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反手一剑用力地刺入他的前胸。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当一个智开始着意钻研残忍杀戮的技巧时,他所能展现出来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冷酷和暴虐足以让那些见惯了死亡的职业杀手感到自肺腑的寒冷。你无法想象这些聪明绝顶的家伙能把自己的躯体改造成何等可怖的人间杀器,有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想象力才是最强大最有力的武器。
在长剑刺入他骨肉的刹那间,我听见一阵刺耳的“咯咯”声从他的腹腔内传出来。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但无数次战斗带给我的经验和预感告诉我:危险即将来临。
我用力拔出长剑抽身欲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瓦格纳胸腹部的所有肋骨猛地一起向外弹开,如同蝎子向外伸张的腿脚,丑陋而充满了致命的威胁。不等我反应过来,这些锋利的骨头忽然残忍地重新向里交叉合抱,将我的身体紧紧裹进两排锋利的骨刃之中。一瞬间,数十柄利刃穿透了我的躯干,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被切割成了几十段。我的血液以惊人的速度向外奔流,失去了兔擦擦的救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制止我的生命力的衰减。
怎么办?!
在我的冒险生涯中,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如此地贴近死亡,但我的心中反而并没有感到恐惧,头脑中一片空灵,仿佛正在被重创的是他人的肢体,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犹豫,我当即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无法救治,就不要再救治!
生死关头,我表现出了令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冷静和勇气。我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挺起右手的长剑,毫不吝惜自己的斗气,将我能使用的威力最大的技能一一施展在瓦格纳的身上:剑刃风暴、弧光斩、腰斩、暴烈砍杀……在狭窄地空间中,我的长剑就像是暗夜中的明月,一次次透过云层的缝隙。在陈腐的黑夜中绽放出冰冷地寒光。
这是一场泼洒鲜血地残忍竞赛,每个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剥出对手地血脉、挥霍对手的生命。获胜地奖品,将是苟延残喘生存下去的权利。
幸运的是,瓦格纳只是在孤军作战,而我却还有四个坚强的战友。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生的事情。并且默契地配合着我全力向变异地药剂师起攻击。闪烁的魔法和明亮的兵刃狂风骤雨般落在瓦格纳的身上——整个洞窟都被一片红色的凄云布满了。
终于。我们击碎了瓦格纳身上最后一段脊髓,他腐烂的躯干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终于挣扎着不支倒地。
而此时,我的生命值也只剩下了不到十点……而且毒雾的伤害效果还没有消除。
我用最快地速度摸出一瓶强效治疗药剂一口将它喝干。就在我地生命值增加五百点的同时。我头顶险险地飘过“——15”地字样。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时常回想起这接近死亡的一刻,并且深深为之后怕着——倘若这瓶药水晚喝了半秒,我就已然和瓦格纳同归于尽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支离破碎的瓦格纳出嘶哑的吼声,但奇怪的是。我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因为毁灭即将到来而产生的恐惧——他的脸上只有悲痛和惋惜,只有理想破灭的深痛哀伤。
“……你们干了一件大蠢事……”他左眼的眼珠已经掉出来,不知落到哪儿去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空洞中闪烁着一团微弱的红色火光,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能够看到我的心里去……
“……倘若我成功了,这世界将消除所有的分歧,大陆联邦、末世帝国、人类、精灵、矮人、牛头人、腐朽、巨魔、血族、恶魔……所有种族再无分别。所有灵魂也无私欲。永恒的和平,永恒的完美。一切就在眼前,天堂唾手可得……”
“……而你们……将它打碎了。愚蠢的爬虫,短视的庸人,你们本可展翅飞翔,却宁愿钻入粪土……不过,不要紧,生命进化的终极是无法阻挡的,那臻至完美的时刻总会到来,我在此预言:历史的河流不会为爬虫而改变航道,而终有一天,会有人完成我未竟的宏伟事业……”
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看着他眼中的灵魂之火缓缓熄灭。
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他是伟大的智、科学的先驱、探索未知和未来的勇士。他仅凭一己之力就做到了将生命和灵魂完整地剥离,仅从这一点上说,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神祗的领域。
对此,他毫不居功,甚至愿意与全世界所有的生灵共同分享他的成就和荣誉。他怀着无比美好的热切愿望,希望将所有生命一同带到美好的灵魂彼岸,分享永恒的和平与安宁。仅从个人动机上来说,你可以将这世上所有褒奖的词汇放在他的身上:智慧、慷慨、大度、善良……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一个伟大的“好人”!一个完美的“好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差点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将亿万生灵独自生存的权利统统剥夺,让这虽不完美但却缤纷的世界变成一片完美无缺的死寂——那和死亡女神所统治着的无底冥域又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我觉得好人是可敬的,一个伟大的好人尤其可敬。然而,没有人有权利将自己的价值观念强加给其他所有的人——哪怕你的观念真的更加优秀。
当我刚开始接受消灭瓦格纳的任务时,我也曾一度困惑和动摇。我曾经想: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正确的,他所做的是一件对全世界都有利的事情,那么,我又有什么立场、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呢?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按耐不住对他的痛恨和反感,并且竭尽全力地试图去阻止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那自内心深处的痛恨和反感来自何处: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好人,甚至成为一个伟大的好人,但我更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灵魂自主的决定。我拒绝在别人的强迫下变成失去了自我灵魂的生命——即便是变成一个好人、变成一个人伟人——我坚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