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很乖,一声不吭,点头表示遵命。“把身份证交出来!”中年男子又挨个要了我们几个人的证件,没有人反抗,都乖乖交出。“走吧,跟着我们的车!”中年男子命令的士司机。
我感到手脚冰凉。
几钟后,我又忽然惊悟到自己并没有招妓,“唉,真该感谢自己的胃,”一想到自己的胃,由于惊吓已暂时丧失感觉的腹部又剧烈疼痛起来。虽然如此,我心中仍稍感安慰。
“你们肯定在假日酒店就被盯上了,该你们倒霉。”走到半路,的士司机开口小声说。他的头一动不动,嘴唇的动作也很微小。“派出所的人不能随便到酒店抓人,如果刚才你们在假日酒店里面开房间,然后单独出来,也许抓不住你们……”
车内仍鸦雀无声。大家都紧张地盘算被抓后的命运。
派出所位于一个大公共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同在电影里看见的那些肃洁整齐威严的审讯室不一样,派出所的几间房子都破旧,几张非常破旧的办公桌,几把吱哑作响的椅子,气味又霉又湿,很刺鼻难闻。
“你,出去院子里靠墙站着。”
穿夹克的中年男子指着我说。昏暗的灯光下我见到一张浮肿的脸和一双疲惫的眼睛,显然是工作过劳的缘故。
将近半夜十一点,又有风,我冻得上下牙齿直颤磕。偷偷透过窗子往屋子里望,两个俄罗斯妓妇坐在左面的屋子里,满脸不在乎,其中一个还掏出烟来吸。也许她们属于“国际友人”,没有警察过来干预。
大约过了十分钟,徐文青也从右边审讯室走出来,站在我身边。他此时的表情倒很轻松。“……没事的,就是罚钱,马上招认,罚五千元了事。”徐文青边说边跺脚后跟,看样子马上要哼小调。
我心里暗气,什么也没干,陪他们干站这里挨冻。又是一阵绞痛,我极力忍着,觉得马上就要拉了裤子。
半小时过去了。两个俄罗斯妓女遛达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罚款单,轻盈地朝门口走去,其中手指夹烟的女郎在临出门还朝徐文青和我使了个嘲弄的眉眼。
将近午夜,我和徐文青冻得脸都木了,透过窗玻璃,看见平西江一直哭丧着脸在那里又耸肩又摇头地申辩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我没嫖妓……”
平西江被一个联防队员揪着衣领推出门,然后那个联防员把大靴子蹬在他屁股上,一脚把他踹到院子蹭的一棵大树下。出乎意料,树背后人影一晃,一个原本坐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昏暗灯光下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农民模样的人,他事脚被拴在树根上的一个脚内。联防队没很敏捷,拿起另一只空脚镣拴住平西江的右脚。“嫖妓还不认罪,先拴拴你再说。”说着话,他又踢了踢与平西江拴在一起的那个人,“想好了吗,在XX厂偷了多少铜?藏在哪里?”
“……我真没偷,真没偷……”那个人狡辩着,但故作可怜状。
过了十几分钟,见派出所的警员都在屋子里打盹,徐文青回过头,用右手捂在嘴上做喇叭状,小声呼喊着,“西江,认了吧,罚了钱就可以走人……”
平西江正一副死狗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闭着眼蹲坐着。他摇摇头,很大声地说,“我又没干成,凭什么罚我七千块!”
看来这王八蛋认罪态度确实不好,罚钱都比别人多两千块。
“……求求你了,认了吧,交了钱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捂着肚子,几乎是在哀求平西江。我的裤子又凉又湿,确信已有液状物在里面。啤酒、冷风加上这近两个小时的风中罚站,真让我此夜今生难忘。
“不许交谈!”
一个年青的便衣忽然走出来,向我们呵斥着。他直到离徐文青和我不远处的墙角,解开裤子小便。小便后,他走到徐文青和我面前,说,“你们俩可以走了……喂,那个姓平的,我们准备通知你们单位,让你们保卫部门来领人……”
这句话真管事,平西江一下子跳起来,“……我认罪,我认罪,我交钱,我交钱……”他嗑嗑巴巴地说。
年青便衣点着一枝烟,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态度很不老实,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罚你一万块!”
“……我只有四千块,饶了我吧。”平西江嗵地一声跪在地上。
“……我这还有三千块,首长,通融通融,罚七千算了。”徐文青哈着腰走到年青便衣处,为平西江求情……
“您辛苦,您辛苦,同我们这样的犯罪分子做斗争真辛苦……”平西江倒退着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同时鸡啄米一般地不断向那个送我们出来关大门的年青便衣道辛苦。看他那副衰样显然他不相信自己能被放出来似的。
回到宾馆,吃了药,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已是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清晨时刻。我四肢摊开躺在床上,问正坐在椅子上咀嚼牛肉干若无其事地看CHANNEL V音乐电视的徐文青为什么替平西江交钱。
“……交了罚款就可以走人,万事大吉。平西江太财迷心窍,他交不出钱真被扣住的话,肯定,咱公司的人会知道,到时候他也会把咱俩供出来,扯进去……破财免灾嘛。”……
姜还是老的辣。我又发现了徐文青另外深沉的一面。
(33)
我为林学明所在金光银行的荀总捉刀,东抄西抄拼凑起来的一本《市场经济狂潮滚》一本书的手稿,打印出来也有两、三百页,厚厚的一大本。
林学明正猫在顶楼的他那间小办公室里发呆,见我忽然推门进来吓了一激楞。
“想什么呢,哥们儿?”我笑问林学明。
“……没,没想什么,我正打盹呢,吓我一跳。”
“打盹,还可以睁着眼打盹?”我放下手中的稿子。“荀总的书稿我弄妥了,来了钱我清你吃顿大餐。”
“稿子,什么稿子?”林学明显然把这事有点忘了。“……噢——,那部书稿呀,哎——,对不起,没用了!”
“没用了?!”我有些着急,“毕竟我他妈在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