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也没想到自己的亲舅舅会跟自己来这么一手,况且万岁爷不杀锦妃娘娘已经是顾念昔日的恩情了, 没想到崇贵大人却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一个人。只不过,崇贵大人此次将自己军中最精锐的部众都带来了,想 来早已做好了这一切打算。主子,您得想想法子啊。若真是让崇贵大人的奸计得逞了,他第一个就要帮着老 佛爷和锦妃对付您的啊,咱们可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呀!”麻四一脸的着急。
沐婉芙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放肆!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就算城外是大兵压境,你身为内廷的一个总管 也不该议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有皇上在了,朝中有那么多的猛将,难不成还对付不了这样一个冥顽不灵 的老匹夫。”
麻四自知自己失言,连连道:“主子教训的是,是奴才失言了…是奴才失言了…”
“此次,本宫便恕你无罪,日后若是再犯决不轻饶!”沐婉芙语气冷漠地命令着麻四,“天下是皇上的,就 算是天塌下来了还有皇上和朝中的各位大人们顶着呢,实在无需我们去操那份儿闲心,你懂吗?”
“主子息怒,奴才懂了,日后再也不敢这样放肆了。”麻四请罪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而沐婉芙却陷入了短 暂的深思之中:崇贵逼宫无非是想借着太后这根救命稻草再博一回,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后还一息尚存,若是 此时能断了他的念头、恐怕逼宫的事情也就毫无作用了。
“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每日什么时候离开慈宁宫?”主意已打定,沐婉芙便开口问着麻四和宝娟二人。
麻四向来机灵,见宫中有此番变动,便早已将各宫的情况都摸清了个遍,尤其是慈宁宫和坤宁宫两宫的情况 ,见沐婉芙既然问到了此处,连忙答道:“回主子,皇后娘娘每日辰时都会去慈宁宫侍奉太后的汤药,直到 午膳前才会回宫,日日都是如此,重未有过变数。”
沐婉芙看向远处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准备吧!”
午膳过后,沐婉芙重新更衣梳妆,身边也只带着宝娟一个人。崇贵兄妹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这或许正 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最好时机。只要让太后在宫中病逝,崇贵自然会在宫外束手就擒。如今也就只有将自己算 计的种种系数说与太后听,否则便不能让崇贵退兵。
进了七月,雷雨天气也较之六月更多了一些,晨起还是明媚的天气,然而午膳过后先前的明媚却被低垂的铅 云所笼罩。
饭后贪睡,因此守在慈宁宫外的两名侍卫也都是无精打采的靠在红墙打着瞌睡,见沐婉芙的辇轿远远过来了 ,便也强打起了精神。
轿夫们将辇轿平稳地落在了地下,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走下了舆辇,“见过禧妃娘娘,娘娘吉祥!”
沐婉芙走到宫门前,平视他们道:“本宫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老佛爷。本宫知道今日天气炎热,特意从宫中 的膳房带了些解暑的酸梅汤给两位大人,本宫命他们在酸梅汤内加了些冰,你们还是用了好消消暑气才是。 ”
这门前的两个守卫见宫中的主子们如此待见自己,连忙接了宝娟拿上来的两碗酸梅汤咕噜咕噜地喝下了,随 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谢禧妃娘娘……恩…典…”
“哐!!”
