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她,呆呆的,目光还在耿墨池的脸上搜索。
“我们就住你对面,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们会成邻居。”
我看着耿墨池,他把目光移开了,他居然看都不看我!
“有空到我家去玩啊,我天天都在家的。”米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我家?家?我愣了一下,意识回来了,瞪着米兰。
“哦,忘了告诉你,”米兰脸上的笑容比凛冽的寒风更刺骨,“我们结婚了,刚领的证,婚礼定在下个月初,记得一定要来哦……”
高澎说,除非有一天我们都躺进坟墓,否则谁也别想得到安宁。
我约高澎出来,高澎很意外,不明白我怎么突然主动约他。自从那次把话挑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两人在一酒吧碰了面。酒吧里空气污浊,烟、酒、汗以及人身体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感觉很窒息。不大的舞池挤满了紧紧贴在一起吊着膀子跳慢舞的男女,在昏暗暧昧的灯光和极尽调情的音乐的催化下,那些男女已开始动手,或搂在一起纠缠热吻,或如胶似漆地促膝谈心,好像他们已经好了地老天荒、久经考验几个年头了。其实他们有可能两个小时前还是陌生人。
“怎么了,亲爱的公主,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高澎一边给我斟酒一边试探着问。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埋着头没说话。
“别想用酒来浇愁,”高澎拿过我手里的酒杯,“我试过无数次,没用。”
我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告诉我,高澎,我该怎么办,当一个人被逼到坟墓的时候,他该怎么办,活着,比躺进去难受,躺进去,比活着难受,怎么办呢,你说怎么办呢?”
“考儿……”
“你只需告诉我该怎么办,什么也别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又是一个失恋的女人。”他叹着气直摇头。
“我没有失恋,”我纠正道,“爱情这个东西,只有自己才可以放弃,即使对方不爱你了,你不放弃,爱就还在你心里……我现在的情况是,还爱着他,他却用爱杀了我,他没用别的武器,他用的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武器,杀人不见血,一刀又不能致命,又无药可救,明摆着要我一点点地痛死……”
“考儿,你别这样,谁都不会把你杀死,除非你自己想死。”高澎搂住我的肩膀,竭力安慰我,却徒劳无功。我又抓住他的衣领说:“我是想死啊,现在就想死,可是死了又能怎么样,就像刚才说的,躺进去或许比活着还难受……”
“考儿,你要我说实话吗?”高澎拭去我的泪痕忽然说。
“你说!”
“要说躺进去的感觉,我想我最有发言权,正如你说的,是比活着还难受,因为这么些年我差不多就是躺在里面过日子的,偶尔也会出来透透气,或许也会强颜欢笑,会放任自流,可是在最疲惫不堪的时候,我还是选择躺进去,虽然里面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但躺一阵后,心会静下许多,也会精神许多,于是又会出来,享受生活,折腾生活……”
NO。13 除非我们躺进坟墓(8)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不大明白他想跟我说什么。
“听明白了吗?”他也看着我,用手指了指胸口,“在我们心里,应该给自己预留一口棺材,说起来是有点那个,但实际上这口棺材是很好的心灵疗养所。当你在凡世挣扎得很痛苦的时候,你就不妨自己躺进去,什么也别想,把所有的悲伤绝望通通扔到棺材外面,你在里面就是最纯粹的自己,慢慢的,你心里的伤口会有愈合的迹象,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不会那么疼痛了。然后你就可以出来,太阳一照,你就醒了,会觉得所有的伤害不过如此,该干吗干吗去,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大不了我又躺进去……”
我瞠目结舌。
高澎没看我,点了根烟,吐出一口,又吸进一口,烟雾笼罩的表情模糊不清,好像说出这些话是件很吃力的事情,他突然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显得疲惫不堪。
“高澎……”
“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当作家。”
“嗯,这话别人也跟我说过。”
“你是个天才,”我像看一个大猩猩似的瞅着他,“我指的是你对生活的理解,完全是个天才,说得真好,把什么都说透了……”
“是因为我什么都看透了。”高澎笑着说。
“那我就照你说的办,在心里放口棺材……”
“考儿,我跟你讲这些话的意思并不一定是要你弄口棺材,我是希望你把什么都看淡一点,爱也好,恨也好,希望也好,绝望也好,都不要太较真,当有一天我们躺进真正的的棺材的时候,可以少些遗憾,活着的时候纯粹地活,死了就会少很多遗憾……”
我连连点头:“我听你的,高澎。”
“你不像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听话?”
“因为你太像孩子,惊天动地地一闹腾,你又是我行我素。”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呵呵,就你这么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我要看不透的话,我行走江湖十几年就白混了……”
我耍赖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高澎,我崇拜你。”
“崇拜一只青蛙?”
“总比崇拜癞蛤蟆好啊。”
我们都笑了起来。又喝了几杯,勾肩搭背地走出酒吧。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谢谢你,青蛙。”我跟高澎道别,伸手撩他柔软的披肩发。高澎也顺手捏了把我的脸蛋,“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啊?”我带着几分醉意说,“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你要是坚持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高澎一脸坏笑。
“美得你吧。”我踢了他一腿。
“这样吧,我最近要拍一组人物肖像,你就当我的模特吧。”
“拍照?什么照?”
“就是写真之类的。”
我心里一咯噔,头脑还算清醒:“不会是……人体之类的吧?”
高澎闻言哈哈大笑。
“死青蛙,笑什么。”
“考儿,你想做人体模特啊?”高澎恍然大悟的样子。
“想啊,只是没这本钱。”我故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