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有人轻轻击掌,赞赏道:“刚柔有度,来自大草原的舞蹈果然与众不同,太子殿下好舞姿。”
众人也觉得这个舞蹈花样新奇,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好看虽是好看,只是未免太过狂放不羁,恐怕惹起非议。不过既然瑞祥王爷领头称赞萧轩宸,大家也自然是跟着连声赞扬。
场外许多女子已经被这名带着蝴蝶面具,又兼有异域神秘风情的男子所折服,心里暗暗羡慕庄魅颜的际遇。
庄魅颜轻轻挣脱萧轩宸的手,默默站到一旁。刚才跳的这个舞,让她觉得头脑发晕,连思绪也不太集中,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场外的情景,她更不知道,在她跳舞的时候,亭子里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位吴阳的太子身上,津津有味地欣赏异域风情的舞蹈时,在“月满亭”里,围坐在太夫人身边的三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王爷这趟前来敝府,不知所谓何事?”长信侯率先发问,他当然不相信这位瑞祥王爷不请自来,只是单纯地给母亲拜寿。
端木皓仍旧平静地微笑着,温声道:“老侯爷果然是聪明人,本王这次是想来跟您商量个事请,边关祁阳的守兵不够,朝廷想增派人手,因此想调您的‘曾家军’驻守边关。”
长信侯两代为将,一直驻守在西南方的关隘“桐阳关”,“曾家军”是他们家族的嫡亲部队,也可以说是最精锐的部队,一共五万人马。端木皓说得轻松,一句调用就想抽走长信侯最精锐的部队,等于是在变相收回他的兵权。
曾雄信听了端木皓的话,浓眉一挑,脸上隐隐生了怒气。
“王爷,调动兵马这么大的事情,请恕老臣不敢擅自做主。”
端木皓微微一笑,这条老狐狸,是想用皇兄来压制他。他温柔地说道:“此事容易,只需本王向皇帝奏请一道圣旨即可。”
“既然如此,王爷何必来与老臣商议,直接到军中中宣布圣旨便是了。”
曾雄信的话里带了点强横的味道。
端木浩非常清楚,这支队伍其实只有曾雄信才能指挥得动,无缘无故换将,必须有能说服大家的理由才行。否则即使有了圣命,恐怕也很难服众。
“近日来吴阳境内兵马调动十分频繁,虎贲营十万大军调了将近一半驻扎在祁阳山北麓,虽然意图暂时不明,但是防备为上,祁阳镇的守地必须调派兵马才能预防万一。说起虎贲营的实力,举目整个无双国,恐怕只有曾老英雄亲自培养的‘曾家军’才能与之匹敌。北关的大将军之职,本王已经奏请圣上,赐给令甥男楚易凡,将门虎子,‘曾家军’在他的带领下,想必与老侯爷亲自出马是一样的吧。”
曾雄信看了一眼坐在太夫人下首的楚易凡,后者正襟危坐,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常。他沉默了一瞬,这是令人窒息的一瞬。
打破这个可怕沉默瞬间的人是太夫人,她老人家笑呵呵地说道:“吴阳的这个舞倒是很有趣的,在咱们无双国从没见过。”
一句话巧妙地化开了桌面上越来越紧张的气氛。
“信儿。”
“母亲。”曾雄信毕恭毕敬。
太夫人含笑道:“信儿,今日颜儿那丫头为我做了一道粥,我特意留了些给你尝尝。”
在太夫人的示意下,身边的丫鬟端上来一碗海菜苦味粥,另外还有一小碟子黄饼子。曾雄信一震,依言尝了一口粥。味道的清苦让他情不自禁微皱眉头,而玉米面做成的黄饼子更是涩得让他咽不下去。
这道菜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这是海边渔民最常用的家常菜。海里捞出来的海菜,山上挖来的苦菜,掺上少许大米熬成的稀粥,这道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节省粮食,除此之外并无特色,玉米饼子更是贫穷的渔民的家常饭食。
曾雄信有些痛苦地咽下这些东西,他已经吃不惯幼时赖以充饥的饭食了。
“……想当初我与你父亲守在海边小渔村,每日就是依靠这些饭食度日,这些都是我们当时惯吃的东西,如今吃起来恐怕已经不再是往日的香甜。先皇慧眼识英雄,将你父亲从兵卒提拔成将军,皇恩浩荡,今日曾家能有这一切都是皇家恩赐,信儿却要谨记在心。”太夫人语重心长。
曾雄信将粥碗喝得干干净净,恭声道:“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他离开座位,双手作揖,竟是要行跪拜之礼。端木皓赶紧拦住,道:“老侯爷!”
