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革从早上遇到徐静和徐母以来,一直惊恐不安,他骂自己不该低着头不看路朝前走,他真希望头天夜里突然得个疾病,卧床不起。他知道,一旦那女人把情况告诉徐静,事情就会暴露,那一切都完了!然而,他安慰自己,不要神经太过敏,那女人也不是傻瓜,不会轻易把情况告诉徐静,因为她抚养了她这么大,等着她养老送终呢。可是他翻过来又一想,如果徐静追问她怎么认识他的,她也许会把情况告诉她。他越想越害怕,索性拉开灯穿上衣服,低着脑瓜,在地上踱来踱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盘算着如何避开这场灾难。他的脑瓜出现了不少鬼点子,仿佛都行不通,很快放弃了。后来,他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除掉她们!”这声音好像从地下万丈深渊飘出来,也像从他灵魂深处跳出来,开始极其微弱,似蚊子的叫声,之后越来越响,像盘旋在头顶的飞机的马达声,不断地重复着:“除掉她们!除掉她们!除掉她们!……”
钮文革老婆从睡梦中被他惊醒,不解地问:“你怎么啦?半夜三更的不睡,起来瞎折腾个啥?”
钮文革老婆叫赵秀瑞,是个农村妇女,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是女生公寓的宿
管主任。她50出头,矮胖的身材,总是穿着黑色衣裳,看上去活像个大水缸:长得善眉善眼,心直口快,人挺朴实,人缘不错。五年前钮文革死了老婆,她死了丈夫。刘老三把他们撮合成夫妻。因此,她对钮文革的过去一无所知。又因为两人的孩子和性格等原因,他们的关系很不和谐。
“……”钮文革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抽他的烟踱他的步。
室内烟雾腾腾,像着了火似的。
“咳!咳!咳咳……啊呀!你今晚神经啦?啊?呛死人啦。咳咳!咳!咳!……”赵秀瑞呛得不住地咳嗽,起来打开了窗户,又重新躺下。
“咳——咳——咳咳!啊呀,你能不能不抽?半夜三更你这是在干啥?”她咳嗽地几乎喘不过气,只好坐了起来。
“……”钮文革仿佛变了哑吧,对妻子的抱怨没有反应。
“你神经啦?”赵秀瑞生气地大声喊了起来。
这次,钮文革驯服地把半截烟扔在地上,踩在脚下。动作有些奇怪。眼里射出怪异的光芒,嘿嘿地笑了两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赵秀瑞感到很惊恐,怀疑他得了魔症,惊惶失措地问:“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过了几分钟,钮文革坐在她对面,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她那由于惊恐而张红的脸颊。
赵秀瑞感到恐惧同时又有些感动,他们夫妻5年多了,钮文革第一次对她这般温存。
“我们结合几年了?”钮文革望着妻子突然问道。
“那还要问,5年多了。”赵秀瑞感到莫名其妙。
“你说说,我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赵秀瑞不知怎么回答好。
“我们俩每月能赚四五千元,想吃啥吃啥。你该满足了吧?”
“我没说不满足呀。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问问你。”
赵秀瑞知道钮文革脑袋里鬼点子不少,他一定又耍什么花招,莫非是要提出离婚?离就离吧,早比晚强。
钮文革站起来,把窗户关住,又重新坐在妻子面前。
“你知道,我是个直筒子人,有啥说啥。我一辈子遵纪守法。”
“我没说你犯过法呀?”
“你看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说这些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过去只做过一件不该做的事。”
“……”赵秀瑞不知丈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钮文革继续说:“我今天早晨遇见了冤家。”
“啊!什么?你说啥呀?”赵秀瑞惊得忽地一下跳了起来,仿佛一条毒蛇突然窜到她眼前。
“你不要慌张。坐下!坐下!听我说。”钮文革极力用轻柔的声音说。
“到,到底出了什么事啦?”赵秀瑞重新坐下来。
“我说了,你不要惊慌。事情是这样的——”钮文革把喷着口臭的嘴巴附在
妻子的耳旁嘀咕了足有10分钟。
赵秀瑞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说:“这,这不行!不行!你怎么有这么
狠毒的想法。我,我帮不了你的忙!“
“如果不除掉她们俩,一旦事情暴露,我就得判刑,就得坐牢呀!”
“你这样做不是罪上加罪吗?”
“把毒药放在她的暖水瓶里,就完事了。谁能查出来?这事只有你能办到。”
钮文革知道,作为女生公寓的宿管主任赵秀瑞,手里有每个宿舍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入每个宿舍。
“不,不,不行!不行!我说过了帮不了你的忙。”赵秀瑞语气坚定地说,吓得出了一身汗。
“你别急,别怕。不想帮我就算了。可是我有一点要求,这事你要永远保密。
就当我什么也没和你说,你什么也没有听见。否则,哼——“钮文革像只饿狼瞅着猎物,凶狠地瞪着妻子,足有5分钟。
赵秀瑞像被魔鬼抓住似的,浑身哆嗦着,过了老半天才说:“你,你什,什么也没跟我说。”
人间为什么这么复杂,这么狡猾,这么悲惨啊?为什么会存在这么卑鄙,这么龌龊,这么残酷的东西呢?这些东西的存在与美丽和谐的地球多么不协调啊!万能的上帝为什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难道这不是对上帝万能的挑衅和讽刺吗?
第三十九章
李媛媛到了家,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母亲由于过分悲痛,精神几乎崩溃,面容憔悴,两眼呆滞,默默地坐在炕上,绝望地凝视着墙壁。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把母亲托付给亲戚照顾,李媛媛决定回校参加10月份的国考。
李媛媛登上开往北京的直达快车,在第7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靠车窗坐了下来。
火车鸣了两声悠长的汽笛声,缓缓地启动了,车速渐渐加快。
车厢里嘈杂的人声渐渐减弱,很快静了下来:车轮磨擦铁轨发出了铿锵声,在旷野上空荡漾。
车窗外的树木、庄稼、房屋、田野、山丘像箭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