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月贵人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沉得住气,只不知这样的心胸气魄你还能保留多 久;都说太监的心胸特别狭隘,可如今看来,福公公您倒是个例外呢。”
“这就不劳贵人您多费心了。”友福根本不屑与她争辩。
“啪”月贵人从袖中取了支银质的素簪子扔在了友福的脚边,丢了个娇笑的背影给友福:“这是本宫的一个 亲戚偶然从宫外捎给本宫的,簪子与簪子的主人一样秀气逼人呢!公公若是有兴趣,大可来本宫的偏殿饮茶 叙聊,本宫随时恭候公公的大驾。”
友福怎会不认识那支簪,未进宫前家里曾帮他定过亲,谁知那年家乡闹饥荒全村的人几乎全饿死了,只余下 他与自幼青梅竹马的小艾两人还活着,可不幸的是小艾竟然也染上了可怕的瘟疫。为了救治奄奄一息的小艾 ,友福不得已才净身入宫换了那救命的二十两银子。可怜小艾至今未嫁,这些年一直待在郊外的静水庵带发 修行,友福每月发了例银都一文不落的送去静水庵交给师太,每次叮嘱的不过是请师太多加照顾小艾。而这 支簪子,亦是他们订亲那年他亲手为她簪戴上的。
月贵人的身影款款离开,友福连忙捡起了地下的银簪,想也未想便跟着月贵人往偏殿去了。
殿外已有宫女封了茶点进来,月贵人扶着小环的手缓缓坐下,见友福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月贵人的心里已 经有了答案。于是故意慢悠悠的拢了拢袖口,接过小环毕恭毕敬呈上的茶盏。
“你从哪里得到这簪子的?”友福已然没有了耐性,脱口间已然忘了所谓的尊卑礼数。
此时的月贵人似乎比友福更沉得住气,轻轻剔着“含翠眉”的茶沫,漫不经心的瞥了眼一脸焦虑的友福:“ 不过是支簪子罢了,公公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的呢。难不成,这支簪子的主人是公公昔日相好之人所拥有?”
“杜晓月你不要太嚣张了,若是小艾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定不会放过你,你也休想再安安稳稳的待在福泰 宫的地界儿里继续做你的月贵人。”友福怒不可竭的警告着月贵人。
“哦,原来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叫小艾啊!看来,福公公在未净身进宫前还真是个艳福不浅的人呢。” 月贵人不愠不怒淡淡道,随即啜了口盏中的清茶,“既然公公这话都问到了这儿,本宫自然要给你解答的。 这事儿说来也巧,本宫一位住在静水庵附近的亲戚机缘巧合下得了这支簪子;听那位亲戚说,簪子主人一切 安好倒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想要那位夫人继续安心在静水庵修行的话,可就全看公公您的呢。”月贵人 眉峰微挑,不甚得意的瞥了眼正恨得咬牙切齿的友福。
“你……,你到底想怎样?”友福逼视满脸得意的月贵人,恨意自胸腔不住的蔓延。
月贵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款款走至友福的面前,似笑非笑道:“我不相信公公读不懂本宫心中的所想?”
“若你想我帮着你对付主子的话,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算了。我心中就算再牵挂小艾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主 子的事情,我劝你最好是死了那条心。”友福心中虽然牵挂小艾的安慰可也不远屈服于月贵人的淫威之下。
月贵人细细的拨弄着寸许长的指甲默不作声,这次到是月贵人身旁的小环开了口:“主子,奴婢记得您的那 位亲戚当时还说静水庵近来可不大太平呢!听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帮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专拣稍有姿色的 女子奸杀,听说附近一些稍有姿色的村妇和姑子都被劫了去;那位小艾姑娘既然是个美人,想必那些土匪也 绝不会放过此等姿色的女子吧。”
“你……”
“哎,别急嘛!本宫不是说过,这事儿咱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只要公公答应了本宫,本宫自然会派人前去 照料你的妻室。”月贵人亲昵的拍了拍友福的手宽慰他道。
“你们有什么事情大可冲着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女人,你也有娘亲、姐姐,难道你忍心自己的姐姐们也这么 被人欺负?”友福见硬的不成,一时也缓和了语气与她们讲理。
月贵人笑吟吟道:“公公说的自然没错,只消公公安安分分的帮本宫把事情办妥了,小艾姑娘自然可以永享 富贵平安。所以,成与不成都看公公您的呢!”