碗应声而碎,守在宫外的侍卫也应声倒下了,四名轿夫连忙将那两人拖到了暗处,沐婉芙若无其事地带着宝 娟进了垂花门往正殿去了。
殿内,太后嫌天气闷热难耐便命桂嬷嬷前去将殿中的长窗一一的打开,桂嬷嬷将长窗打开后才发今日宫内有 所不同,宫内静悄悄的一切让人不免有些心慌,“太后,奴婢怎么觉得今日与往日都不大一样呢?宫中静悄 悄的,就连平日宫外那两个好赌的东西今儿个也都消停了,奴婢总觉着今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太后只觉得口中很苦,只向外瞥了一眼慢悠悠道:“许是午膳吃多了,不晓得躲到哪里蒙头大睡去了,这些 奴才是一个不如一个了。想当年紫禁城内的守卫若敢如此玩忽职守,恐怕早被先帝爷下令推出去斩了。”
桂嬷嬷又回到了太后的身边,“每次听太后说先帝的事情总是神采奕奕的,想当年先帝领兵平定漠北的叛军 是何其的英勇神武,那时宫中的女眷有哪一个不是十分的仰慕和爱戴先帝,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那时还是昕 妃娘娘的当今太后呢。”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还去提它们做什么。”太后眼角的笑意愈加的深了,平和地说着:“往事不可追,如 今哀家已垂垂老矣了,只是近来总是梦见天宝年间的人和事情,还总梦见先帝初次在玉照宫与先帝相见时的 情形。哀家那时还很年轻,如今可不行喽。这布满邹纹的脸别说是先帝不愿意见到哀家,就连哀家自己个儿 都觉得原来哀家老的这样快。”
桂嬷嬷将葡萄剥了皮,递到了太后的嘴边,笑道:“太后千万别这么说。想当年宫中除了婉妃……”
太后吃了葡萄才点一点嘴角,“事情如今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呢。婉妃当年哪的确是百里 挑一的美人,也难怪先帝爷会对她宠渥有加、格外眷顾;如若我是个男子,必定也会对她一见倾心的。只可 惜当年那个孩子是个死胎,若是有幸存活了下来,必定也像她母亲一样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哪!!”太后略 微感慨地说着,拍了拍桂嬷嬷的手示意她不必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然而,挡住了殿中光线的一袭湖蓝色团绣百子图单袍的身影让太后的目光再也挪不开了,桂嬷嬷见太后的目 光直直地望向殿门处,也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太后的目光所在,却见是禧妃沐婉芙静静地站在殿内。
“禧妃娘娘?”桂嬷嬷看向太后说了一句。禧妃此刻前来慈宁宫的目的倒是让桂嬷嬷有些摸不透,见太后不 语,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款款走进了暖阁,太后的脸色十分的虚浮,石青色行龙便服穿在太后的身上愈加的显得 太后病色沉重,花白的发丝也只用一支素簪子松松地琯着,“太后似乎很不想见到臣妾?”
太后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吹了吹茶沫才看向桂嬷嬷,“你先下去吧,让禧妃陪着哀家说说话也好。哀家的慈 宁宫除了皇后常来以外,到是许久没什么外人了。坐!”太后示意沐婉芙坐下说话。
“是。”桂嬷嬷的余光扫过沐婉芙的脸上,最终还是退出了暖阁。
沐婉芙在太后的右手边坐了下来,宝娟也识趣地与桂嬷嬷一同退了出去,太后啜了口茶看向身旁同样略显憔 悴的沐婉芙,这样相似的容貌让太后有片刻的出神,仿佛还是惠妃在世时,来慈宁宫给自己请安时的情形。
“臣妾在想,当初太妃来您宫里给臣妾求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今日的这番情形。与太后同坐在这张炕上,也 是现在的这个位置。”沐婉芙拿过果盘里饱满的香橙,果盘旁放着一把银嵌宝石的水果刀,沐婉芙慢悠悠地 取了刀子切去了橙子的头尾。橙黄色的汁液溅在了紫檀案桌上,沐婉芙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剥去了橙皮露 出了乳白色的果肉,待整个橙肉剥出后,沐婉芙将剥好的橙子递到了太后的手边。
太后笑着接过了沐婉芙手中的橙子,“你现在来见哀家应该不是想给哀家剥橙子吃这么简单的吧。说说看吧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锦妃?”
“太后以为臣妾是来跟您谈条件的?”沐婉芙取了橙皮轻嗅着残留的橙香,“太后应该明白,锦妃如今早已 犯下了难以弥补的罪过,即便臣妾有心要放她一马,那也要看皇上肯不肯网开一面。更何况,臣妾今日来根 本就不是要跟您谈条件的。太后难道就不好奇吗?为什么敏惠公主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皇上为何会知道仁惠 皇贵妃的死因?锦妃又为什么会成为诅咒臣妾母子的凶手?”
太后的听到沐婉芙的话后脸色愈发的惨白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沐婉芙,“没错,事情正如您想的那 样,这一切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早在臣妾还在乐寿堂静思己过的时候,便知道了婉华夫人还活着,臣妾也从 她的口中得知了原来当今皇帝也是乐寿堂里一个被废黜的常在的儿子,而敏惠公主奕宓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若不是您一直护着蓉妃,臣妾原本也打算替您永远的保守这个秘密。怪只怪,锦妃姐姐与臣妾姐妹情深,当 初将仁惠皇贵妃的遗物送给了臣妾做个念想,如若不是,臣妾也不会有机会知道那个秘密。所以怪也只能怪 您当初那么纵容蓉妃,才会将您自己陷入了绝境。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便是这个道理!!”
“还有您的好侄女锦妃!如若不是她早有意将臣妾处之而后快的话,臣妾也不会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