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贺元惟的脸色骤然一沉,她不仅赏识贺云开,还对贺云开动心了?
正如此刻,谢韫舜苦恼的心里泛起疼意,闷闷的疼,似被什么触动了,如水波纹一样,几波过后就平息。端视他凝重的神情,她静下心思考了一阵,道:“元惟,你是时候走出这片幽禁地了。”
“嗯?”
“我需要你恢复以前的尊贵、权势、荣耀,正大光明的施展才华。”
贺元惟的眼睛渐渐明亮,犹如他以往的神采奕奕。
午后,谢韫舜回到祥凤宫,得知谢府正在进行的喜事一切顺利,皇上亲临喜宴,赏赐之物丰盛,体面而隆重。
直到入夜,贺云开才从谢府回宫,他径直来到祥凤宫,谢韫舜正坐在床榻上,准备就寝。
“皇后。”贺云开亲密的坐在她身边。
他身上带着酒味,谢韫舜看他俊雅的面容泛红,眼神是醉熏的温煦,忽见他俯首将脸庞埋在她颈窝,她身子一颤,道:“皇上喝醉了?”
贺云开细细的吮吻,轻语道:“没醉,只多饮了几杯。”
“谢谢皇上去谢府赴喜宴。”谢韫舜漫不经心的挪开身子,拢了拢衣裳。
贺云开吻不到了,面带笑意的注视她,意犹未尽的抿了抿湿润的唇,温存道:“今晚花好月圆,皇后需要舒服的入眠吗?”
谢韫舜眼睑下垂,自是懂得她话中之意,她心里又泛起熟悉的怪异的疼,疼意盘着漩涡,疼的酸绵,平淡的道:“臣妾有件事需要跟皇上说。”
“皇后请说。”贺云开起身褪去外衣,着里衣坐在床边,温和而认真的听着。
谢韫舜冷静说道:“请皇上赦免贺元惟的幽禁令,恢复他尊贵身份,住回原府邸。”
贺云开神情中的温和变成了平静,道:“再设立亲衙尉一职,掌管负责护卫京城的八卫衙军,任命他为亲衙卫?”
“臣妾是有此意。”谢韫舜要皇宫内外的军权,要他娴熟的心安理得的配合她去往皇权顶峰。既然他热衷于做傀儡,就让他做真正的傀儡。
贺云开定睛看她,她镇定、果断,显然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谢韫舜询问道:“皇上?”
贺云开认真说道:“先帝遗诏,朕无权赦免。”
第62章 宜清醒
他不配合?谢韫舜意味深长的望着他,柔和的烛光中,他的神情波澜不惊,这次的不配合就像是他每次配合时那样的心安理得。
谢韫舜笃定的道:“皇上有权赦免。”
“皇后躺下说。”贺云开握了握她的肩,为她摆正玉枕。
谢韫舜慢慢侧躺下,便见他随即躺在她身旁,二人面对面侧躺。
贺云开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闭目,感受着她孕育胎儿的身子,和她温热的体温。
谢韫舜轻唤:“皇上?”
“朕在听。”贺云开依旧闭目,手不再滑动,轻捂着。
谢韫舜清醒的道:“谢大人在早朝上奏请赦免元惟,百官附议,皇上顺理成章的赦免他,可以吗?”
