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安王插嘴道:“正因为大家都认为应该主攻南门,所以南门的防守最坚固,若主攻南门,必定死伤甚众。”
安王镇守边防重地,身经百战,不但擅守,还擅攻,让前朝余孽闻之丧胆。安王此话一出,众将默然,叶轻霄却笑道:“本王和薛大人的想法一样。”
这时,安王忽向叶轻霄说道:“本王愿率两万兵马攻西门。”
叶轻霄闻言微怔,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涟漪,随即轻拍安王的肩膀说道:“西门凶险,安王万事小心。”
薛凌云也不落人后,下跪请命道:“臣愿出兵南门。”
叶轻霄点头应允:“你率兵一万五千佯攻南门。”
“臣遵命!”当薛凌云起身时,正好对上墨以尘那担忧的目光,不禁温柔一笑。
陆续有将领请命攻击东门和北门,叶轻霄看了看案上的地图,下令道:“狄安率兵五千攻击北门。”
“东门呢?”薛凌云部的副总兵狄言商问道,目光里带着一丝希望。
叶轻霄却说:“东门不攻。”
“为什么?”众将异口同声问道。
“留个缺口让敌军逃生。”安王早已看穿了叶轻霄的心思,代他答道。
众将恍然大悟,目前双方兵力相当,而且守军比较有利,想全歼旭日军是不可能的,叶轻霄的目的是速战速决,迫旭日军退兵。旭日军千里而来,若他们把陶裕围得密不透风,激起了旭日军的必死之心,他们就算饶幸获胜也只是惨胜,于东越军无益。
所以叶轻霄给旭日军留一个缺口,让他们看到逃生的希望,不至于死战。
战鼓震天,南门首先沸腾起来。
薛凌云命士兵挖土填壕,并架设云梯攻城。守军猛烈抵抗,飞箭砖石如雨。薛凌云在矢石射不到的死角布置了几重人马,轮翻
攻城,并令弓箭手射杀城头上的士兵。一时之间,喊杀声惊天动地。
随着金鼓声和喝喊声渐大,西门和北门也开始了攻势,四面可见架设云梯登城的士兵。东越军以木板掩护,带着柴草焚烧城门,顿时浓烟滚滚,呛人欲咳。
由于守军拼死抵抗,东越军伤亡惨重,战到傍晚,战线渐乱,开始有士兵怯战后退。薛凌云闻讯赶来,提起马刀冲了上来,斩杀了几名怯战的士兵,喝道:“畏敌者斩!”
就在此时,鼓声渐烈,声声憾动人心,薛凌云仿佛感应到什么,往战场的后方望去,忽见远处的一个山丘上飘荡着秦王的旗帜,一个人影凛凛然立于旌旗下,奋力挥动手中的木棰,正是秦王叶轻霄。
后面的部队中有人激动地大喊:“是秦王殿下在击鼓。”
一时之间,士气大振,士兵皆奋不顾死,往那面坚固的城墙扑去。
这场攻城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战况非常激烈,双方都死伤无数。东越军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终于攻陷了南西两门。
旭日军千里而来,一旦城破便无固守之心,士兵纷纷往东门涌去,夺门而逃,被践踏而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叶轻霄早已命人在城外十里处设伏,追击兵败的旭日军,旭日军此时已军心涣散,一路逃奔,东越军奋勇追杀,斩获无数敌军。
另外,在陶裕城内,因东越军进城的动作太迅速,有部分旭日军来不及撤退,被困在城内。旭日军的领将集结残余部队继续打巷战,他们占据了城内的几处险要位置,拼死抵抗。战斗了一天,仍未全歼。
叶轻霄细问了城中的状况,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旭日军占据的都是城中的高处,易守难攻,东越军仰攻一天,损失惨重。
叶轻霄决定率部进城,他来到城南的燕翔楼下,薛凌云正在指挥军队,却是围而不打,叶轻霄也不过问,只是静立在一旁观看。
薛凌云发现了叶轻霄,立刻过来行礼:“殿下!”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叶轻霄身后的墨以尘,眼中柔情流转。
叶轻霄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薛凌云恭敬地答道:“谭显在城破时已逃脱,但他的心腹朱谋在里面。”
当听到朱谋这个名字时,叶轻霄身后的朱礼全身一震,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没人注意到他的
反常。
此时士兵们已在燕翔楼下堆满木材、棉被和稻草,薛凌云下令点燃,并命弓箭手向燕翔楼□火箭,一时之间,火光冲天,燕翔楼内一阵骚动,惨叫声不绝于耳,让人闻之惊心。
听着燕翔楼内的惨叫声,朱礼一直魂不守舍,目光焦灼地注视着燕翔楼的方向,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复握,背上冷汗涔涔。
过了约半个时辰,有旭日国士兵忍不住从燕翔楼跳下来,立刻毙命。
此时,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仿佛胭脂涂空,十分悲壮。
薛凌云看着掩映在浓烟中的燕翔楼,说道:“再过不久,便可全歼敌军。”
叶轻霄正要转到别处察看战况,忽觉脖子一凉,转目望去,一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他震惊地望向一脸决绝的朱礼,冷声问道:“朱礼,你想干什么?”
薛凌云和墨以尘见状神色骤变,却不敢冒然上前。
“朱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薛凌云厉色喝道。
朱礼以颤抖的双手钳制住叶轻霄,慢慢退至死角,抵住墙壁,然后他把目光投向叶轻霄那俊逸的侧脸,神色温柔而悲恸:“臣并无伤害殿下之意,只求殿下放过家兄。”
叶轻霄此时心绪大乱,闻言皱眉:“据本王所知,你家中并无兄弟。”
朱礼解释道:“臣乃旭日国人,出生后不久便被仇人掳至东越,一直不知身世,直至那年随殿下到旭日国为楚傲钦陛下贺寿才得以兄弟相认。”
叶轻霄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的兄弟就是困在里面的朱谋?”
朱礼点头,语气悲凉:“兄弟之情不能不顾,望殿下见谅。”
叶轻霄听罢,心乱如麻。朱礼跟随他多年,曾同生共死,一直忠心谨谨,虽然只是为了兄弟之义才被迫背叛他,然而终究是背叛。想到此处,他的心中盈满怅然。
朱礼看到他面露悲色,知他心意,心中极痛,语气却坚定:“臣无法眼睁睁看着家兄葬身火海,请殿下放了家兄,否则……”
语毕,他的手颤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狠话,甚至连划一道小伤口以示威胁亦不舍得。
“等一下,莫要伤了殿下。”薛凌云已令人停止放箭,也不再添加木柴,然而楼内已火光冲天,难以扑灭。
叶轻霄却忽地闭上双
目,低声说道:“是本王无识人之明,咎由自取。你若能狠心向本王下手,那就下手吧!”
朱礼闻言,全身一震,他知道叶轻霄在试探他的忠诚,并试图动摇他的决心。然而他心知若再迟疑,朱谋便要丧命,于是他把心一横,朝叶轻霄的后颈劈去。
叶轻霄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朱礼怀中。朱礼小心翼翼地搂住叶轻霄,抬头向薛凌云命令道:“赶快撤兵,然后派人进入燕翔楼通知家兄。”
薛凌云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下令撤围,并对朱礼问道:“你什么时候放了殿下?”
朱礼把叶轻霄搂得更紧,冷声答道:“若我现在放了殿下,我们还有活路么?”
墨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