曾雄信道:“烦请王爷奏请皇上,老臣年岁已高,愿意卸甲归田,陪母亲回海边居住,颐养天年。”
端木皓微微一笑,道:“老侯爷说哪里话,古时名将廉颇年八十时,尚食斗米肉十斤,诸侯畏其勇而不敢犯赵境,无双国西南边境还需要老侯爷镇守呢。老侯爷放心,调走的兵马本王会命兵部给您补齐的。”
端木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始终是祥和的微笑。转身之间他与楚易凡的目光迅速对接,两人心领神会。
一舞完毕,萧轩宸回到座位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庄魅颜仍旧呆立在一旁的花丛间,指尖温度犹存。这是真的,舞蹈是真的,人也是真的,只是--
恍惚间,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舞有个男人也会跳的,就在祁阳山的温泉旁边,青绿色的草地上,他带着她翩翩起舞。那一次比酒大赛,她获胜之后,因为太开心了,就跑去与他一同分享,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情愫,无法描述的情愫。
私心藏蜜意,却不觉流于颜色。
迷恋伊人矣,我只自如常。
他那时候还取笑自己,那个笨笨的家伙啊,痴痴傻傻,有时说的话也是蛮有趣的。他看自己心神不定,就硬是拉着她说要教她跳一种舞,说是很快乐的舞。
那种感觉果然很畅意,狂野奔放,无拘无束。
小白,你还好吗?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庄魅颜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原来是七弟庄容熙。他如今长得十分高大,足足高出庄魅颜一头,穿着青色布衫,头戴方巾帽,已经是个儒雅的翩翩少年书生。
庄容熙疑惑地望着姐姐,道:“姐姐,您没事吧?席间开始敬酒了。”
庄魅颜定了定神,原来自己只顾着发呆,却没理会酒席的晚辈们已经开始给太夫人轮流敬酒,不由暗怪自己大意,差点把这次来的目的忘记了。她与庄容熙步入亭间,此时敬酒已经接近尾声。
庄魅颜与庄容熙敬过酒,太夫人笑吟吟地望着他们俩,问道:“这个俊俏的哥儿是谁?”
“他是颜儿的小弟庄容熙。”
太夫人惊喜地道:“你母亲原来还有一个儿子,快过来我瞧瞧。”
庄容熙依言跪到太夫人身侧,微微仰脸看着太夫人。太夫人摸索着他的脸,感叹道:“瞧这眉眼,跟他祖父齐将军多像啊!齐家也算是有后了。”
接着老人家又絮絮问起他的年龄,有没有考取功名之类的琐事,庄容熙一一作答。两人说了几句,庄容熙瞥见席旁的端木皓一直微笑地望着他,不禁踌躇,端木皓与自己有师徒之谊,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上前拜见。
端木皓轻轻开口道:“怎么连老师也不认得了么?”
庄容熙赶紧跪倒在地,十分郑重地行了叩拜大礼,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怎敢忘记师恩。”
两人说话平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众人很快得知这位国子监的少年书生竟然师从瑞祥王爷端木皓,不由刮目相看,争相打听这是谁家的公子。此后一段时间内,庄容熙这位默默无闻的少年才俊转瞬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京城有女待字闺中的大门大户都争着打听他的生辰八字,暗暗留意他的前程发展。
此事在侯爷府的寿宴上就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庄美玉更是震惊,庄容熙也来拜寿的事情,她之前完全不知道,现在看着太夫人对这姐弟两个十分热情,问长问短。太夫人尤其提起齐老将军,已经把庄容熙看成是齐家的后人。庄美玉的脸色越发难看,母亲和她原本算计着借口齐氏疯癫,把庄容熙过继给母亲刘氏,可是看今天太夫人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庄美玉再也坐不下去了,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寿宴散后,庄魅颜婉言谢绝太夫人的挽留,与丫鬟小默赶回庄府。
一路上,庄魅颜似有心事,怔怔地望着车厢的一角发呆。她忽然撩开帘子对车夫喊道:“去驿馆。”
“是!”
放下门帘之后,庄魅颜缓缓闭上眼睛。
不管怎样,她觉得自己必须去见一见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