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是命运中安排好的吗。
没完了?
赵左正两手插在裤兜里,跟身边的一名长发熟女谈笑风生。
虽然不屑地想移开视线,眼睛却做不到。
他怎么会在这?
颜洛卿看了下四周,这里好像离赵左他们杂志社并不远,估计也是下班了。
人行道绿灯亮起来。
赵左跟那个女人肩并肩朝这边走,走到一半赵左似乎感觉到什么,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赵左冲他灿然一笑。
颜洛卿心中一动,这是要打招呼的节奏?
如果他打招呼,自己要不要回?
就在他思索这个的当口,赵左已经扭开头继续跟身边的人继续谈笑风生了。
张清桥拍拍他的肩:“走了。”
颜洛卿叹口气:“我突然有一些事情,拜拜。”
二十分钟后,颜洛卿坐在一家西餐厅的角落里对着餐单懊恼:我为什么要来这?
赵左和那个女人坐在隔这五六桌的位置吃牛排。
他分明看到了角落里的颜洛卿,还趁那女人低头的时候冲颜洛卿歪嘴坏笑。
太丢脸了。
颜洛卿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无比的猥琐,连瞪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低头埋头吃面。
不知其味地吃完一碟意大利面,颜洛卿起身打算这就离开。
不小心撞上一个人,颜洛卿条件反射地道歉,“不好意思……”
一看,竟然是赵左,颜洛卿愣住。
赵左看看他:“你刚一直看着我,是有话?”
“你不也在看我,有话要说的是你吧。”颜洛卿没好气地说。
“我看你一路跟着我我才看你的。”
“我跟着你?”颜洛卿勾起嘴角,“这是你们家开的吗?我不能来吗?知道你会在这我死都不会来的。”说着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真是悲催。
“哦,那算了,”赵左侧开身让出一条道让他走,“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会来这吃晚饭,颜总你可千万得绕得远远的啊。”
颜总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温柔的笑,声音更轻柔,“我要是再来一次,我就是猪。”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岁月对颜洛卿而言又变得漫长了。
他忍了一周后,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在这天,他放弃自己做好的一桌子菜,驱车奔往那个西餐厅。
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赵左。
又被耍了吗?可恶。
正要忿忿离去,冷不丁看到角落有个楼梯,一惊,原来这有二楼?
上了楼,环视了一周,颜洛卿不由得笑了。
赵左果然在这。
他坐在窗边,跟上次那个熟女一脸严肃地讨论着什么事情。
颜洛卿坐在他对面的隔壁座位,随意点了点甜品。
赵左跟那个女人似乎为什么事情争论起来,全身心投入了斗嘴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颜洛卿。
颜洛卿倒兴灾乐祸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样才行?”赵左的声音高亢起来。
女人冷冷地说:“这是我的标准,不行就拉倒。”说着高傲地捏起手包飘然而去。
赵左气得捶桌子,捶完招手让侍者加了份柠檬水。
一抬头就看到了颜洛卿,他怔住,跟颜洛卿对视了几秒,忽然歪过头去自顾自地笑了。
这种笑法显然写满了‘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意思。
颜洛卿瞪着他,心里相当不爽。
如果真的怕我来,就不要告诉我啊。心里讥诮了一句。
赵左从那张桌子上起身,似乎要去结帐。
路过颜洛卿的桌子的时候,赵左低低地落下一句话。
“猪怎么叫的”
颜洛卿刚想回敬他点什么,他却已经走远了。
他吃定自己会来了吗。
颜洛卿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不甘,又是无奈。
但是心中却又有什么希望隐隐的如同日出东方一样缓缓升起。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来。
没错,不然他根本不会向自己暴露这种行踪。
后面的二十多天,颜洛卿几乎天天都会去那个餐厅,坐在赵左附近的座位。
赵左有时候对他视而不见,有时候会冲咧咧嘴,有时候心情好还会扔给他一块巧克力。
但几乎每天,那个女人都在。
两个人总是在争论,那个女人总是占上风的样子,每次她都会先离开。
颜洛卿在附近听得出差不多了,吵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两人也完全没有什么情愫交流,舒了口气。
直到某一天,那两个人又争论起来,言辞激烈。
那女人扔下一句:“不行你就滚!”便拂袖而去。
“什么玩意儿。”赵左低低地嘀咕。忽然想起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斜对面邻座的颜洛卿,“喂,我明天不来了。”这个月杂志社有个大项目,表姐每天晚上都要求在这跟他讨论细节,明天这个项目告一段落,总算可以不再陪她来这家难吃的餐厅了。
颜洛卿有些心虚地喝了口桔子水,“你来不来关我屁事。”
赵左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有趣,咧齿一笑,起身坐到颜洛卿那桌的位置上,丢给他一块巧克力,“有零钱没?”
