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缓地接着说:“听说那倒霉的丫头,当时那脸上就血流如柱、疼得呀直在地上打滚,粉嫩的肉皮儿硬 生生地给抓下了一块,别提有多吓人呢。”
佟香雪是亲身经历过的,想起当时惨烈的一幕仍心有余悸地一哆嗦,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口压惊,而后 才勉强地继续听。
“这也难为了她。”久未开口的良嫔淡淡地开了腔,而后顾自拢了拢袖口,“她一向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惯了,不想却两次都栽在咱们淳妃娘娘的手里,倒也不足为奇。只怕这些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儿,她想躲,恐 怕也难啦!”良嫔感慨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叹了叹气。
福贵人却不同意良嫔的说法,补充着:“谁让她上回儿半夜将皇上从淳妃娘娘的床上硬是给抢了过去,依着 淳妃娘娘的脾气怎会轻易饶过了她。没让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与肚子分家已是万分的恩典了,她就烧高香吧 !”逞一时口快的福贵人越说越不靠谱了,祥嫔与良嫔听后也都未再往下接茬儿。
“蕊儿妹妹,你失言了!”一向与福贵人交好的祺嫔急急地提醒了一句,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咱们还是说些开心的事儿吧,别让这些恼人的事儿搅了咱们姐妹的兴致不是,快尝尝姐姐这宫中的毛尖怎 么样,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良嫔见状忙出来打着圆场,又招呼了她们用茶点。
曾经与瑛婕妤同住的祥嫔,也破例开了口:“良姐姐这宫里的茶倒是不错,不过蕊儿妹妹的话倒也是那么个 理儿。咱们姐妹私下的说说便是,不要叫外人听去了便是。”很显然,祥嫔口中所指的外人就是永寿宫的瑛 婕妤。
福贵人听后倒也消停了,于是几人又捡了些开心的事闲话了起来。坐着坐着,也临近了午膳的时辰。便由祺 嫔领头辞了良嫔,几人便乘着各自的肩舆往自己的宫里去了。
沐婉回宫后,头一直昏昏沉沉地痛着,宝娟一趟又一趟地更换着沐婉芙额上的湿巾,可沐婉芙还嚷嚷着头疼 得厉害。翠岚瞧着不放心,便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到宫里看诊。太医搭了会儿脉,便开了些祛寒的方子交代了 翠岚熬制的方法,又仔细叮嘱了服用的剂量。翠岚客气地谢过了太医,又取了些银两塞给太医以表谢意。
午膳时,沐婉芙觉得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些粥点。在膳房熬好了药的翠岚捧着药碗走进了暖阁内,她知晓自 己小姐最怕吃药,所以还备了些蜜饯一并端了来。
远远的便闻见一阵刺鼻的药味儿,沐婉芙不禁皱了下眉头,问:“太医院倒底给开的什么药呀,老远便闻见 这股子冲鼻的味道?”
“回小姐,这是太医院的魏太医给您开得祛风寒的药。昨个儿夜里,小姐您老人家踢了好几回的被子,后来 奴婢给您盖了几回、您就踢了几回,如果这样都不会染上风寒,那才真是怪事呢。”翠岚知道每次自己小姐 一碰上吃药的事儿,总是找很多的借口先数落开药的大夫一番。于是便像个上了年岁的婆婆,絮絮叨叨地说 了一大堆。最后将药碗端到沐婉芙的跟前儿,拉长了语气说:“小姐,请…服…药!”
沐婉芙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翠岚,我可不可以不吃啊?”沐婉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给翠岚投了个 很无辜的眼神,希望自己能侥幸躲过这一劫。
翠岚很笃定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绝她:“不行!魏太医交待了,让奴婢一定要亲自服侍了您吃了这药 ,不然小姐体内的寒气也排不出来呀。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你还是快点喝了它吧!”翠岚半推半 就地磨着沐婉芙服下了汤药,才又呈了蜜饯给她过嘴。
“这太医院的药就是一个字儿:苦!!”沐婉芙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忙催促着翠岚将药碗撤了下去。
翠岚见自己小姐如此的惧怕吃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奴婢也知道药难吃,可谁让小姐您就寝时总喜欢踢 被子不是;若是小姐您乖乖的盖好被子,这太医院能平白无故地给您熬药嘛!”
