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学院的期末周总是战线拉得最长的。
一天只考一两门,一门考完了隔个三四天再考下一门,一共八场硬生生拖了两星期才考完。当杜希声生无可恋地考完宏观经济学、合上笔帽时,他的高中同学已经去日本豪华邮轮玩了一圈回来了。
“那我们先走一步了啊。”原路非和江风一人一个拉杆箱和大背包,作为外地学生,每次期末都要瞄准时间提前抢票,今年运气不错,最后一场考试是上午,他俩都如愿买到了下午的高铁。
“你俩谁最后走记得拉电闸!”
“知道啦!”程鹏吼了一嗓子,吼完戳戳边上理东西的杜希声,“你啥时候走?”
“下午吧。”杜希声转身走到床边把被单枕套扯下来,他要带的东西已经在最近几周回家的时候带得差不多了,“订了四点半的班车,到南站转地铁回去。”
“得,我断后。”程鹏拍了一巴掌。
“嗯,明年见。”
晚高峰的地铁上,杜希声划拉着手机刷动态。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大家都感慨良多,尤其是第一次经历期末周的毒打,不少人如泣如诉地讲述着全寝通宵抱佛脚的惨状。
【期末周真不是人过的,枯了,怀念高中被老师按头学习的日子。】
【为啥通宵教室还有人霸占插头啊?电脑手机pad都是你,你怎么不给自己脑袋插根线运送知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票买好了,第一次异地这么久,但愿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宝贝,我来陪你过年了[心][心]】
杜希声肉麻地搓了搓胳臂,心说这人发爱情宣言怎么不分类啊,这是他们单身普罗大众应该看的吗?对了,今年过年是什么时候?打开手机日历一看,显示除夕是1月31日,离现在也就三周不到的时间了。
老妈家里亲戚不多,大概是体谅她带着两个孩子,每年都是别人拎着大包小包来拜访居多,大人象征性地交换一下红包,唠半天近况,再以一句“保重”结束每年一度的拜访。
“希声、晚澄,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周末出发,回老家过年。”老妈在饭桌上边给他俩盛汤边说。
“欸,为啥今年突然回去?咱们好多年没回乡下了吧。”杜晚澄有点兴奋,回老家意味着离开本市,对她来说就跟旅游一样,比呆在家好玩多了。
“因为你俩一个是高中生,一个是大学生了啊,姥姥姥爷想你们了。”谈到自己父母,女人的表情有些温柔和感伤。
“是不是还得采购点年货?”杜希声问,“给他们带点衣服和肩颈按摩器什么的?”
“嗯,明天去商场看看吧,顺便给家里也囤点货。”
宁城的兔儿爷灯最招小孩子喜欢,五光十彩地点上一盏能溜一宿。乡下还喜欢放手持烟花,也就是常说的仙女棒,夜晚降临时,院子里不管谁家的孩子手里都噼啪作响,哥哥防着妹妹点着自己的衣服,弟弟拉着姐姐帮他打上花火,一派温馨,好不欢乐。
天一亮,各家开始走亲戚了,窗花对联贴满门扉和厅堂。杜希声一家住在宁城姥姥家附近的小宾馆里,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这是乡下约定俗成的规矩,因此天刚蒙蒙亮,他们俩小的就被老妈从被窝里挖起来,提上大包小包见长辈去了。
碰巧这天亲戚家姐姐结婚,喜上加囍,中午摆了好大一桌。杜希声打一下车就遇到的小白狗这会儿也不怕他了,呜呜地围着桌角转悠,等着人掉下点食物渣肉骨头的什么的,它可就捡大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家亲戚里也有年龄相仿的小辈,女孩子居多,看到杜希声杜晚澄兄妹俩长得一个比一个清秀好看,都忍不住使劲儿朝他们打量。
席间,杜希声想去院子里透透气,他走后有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好奇地跟了上来。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孩迎着腊月的阳光立于松柏之间,黑发白肤,轮廓清俊,映衬着庭院里万木凋零的萧索,有股不忍打扰的美感。
“是杜希声哥哥吗?”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叫了他一声。杜希声回头看去,那俩姐妹竟然紧张地哆嗦了一下,差点把他逗乐了。
“我是,”他笑笑,“两位女士有什么事吗?”
