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赶紧劝着气得不轻的太后:“母后息怒,不过是小孩子的几句话,何必当真。”
太后一甩袖子:“你别小看了这几句话!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惹急子,哀家就去发黄榜!”
我先急了:“千万使不得,那样岂不是公开承认太后是以再蘸之身正位中宫的?”
“是又如何?”太后发狠道:“哀家不仅要公开承认你的身份,还要言明哀家之所以进宫的前因后果,让天下人都来评评理。”
“请太后息怒,息怒,都是奴才该死,好好地提这些做什么”,吴总管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其他下人早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抱住她不停地劝慰,太后的神色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对我说:“别担心,母后没气疯,会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你将来铺路,你想啊,既然太后都是再蘸之身了,皇后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母后,这样您的名声不就……”太后的身世,在宫廷中不是秘密,但老百姓不知道啊,不然,我也不会十几年不知娘亲在哪,黄榜一贴,真成路人皆知了。
太后轻嗤道:“一个死人,还要什么名声,我这样,对皇上也有好处,无形中给皇上免去了许多口舌,先帝都不计较哀家再蘸的身份,立后以贤,他做儿子的为什么不可以。”
我提出质疑:“立您为后之前,先帝可是先立了出身高贵的清白世家女。”
太后露出了带着三分狡诈两分邪气的笑容:“所以,宇文娟的存在有,必要啊。”
我悚然而惊,原来宇文娟的存在具有多重意义,不仅可以在新后册立大典上挡她哥哥所派杀手的致命一刀,还可以挡住许多来自守旧派朝臣的非议。皇上一黄花闺男,初婚怎么能娶一再嫁妇人呢?但若是第二次册立,就没那么严格了,毕竟,到那时候,昔日的黄花闺男也变成了二婚。
“好了,咱们回去吧,今晚宫里可清净了。”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通发泄后,太后笑逐颜开地站起身,仿佛今天来此是游园赏景,而不是见情敌。
我瞅了太后一眼,她今天的话总带着玄机,笑容也总是别有意味,让我心里的疑云越聚越多。
回宫的路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母后,您说今晚宫里会很清净是什么意思?”
她轻描淡写地说:“宇文娟不会回来,皇上也不会回来,一下子去了两个大人物,自然清净许多了。”
我有点转不过弯来,心里像破了一个洞,只觉得从车窗的缝隙处不断吹进凉飕飕的风,手臂不由自主地抱紧,声音轻飘飘地问:“您不会是要告诉我,今晚皇上和宇文娟结伴去了哪儿吧。”
太后噗哧一笑,随手请我吃了一颗崩崩响的爆炒栗子:“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我那冷静淡漠的女儿去哪儿了?如今随时随地吃飞醋。我告诉你音音,皇上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号的,宫里那么多美女,他为什么独看上了你?就因为你这份冷静自持!当初先帝会注意到我,也是因为我一心思念家里的亲人,不仅不想获宠,还恨他入骨。男人啊,越是整天被人奉承的,越是稀罕不稀罕他的女子,你可千万别失了这份本色,一旦沦为整天吃醋拈酸的妒妇,就是失宠的开始。“
我低首默默无语,太后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并非全然如此,当初在张家,我可是把贤良大度演绎得可圈可点,结果呢?只会让人欺负得更彻底,更理直气壮,你不是不吃醋装贤良么,那就继续装着吧。说到底,会吃醋才是一个女人的真本色。
心里这么想,嘴里只是轻嗔着:“您自己回味一下您刚才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
笑闹一番,言归正传,原来,皇上昨晚去天牢见了重要人犯后,今天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在大理寺审案,晚上估计也会宿在御书房后面的寝阁,好随时查阅卷宗,召见相关人员。至于宇文娟,太后卖了个关子,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过后又附耳提醒:“最近你一定要严密注意皇上的动向,像今晚这样,你就要派心腹核实,确定皇上一定是独宿。如果宫里举行什么宴会,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别让他落单,即使他起身更衣,你也要派靠得住的人跟着。”
听得我纳闷不已,开玩笑说:“莫非您得到线报,有人蓄意染指皇上,所以我们要誓死捍卫他的贞操?”
太后居然给我翻白眼:“本来就是。”
我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不会吧,这是什么世道?”
太后的语气十分笃定:“你别不信,到时候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八宝攒凤车上垂挂的樱格宝珠互相敲击,叮咚作响,母女一路计议不停,但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提到此刻还住在公主府中的那个人,大家有志一同地当他不存在。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猛虎落平阳
更新时间:2010…6…15 10:15:16 本章字数:3608
事实证明,太后的消息也不见得完全准确,她预言的那两个“不会回来”的人,晚上都回来了,据说宇文皇后只在娘家待了两个时辰不到。
出于礼节,我打发人去她的寝宫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况,答曰:承蒙皇上关爱,亲派太医至府,已经好了许多。老夫人思女心切,把病情故意说重了些,她晓之以理,告诫母亲以后不可如此,也坚决拒绝了母亲让她留宿的要求。她现在是皇上的妻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的体统与皇家尊严,一国之后,怎么能随便在外面留宿呢。
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听得我肃然起敬,太后对此的反应却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这两个人的反应都怪怪的,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偏偏太后不肯明说,要跟我打哑谜。回自己寝殿后我冥思苦想,反复推敲太后的语意,就字面理解,似乎是在说宇文娟的表现不过是欲盖弥彰,盖什么呢9
理不出个所以然,再想到太后所关心的“皇上的贞操问题,”我正要打发人出皇上那边探探敌情,他却自己回来了,我喜出望外,迎上去亲手给他宽衣,殷勤地问:“今天是不是很累?”
他一脸疲惫点倒在我怀里,话都懒得说了,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我把他扶到榻上歪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他的头发说:“这么忙这么累,还记得给岳母传太医,这个女婿不赖呀。”
“什么岳母?什么太医?”他半眯着妩媚的凤眼,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心不在焉地反问。
我顿时醒悟过来,恨不得自打嘴巴,难怪会被太后取笑的,瞧我这醋坛子嘴脸,一不小心就露出来了。
羞愧之余,赶紧扯别的,妄想蒙混过关,谁知那人的脑子从来不会遗漏重点,非要我把话说清楚不可。
待我阐明原委,他好笑地说:“朕哪有功夫管这些闲事,肯定是崔总管派去的人,他一向八面玲珑,各方讨好,故意说是朕派的,又给了宇文家面子,又笼络了人心。”
这倒有可能。我又把太后让他最近避免独宿的话说了,他坐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太后真是这么交代的?”
我点头,不无疑惑地问:“难道太后怀疑宇文娟想对你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
皇上想了想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如果她真敢对我下药,单凭这我就可以废了她,她没那么傻的。”
“也是”,太多的疑惑交错堆积,差点让我忘了最重要的事:“你昨晚走得那么急,后来听说去了天牢,会同大理寺卿连夜审案,审的是什么人啊?”
“你猜”,他面露得意,笑容爽朗明快,先前的疲累之色一扫而空,显见真的抓到了关键人犯。
“猜什么呀,快说!”我被他的笑容所惑,吻了吻他俊挺的鼻尖,临撤回时,忍不住在俊脸上摸了一把。
他捉住我的手,眉飞色舞地说:“是严横啊!我派了无数的人找他,京城都快挖地三尺了,我估计他一定被藏在京城或近郊,不可能在外地,因为宋方一直在京城,自婚典后,他就没离开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