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到其他人也是和我一样,尽管内心的精神动态疯狂地翻涌着,但,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已经习惯了。所以花寒也意识到了这点,他默默的看着自己弥留之际的兄弟,安静的听着他继续说出的话语。
“他很聪明,很早就猜测到我们之间有内鬼。就在刚刚来时的路上他对我产生了怀疑,不过他明显忘了自己的处境与身负的伤,我攻击了他的头部,悄无声息,然后把他丢到了那流淌的污水里,现在说不准已经冲到了什么地方。”维安的声音很轻,听得出他现在很尽力的在讲话,他抬起头寻找着花寒的方向,笑道:“你呢,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花寒皱着眉凝视着他,然后道:“我没有发现,我一直也只是怀疑。”
“噗,有你这么怀疑自己兄弟的么?二十多年了我们咳咳咳……”维安话说到一半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丝毫不在意的擦拭着涌出的血液,继续道:“这么长时间了,果然,我们之间的道路还是越走越远。”
“马上就要更远了……”
维安笑了,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维安对不住各位了。”之后停顿了片刻,他才继续说下去:“我和花寒差不多出生没几天就已经见过了彼此,可谓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了。从十几年前和花寒一同离开家族,我所选择的就已经是亚特的侦查部人员,花寒他并不知道我选择的道路。
三年后我来到你们的公司,一直埋伏在redemption只是为了之后的某天战争开始,我的里应外合能够更快打败redemption罢了。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花寒竟然也在这个公司,而我们选择的竟然是两个对峙的势力,两个相反的道路。我非常矛盾,所以与花寒的关系可谓处于相当长的一段尴尬期,那时候这家伙虽然没说什么,但应该也有感觉奇怪的时候吧。”维安眼眸弯了弯,尽管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我还是选择了亚特。你们或许觉得我为了亚特而放弃自己的兄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并非如此,亚特军队的教育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我只能这么说,因为我不知怎么言语出他们给我们灌输的东西……”维安表情纠结了一阵,道:“我走进去就已经出不来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出现内鬼,因为就算有的话也都变成了自己人了。你们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去尝试,因为在这之后你们就会像我一样,不受控制的去为他们奉献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维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或许他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值得的,但却迫不得已吧。
我这时候对于亚特的军队教育自然是一阵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维安明知自己所做的不值得,却依旧陪上性命也要为他效劳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说什么也把我的好奇心褪去了好几分。我们怎么说也不会试着加入亚特的军队,就算是派去作为细作,亚特的教育对于我们来说大概将永远都会是个秘密吧。
“redemption毁灭后,我原以为我的任务完成了,打算回去终于可以清闲一阵子,不过你们的新目的却让我始料不及,既然要与亚特为敌那我就必须要将你们消灭。于是我假装偶遇了迪斯潘和花寒他们,并通过各种暗示将他们带到你们啤酒村的住处,我学过一段时间催眠,所以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自愿选择啤酒村这个住处根本简单不过。不过路上竟然救到了凯诺会长,这也算是我所有罪孽中一个小小善事作为安慰罢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一直混在你们的队伍里为亚特发着情报,西特卡亚的转移,荒原上消失的人,首领住在我们隔壁与紧随而来的直升机与货车等等等等……都是我的杰作,原本带你们进入这个下水道后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们一个个催眠杀死,没想到一个主管坏了我的好事,而我的兄弟,这倒也是不枉我。”维安的几乎是边笑边在讲的,鲜血从他的口鼻涌出,他抽搐着几乎无法呼吸了。不过他还是在笑,估计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我不得不死,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不得不死,这就是亚特军队的教育,很可怕……”一滴眼泪从维安的眼角滑落下来。
花寒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维安的手掌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么。”
维安眼睛睁的特别大,瞳孔早就已经涣散开来看起来让人特别揪心。我知道慢性毒药发作的时候是相当痛苦的,最绝望的,也不过是让人感受着身体的血液缓缓流走,生命一点点流逝。维安他现在已经讲不出一句话。
“我唱那首歌的时候,你的眼神。”也不晓得维安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花寒直视着他,自己依旧讲着:“你应该不会忘记,有些歌曲对于外族人并不带有着什么感情,但对于我们鲛族却是思想上致死都摆脱不了的圣光。我是redemption的人,我们已经欠星球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必须这样做,我们必须要和亚特对抗下去……只怪你和我都是同个家族所生,只怪你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
维安的生命已经接近了尾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头扭到一边,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对我们道:“铁门,是……通往槐树的……去吧,祝愿你们……”
也不知道维安的话究竟是否说完,但他在下一秒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这个无害的小动物变成了一具尸体,他的体温正在慢慢被空气所剥夺,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花寒的眼眸中什么在闪动着,他站起身看着维安,又唱起了那首家族的歌曲,而这一次却不同于先前轻快,曲调中只透露着阵阵悲凉与哀伤。
“人鱼婉转唱着歌谣天边夜色月正弯
波澜暗涌清潮 呓语小河湾
路过河岸 鱼群熙熙攘攘
它是流浪者亦或者自由者
它渐渐开始想念每晚梦境的深海
海底之下匿着波澜
千万里外
漠然相待
……”
我突然想起了主管,这个家伙连死都这么默默无闻……也好,去下面还有尤尼克陪着他,俩人没事儿还能唠唠嗑,然后看上面我们这些傻叉继续跑路,对于他们来说倒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想着,我在心里默默的念起了往生咒。
· · · · · ·
我们之后问起花寒他是如何确认维安是细作的,他停顿了许久,才对我们缓缓讲述。
南海有鲛,水居如鱼。
鲛人一族自古以来在传说中就被众所周知。平时形态与人无疑,遇水则化出鱼尾,在水底如鱼一般居住生活。
花寒与维安便是鲛人一族。
他们的出生仅相隔五天,从小长大,一同来到陆地生存,然后各自选择了与对方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们所在的家族分支点在众林环绕的湖泊里,山林后便是一座小村,但两方的路途相当遥远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所以鲛人在湖泊里生活的非常安逸。
鲛人善于歌唱,在歌唱这一点可谓是家族最大的特色。他们的歌曲在普通人面前听起来与其他歌曲并无差距,但自己的族人所听到的,却能感受其中更为深刻的一层情感。或许是他们族人天生就对音词有更深一层的了解,亦或许他们的嗓音本身就能唱出更为独特的音调。
同一首歌曲,鲛族人悲伤与欢乐的时刻所唱出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仿若他们的情绪能带动歌曲本身的情感般。有故事的人与无任何经历的人所听到的相同曲子,神色间所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