说完这句,允业觉着自己是更孤独了。是啊,有谁真正关心过他呢?惠娘?付老师?还是他的屹之兄?他日日是欢笑着的,偶尔才与他的屹之兄发发脾气,却也是隐忍着的。他想起了他这些身边最最至亲的人,他们在叫自己做什么呢?他们日日教他做违心之事。允业不是不懂得,为王为帝,学习治国之道乃是自己的本分,可他有多希望自己能让自己彻彻底底任性一回,做自己心爱之事,爱自己心爱之人。
齐英已感受到了允业的忧伤,这忧伤也叫她微微有些动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是皇子呢。
“府里有人病重的时候,曾叫府里的下人与您府上的惠娘打过交道,听说,惠娘就如同殿下的生母一样,关心殿下呢。”
齐英笑笑,与允业说着惠娘。她知晓允业与他惠娘的关系,事到如今,她还能安慰些什么呢?唯有惠娘方可说一说了。齐英观察着允业的表情,一边仔细着自己的言辞,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又叫允业难受。
允业也不愿自己再这样感时伤怀了,随了齐英的话笑了起来。
“没想到惠娘竟还给永昌王府的人医过病啊。”
说完,允业就又像高兴起来了似的,眼睛一弯,恢复了平日里讨人爱的神色。
“惠娘的医术,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齐英笑了,允业也跟着笑了。这笑声里带些言不由衷,却还是将这夜色里的冰冷打破了。
“好了,齐英,剩下的路就我自己走吧。让府中的人看见了不好。
“是。奴婢告退。”
说罢,齐英一溜烟地上了马,扬长而去。
月色渐渐地明朗了起来,允业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这才想起今日已是十五之日。一轮圆月挂在头顶,透过挂了雪霜的枝头照射下来,允业甚至闻见了隐隐的香味,那是腊梅花开的气息。
要是屹之兄能陪在身边,一起欣赏此情此景,该有多好啊。允业痴痴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开更开更,为什么收藏数还是24?是晋江抽了么?
☆、皇后大怒
7、皇后大怒
允业一踏入崇安府,便察觉到了府中气氛的异常。
他到了急急忙忙赶来付子扬。
“殿下啊,您可算回来了!”
平日淡定的神色早已不见。
“付老师,发生什么事了?怎地如此慌忙。”
允业心里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事情要坏。
“皇后生了天大的气呢!叫你赶快进宫,要问你话呢!”
果然不出所料。
允业匆匆上了马,赶往了永和宫。
一路急赶,未有停留。
永和宫居于整座皇宫内廷中路的最北侧,是皇后的居所。冉恒国如今正值昌盛,皇后又正得圣宠,这宫内的雍容华贵自是不必说。宫殿的饰物无不极尽了能工巧匠之精华。宫殿里的陈设也是最用心的,皆用华贵的亮色衬托着。
趁着夜色,允业向着永和宫望去,偌大的宫殿竟把天空的圆月遮了个严实。这叫允业隐隐觉出了一丝寒意。
他轻轻地推开了宫门。
皇后正静静地坐在宫殿中央。那是一张金丝楠木雕凤的椅子,正衬着皇后华贵的妆容。
仁孝乃是允业的生母,可允业这个做儿子的却似乎从未见过母亲的素颜。精致的粉黛衬托仁孝皇后的脸庞,无论是谁都不难想象,这样的脸庞若是年轻个十年,定会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可如今细细瞧着,却不难发现那眼角与眉梢上那淡淡的细纹。这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印痕。
岁月不仅仅刻在了仁孝皇后的脸上,也刻在了她日渐老去的心中。
她眉心分明有一丝戾气,又像是怨恨,隐隐的,看着叫人有些胆寒。
仁孝皇后已并非青春,在这宫里,她自身的经历本就比他人多,心思也自然较他人更加细足。如今,她进宫近二十年,却仍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这也全拜她的智慧所赐——无论是这后宫的大小事宜,她都事无巨细,打理得服服帖帖;而皇上心中但凡有什么怨结,仁孝皇后也最会抚慰圣心,这样的本事,叫其他嫔妃们望尘。
可今日她的儿子竟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私会那永昌王之子!这个污点是要坏了她自身的清明啊!
允业是要当太子的,这亦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机会,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孩儿给母后请安……”允业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跪地请安。
仁孝皇后并未立即动怒,她只是悠悠地倒着茶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杯与水的声音,叫人听着有些汗毛倒竖。
“你上哪儿去了?”
仁孝皇后慢慢悠悠吐了一句话出来,也似是不动声色的。
“孩儿只是去外面游玩了一圈!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
“啪”一下,一只瓷杯突然从允业的耳旁飞过,砸烂在了允业的身旁。一时间,杯里的水飞溅四溢,竟将允业的半边面孔也溅湿了。
“还敢骗我?!”
一声怒喝。
允业早已领教过她母亲的严厉,他已不敢再作声了。他似乎已从母后那扬起的语调里瞧出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叫允业心惊胆战的脸孔,让人看着就觉得重罚难逃。
自己的雕虫小技,又怎么逃得过母后的眼睛?
允业低着头,不再说话。
皇后已从她那张凤椅上立起,一步步逼近允业。
“十日之后便是你的册封礼!你知道你父皇素来与永昌王不和,如今朝中又是谣言鼎沸,你怎么还能与那谋逆之子往来!”
仁孝皇后已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雍容,她弓着身子,声音有些撕裂。她盯着允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姿态里,满满的全是是威严。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雌狮,紧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孩儿……只是……”
允业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没有这个胆子。
“只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仁孝皇后干笑了两声。
“孩儿……一定遵守本分,让母后安心……”
听到这话,仁孝皇后突然大笑起来。她盯着允业,更像是要看透他。
“事到如今你还来敷衍我。”她与允业靠得更近了,“我是你的身生母亲,你又怎么会骗得过我呢?!”
她背过身去,望着身前不发一言的允业。
允业眼睛闪烁着,好似露出了恳求的神色。他不敢正视自己的母亲,却又有什么话憋在他的心里,迫不及待地要跳出他的口。
允业是在极力地争取着什么,却犹豫着,害怕着,不敢说出口。
“说。”
仁孝皇后又厉喝了一声,让允业浑身一激灵。
这是鼓励么?抑或是威吓?
总是要说出口的。
“孩儿素来与屹之兄交好,不想因一些嫌隙,断了我与他之间的交情。”
话音刚落,仁孝皇后竟大笑起来,笑声较之前更大声了。
“交情?!呵呵呵呵!你当他是交情,他当你是交情么?!”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
白净的面孔,精致的五官,这分明也有一半是随了自己的相貌。允业脸上的表情是她似曾相识的,却也是天真可笑。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时的她,一心要嫁予允业的父亲。那时他还不是皇上,待她是千般宠,万般爱。她也是,执拗的性子,一心沉溺在爱欲之中,叫她以为这情与爱是一辈子的。
可一切都变了,当初的挚爱,如今却早已是妻妾成群,她好不容易给自己保了个地位,却也是无奈。
是什么叫事情变化了?是权?是利?说到底不过欲望罢了。欲望当头,人岂能不变?如今永昌王府已经这样落魄,还保不得他那个屹之兄是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