沐婉芙做了个要敲翠岚头的动作,翠岚也知道自己又多了嘴,便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沐婉芙想了想也觉着 她的话很在理儿,见翠岚还站在殿内,又坏笑地看向她道:“你这坏丫头,还不将这恼人的药碗端出去,想 熏死你家小姐是不是?”
“是,奴婢这就下去。”翠岚见她服了药,便也乖乖地端了药碗退出了暖阁。服了药后,沐婉芙便昏昏沉沉 的继续睡下了。
晌午还晴好的日头到了转眼的功夫便被乌云给遮挡住了,到了午时便已下起了滂沱大雨,轰隆的雷声伴着闪 电,与漫天的雨帘交织着倾泻而下。冬日里的雨水并不像春雨那般缠缠绵绵,而是夹带了呼啸的狂风,席卷 着紫禁城内的每个角落。只有这个时候,紫禁城内才显得格外静谧,静谧间又透着一股阴深恐怖的气息
紫禁城西六宫的最南边,景阳宫内,正拉开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序幕。
又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将熟睡的佟香雪给惊醒了,惊天的闪电与焦雷席卷着大地。偌大的景阳宫内空无一人, 雨水夹着狂风刮进空荡的殿内。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阴雨天殿内要比平时昏暗许多,漆黑的殿内透着 一股诡秘地气息。佟香雪从小就怕黑,只穿着单薄的氅衣便走出了暖阁,急急地唤道:“双红…双红…”
空荡的殿内只有回音回应她,不过是下了雨,怎会连个回话的奴才都不在身边。一想到这儿,佟香雪心底不 禁又泛起了些怒意,缓缓拉开了朱漆殿门,冒雨往外走去。
走出自己住的东偏殿,佟香雪沿着长廊往后院去了。景阳宫外也空荡
荡的,就连平日里粗使的宫女与门口通传的内监都一并不见了踪迹。
双红不见了倒也说得过去,许是去办事了也说不定;怎会连自己从府
里带来的鹊儿也不在跟前儿伺候呢?
越想越觉着奇怪,佟香雪便一步一步的往后院走去。却不知自己正一
步步地向别人给她设计好的圈套逼近。
又一个焦雷照亮了前方的一切,佟香雪忽然看见离自己不远的井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那衣饰应该是鹊 儿没错。宫外本就风大雨大的,鹊儿怎会好好的一个人站在井边,“鹊儿,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在殿 内伺候着?”佟香雪有些不悦地质问着鹊儿。
那鹊儿仍旧纹丝不动地站着,似是没听见一般。佟香雪见状以为她不理会自己的话,于是走到了鹊儿的身后 ,又问:“鹊儿,你怎么不在殿内伺候着,到这儿来做什么?”佟香雪还未碰到鹊儿的身子,只见她如同木 偶一般直冲冲地倒了下去。
佟香雪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那倒在地上的鹊儿并没有立即站起来。眼见雨水越下越急,很快便打湿了佟 香雪的衣衫,“鹊儿…你怎么了,鹊儿…”佟香雪见鹊儿仍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蹲下了身子,轻轻地扳过 鹊儿的身子。闪电下,鹊儿双目紧闭,嘴唇泛白,脸色苍白的可怕。
佟香雪的心不禁噗通噗通地跳着,吞了吞口水才下意识地伸手去探鹊儿的鼻息,那鹊儿早已没有了气息,“ 鹊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你们突然之间全都不见了?鹊儿…鹊儿…”
然后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景阳宫此时像极了一个人间地狱。佟香雪用力地摇晃着鹊儿的身子,不想却 碰到了一冰冷的硬物。
佟香雪顺着自己的手看去,只见鹊儿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冰冷的匕首,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前襟。而井周围 全是殷红的血水,就连佟香雪的衣襟上都沾染了血迹。佟香雪吓得跌坐在雨水里,一步步地往后挪着身子, 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