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之一噎,瞪着他,“好歹你是姓吕的,难道一点儿都算不到?”
吕止言摊摊手,“我是吕府异类。”
薛凌之气闷。
吕止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邀我去喝酒游玩或是逛花楼,我大概会很在行,但是,算天地命运嘛……”他摇头无奈,“我是门外汉。”
薛凌之见他那般无用,气的将他一推,走了。
吕止言抿了一下唇,在薛凌之走后,他仰头看天,那搁在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他一点一点地眯上眼,轻喃道,“京城何止是要发生大事了,是要变天了。”
吕止言甩袖进屋,静观天变。
段萧在听到云程去找了柳纤纤后也凭心静气地等着,他一向不急功近利,在衡州卧薪尝胆那么久,又在京城虚与委蛇这么久,如今,计划一步步在成形,他有的是耐心等。
除了云程的命,他还要拿回烈日银枪。
他说过,宋繁花送他的东西,不管到了谁的手上,到最后,还会回到他手上。
对她的东西是如此。
对她,亦是如此。
段萧坐在夜色下,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微凉的冷意,再过半月,霜气就会侵袭,那个时候会更冷,段萧捏杯倚靠在贵妃靠上,长腿伸起,搭在长长的木垣柱上,青色长袍顺风而下,在半腰阑干下轻轻晃动,段萧一边饮酒,一边赏月,一边思念心中的佳人,或许是月光太朦胧,或许是酒意太浓,他微微仰头的下颚弧线不复往日来的冷冽,平日里鹰隼般的锐目也剑起了锐色,在月色下,闪着柔软的气质。
酒喝到一半,段萧想到什么,眉心轻轻蹙了蹙,从袖兜里掏出一物来。
茗香和采薇就守在他的身后,但凡在屋外,茗香和采薇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
段萧心知肚明她们是在监视他,他也无所谓。
能让她们看见的,她们自然能看见的,不能让她们看见的,她们即便有三头六臂,那也是看不见的。
茗香和采薇看到段萧拿着一张白纸折成的四不像的东西在把玩,二人互对了一眼,茗香笑问,“大人,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段萧向来不爱与她们说话,可这次却奇迹地开了口,他拧拧眉,说,“不知道。”
茗香一愣,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笑道,“能让奴婢看看吗?”
段萧瞥她一眼,道,“不能。”
茗香便又往后退开,不敢再言了。
采薇倒是歪着头,就着月色研究了那个图案半天,最后道,“大人手中拿的,可是盛传在女子堆里非常出名的心愿鹤?”
段萧眯眼,“鹤?”
他垂头打量着那个小东西,哪里像鹤了?
采薇笑道,“心愿鹤确实是鹤没错,不过大人手中拿的,应该只是心。”
段萧双手捏起那纸片,摆在采薇面前,“你说这是心?”
采薇往前一步,认真看了两眼,笑道,“奴婢确定,是心。”
段萧将心扣起来,笑道,“哦。”
采薇见他笑了,猜测他今天心情应该很好,就大胆了一些,笑问,“这是大人的未婚妻送给大人的吗?”
段萧脸上的笑一收,顷刻间酒杯从手中离手,擦着栏下的花花草草,嗖的一声落在了远处的石桌上,他收起袖子,收起垂落而下的裤腿,冲她冷道,“多言,退下!”
采薇一惊,慌忙欠身退下。
退下之后,心有余悸,拍着胸口直擦汗。
茗香嘀咕一句,“果然是不能说不能提啊。”她拉住采薇的胳膊,小声道,“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想来很厉害,性格不好,长相又丑,却能得大人这般维护喜爱,可见,手段绝非一般呢。”
采薇道,“若是一般,能入大人的眼?”
茗香道,“说的也是。”
采薇道,“不过,像大人这种脾性的,大概也只有他的未婚妻降得住,受得了,一般女人怕是吃不消,你没看他刚睃过来的眼神,简直像刀片。”
茗香低笑,“虽然这个大人冷是冷了点,又很不近女色,可他人还是挺好的嘛,皇上原本派我们来是要给他当暖床丫头的,他不要,也没虐待苛待我们,平常虽凶了点,却从没罚过人,也不过问下人的事,在这个府里,我们就像自由身一样,你不觉得很舒适吗?”