“倘若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了,你打算怎样?”友福紧握双拳,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月贵人忽然尽收了笑意,“既然公公这么忠心护主本宫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呢,只不过一个在乐寿堂里伺候疯 女人的阉人都能抢去公公的大总管一职,看来你果然是他们口中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罢了;就算你曾经忠心 了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要屈居人下!”顿了顿,月贵人取回了友福手中的银簪,“这支簪子已经很旧了,就 如同某些人与事一样,既然簪子已经失去了她的用处,自然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啊……”友福怒吼一声后恶狠狠的楸着月贵人的衣裳,“杜晓月,当初要不是你卖主求荣春儿会惨死你我 眼前吗?现在你又想用小艾来要挟我,你以为自己这次还能奸计得逞吗?我告诉你,你休想!!”
“有本事你大可动手啊,本宫殿里的奴才们个个可都看到了你谋刺本宫,倘若你敢下手,我保证你一定会被 他们横着抬出福泰宫的正门。到时候你的主子也会被扣以残害妃嫔的罪名再次被打入冷宫,试问,你那娇美 如花的妻子能否逃过此劫呢?”月贵人肆意地笑着,迫使友福直视她欣长妩媚的丹凤眼,“福公公,你动手 啊!”
友福的手渐渐松开了,终于无力地跪于地下,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他的无助于脆弱, 正代表了他软弱处事能力。
“公公能如此深明大义当真是小艾姑娘的福气呢,也难为她这么些年一直为你守寡,至今也不肯改嫁,你们 夫妻情意至此可真是难能可贵了。”月贵人边说边把一个纸包塞到了友福的手里,亲昵道“本宫在此等候公 公的好消息。”
友福鄙夷地推开月贵人的手,冷哼一声便离开了月贵人所住的偏殿。
友福的身影渐渐走出月贵人的视线中,月贵人轻轻抚上指间一只翠色通透的戒指,问:“他们把出清处理的 怎么样了?”
小环瞥了眼静静流淌的沙漏,笑嘻嘻的答话:“那个叫小艾的贱丫头恐怕早已不堪凌辱,触柱而亡了吧!”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放开我……你们这群无耻的混蛋……放开我……”
“美人儿……让爷们好好的疼你吧……”
“哈哈……哈哈……”
天边残阳似血,瑰丽的紫禁城内有人狰狞的笑着。
第四十一章:作茧自缚
夜,再次悄无声息的笼上了紫禁城的上空。宝娟在暖阁里伺候沐婉芙沐浴更衣,宁绸的软袍缓缓从白玉凝脂 般的肌肤上滑下,暖阁的梢间里雾气氤氲,片片艳丽的花瓣浮于水面,花香不自觉的萦绕在鼻尖。
“白天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沐婉芙撩起一瓣艳粉色的花瓣,淡淡的问身后的宝娟。
宝娟用浴巾替沐婉芙擦拭肩膀,神色和婉的回话说:“一切皆在主子的意料之中,只是那月贵人似乎已经掌 握了友福从前在宫外的把柄,所以友福才不得已暂且应了下来;奴婢以为,以友福的为人,必定不会为月贵 人那种小人所利用,奴婢以为主子根本无须多虑。”
“多虑?”沐婉芙重复着宝娟最后所说的两个字,随手将鬓角的几缕碎发揽于耳后,“一般人多会被这世间 的两种事物所牵绊:一种是穷尽毕生的精力争名逐利,成天只想着怎么对付自己的对手;另外一种便是为情 所困,尽管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可他对那个人的心却是始终不变的。本宫的话,你明白吗?”
“主子是说……”宝娟深深明白沐婉芙接下来的意思,连连帮友福辩解着:“不会的…不会的…,友福再怎 么说也是跟着主子出生入死过的人,应该还不会昏聩至此,还望主子明鉴。”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倒底会不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就得看天意了。”沐婉芙嘴角浅浅的笑意已说明 了一切,见宝娟有些痴惘的出神,沐婉芙又拍了拍宝娟的手,宽慰她:“你都劝慰本宫不要胡思乱想了,怎 么你自己倒先胡思乱想了起来,快些服侍本宫沐浴吧,天色不早了;若是不早些就寝,本宫明日哪有精力来 演这出好戏呢。”
“奴婢遵命!”宝娟垂首应是。
第二日,东方已微微泛白,已是四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