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我这边的消息再不会走漏到我那亲爱的皇祖母那一边了。
都统军领到来之后,我冷眼瞥了一眼太监总管,口中说,先退下,今夜过来,死不了。
他脸色一变,还唯唯诺诺的谢恩退下了。
依照前面的把戏,都统军领也变了脸色服下了一粒红色丹药。
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我需要的只不过是兵力而已,只要有兵力,一切都可以快速安静的解决。
于是,是夜,一支兵力的分队悄然无声的潜入了皇祖母居住的冰岚宫,无声的干掉了她宫外的一众面无表情的宫女。
就这样,所有的侍卫都换成了暂时受我控制的。
那一夜,我把皇祖母与外面的隔绝开来。
所有的一切顺利得让我都觉得无聊,完全的没有挑战,仅仅是两瓶没有毒性的面丸,一个简单的谎言,就把大家都骗了。
那样令皇祖母张惶的恶梦的那个晚上,竟然源于我的一个谎言。
虎符,兵权全都归于我手,此时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夜梦一般的恍惚,其中的过程我不再回想,似乎一切是那样的顺其自然却又诡异奇妙。一次暗中的宫廷政变,算是政变吗?或许这个就连政变都算不上,只不过让所有的一切恢复到它原本如此的轨道而已,说到政变,怕是瑞文还来不及就已经结束了。
我慢慢走进那个烛光飘忽,明灭不定,犹如鬼魅殿室,里面刚刚经历无声的血洗之后,这里将多年隐藏在宫墙缝隙之中的血腥味道全都散发开来,整个殿室都浸泡在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中。
伴着摇曳的烛光,我一步一步无声的走近她。
皇祖母坐在重帘深处,原本富态白腻的脸上流下一道道冷汗滑下的印迹,冲刷出了一道道沟壑。沟壑里面填充着不可置信的震惊,恐惧,与憎恨。
她披头散发的看着我,眼神里喷薄而出的怒火似乎就要将我身上的衣衫撕裂焚烧,但是我却丝毫不觉慌张,我依然冷冷的看着她,就如以前看着她的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与她说出那些恭敬而不由衷的话。
她最后还是开口了,我想不到……
我看着她,依然是沉默的。
想不到,人间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把握住的?平民也好,帝王也是,有谁能够真正掌控着谁?有谁能够真正知道着谁?早一些能够认清这个事实,那么就可以省下许多无畏可笑的挣扎了。
她看着我,咬牙切齿道,你果然和你的父王一样……
不,我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我与他不一样,只是长得相似而已。他是一个帝王,而我不是。
皇祖母坐直了死盯着我,哼哼,还说不是?你和他都是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残暴……果然他选了一个最像他的人啊……
我不想听,给我住口!我忍不住叱道。
怎么了,不想听?哈哈……真是可笑,你是不想听呢,还是不敢听?皇祖母突然疯了似的得意起来,她仰天长笑着,哈哈哈……果然是我的乖皇孙啊……一个好帝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杀了我?还是软禁我?皇祖母收回张狂的目光,忽转黯淡,真是可笑,她失神似的喃喃自语,真是想不到,最后还是在你是手上。
我不想看到她失心失语的模样,转过身,有些厌恶的说,看来你老人家实在是疯了,我先走了。
走?皇祖母听到我口中说出,她低声呵呵的笑得,走,你以为你能走到哪里?你是走不掉的,瑞苏,你永远走不出的,这个皇宫,从你继承帝位那一刻起,你就再也走不开!
我猛然转身,阴寒的看着她,最终还是说不出任何话。
我仿佛害怕被她说中一般,逃也似的回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虽然离开了那个鬼魅一般阴暗冰冷的宫殿,但是无论我走得多快多远,我的耳边依然听到皇祖母阴恻的话语,你走不掉了,你永远走不出的……你走不掉,再也走不开,永远离不开!
我越听越清晰,越走越快,回到我的内殿,看到南元正伫立在宫前等待着。
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南元见到我,嘴角挂着一丝明显的笑意,快步走下玉台阶,我与南元快步走向彼此,走到彼此面前,站住了,事情都办完了?
南元问我。
嗯。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算是办完了么,我也不清楚,或许完了,又或许没完,一切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今夜的事情,应该可以完结了……
夜里,我在南元怀中沉沉睡去,但是夜半十分却突然惊醒,因为的耳边又传来了那个恶毒老妇人的那些冰冷的话语,你走不掉的,瑞苏……这个皇宫,你是永远不能离开的……哈哈哈……
再也离不开,我坐起身,茫然的想,为什么……我到底是谁?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离了皇宫,我是想逃去哪里?
我在深宫中,坐着至高无上的帝位,离开皇宫,我还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再不能离开皇宫,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再不可以离开这里?我流下一滴冷汗,为什么,我是谁,究竟可以是谁?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南元,南元,南元……我轻轻唤他,南元还在睡梦中,恬淡的睡颜很是可爱,我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心中却有着一种不可压制的痛楚。
是因为我给予他一切,所以他才会在我的身边,可是,可是若是有一天我再也不能给他什么,他是否还会留在我的身边?
南元?我看着他,我究竟想到的是什么,而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要是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是不是还愿意就如今日一般的陪着我,留在我的身边?
我伸出手,抚摸了南元睡梦中的脸……
夜风,一如我心中的冰凉。
死亡
第二日的早朝上,文武百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侧帘之中再没有人影,他们先前有着一些惊讶是神情,随后便是低头寂静。
我看着他们把想要表现的那一股无可名状的猜疑惊慌强压心中,故意装出镇定的模样觉得真是很可笑。
我清清嗓子,故意带着沉重的语调说,皇太后她老人家凤体欠佳,突然病急不适,所以,从今以后,皇太后只在后宫中静养。
燕穆家族的燕穆琅瞬间脸转变了几道弯的颜色,嘴巴半张着,似乎着急着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最后张着大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很好笑的是,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是嘴巴仍旧张大着,忘记了合拢。我看着他的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大鸡蛋,差点笑出来……
于是,政事上奏持续着,但是在我看来,都是一些无聊的琐事,我仍习惯于在大臣上疏时把眼神稍微往侧帘那一边斜过去,但是今日那里空空如也,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政事一般我都是懒于决策管理的,于是我大概有着自己的性子,点头或者摇头。
下面的大臣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之处,因为或许他们早已和我一样,什么事情都不会经过自己的大脑劳神伤思,只是机械的接受执行而已。我们都戴着各自没有表情的面具在演一出如同嚼蜡没滋没味的戏剧。
很快下朝了,我冷眼瞥过下朝出了殿门外接头交耳的议论纷纷,还有围绕着燕穆琅脸色慌张的群党分子们,看来,这真是断送他们美梦的残酷时刻了。
果然,燕穆琅家族很快就请见皇太后,可惜,我全都以皇祖母身体欠安不能接见为由,许多人在宫外徘徊但是都被我阻隔在外,其中就有午时赶到的瑞文。
瑞文他倒是耳风听得快。
他被冰岚宫的一众士兵拦截,于是气冲冲的来到御书房找我理论。
我看着怒气冲冠由远及近的瑞文。人还未进入殿室,但是声音却灌了进来。我倒是悠闲的捧着《诗经》在看。
瑞文冲了进来,大声质问我,为什么拦着与皇祖母见面?
我冷笑,冷冷的笑,看着他,说,皇祖母谁都不想见。
不可能,瑞文大声喊道,不可能!她不可能不想见我!
她老人家现在情况不佳,所以谁都不见。我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卷,悠然的对瑞文说。
这次瑞文没有说话,但是我似乎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