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这个天下,无论是慕容氏的还是阮氏的,都与我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这句话充斥了我的整个脑海。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悬浮在无边的黑暗里,空空荡荡,不知海深,也不知天高。
正是浑浑噩噩的时候,太傅的声音终于再一次传来。
我勉强回过神。
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想清楚,你究竟有没有谋害当今圣上。”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已经彻底停止了。
然后,我听到太傅又开口。
“给我点火。”
这一回,他的声音,竟然微微有一些莫名的发颤。
他顿了顿,又补道,“你如果想不清楚,就等着被火烧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懂了吗……我解释一下好了……
太傅和哑巴:同母异父,母亲都是慕容静云;
哑巴和小皇帝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因为小皇帝是他妈和其他人生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下卷里他会出来的哦!但是绝对不是太傅啊!
p。s。这文的上卷在下一章就要完结啦!你们有木有舍不得我呀……嘿嘿!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我依旧有些恍恍惚惚,沉浸在先前太傅那一句关于我的话里。
直到有刺鼻的烟味从孔隙里灌入,我才彻底回过神来。
点点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着,随着烟味一同从孔隙里透进来,在黑暗里形成了一束长长的光。
太傅,真的点火了。
我慌了。
我赶紧用力拍打岩石,大声叫道:“阮双!阮双!”
没有人回答我。
“阮双!你快进来!你快些进来!”我继续大声道。
树枝在外头燃烧着,噼啪作响,发出巨大的声音,彻底覆盖了我的叫喊。
我努力想趴在孔隙上瞧。
可烟气和炙热从孔隙里扑上我的眼睛,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泪水横流。
我只好作罢,呆呆地坐在那里。
后来我突然想到,他是被太傅绑了起来,当然不可能自己进来。
当然……当然应该是我出去,帮他进来。
我赶紧伸手抹了抹眼泪,努力去推那块堵住洞口的岩石。
岩石纹丝不动。
我又想起他出去之前,似乎在地上拧了一记什么东西。
我觉得,那应该是能够开动岩石的机关吧?
我顿时大喜,赶紧又在地上来回地摸。
山洞里只有那一束不断摇曳的火光,惨淡地透入。炙热,随着火光,充斥着整个山洞。
一片炙热里,我终于摸到了那一个机关。
摸到它的一瞬间,我却突然觉得自己掉入了冰冷的寒渊,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炙热。
机关,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洞。
我整个人的心,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洞。
这个机关,只能用一次。
面前这块被机关触动的岩石,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封石。
所谓的封石,多用于墓道里。重达千斤,无人能推,一旦落下,就绝无再起的可能。
这是一条逃生的暗道,为了避免后人追捕,在洞口设置封石,一千个一万个合乎情理的。
可我却觉得一丁一点也不合情理。
刺鼻的烟气,滚滚涌入,我的眼泪再一次开始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我不顾一切地趴上岩石,一边用力拍打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阮双!你有办法进来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进来?阮双!你快告诉我啊!”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火无情燃烧的声音。
“太傅!太傅!”我又一边拍一边喊,“我在这里!你不是要抓我吗?我在这里!你能听见吗?我在这里。”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的声音,好像完全被外头剧烈的火声给吞没了。
可我一直反反复复地叫喊,不屈不挠地反反复复叫喊。
我想告诉太傅我在这里,让他放过阮双。
我想问阮双如何才能重新将他弄进来,如何才能让他脱离困境。
可是始终没有人回答我,始终只有火无情燃烧的声音。
根本就没有人理我在乎我。
完全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到了最后,面前的岩石已经滚烫滚烫,我的手再也无法触碰上。
山洞里浓厚的烟气,我开始咳嗽,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
我呆呆地在黑暗里看着,一动也不动。
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滚落。
我低头,张开手掌去接住它们。
眼泪是温热的,很快在我的掌心里聚成了一掬小水洼。
我抬手,将它们泼在滚烫的岩石上。
它们“嘶”的一声,统统蒸发成了无形的水汽。
可我不管,我继续张开手掌去接新的泪水,然后,将它们,统统泼在岩石上。
岩石都这样烫了,阮双在外头,一定更加得烫。
他一定烫得非常非常难受。
我要用我手里的泪水,让他不烫,让他不难受。
我的泪水是温热的。
我想,温热的,比起滚烫的,总归是好的,总归是能让他舒服一些的。
所以我就这样,一掬又一掬,锲而不舍地将自己的泪水,泼往岩石上。
泼到最后,我开始无比痛恨自己。
我痛恨我自己,为什么泪水不能再多一些?为什么泪水不能再凉一些?
如若泪水再多一些,再凉一些,岩石就不会这么烫,他一定也会再好过一些,难道不是吗?
可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告诉我自己,要多流一些泪,要泪流成河。
可是,它们依旧只是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慢得要死。
我还告诉自己,要让泪水凉一些,要冷如冰霜。
可是,它们依旧是温热的,就好像盈满了我与他的感情一样。
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我当不好皇帝,我压不好人,就连流眼泪也流不好。
绝望,漫天漫地的绝望。
我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万丈深渊之前,一步也进不得。
我想后退,可不料身后也是万丈深渊。我只退了一步,就瞬间跌落。
跌落的一瞬间,我闭起眼睛,心想,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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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火,终是一点一点地小了,灭了。
我颤抖着手,再一次趴上孔隙看。
岩石也不烫了。
外头,已经天黑了。
太傅早已经不见了。
我瞧见有人在我的洞口打扫,哗啦啦地扫出一大片的灰烬来。
我努力睁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只觉得我的心,好像已经随着熄灭的火一样,统统化成了灰烬。
我靠着岩壁,缓缓滑倒在地上。
不知为何,思如泉涌,一路奔腾不休。
我想起了那一晚在京城,他在大雨里阻止我去见太傅。
我想起了那一日在京郊,他站在金灿灿的暮色里,救了我一命。
我还想起了在山涧里,我们鱼水交融,彻底的放纵。
我还想起了我们一起去偷橘子,一起逃跑,一起在这个山洞里,在满天的繁星之下,尽情的欢好。
我逃离皇宫那晚,是正月十四。而今天,是二月初三。
我与他在一起,不过是短短的二十日。
二十日,白马过隙,弹指一瞬。
可我却觉得,我好像已经与他过完了一生一世一样。
我只是不曾料到,这一生一世,结束的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警告我,不要心软放过太傅。他说,如果我敢放过太傅,他就化成厉鬼,日日缠住我,让我这辈子都不举。
仔细想想,这一句话,分明就是诀别,可我竟然懵懂不觉。
我宁愿他化成厉鬼,宁愿他日日缠住我,宁愿这辈子都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