采薇道,“我当然觉出来了。”
茗香道,“我不想回宫了。”
采薇看她一眼,轻叹,“我们的来去,从来不由自己,命,也不由自己。”
茗香眼中的伤痕一闪而逝,闷闷不乐地回了屋。
采薇也跟着回去。
段萧进到内室,单手枕在头下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那颗“心”,想着宋繁花一脸拙败又一脸笨拙可爱地折着这颗心的样子,心口甜蜜的不得了,傻傻地笑出声来,笑罢,想到这多日来的分别,又是一阵惆怅,不知道她在琼州做什么,不知道她办完事后会不会来京城,以宋繁花那没心没肺的样,段萧猜想,她离开琼州后定然不会来京。
段萧闷叹,果然女人这种生物,不能接近,会心乱。
段萧将那纸收起来,脸一斜,靠着衾被睡了。
第105章 太子府灭
第二天段萧起的很早,在所有的事情向着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时,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怠,尤其皇上让他彻查红央死于龙云宫一案,他还没查到,不是他查不到,而是龙云宫一案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跟别人没有干系,要怎么查呢?自己查自己?当然不可能。
段萧一边穿官袍一边深思,起初他是想把这罪名安在云程身上的,现在么,怕是会牵强附会,太多矛头指向太子会让皇上心生警觉。
那么,龙云宫一案就不要把云程扯进来了。
不扯云程,还有谁能扯?
云苏。
云苏手下的能人异士众多,皇上心中大概也有怀疑过他,但仅是怀疑,不敢断定,那他身为臣下,自然帮皇上排忧解难,让他定心。
云苏远在琼州,断不可能插手这件事,但沈寒就不好说了,那天他进了宫,偏又不是奉召进宫,段萧阴阴地想,在衡州,你逃过一劫,在云京,我看你如何逃得过这一劫,段萧缓慢将官袍穿好,走出了门。
无方已经驾了马车等在外面,见到他出来,立刻跳下马车。
段萧上车,进车厢,靠在了榻里。
无方将马车赶到皇宫,到皇宫门口,段萧下了车,却不让无方等他,让他先回府,无方也什么都没问,打了马又回去。
段萧去上朝,罢朝后就去了御书房,他向皇上汇报这几天查案的情况,云淳翻着卷宗,看着上面俱俱详细地写着红央死的那天从早到晚皇宫内外的情况,当看到沈寒有入过宫见过柳纤纤又被段萧特殊标注出来时,他眼一眯,手指着红线标注的地方,问,“这是何意?”
段萧轻飘飘看一眼,本本职职地道,“臣怀疑这个人有问题,就标了出来。”
云淳问,“哪里有问题?”
段萧道,“沈侍卫一般是不奉召不轻易进宫,那天却突然进了宫,这本身就很奇怪,加之他进宫后不为公务,反而去了柳贵妃的宫殿,虽说呆的时间并不长,可也很奇怪,他与柳贵妃无亲无故,去叙旧说不过去,去看望也说不过去,臣实在是想不通沈侍卫为何会去柳贵妃的宫殿,联想到红央死于龙云宫一案,臣就把他列为可疑人了,毕竟,沈侍卫武功高强,又打小呆在九王爷身边,对皇宫内外都份外熟悉,别说无声无息带一个人进出龙云宫了,就是……”
话没说完,传来云淳一声怒喝,“混帐!”
段萧一惊,猛地闭了嘴。
云淳将手中御笔生生折断,大概气的不轻。
段萧余光扫了一眼,又缓缓垂下。
云淳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拿柳元康一事来说,他宁可错杀,也决不错放,死一个无辜之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能扫除威胁,多杀几个又何妨?尤其,云淳与云苏的关系很怪异,说是父子,不像,说是仇敌,不像,云苏虽贵为九王爷,却从不踏入朝堂,看似闲云野鹤,却又令人忌惮,云淳应该是想杀云苏的,却苦于无门,便一直拖延着。
段萧将云淳、云苏、云程的关系剖析的很精僻,也很精准,这几个月在京城,他可不是白呆的,正因为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