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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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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山珍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去吃粗粮杂食呢?

小顾氏只好奋起搏上一搏,最后搏到了凤仪殿来。

孙氏早产的缘故。小顾氏怕是占了大头,可这个时候方皇后不允许小顾氏出任何差池,所以才有了方皇后难得一次的疏忽——不叫人将太液池的小径给锁了。。。

黄妈妈一壁帮行昭拿了热鸡蛋滚眼睛,一壁轻语呢喃:“说来也奇怪,皇后娘娘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没道理孙嫔娘娘盛气儿起来就扭头去寻顾婕妤的错处啊。。。”半道儿上凶了一凶行昭:“眼睛给闭上!等会儿红着一双眼睛出去,看别人怎么笑您!”凶了之后,又陷入沉思:“皇后娘娘也不怕顾婕妤再打一回翻身仗?顾家娘子好像都有这个本事吧,不费心机就能将男人们给拢住。。。”

说着说着,嘴里涩了涩。直想抽自个儿两巴掌,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自家姑娘跟前也浑说起来了!

赶紧转了话头:“您也先甭去凤仪殿了,谁面儿上都不好看,等用过晌午,平西侯夫人也得进宫来,到时候。。。”

“有时候拢住男人确实是不需要心机的。”行昭神色淡淡的,乖顺地闭了闭眼,轻声打断黄妈妈后言:“一颗香饵,一撮粉末,一缕青烟,就能将男人们拢得死死的,挣都挣脱不开。”

黄妈妈大愕,手上揉搓的动作停了停,隔了一会儿,像没听见行昭那番话一样,顺其自然地接着说后话:“到时候咱们乖乖巧巧地去给自家舅母问安,等七皇子洗三礼的时候,再跟着皇后娘娘去恭贺,宫里头不比外头,孩儿平平顺顺生下来不容易,孙嫔娘娘好福气。”

说是热鸡蛋,其实温凉得不像话,蛋白细细腻腻地滚在眼周,是很舒服。

行昭静静地听黄妈妈后语,听着听着,便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七皇子降生是桩大事儿,平西侯夫人刑氏自然不好在皇子降生的第二天就入宫里来,等到洗三礼过了,孙嫔出了月子后,刑氏这才又重新递了帖子进宫来,过顺真门,过太液池,将到凤仪殿阶上,蒋明英便迎了过来。

这是方皇后在给她体面。

说句老实话,刑氏真是一星半点儿都不想进宫来,宫里头又闷又静,长廊长得不像话,高墙高得不像话,坐在龙椅上的人儿若不坏了胚子,是坐不下去的。

先帝过世时,当初为太子,现在是皇帝的那位从来没掌过事儿,四大臣一个也压不住,顾老太后娘家势微,阿礼一介女流什么也做不了,定京里是连襟临安侯贺家在摆平局势,外疆是哪家在举家之力平定局面?

是他们老方家!

如今翅膀硬了,说话有人听了,便动起歪门心思了!

呸!

庄户人家卸磨杀驴都不带这么见效快的!

家里那口子是武将,打小学的是忠君爱国,一向拼的是忠臣良将,心头立了道坎儿磨啊磨,就是磨不过去,她方刑氏生在西北,长在大漠,从小打的是狼,耍的是虎,阿礼的主意,方祈畏畏缩缩畏畏缩缩,她却觉得好,皇帝要拿女人家的本事来对付方家,那就拿女人家的本事还回去就是了。

刑氏走得虎虎生风,蒋明英抿了抿嘴,在后头跟得吃力极了。

将拐过门廊,刑氏便听见了里间方皇后的话声儿。

“。。。林公公前些时候遣人去湖广瞅了瞅,那一万亩良田瞅着还算不错,山下的平地上能种粮食,山上种果树也好养活禽也好,等过了门,专心找经验老道的庄户人家去瞧一瞧。”

“田地金银,欢宜倒不是很在乎。。。”

淑妃下面话儿没说完,顺耳听见了蒋明英的细声通禀:“平西侯夫人到了。”

正文 第一百八五章 双囍(上)

欢宜的婚事是一早就敲定的,可婚期却定得有些急。

方皇后、平西侯夫人、淑妃三堂会晤之后,又请了钦天监算日程,又是请皇帝过目,便将日子定在八月份,正是初秋时节。

行昭有些闹不明白,她是算夫家人呢,还是算娘家人?她是新郎官儿的表妹,可也是新娘子的表妹,是待在宫里头送嫁就好,还是要去公主府闹洞房?

