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被牺牲,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我没有错。”她喊道,企图要逃开。
但是人们不放过她,纷纷伸手抓住她,像是疯了般撕扯她的衣衫,不
留情的扯下她的发,用指爪抓伤她的肌肤。“还不认罪?你没有半点羞耻,
简直是禽兽不如。”人群里传来愤恨的喊叫。
在众人的推挤中,她落人冰冷的汴河中,脑海里浮现了许久前的记忆。
她记得某个被浸在竹篓中死去的女人,还记得某个抱着尸首、放声恸哭的男
人,如今才知道那是人们处决不贞女子的手段。当初也是这些人逼死那对男
女的吗?她绝朢的想起仇烈,几乎愿意付出十年的性命,只求能够见到他。
她是不是真的会死在这些人手中,无缘再看到他?心中有着浓浓的不甘,她
想起他眼里那抹奇异的光彩,想起他偶尔温柔的语调,想起他温暖的怀抱冰
冷的江水浸湿了衣衫,她又被从水中拖起,面对众人的责难。许多的人在她
面前指控着,咒骂着她,而月季以及那个程先生则站得很远。
人们相信那些传言,所以指责着她。“公道”真的自在人心吗?人们为
何只相信舆论,为何只传说着那些片面之词?她做错了什么?而他们所有人
竟然迫不及待的要她死,疯狂的嘶喊着,非要她的命不可。
有人开始不耐她的沉默,拿起石子往她身上去去。锐利的石子划破了
额上的肌肤,割出一道血口子,些许血迹从雪肤涌出,滴落在破烂的衣衫上。
她愣愣的看着那些鲜血,双腿陡然虚软,再也无力与疯狂的群众对抗。她软
弱的倒下,一瞬间真的以为会死在这些人手中。
在倒地的时候,一双坚实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她没有撞击上冰冷的
泥地,而是跌入宽阔的胸膛。闻嗅到那股男性气息,她的心徒然松懈下来,
宛如回到最安全的保护。炽热的体温,透过他的肌肤,熨烫着她冰冷的身子。
“仇烈。”她发出细小的低喃,勉强睁开眼眸,看见他俯视的面容上满是
担忧,以及深深的愤怒。她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衣角,惊骇的灵魂在他怀
中稍稍平复,转眼间就已经昏厥。
“没事了。”他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血迹,保证的说道,将她柔软的身子
牢牢的拥在怀中,眸子因为愤怒而冰冷着。
他好不容易摆脱那群人,捉到一个人询问,当听见人们打算在汴河畔
对芙蓉处以私刑时,他的心差点粉碎。他的情绪也接近疯狂,扫荡了所有胆
敢阻挡他的人,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重击了无数的人,来到河岸边时,
看见芙蓉在众人的欺陵下,已经遍体鳞伤。
“仇将军,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迷惑了,请放开那个淫妇,把她交给我
们。”程先生缓慢的走出来,不情愿的说道。他实在不愿意跟仇烈这个粗人
打交道,纵然身上有着皇上的官爵,仇烈终究也只是一介莽夫。
“她不是淫妇。”仇烈一字一句的说道,抱起怀中的芙蓉,瞪视着所有人。
狂乱的愤怒在酝酿,他感受到血液里嗜血的冲动,目光是森冷的,掠过每张
面孔。
“她违礼背德,没有半点羞耻,当然是淫妇。”程先生一口咬定,眼神中
流露不耐。莽夫果然就是莽夫,听不进任何解释,他实在羞于与这种人谈话。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淫妇。”仇烈环顾着所有人,那锐利的目光比刀剑
更加的可怖,使得众人全都噤若寒蝉。
没有人敢贸然开口,先前直嚷着要杀死芙蓉以正道德的气焰,在仇烈
的瞪视下,全都消失不见。那目光如此可怕,像是在许诺,任何人敢再碰芙
蓉一下,就是死路一条。人们像是看见死神般,静默的颤抖着。
“芙蓉已经是我的妻子,从此之后,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这样的事情
若是再发生,我不会放过任何人。伤害她,就是与仇家堡为敌。”他缓慢的
宣布,不愿意与这些疯狂的人们为伍,他抱着芙蓉,快速的离开。一路上芙
蓉的血不断滴落,蜿蜓在潮湿的泥地上,像是一个说不出口的指控。