“你长得真好看,”胆子大的那个盯着他道,“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啊?”杜希声这下真乐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羞恼,“还真没有。”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没想到另一个小姑娘更加语出惊人,“嗯……其实你直接答应也可以,我妈说我们俩小时候结过娃娃亲。”
什么玩意儿?
“放屁!”一道暴躁的声音插入,“他这辈子都得给我使唤,我要星星他不敢摘月亮的,轮得着你俩凑热闹?”这一声非常有震慑效果,只见两个女生瞪着眼,不可理喻地摇着头跑了。
“……你好凶啊。”杜希声拍拍妹妹勾着自己脖子的手,“累不累,脚踮酸了吧?真是难为你了啧啧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没良心啊!我在帮你赶桃花欸!”
“哦,女侠仗义。”
“知道你心有所属,”半晌,杜晚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心里一惊。
杜希声冲她疑惑地挑挑眉,杜晚澄叹了口气悄声道:“上个月你回家我就发现猫腻了,抱着手机又打字又语音还笑得一脸春意的那是我哥?但是最近你又闷闷不乐的,玩手机的时间也少了,我猜今天别人给你发‘新年快乐’,你一个都没回过吧?”
确实是这样。杜希声不愿承认的是,他仍然保有对于宋禄的戒断反应:怕那人发消息他不知道怎么回,更怕那人再也不发消息,让他连实施“逃避”的前提都不复存在。
“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个男生吧。”
“是个男生,”杜希声没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卑劣,“也是我喜欢的人……他叫宋禄。”
看着妹妹眼里逐渐充盈的惊讶和单纯的担忧,杜希声终于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只听小姑娘故作深沉地保证:“啧,这么决绝,帮你保密是吧,我就知道……”
过完年,离开学也没几天了,大学没有寒假作业,终于不用再体验假期尾巴疯狂欠债的窒息感,可把家里的高中生气了个倒仰。然而,杜希声却在捡起杜晚澄散落在地的化学习题时猛然意识到——他还欠了自家妹妹一笔债。
三月开春,第二十四届全市高中生化学实验操作大赛如期举行,主办方是杜晚澄所在的学校,请来了市级化学教研组领导和几位有合作关系的高校讲师做评委。
“你们校长派头挺大,物资设备下血本了吧,还请这么多专家,竟然没把你们的钱拿去买跑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希声在准备区边换操作服边吐槽,白色长褂遮挡住男生清瘦的身量,扣上扣子挂好工作证,不太适应地抬头看人,更添几分冷感。
“帅!”杜晚澄和她的同学围着他转圈,对这位“特聘操作师”纷纷竖起大拇指。
广播里提醒候场,跟几个小同学挥手作别,杜希声转身往参赛者候场区走去。
场里不乏跟他一样被找来协助操作的大学生,甚至还有些是受雇而来,如果不是有年龄限制,杜希声怀疑有不少家长都难以幸免于难。
也有没穿大褂的志愿者在现场登记到场信息,检视实验器材顺便维持秩序,他们多是化工学院的本科或研究生,被导师抓来的壮劳力。杜希声津津有味地观察全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多参加点学校志愿者活动?说不定能攒点创新学分什么的。
正翘着嘴角天马行空地畅想时,冷不防瞥见一个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对方恰好指导完一个操作师调整铁架台的高度,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杜希声一瞬间被钉住般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宋禄一脸惊讶,很快拨开人群急切地向他走来。
身体快于意识,对身后等着他先登记的参赛者匆匆说了声“抱歉”,转身拔腿就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恐慌。
心虚。
疯狂纠缠五感。
他一边掖紧白大褂一边躲闪,速度从快走变成了小跑,甚至拔腿飞奔,无视旁人疑惑的眼神,耳边一下子只能识别出后背同样急促的脚步声,让他更加不敢停下。
边跑边四处搜寻藏身之处,就算后面被发现也罢,至少别是现在……在他毫无防备、并且正为开启“新生活”沾沾自喜的时候。
右侧乍然出现一道门,他想也没想就上前一拧门把,苍天有眼,竟然开了!然而前脚刚踏进门槛,左手腕就被一只干燥的手掌牢牢握住了。紧接着,背后一股力量推着他往前冲去,嘭地一声,门在背后紧紧关上。
杜希声差点惊叫出声,立马被身后人探上来的另一只手抚过脸颊,又精准地压住嘴唇,身体也被大力向后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两股心跳狂奔不止,一时间难分彼此。
他脱力一般闭上眼,整个后背贴合在对方的胸膛上,紧实有力的触感差点害他丢盔弃甲,满脑子都是:人性本贪,贪色贪情贪一切得到过的好,他又何必违背本能呢?