她私心里是极想出宫的,可方皇后是欢宜的嫡母,要镇在宫里头送嫁的。

方皇后没那么多顾忌,笑盈盈地叫蒋明英给行昭置办了件儿满襟双柄芍药红高腰襦裙,绣工做得好极了,袖口襟口细细密密地三圈儿,水纹绕着波纹,波纹绕着天碧蓝,又选了副极镇得住场的祖母绿翡翠头面,行昭一瞧这装备,便不由自主地把一张脸皱成了团子状,“是欢宜姐姐的大日子,阿妩穿成这个模样,又不是上台唱戏。。。”

方皇后恨铁不成钢:“满定京的夫人奶奶们都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娘子除服之后头一回出去,也叫中山侯家,宣平侯家的夫人们都瞧上一瞧。。。”

嗬,一不留神话儿说破了,方皇后赶忙转了话头:“记得戴三四套衣裳去。。。”想一想干脆算了,“还是头晚上让蒋明英先把衣裳带给你舅母保险点儿,莲蓉丢三落四的,我不放心。”

行昭眉梢一挑,转过身就去问蒋明英又是中山侯,又是宣平侯家。这唱的哪一出。

蒋明英便笑。凑过身来细声细气地透底细:“。。。宣平侯的长子今年刚好十五岁。中山侯的长子好像也满十六了。”

中山侯刘家钱多,宣平侯林家没个正经的侯爷夫人,尚属太夫人当家。

一个家里有钱,一个家里没妈。

方皇后真是矛盾得不知道该选谁好呢。。。

行昭默了一默,心里头陡然一空,像七巧板缺了一块,像蹴鞠踢了个空球儿,像长久而来的虚妄幻想终于被现实戳破。你听,不对,本就是虚妄幻生,怎么会有声音。

不过,这样也好。

日子有了盼头,就好像过得特别快。

临到婚礼前一天,行昭特地选在晌午去见欢宜,欢宜便拽着行昭不让走,手指头冰冰沁沁的,话里话外尚还带了哭腔:“你明儿个是来重华宫。还是去公主府?”

“去公主府,算是夫家人。”行昭答得爽快。见欢宜夸张地舒了口气儿下来,便直笑:“若阿妩不去,你便不嫁了?”

这还没上花轿,欢宜迷迷蒙蒙地泪眼婆娑,想点头又点不得头,行昭当下心便软了,要唐代仕女图上的美娘子在你跟前梨花带雨,你也得心软。

“我都不认识那些人。。。”婚期越近,欢宜没来由地心焦气躁,只要身边人是好的,刀山火海一起闯,小娘子的心愿常常都想得很美好。

可如果桓哥儿变成了一个薄情寡义男儿汉呢?如果婆母不喜欢她的身份呢?如果方家没争出头呢?如果。。。

未来的日子里有太多的如果了,一个不经意,一个阴差阳错,便能全盘覆没。

行昭是出过嫁的,可她出嫁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周平宁会不会要她,会不会将她撵出去,会不会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喜欢上她。

新嫁娘们忐忑心绪中,暗藏蕴含的那份欢喜,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可她能够想象。

行昭轻轻握了握欢宜的手,语气放得很柔很轻:“你认识的,你的夫君,你的小姑子,你的婆母。。。你只要认识这些人就够了,只要认定这些人是好的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行昭越说,心便越往下沉。

欢宜身形颤了颤,没隔一会儿,便静了下来。

八月画堂韶光清丽,十五六的欢宜端正娴雅,双肩放平,素手搁膝,有柔光从窗棂之中投射而入,打在她的侧面之上,安静得好像一幅画,一副隽永轻描的水墨画。

行昭心里很明白,她安抚的其实并不是欢宜,而是她自己。

无论是未知的恐惧,还是少女的忐忑,都不能阻挡时光的进程,和诸事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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