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魅颜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已经不信这些忌讳,但是看到杨嫂等人一片热心,忙里忙外的张罗,只好顺着她们。
春菊拉着庄魅颜的手,欢天喜地,不住口地念佛,担心地问东问西,庄魅颜一一作答。
庄容熙兴奋地围着姐姐转来转去,他是小孩子,插不上话,一歪头看见小白,顿时大喜,过去拉着小白的手。在村子里,小白经常领着他到林子里玩,无非就是掏鸟窝,捉兔子之类顽皮的事情,小白虽然年纪大他许多,却因为心智混沌,顽皮起来与孩童无异,庄容熙年幼也不计较他的愚钝,两人兴趣相投,颇为交好。
大约是家里吵得厉害,连已经睡下的老夫人也被惊动下楼,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心疼女儿,絮絮叨叨叫着庄魅颜的乳名,含笑将她搂在怀里。
如此折腾一番,庄魅颜忽然记起一个人,扭头看去,却见江玉堂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微笑的望着他们,目光柔和。
庄魅颜赶紧过去招呼。
“江大哥,是魅颜让你们受惊了,对不住。”
江玉堂笑道:“魅颜妹妹却说起客套话来,分明是存心让江某坐不住,既如此,江某告辞就是啦。”
他半开玩笑,起身要往门外走,庄魅颜一急,拉住他的袖子,道:“江大哥,魅颜不是那个意思。”
江玉堂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没事就好,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大半夜的,你们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庄魅颜听了他的话,不禁蹙眉,惊异道:“咦,江大哥,不是你帮我跟县太爷说的情么?”
江玉堂皱眉道:“我确有此意,准备明日登门拜访县太爷,只是没想到魅颜妹妹已经回来了。”
庄魅颜想了一路,觉得能够帮上她大概只有江玉堂,江玉堂医术高明,曾经给知县老爷的父亲看过病,因此她就认定是江大哥帮她说的情,她才能够脱身。但是看到江玉堂一头雾水,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迷惑,庄魅颜也不禁糊涂起来。
她自始至终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现在,才从江玉堂嘴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听他说起春菊讲到的那个事件时,庄魅颜也陷入沉思,点头道:“却是有那么一桩事情,只是若以此断定有人在我的酒里投过毒,未免有些牵强吧,就算是拿到公堂之上,未必能使人信服。”
江玉堂道:“是呀。不过总算知道一点眉目,既然酒中有毒,就必有投毒之人,此事不宜声张,咱们慢慢查一下,只要找出那个凶手,一切不就可以大白天下吗?”
庄魅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江玉堂告辞离去,临走前,瞅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大吃大嚼的小白,不由笑道:“这家伙回来了?却不知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害得你好找。”
却听春菊正在盘问他。
“小白相公,你怎么跟小姐一块儿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小姐可担心你了,生怕你在外边受苦挨饿。这次可要乖乖的呆在家里,别再乱跑了。”
小白拼命往嘴巴里塞东西,腮帮鼓鼓,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边大口吞咽着,一边含含糊糊说道:“……找不到娘子,小白找不到家,家里没人了。娘子不要小白了……不要小白了,小白走了。”
他比比划划,大家连猜带蒙听出了大概。小白在镇子上跟庄魅颜失去联系之后,自己又找回村子去,他也记不大清路,在山里走了好几天,回到家里见家里锁了门,那时庄魅颜她们应该已经搬到镇子上去住。小白傻乎乎的,认为庄魅颜不要他了,也不知道在村子问问别人,垂头丧气离开村子,一直在山里转悠。
春菊又问:“那你怎么去了县衙?”
原本以为他糊里糊涂肯定说不上来,哪知,他眼睛一亮,立刻说道:“一个骑马拿刀的哥哥,让我在那里等着,说娘子一定会从那里出来。”
江玉堂与庄魅颜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眸中看出各自的疑惑。江玉堂自言自语地道:“骑马拿刀的哥哥,难道是他?”
两个人同时喊了起来。
“楚大哥!”