宋禄也没说话,维持着绝对占有的姿势禁锢着怀里的人,此刻他完全相信“一放手就会跑”的夸张说辞绝对适用于眼下的情境。他的想当然和轻敌已经害他错失了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再犯。
这是一间器材室,窗帘拉着,没有开灯,影影绰绰间能勉强看到一张张试验台和上面的器械,可能是疏于打扫,室内空气不流通,因此气味并不好闻。
发现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复,肌肉也不那么僵硬了,宋禄小心翼翼地松了劲儿,灵巧地转了个身,面对面抵着墙壁再次抱住了他。他把整张脸凑在杜希声颈间,用脸颊感受颈动脉,呼出的鼻息让对方光滑的皮肤浮起一层小疙瘩。手不老实地轻轻伸到背后,暧昧地来回抚着人的背。
杜希声意外地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谁知这个强势的人开口竟然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躲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发泄似地咬上了衣领散开后露出的锁骨,听到“嘶”的一声,才慢慢放轻了力道,改为轻舔慢舐,边蹭边控诉,“说啊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回我……明明住得这么近,我几乎每天都到你们楼前晃悠,却怎么都等不到你……”
杜希声惊讶得说不出话,他竟然来找过他,不止一次?
“因为我回家住了……”没忍住说了实话,感觉到身上的人明显一顿,好像心里更难受了。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黑发,竟是意料之外的柔顺,联想到有几次对方穿风衣时刻意修饰过的发型,原来是打了发胶吗。
意识到思路开始跑偏,杜希声恍然发现自己才应该是“受袭”的一方吧!怎么对方一副受伤深重的样子,而自己还在安慰他?!
袭击者宋禄感觉怀里的人有点走神,不满地紧了紧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彻底跟我散了?”
“我没……”
“你让我‘等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却自己食言了。”宋禄越说越委屈,一开始做作的哭腔都淡了,换成了低沉地步步紧逼:“杜希声,你是不是从来没觉得我喜欢你?”
“不是!”被堵得插不上话的人也恼了,“什么都是你,什么都是你在主导、你在经营,一切都太顺了,你不觉得吗?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接受、一定要相信吗?”
宋禄被气笑了,心揪着疼了起来,“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是吗?”
“我只是觉得荒谬。”杜希声垂下眼,咽了口口水,“像一场排列组合,分母那么大,为什么偏是我们?……就因为我喜欢你的外表,就活该被你缠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秒后,狠狠地对着昏暗中不断开合的唇吻了上去。
太伤人了,这张嘴说出的话,把所有的浪漫因子抹杀为肤浅的概率,把他一点点细心珍藏的喜欢践踏成荒谬。连主动经营都成了错误,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对了,还有该死的情欲。
宋禄支起一条腿不由分说地嵌入杜希声的两腿之间磨蹭着,一手固定住对方的后脑,辗转碾压起柔软的唇瓣,涎水牵出银丝,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势,带着决绝的狠意。
杜希声闷哼一声,气血和热流兵分两路向上下汇聚,双手从阻拦对方的动作渐渐变成攀附其有力的腰身和背脊,主动扬起脖子吻得更深。心中叛逆因子猛地爆发,伸手想把碍事的白大褂脱了,可刚碰到扣子就被另一只手握住,“别脱。”
对方灵活地从长褂下摆探入,贴着裤腰伸进去直抵要害,隔着内裤包覆住半勃的阳具,中指骚了一下圆头,五指均匀施力很快让软肉呈现出灼人硬度,直至大剌剌地弹出裤缘。泌出的水液沾湿布料和手指,粘腻又催情地圈住茎皮后退、快速摩擦过前头小孔,引来一阵急喘,手指又毫不恋战地向下照顾起两颗鼓胀的卵囊来。
青年仰着脖子靠在墙上,下身前挺送上要害,小腹快速起伏,像一条缺水又贪婪的鱼,身上未褪的长褂使他一想挣扎就被一句“衣服还要不要了”堵回来。幸而绯红的脸色被黑暗掩盖,否则“正在被他人手淫”的认知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
“趁人之危……”
身上人冷哼一声,拽过对方的手引导其拉开自己的裤链,另一只手上服务不停,“给你报复回来,快点。”
杜希声颤抖着触摸上对方兴奋已久的器官,隔靴搔痒揉了两把,一下扯开遮羞布,肉贴肉上下撸动起来。“啊,”肩膀陡然被狠狠吮吸了一口,这种痛感怕是要留印子,“动手不动口!你干嘛?”
