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希望殿下能撑下去。”
两人心里都烦燥不已,只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当薛凌云回到帐幕时,正看见一名士兵捧着膳食走出营帐,他心中一动,冲了过去:“他醒了?”
“回大人,他醒了,不过他不肯进食。”士兵恭敬地答道。
薛凌云心头一紧,接过士兵手中的膳食,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那士兵行完礼便退了下去。
薛凌云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幕,只见墨以尘安静地坐在榻上,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柔顺地披散在身上,把那一身白袍趁得更雪亮。
墨以尘长睫一掀,淡漠地看了薛凌云一眼,又缓缓地垂下眼帘,不发一语。
“为什么不肯用膳?”薛凌云把膳食放在一旁,眼眸里掩饰不住心疼和怜惜。
“我的族人都死了?”墨以尘抬头望向薛凌云,双眸盈盈似水,却盛满绝望。若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会让人犹如陷入沼泽之中,连气也透不过来。
薛凌云沉默不语,那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显得如此孤寂,如此悲痛。
墨以尘紧抓着薛凌云的衣摆,双眸迷蒙地喊道:“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薛凌云避开墨以尘的视线,颤抖地答道:“是!”
墨以尘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肯定的答案,仍觉得撼心裂腑,此时他的眸中已珠泪隐隐。少顷,他慢慢松开抓着薛凌云衣摆的手指,身体无力地向后倒,背靠着墙壁,几缕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胸前,隐隐遮住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他全身抖得厉害,心痛无声。
薛凌云只觉心中剧痛,轻轻按住墨以尘的双肩,沙哑地劝道:“你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墨以尘凄楚地别过脸,双肩微微颤抖,贝齿紧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沿着下巴缓缓滴落,染红了他的白衣。
“以尘,不要这样……”薛凌云心疼地轻抚他的下唇,哽咽道:“我已经尽力了。”
“凌云,我不恨你,投降是我自己决定的。可是……我的族人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薛凌云悲痛地紧抱着墨以尘,反复低喃道:“以尘……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恨我吧……不要恨自己……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墨以尘的脸被按在薛凌云胸膛,他
的身体不可自制地颤抖着,强忍着泪水,很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凌云低声劝道:“你已经十天没进食了,吃一点吧……一点就好……”
墨以尘挣扎着离开薛凌云的胸膛,声冷如冰:“我不吃仇人之食。”
“以尘,不要固执,先吃一点充饥吧!”薛凌云的语气已几近哀求。
墨以尘闻言,忽地问道:“凌云,如果当天楚傲寒拿着膳食放到你面前,你愿意吃么?”
薛凌云顿时语塞,只能怔怔地注视着墨以尘那决绝的脸。
“你不会。”墨以尘的唇畔泛起一抹悲凉的笑意,缓慢地道:“我亦然。我圣珈族的土地碧血未干,我如何能咽得下东越国的食物?每一口都是我的心头血啊……”
“以尘,你要撑下去。我知道那不容易,可是你必须撑下去。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你伤害自己。”
墨以尘悲恸地注视着薛凌云的脸,只觉这张曾朝夕相对的熟悉脸庞在眼前渐渐模糊。这段日子以来,他虽在科尔什,却并非完全不了解薛凌云的状况。乍遇剧变之后,薛凌云破关而出,被康王叶辰夕所救,从此誓死效忠叶辰夕。
薛凌云刚到东越国的时候很不容易,处处受人排斥,经过一年努力才有今天的地位。薛凌云还有杀父之仇,还有康王的救命之恩,注定斩不断与东越国的牵绊。
而他,在东越国的铁蹄之下举族成灰,此仇太深。他与薛凌云,纵是不对立,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岁月无声,却悄悄改变了许多人和事,隔在他们之间的,是三年时光,是人世沧桑,是欲裂欲伤的暗涌,最终只能相忘江湖。
“凌云,我累了,你出去吧……”
话声消失在薛凌云的唇中,甘甜的水沿着薛凌云的唇灌进他那干哑的喉咙,因多日未进食的身体虚软地被紧钳在薛凌云怀里,他瞪大眼睛看着薛凌云,直至最后一滴水沿着他的喉咙滑落,薛凌云依然没有放开他。在唇齿交缠间,薛凌云眼眸中的痛楚深深映入眼帘,憾动他的心魂,炽热的呼吸在彼此之间弥漫,他闭上双眸,把所有悲伤绝望埋藏在眼睫毛下。
薛凌云心中痛级,他放开墨以尘,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知道,圣珈族覆灭在我手里,你的心中有结。可是对我而言,纵是整个圣珈族,又怎及得上你的安危。我和你生死与共,若你不愿进食,我陪你。”
“凌云,你这是何苦。”墨以尘注视着薛凌云,双眸里清淅映着焚心销骨之痛。
薛凌云回望着墨以尘,轻声答道:“我心甘情愿。”
语毕,他坐在地面上,与墨以尘相对,沉目不语。
帐幕内寂静如死,两人相对而坐,神思渺然。到了黄昏,有士兵捧着膳食进来,却看见中午的膳食仍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原处,不禁一怔。
“大人,你这几天几乎没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吃一点吧?”那士兵换上新鲜饭菜,劝道。
墨以尘忽地睁开双目,惊讶地注视着薛凌云那平静似水的脸,欲言又止。
薛凌云仍双目紧闭,轻声吩咐道:“你把膳食放下吧!”
“大人……”士兵还想再劝,薛凌云却冷声命令道:“退下!”
“是,大人。”士兵只得无奈地行礼退下。
帐内又回复寂静,只有彼此那浅浅的呼吸在浮动。墨以尘怔怔地注视着薛凌云那清癯的脸庞,心中无比酸楚。
帐外忽地响起一阵喧哗声,薛凌云双眉一蹙,睁开双眸,起身往帐外走去。
“何事如此喧哗?”刚说完,薛凌云便看见一个飞扬挺拔的人影下了马,那身镶金边的玉色长袍在风中猎猎翻飞,那人一抿唇一挑眉都带着几分张狂,正是康王叶辰夕。
叶辰夕似乎没注意到薛凌云,刚下了马便十万火急地往主帐走去,沿途指手划脚地吩咐士兵准备物品。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形容憔悴的御医,想必是不堪沿途颠簸之苦所至。
薛凌云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叶辰夕闻声转过脸来,看见是他,便懒得掩饰,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写满焦灼,声如骤雨:“皇兄的情况如何?”
“秦王殿下自中箭后一直昏迷不醒,曾有几次在生死关头徘徊,至今仍不见起色。”薛凌云看了叶辰夕一眼,谨慎地答道。
叶辰夕脸色骤变,加快了脚步,心头如遭火烧,语气中难掩怒意:“你们当时都干嘛去了?怎么会让他遇刺!”
“秦王殿下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臣等始料未及,无法护得秦王殿下周全,望殿下恕罪。”薛凌云已跟在叶辰夕身边一年有余,心中一直觉得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冷漠疏离,他甚至觉得康王是极在乎秦王的,只
是权力之争使他们步步为营,纵有真心亦必须掩饰在那冷漠的面具之中。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乎的时候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