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一定早回来。我这辈子只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步步,我回来咱们就结婚。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在月光中,我想刘冰一定看到我满脸泪水但依然坚定地点着头。
我没有问刘冰这次是怎么复吸上的,我想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能不能彻底的将毒瘾戒掉。
天快亮的时候,刘冰才在我怀里睡去。
这就是我一直深爱的男人吗?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奔跑在家门口的河边。早上去上学,他每天都用两片炸馒头夹一个荷包蛋。这些好像都发生在昨天。怎么一眨眼,就面目全非了?
刘冰走后,我一个人住。我不知道回家后要怎么面对父母询问的眼神。
没事的时候我就在餐馆里忙,刘冰的哥们时常带着一些朋友来吃饭,使本来很凄凉的饭馆总能经常热闹起来。每次我都坐在收款台旁远远地看着他们,这个时候刘冰仿佛就在他们当中。
直到现在,我不在饭馆里照应着的时候,刘冰的哥们就会过来帮忙。我知道这是个恶性循环,如果要彻底忘记他,我必须将这个饭馆关掉,这样才会离他的生活远些,但是我始终下不了决心,我怕有天他回来了,在这里找不到我会伤心绝望。一直支撑着我不能倒下的理由就是我始终认为他会回来,只不过不知道是在多远的未来。
小超要看歌厅的场子,一般陪着我、帮我忙的是后来死去的小妖。有次到月底的时候,我拿了2000块钱给小妖,吓得他直给我作揖:“嫂子,您别吓我。这可千万使不得。冰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您要是这样,我下次可不敢进门了。”没办法,我只好把钱收起来。
《毒月亮》四(6)
有天夜深了小妖见我迟迟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就问我想去干什么。当我提议去酒吧坐坐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想喝酒了。他说最好还是别喝了,喝多了伤身子。他跟我说上次他们在酒吧找到我的时候,刘冰急得要挖地三尺。他给手下的人都打了电话,没有人说看到过我。直到晚上小超接到“两点一刻”的老板的电话才知道我在他那里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灌酒呢。刘冰一听就急了,抄上家伙就赶了过来。
听了小妖的话我吃惊地问:“什么?你们还抄上家伙了?”
“嫂子,您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仇家太多了。所以冰哥不放心您。”
“哦,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
“嫂子,您可别这么说。那天那个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多亏您去的是咱们自己的酒吧。结果您走后,冰哥把那儿给砸了个稀烂,等我们再出来一看,好家伙,您又没影儿了,吓得冰哥开车跟飞似地找您。结果看您要跳护城河,冰哥当时声都变了。嫂子,您以后可别这样了。有什么事情您说,千万别干傻事。我不骗您,冰哥是真的爱您。”
看着年纪比我还小的小妖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忍不住笑了。
“嫂子,我没上过什么学,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您就骂我,甭客气。”
我笑着摇了摇头。“小妖,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起了个女孩的名字呀?”
小妖看了看我,从餐桌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烟缓缓地放在嘴边,但没有点燃。
“嫂子,您不知道,我有个妹妹,她16岁那年我从老家把她接了出来。本来想让她过点好日子。可是没想到……”
我点烟的时候顺手也点燃了小妖手里的烟。在白色的烟雾中我听故事似的听着小妖对往事的回忆。
“那会儿我只顾得在外面鬼混,没功夫管我妹子,只是时常给她钱花,她在北京没有朋友,也很少出门。在家无聊的时候她学会了抽烟,开始我也没理会,抽就抽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直到……直到有次我喝完酒回家的时候,看她躲在墙角里发抖,还一个劲地打着哈欠,我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在家里偷着抽了我加了料的烟。我赶紧给了她一根,果不其然她待了会儿没事了。我当时心里那个气就甭提了,上去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我妹子委屈地看着我,我就问她知道不知道那东西不能碰。结果我妹子说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还以为就是一般的香烟呢。我当时就明白了,她是真不知道,我也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我当时恨死自己了,真想杀了自己。是我害了我妹子啊。后来,我帮她把瘾戒了。然后又把她送回了老家。在老家里现在还没有这种东西。在那也没有人能给她弄到这种东西,所以还是家里安全些。从那以后,我就改叫小妖了。”
“小妖,你告诉嫂子一句实话,你不想戒吗?”我透过烟雾看着小妖似是而非的眼睛。
小妖迅速地看了我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向另一处,沉默了好久才用极低的声音说:“戒与不戒对我来说不重要。嫂子,您是没尝过,所以您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美妙,它真的让人欲罢不能。况且在这个道上混,天天和这种人打交道,戒也不现实。我知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就等着老天来收我呢。”
看着他陶醉的样子,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没有知觉。我不知道我这个做嫂子的在这时应该怎么去劝这个刚刚20出头的弟弟。我所有的言语在他那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当我推开店门,肆意的寒风穿过我的毛衣直袭我的肌肤。漆黑的马路上没有一丝光亮。
《毒月亮》五(1)
新年快到了,可是刘冰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北京过了一个落寞的年。
刘冰在我生日那天早上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门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太大的欢喜。一年前的今天,是我在屋外他在屋内。可是一年后却戏剧性地发生了变化。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我的心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平静如水。
晚上我躺在刘冰身边听他给我讲农村的故事,他讲了很多,惟独没讲他是怎么再次戒毒的。我没问。我想他不说,肯定有他不说的道理。我又何必去揭他的伤疤。
我简单地告诉他我一个人的生活。然后平静说,就在他走后不久我换了一份工作。他听后抚着我的头发问:“有人找你麻烦了?好端端的怎么换工作了?”
“没有,只是有个更好的机会,所以就换了。”我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没有告诉他我在公司里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没有告诉他,我是怎样悲壮地离开公司。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同事们是怎么知道刘冰是个瘾君子的,记得我当时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自己的东西,迈着坚信的步伐,坚定地告诉自己,流言蜚语不会将我们的爱淹没,流言蜚语不会将我们的爱搁浅。让他们去说吧。
刘冰回来后的那个周末,我们一起回了我家。吃饭的时候爸爸始终沉默着,我的心隐隐作疼。我总觉得爸爸知道了什么,但又没办法开口问。吃过饭,刘冰和爸爸在里屋看电视,我在厨房帮妈妈收拾,妈妈递给我已经洗干净的筷子,看似不着痕迹似地问我:“你告诉妈妈实话,刘冰是不是因为又吸上了才走?”
我的手使劲地拧转着筷子,眼睛盯着地板说:“没有,您想到哪去了。”
妈妈干脆关了水笼头,把厨房门关上:“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他以前因为这个进去过,你知道吗?他和你说了吗?妈妈知道他对你好,可是,只要是沾上那东西,没有人能戒掉,你看看电视里演的,最后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你跟着这么一个人哪儿有什么幸福可言。听话,和他分开吧,找个老实人,塌塌实实过日子。”
我吃惊地看着妈妈,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刘冰从前的事。
妈妈转过身,拧开水笼头继续洗碗。我看到碗在妈妈手中转动。“妈,我相信刘冰会戒掉。我希望您和爸爸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他骨子里是一个好人,只是没有遇到好人。我知道您和爸爸在担心什么,妈,您放心,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我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碗在妈妈手里停顿了一下,又旋转了起来。“闺女,你太天真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从妈妈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把头深深地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