“宝贝儿你喜欢刺激的,不错。”压抑地低喘着,宋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时而屈起指节蹭蹭柱身上暴突的青筋,再轻轻捏起,带来窒息般尖锐的快感。自己的阴茎也被照顾良好,对方的手法出乎意料的熟练,光是圈住摩擦就让他忍不住低喘出声,杜希声邀功一般凑上来亲亲他的嘴角,被他用全然覆盖的吻取代。
手上湿液越积越多,宋禄感觉到手中浅浅的搏动,心中一喜,作坏地用指甲轻轻戳刺两下尿道口,得偿所愿地听到唇边传来破碎的呻吟,紧接着是三四股温流冲击掌心,被他一边缓缓撸动延长对方的快感,一边涂满了湿淋淋的一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较劲一般,对方的动作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很快重振旗鼓,极尽挑逗甚至略带强势的主动让他如愿交代在对方手中。两道急促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替进行,身上冒出薄汗,腿软地快要支撑不住。更多的是心灵的放松,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对不起,”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明显一僵,杜希声也发现自己这声道歉来得不合时宜,“逃避是最愚蠢的,如果现在还来得及的话……”
“嘘”,宋禄用手遮住了他昏暗中仍然明亮的眼睛,苦笑:“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说啊,显得很像那种粗鄙的交易。”
“我刚说逃避最愚蠢,要正视自己的欲望,”杜希声教育他,终于没绷住乐了,笑了几声后轻轻道,“谢谢。真的。”谢谢你长足的耐心和无尽包容,让一无所有的我快要舍不得放下你这块香饽饽了。
“喂!”更像那什么交易了好吗。
杜希声没说话,找出纸巾给两人简单打理了下,系好裤子,突然伸手穿过腋下,软软地搂住了他。
宋禄正为没讨到一句表白而失望,被突然的投怀送抱搞懵了,半晌低头用嘴唇碰了碰杜希声的头发,俨然一场动人的温存。
“几点了?”杜希声突然问。
“……”他们是不是还要比赛来着?
“还有八分钟。”杜希声看了眼手机,两人对视一眼,又快速互相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等等,散味……”
“散什么啊,”宋禄捏了捏他的胳膊,“本来就没什么好味。快走吧,我的小操作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去哪儿了?!刚听别人说有人在候场区逮小偷,真的假的啊?”
“……没有,”杜希声倒吸一口气,心虚道:“出了点小状况,现在没事了,我先进去了。”
“快去吧,老哥加油!”杜晚澄挥挥手。
进入赛场,夹道是比赛评委和教研活动的宣传横幅,场地为阶梯结构,每个参赛位上有一个操作台,青灰色大理石桌面上摆放着每组预先指定的实验器械,不同组别间用亚光玻璃隔断。
每个隔间斜侧方设有微型摄像头,专门怼着操作师的手部动作拍,再统一投屏到赛场吊顶的大荧幕上供评委打分。
观众则落座在另一面,比专家席多了个远景屏,可以更仔细地欣赏每位选手的整体仪态,给整场比赛增加了宣传性和观赏性。每位观众手边甚至还配有联网弹幕仪,可以发送实时观赛弹幕,直接投屏到观众端的大屏幕上。
杜希声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操作视镜,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的位置,哼笑一声。
他知道那人一定在看。
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实验流程是现成的,操作技巧几乎都是现学现卖,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演示实验做得漂亮。为此,他甚至连着刷了一星期的小破站视频,把每个操作衔接点处的停顿时长都计算好了。
电子音宣布比赛开始。
宋禄在器材室等人离开了十分钟后,才老神在在地推门而出。
眼见一个同校志愿者也要进器材室,赶紧错身一步重新挡在门前,皱眉捂心道:“先别进去,前边做实验,硫磺味没散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那你……”那同学惊恐地看着他,“你中毒了吗?要不要紧啊!”