江玉堂面色缓和,眉梢透出笑意,如释重负,道:“若是他肯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想必楚兄给你做了担保,不然你也不能这么快就从牢舍出来。”
夜深人静,众人回屋休息。
庄魅颜在卧室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与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怕惊扰了母亲,便悄悄披衣起身来到窗下。在外间的春菊轻轻咳嗽一声,道:“小姐,您睡不着么?”
庄魅颜绕过屏风,来到外间,只见春菊已经下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奉上前来。
庄魅颜接过茶杯,在椅子上坐下,叹气道:“你也没睡么?天也快亮了,睡不着咱们就说一会话吧。”
春菊“嗯”了一声,靠了过来。
庄魅颜拉她坐下,低声道:“春菊,你先番跟江大哥说的那件事情,你心里可有觉得可疑的人 ?'…99down'”
春菊也压低声音,谨慎地道:“小姐,村子的人老实巴交,与外界没有来往,跟咱们更是无冤无仇,小白痴痴傻傻也不会有那种心思。若是说起外人,便只有他们了。”
春菊嘴型一动,正要说出名字,却被庄魅颜摆手拦下,她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他们夫妻都受过我的恩惠……”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心里不禁难过起来。
春菊知她心思,便道:“人心隔肚皮,小姐,凡事还要提防一二才好。”
庄魅颜点头道:“我也知人心叵测,只盼着不是他们才好,我有个法子,明日与江大哥商议一下,必能逼出凶手。”
第二天,整个祁阳镇轰动了。
“女酒神”的酒庄被官府查封,县衙专门派了一队差役来“李记绸缎铺”的后院,庄魅颜等人并未出门,只是让憨牛儿把大门打开。她们似乎提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把酒庄的工人遣散回家,院子里显得冷冷清清。
镇子上的人们很久没看到热闹,都好奇地挤在一旁围观。只见差役如狼似虎,把每一样东西都贴上大大的封条,最后把大门一关,交叉贴上两张盖有官府印章的封条,最后还在“李记绸缎铺”大门旁边的显要位置,贴了一张告示。
差役走了之后,人们围在告示旁,指指点点起来。
原来传言说,女酒神酿的酒害死了人,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竟然牵扯了命案,这还得了!
“李记绸缎铺”的大门仍旧敞开着,人们经过时,禁不住投来或是鄙夷或者疑惑的目光。已经是日上竿头,往日这个时间段,绸缎铺里人来人往,伙计们跑前跑后,柜台前,结账的,挑选花色的,丈量身材的,挤挤攘攘的人群,现在却冷冷清清,门前罗雀。
做刺绣和裁缝的女工,有人称病不来,有人说家里有事,只来了两三个,被春菊说这几日歇工也给打发回家了。
春菊回头看看正在埋头擦拭柜台的杨秀才,闲着无聊把布匹挪来挪去的杨嫂,坐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玩手指的小白,还有镇定自如像个没事人一样歪在躺椅里读书的庄魅颜。
她气恼地撅着嘴巴杨秀才嚷道:“秀才,别擦了,柜台面快被你擦坏了。”
“杨嫂,你就不能歇歇嘛,布料要被你搬烂了。”
“小白--”
杨嫂面色讪然,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着撩了撩额前碎发,复又低下头。小白仍旧瞪着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嘟起嘴巴“噗”了一声,然后瞧向别处,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杨秀才慢条斯理搁下抹布,摇头晃脑地笑道:“春菊姑娘,你这就说的不对了,这个柜台面是百年老杨树做出来的,质地坚硬,每年都会刷上一层桐油,单纯用抹布抹两下怎么会擦坏呢?再者说--”
杨嫂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皱起秀眉,坚决地摇了摇头,杨秀才挑了挑眉毛,乖乖闭上嘴巴,不再啰嗦。
春菊撅了嘴,挪到庄魅颜身边,道:“好小姐,都这时节了,您还有心情看书啊!这县太爷也太不讲理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咱们的酒庄给封了,事情明明透着古怪,怎么别人喝了这酒都没事,唯独那个什么老爷喝了酒就会出事,说不定是那个老爷自己身体不好,刚好病发而已。”
庄魅颜放下手里的书卷,温声道:“你慌什么?这次京城来的秦大人却是出了名的断案如神,自然有法子。听说京城那位老爷已经验过尸身,确实中毒无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