仇烈的心中其实渴望着要这些人付出代价,要不是担心芙蓉的伤,急
着要回仇家堡救治她,他几乎想在此处大开杀戒,将这些人凌迟致死,好报
复这些人加诸在芙蓉身上的伤害。
他的脚步急促,不敢多加停留,怕自己真的会按耐不住心中激烈的愤
怒与杀意。
人群中传来低语声,都是对仇烈的指责,程先生则是愤怒的一挥袖。“不
能这样姑息那淫妇,我会上报朝廷。你若要护着她,那就是与她同罪。”他
在仇烈的背后喊叫着。
月季用手绢遮住咬牙切齿的表情,她的手紧靠在胸前。胸中潜伏着一
只猛兽,正在啃噬着她,让她焦躁难耐。饱含激烈情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
对男女,她的眼因为嫉妒而烧红了。
汴河的水缓慢流淌着,流言不曾散去。
第七章
仇烈抱着受伤的芙蓉回到仇家堡,仇家一片混乱。先前就有仆人听说
京城里的人要处决芙蓉,正在惊慌的时候,仇烈救回了昏迷不醒的芙蓉。虽
说是捡回一条命,但是整个人已经遍体鳞伤,两人的衣衫上都沾满了血,看
来好不吓人。
他吼叫着,要仇家堡里的大夫前来,因为焦急而失去理智,双眼里充
满愤怒的血丝。这个战功彪炳、在沙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已经失去理智,看
见芙蓉的血沾惹四处时,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怎么也不肯放开怀中虚
弱的女子,要听着她微弱的气息,才确定她还存活着。
大夫简单的替芙蓉止血,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额上的伤虽然流了不
少血,但还不足以致命,倒是会留下微小的疤痕;而她身上的擦伤虽然多,
却都只是皮肉伤。大夫开了药方,吩咐丫鬟要好好替芙蓉调养身子。
她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来,这三天里仇家堡上下乱成一团。
仇烈失常的反应,让众人终于看清楚他有多么重视芙蓉。三天以来他
衣不解带的守在床畔,静默的看着她,专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容上,不愿
意错过她任何反应。
当她悠然醒来时,映入眼中的,就是他疲惫却专注的面容。她轻轻蹙
起眉头,有半晌还不太能确定是不是仍在梦中,额上的伤口有着隐约的抽痛,
她疼得轻声呻吟。
“仇烈?”她困惑的伸出手,冲动的抚去他浓眉之间忧虑的结。
从她第一次见到他起,所看到的都是他傲慢与冷然的模样,从不曾见
他那么狼狈。深刻的五官上有几道浅伤的红痕,刚毅的下巴有数天未曾剃除
的胡碴,看来不像是受命封爵的将军,倒有几分像是凶狠的江洋大盗。
“还疼吗?”他任凭她的手轻柔的抚着他的脸庞,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只是专注的看着她,深怕在某个松懈的时候,她就会悄然离去。这三天来。
他经历了最深刻的恐惧。
这一生不曾拥有过如此美好的事物,他无法理解自己竟会如此的在乎
这个小女人。除了心中对她的责任外,还有一种更难割舍的情绪。那些文人
口里说的怜香惜玉,他根本不懂,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的,深怕会伤害
到她。在她面前,他有些痛恨自己的粗鲁。
芙蓉轻轻的摇头,剎那间那些可怕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轻喘一声,双
手紧握着他的衣襟,寻求着保护。她紧张的环顾四周,等确定如今正安然的
躺在雁归楼里时,紧绷的情绪才逐渐松懈。
“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在那些人手里。”她有些颤抖的想起那些疯狂的面
孔,回忆得太过真实,耳畔似乎还能听见他们嘶声的喊叫,诉说着她的罪名,
喧闹的要将她就地正法。
她用双手环抱身子,就算被包裹在温暖的锦被里,回想起那些景况时,
她还是觉得寒冷。似乎还能听见那些冷笑,在她的四周纠缠着、等待着,随
即准备将她拖拉进那个冰冷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