宋禄继续佯装痛苦皱眉摇头,催促道:“快走。”
“哦哦。”对方目送他捂着胸口以0.5倍速挪向了后台,心有余悸地走了。
下一秒,宋禄转身小跑到二楼的跃台向下张望,正好对上了大屏幕上心心念念的一张脸。他知道那脸颊皮肤的触感,也知道那双唇开启后的温度,甚至知道在那并不清晰的画质掩饰下的下颌骨处,有自己尚未淡化的齿印和吻痕。
他像一只桀骜的豹子,贪婪地俯视着绝对领域里的所有物——杜希声穿着那件适才沾满情欲气息的操作服,双手灵巧地动作着,特写放大了指尖与器材的接触过程。
架石棉网、点火、夹试管,轻轻震荡的动作使手背的筋骨漂亮地凸出,掌骨明显,指节修长,玻璃器皿在指尖灵巧地调转方向,又稳稳置放在操作台上,动作温存如与情妇絮语,果决如与掮客要价。
这时,观众侧的投屏上陆续飘出“那个7号好帅啊”、“手好漂亮”、“应该不是高中生吧”云云的惊叹,宋禄轻嗤一声,心说也就给你们看看了,尝还得我尝。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拉近镜头,聚焦场下聚精会神的人。变换着角度咔嚓咔嚓,一张、两张……不知是和对方相处得太过顺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直到现在,他甚至还没有过一张与杜希声的合影。
这天结束后,宋禄没有跟随学校安排的班车一起回去,而是以“想跟与现场认识的生物医药教授深入交流”为由留了下来。
而事实却是——他躲在赛场后门的亲水花园里,玩着手机等他刚刚得了二等奖的男朋友一起回学校吃麻辣香锅。
“你怎么躲在这儿?”杜希声推开铁门,做贼似地来到他边上。操作服已经叠好还回去了,现在穿着自己的oversize卫衣,普蓝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剔透。
“这里才有幽会的感觉嘛。”宋禄笑嘻嘻地一把揽过他,顺口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希声推开他,“注意影响!”
“走,带你看个宝贝。”宋禄拉着他往里走。
下午三四点,日头不烈,金灿灿地照射下来,给溪水和植被都镀了层金。会堂后门是一块鲜少有人造访的地区,生态意外得不错,成片的香樟和红叶李构成小小的林荫,再往前走一段,出现一块方圆50米左右的空地,正中间招摇地种着棵盘根错节的榕树。
枝叶茂密,枝条上彩缎飘飘,红绸和风铃叮当作响,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形成透亮的光斑,如同每一对有情人敞亮的爱意——这赫然是一颗许愿树。
宋禄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截小木片,垂着眼,抓起杜希声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这是什么?”用手指摩挲两下,有凹凸不平的触感,正待仔细看时,却被对方按住了。
“我的新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宋禄看着他的眼睛说。
“新年都过去俩月了吧,怎么现在才……”说到一半卡了壳,前几个月两人几乎断了联系,就连过年都没有互通问候……虽然可能是“单方面”的。
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杜希声无意识地摸着手上的小木片,上面的文字应该是用小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边缘没有打磨过,有点刺刺得膈手。顶端打孔穿了根红飘带,风一吹就张牙舞爪地飘起来,结打得并不好看却很牢固,不用担心随时会断。
“去挂上吧。”宋禄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根,诱哄道。
他们来到榕树前,巨大的阴影包裹住新来的客人,杜希声随手找了根枝干,微仰着脖子,身旁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害他系了两遍都没系好,竟比方才市级比赛时还要紧张。
“好了。”杜希声搓搓手,转头朝宋禄笑笑,疏忽光影配上俊俏青年,叫人差点看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禄只觉脑中一根弦嘣地响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揽住人的腰拉近自己,右手调出自拍模式,揽着人调转方向,以天地为幕布,挺拔的许愿树为背景,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前,手掌施力把他的脑袋微微压向自己的肩头,又是一张。
“停!”杜希声掐了一把他的腰,“你这什么破直男自拍法,手机拿来!”