贺云开平静说道:“朕没有权力赦免他,有权力把他转移幽禁去别处。”
谢韫舜一怔。
贺云开睁眼,认真的看着她,认真说道:“他幽禁别处,皇后就不能这么方便与他随时相见了。”
面对他态度坚定的不配合,谢韫舜不禁喜忧参半,他对皇权有明智的远虑,清楚知道元惟获释对他有极大的威胁,故而慎重。与此同时,她更为惶然,翟太后的后尘深刻的在眼前晃动,待他养精蓄锐,有的放矢,幽禁元惟的那个冷宫无疑将是她余生的栖身之所。
无论是他明智的远虑,还是他别有用心的潜行,都让她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明智,目光长远,在明确的权衡之下,有所为有所不为。忧的是她自己的下场,可预料可避免的下场。
她宁可强大自己,集权在握的压制他禁锢他,让他无计可施的安于现状,保他此生无忧的寿终正寝,适当的满足他需要的行房和子嗣。而不是势均力敌时,二人反目成仇的较量。
她不愿跟贺云开反目成仇,恢复贺元惟的权势是有危险,但不防范贺云开的运筹帷幄危险更大。明不可怕,可怕的是暗。最坏的结果,是她和贺云开联合对付贺元惟,绝不能是她掉以轻心的忽然被贺云开压制住。两害相较取其轻,她需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皇上怎样才可以赦免元惟呢?”谢韫舜定睛视之跟他谈判,只要他配合,赦免贺元惟是众望所归,宗室和朝堂无异议,他顺势而为即可,岂会没有权力。
她能清晰判断出别人的需求,为名为利为权,唯独他。他需要什么?平日里他沉默寡言,对一切都清心寡欲,她感知到的只有他热衷于床笫事。
贺云开等到了她问出这句话,怎样才可以赦免元惟?当他把元惟从幽禁地转移到冷宫时,就准备好了以贺元惟的自由跟她谈判。
他们二人相视,面对面,躺在宽大的龙凤床上,彼此的呼吸清浅可闻。
亲政。这是贺云开唯一坚持的答案。
只要不是亲政,他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他。谢韫舜内心很理智的坚定。
静默中,他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心声。
贺云开知道当前不是坦言的最佳时机,由于借力于美丽的皇后,才得以风平浪静的除去了翟太后,平稳的不可思议。是皇后和善的推进谢家和翟家的联姻,是皇后果断的掌控住了后宫的权势,是皇后智谋的在宴席上放出那两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她的冷静和理智,防患了翟氏势力的动荡,封堵了悠悠众口。
一位有辅政权的翟太后被清除了,还有一位谢义仍是辅政权在握,极不易撼动,需要继续借力于美丽的皇后,让她平稳的清除掉谢义的辅政权。贺云开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亲政的最佳时机。
半晌,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朕没有权力赦免。”
谢韫舜蹙眉,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他要提出亲政的要求,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现过小小的光芒。
贺云开懒散的坐起身,道:“皇后先入眠,朕去浴身。”
烛火熄灭了,谢韫舜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得冷静沉思如何能顺利的赦免贺元惟。当她迷糊的将要入眠时,贺云开回来了,默不做声的从她背后拥抱着她。
翌日,在祥凤宫的正殿,谢远川带着新婚夫人翟氏,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谢韫舜端坐在凤椅,看着翟容容娇羞温柔的垂首,温顺的依在谢远川身边,消瘦了许多。不知道翟容容是否心甘情愿,亦不知道是否认命。
她体面的赏赐了一番,祝贺他们百年好合,注视着翟容容,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日你想要告诉本宫的秘密是什么?”
翟容容垂首咬着唇,心潮翻涌,犹豫不决。
谢远川瞧见娇妻的局促,安抚道:“如果忘了,就回禀娘娘忘记了。”
翟容容还是说出了两个秘密:“那年中秋佳节,先帝突然宣布改立太子之前,曾单独跟滕老密议了一个时辰。当朝皇上跟先帝的帝师滕老往来甚密。”
显然,这是明显的暗示贺元惟被废黜跟贺云开有关,谢远川闻言震惊。
谢韫舜的神色平淡,如果不是贺云开提前诉说了此事,此刻她定会骇然的揣测。在翟容容忐忑不安的等待下,她若无其事的道:“本宫已经知道。”
未能够引起惊涛骇浪,翟容容成了无趣的嚼舌者,自觉羞愧的无地自容。
“还有别的秘密吗?”谢韫舜冷静视之。
“没有了。”谢远川立刻代替翟容容回应,随即他面朝翟容容,低沉声道:“夫人,今后事关皇上和皇后的事,除了为夫,一字不准对别人言。”
翟容容咬唇,怯怯不语。
目送谢远川携娇妻走出正殿,谢韫舜便去凉亭下,开始动笔绘画红梅白鹤,朵朵玫花小梅在苍劲枝桠,白鹤闲庭信步于花枝下,意境大气而娴静。
八月一过,就到了菊花盛开的九月。
颜家的全部商铺正陆续换上鹤居士的画作,颜永义首先把精心裱褙的画作挂在霞庭湖畔的茶楼,这间茶楼是达官贵人们的聚集之地,他引以为豪的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赏画。
每隔五日见一次颜永义,前两次谢韫舜都亲自去了,带着新画作,跟颜永义交谈一番。第三次时,木桃疼惜皇后来回奔波,提议皇后莫亲自去了。
谢韫舜依然前去,她需要亲自多去相见,彼此了解,让颜老板清楚的明白她对他的信任和寄予的期望。
不仅亲自去见颜永义,她也亲自常去见陆寄墨,鼓励他润色话本,让少年心中建立信念。这些长久相辅相成的深交之人,值得她亲自前往。
这日,重阳佳节,宫廷设宴隆重款待宗室。开宴前,谢韫舜到乾龙宫,跟贺云开商议道:“皇上,今日皇家家宴,能不能恩准元惟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