颜洛卿皱眉,“没有。”
赵左看看表,“借五十。”
颜洛卿挑眉:“干嘛。”
赵左:“今天吵得太激烈,错过了公交晚班。”偏偏今天的晚餐把身上仅有的现金花光了。
“说了没零钱。”
两人面面相觑,十秒。
颜洛卿看他的一心求财的目光,耳边响起一句话:
偶尔服个软,说不定皆大欢喜呢。
他犹豫再三,终于叹口气,慢慢抬起眼睛,“我一会儿要去城北,正好路过你们小区。”
赵左等他在楼下停稳,立马跳下了车,漫不经心地在车窗外冲他挥手。
远处的路灯映在他眼眸里映出几星亮晶晶的莹光。
颜洛卿心中一动,也跟着下了车。
赵左一怔,“坐回去。我可没打算请你上去做客啊。”
颜洛卿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想的什么,只是觉得脑子一热,便张开双臂拥住了他。
“喂,喂喂。”赵左吃了一惊,环顾四周。
“黑咕隆咚,不会有人注意这儿的。”颜洛卿不耐烦地说。
见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经过这个角落,赵左这才松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够了?”
颜洛卿没回答,他的胸膛紧紧贴着赵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他把脸缓缓贴近……
就差1厘米的时候,赵左忽然把头往后仰,错开,“拜拜。”
成功扫兴。颜洛卿动作顿住,手却没有放开,他把头埋进赵左的右肩窝里,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一种说不清是香水还是沐浴露的气息夹杂着让人沉醉的荷尔蒙,让他着迷。他不想放开。
赵左被他超时的拥抱弄得越发不自在起来。他推了推颜洛卿的肩,没推开,犹豫着要用什么语言来打破这该死的沉默的时候,耳旁传来轻轻的三个字。
“对不起。”
赵左像听天书一般呆了几秒:“什么,你说什么?”他一定是耳朵被窘坏了才会出现幻听吧。
他跟颜洛卿打了近十年交道,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
哪怕他差点被颜洛卿淹死在公园的河里,醒来也只能看得到颜洛卿兴灾乐祸的脸。
这个人简直是梦魇一样的存在,一经挑怒,便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听到他说对不起,跟听到桌上煮熟的白斩鸡说人话有什么差别。该不会是什么新式诅咒之类的吧。
“你说什么?”赵左重复了一次问话,细细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有什么奇怪的部分似乎正因为这三个字而慢慢崩解。那些沉积的怨念与不甘,隐约之中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渐渐地褪了色。他也不禁为这三个字的力量暗暗讶异着。
颜洛卿没有解释,赵左也没有再追问。
他们以这个暧昧的姿势,在小区初春蚊子最多的黑暗角落里,保持着心照不宣地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颜洛卿终于松开了手。
“这周六有空没?”
“什么。”这次轮到颜洛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周六晚上。我家。”赵左重复了次。
颜洛卿眯起眼睛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笑,“你脑子没坏吧。”说要跟我断绝来往的是谁啊。这不正常,无事那什么,非奸即盗。难道是这只个长得跟赵左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赵左已经挥挥手,转身大步冲进了楼里。
颜洛卿慢慢走向自己的车,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叮了一脖子的蚊子包。
那股子痒简直痒进了心里。
他没有马上离开,只是背靠着车门,仰头望向七楼阳台里那扇窗户。一直望到它透出橙黄色的灯光为止,灯光亮起来的那瞬间,耳边仿佛能听见某人按动开关时那一声‘啪’。
颜洛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骚动,把右手拢在嘴边,朝楼上大声喊了起来:
“赵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