直男·宋乖乖上交,杜希声划拉两下切换到大光圈,看着镜头里明显比自己高半头的人有些不满,用手压了压他的肩膀,宋禄顺从地半蹲下来,杜希声找准时机凑上去用嘴唇蹭过他的脸,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风起的那一瞬,光斑打在卷翘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一如少年意气,风华不变。
宋禄拿回手机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他错过了什么?
……他被袭击了!不是,他被亲了!
时隔三个多月,心里空缺的一块终于像吸饱了甘露的海绵一点点被涨满,他飞速地眨着眼,亟待确认什么似的,眼前的景是真的,人是真的,心里那股蓬勃的热意……也是真的。
“还走不走了?”袭击者脸有点红,退开几步骂他:“瞪我干嘛!不给亲吗!就这点气量?”
“……是我想的那样吗?”他听到这个一向游刃有余的人小声问。
杜希声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转身往来时的门口走。
“你说嘛。”还得意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得寸进尺啊。”杜希声指指他。
一把拉开铁门,身后的人始终一声不吭,忍不住转头看去,宋禄发现他的目光立马不动声色地做出委屈样,抿了抿快要翘上天的嘴角。
“……”神经病啊。
“你这周末,咳,这周末忙吗?”杜希声变扭地边走边问。
“不忙。”其实刚跟叶哥约了三单,那就推了吧,小场面,嗯。
“哦,”杜希声点点头,琢磨着开口,“想不想跟我去……”
“想。”
“……我还没说完呢,那行,我去订票,反悔无效啊!”杜希声严肃地威胁他。
宋禄点头保证,丝毫不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甚至主动张罗起了到时候出去玩吃啥。兴奋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
这孩子该不会有点缺爱吧?杜希声觑着青年浑然不觉的明媚侧颜,暗自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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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鬼!
杜希声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嘴上靠近唇珠的位置诡异地肿起,赫然是个蚊子包,跟连吃了三天红魔麻辣美蛙火锅似的。
不碰有点痒,一挠就又疼又胀,洗完脸强行给嘴上擦了点清凉油,顶着一嘴透心凉出了洗手间。
周末早上八点半,室友都还在会周公,杜希声轻手轻脚地把牙膏和洗面奶归位,随手抓了两把头发,又来到衣柜前开始纠结穿哪件。
连帽卫衣太随意,polo衫配牛仔外套显得太学生气……最后还是挑了件纯白的华夫格衬衫配灰色休闲裤,搭了条钛钢项链,又顺手拿了顶赭色的鸭舌帽戴上,由于人瘦比例好,这样搭配更显高挑,装扮完的整个人随性又清爽。
下楼吃了个早饭,感觉到好几股视线在偷瞄自己,他都尽力视而不见,安如磐石地吃完了油条糍饭团和一个茶叶蛋。
在一个高年级学姐即将走来跟自己搭讪前毅然端起餐盘,逃也似地离开了食堂。
八时三刻,杜希声来到北门旁的小石亭里,见人还没来,也不介意,干脆捡了个凳子坐。偶尔有背着巨大画板的学生路过,想起来这边靠近艺术学院,双休日是有辅修课程的。
当初刚入学时,督导带新生夜游校园,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顶多记住了几个打着光的标志性建筑,一个是宿舍西面的情人坡,还有就是艺术楼前的“分子模型”。
情人坡下是通海湖,春夏夜半的乘凉唠嗑圣地,吸引的不仅是情侣,还有不少怨种兄弟和闺蜜,一对对一茬茬地分布在坡上,嘎嘎乐的声音连后坡图书馆里自习的人都能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分子模型”其实是个巨型足球烯,每个“碳原子”里都藏着灯泡,那晚他们班三十多个人呼啦啦挤在大球下面的平台上合影,表情和天色一样都模糊不清,可九月半的燥热和那股子初出茅庐的迷惘却始终令所有人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以为大学是自主选择的馈赠,寒窗十多年换来的自由,是人生新的起点。
直到踏入这片红砖绿瓦他才发现,这自由里也掺着身不由己,而更多的是对于选择变得畏首畏尾,没有班主任给学生划线定格,也没有家长的耳提面命,是非黑白全靠自己十几年的阅历判断,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他也终究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他只期待能在更高的平台上学点技能,攒些经验,将来闯进社会不至于露怯,也不至于被不安好心的人骗。
却没成想,遇到这么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