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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是想去找你;可是拉斯维加斯这么大,你又没有手机……”阿湖快速的说,“怎么了?你还在怪我?”
“没有,没有。”
阿湖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我纠缠下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另一件事上去了:“你和道尔·布朗森玩牌,赢了多少?”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能赢他?”
阿湖也看向我,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是啊,陈大卫、托德·布朗森、丹·哈灵顿、菲尔·海尔姆斯、萨米·法尔哈……不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吗?加上一个道尔·布朗森,有什么奇怪?”
我被她这种盲目的迷信给击败了:“呃……我们没玩德州扑克;我、他,还有章尼·冒斯的夫人,在一起玩了会撞柱扑克游戏。”
阿湖再次惊呼起来:“章尼·冒斯?就是把尼古拉斯·胆大劳斯赢到破产;还拿到了第一届和第二届Wsop无限注德州扑克比赛金手链的那个章尼·冒斯?”
“嗯,据道尔·布朗森说,他的夫人比他更厉害。”
阿湖终于有些动摇了:“那……你的输赢怎么样?”
“我赢了道尔·布朗森30美分;但却输给冒斯夫人60美分……”
“哈,你们玩这么小啊……”阿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差点连汤也喷了出来。
说说笑笑间,这碗汤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准备再盛第二碗。可这个时候,阿湖突然又问我:“我听说……男孩子总是不喜欢女人擅自替他做出决定的,不是么?”
我摇了摇头:“那为什么我就可以替你做出决定?这不公平。”
“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不过,阿新,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陡然间又伤感了起来,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对她说:“阿湖,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当一名职业牌手;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大家都这样说,也许我确实有这个天份吧;可你也知道,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她喃喃的说道:“嗯,我知道。”
我突然看到,阿湖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滴进了碗里,她开始轻声的抽泣:“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们都能原谅对方全下自己的筹码;我们也都对对方说过‘要死,就一起死’;可是阿新……我们曾经同生共死,却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沉默着,看着她喝下那碗、含着眼泪的汤……
谁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草草的结束了午餐后,阿湖抹干了泪痕,她对我说:“阿新,你来一下。”
我随着她走到桌边。她打开坤包,掏出两张支票;一张,是昨天晚上,我和她一同在柜台上兑换的六十万美元;另一张,是四十万美元。
“这是……你刚才赢的?”我问。
“不。”阿湖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我先去了斯杜·恩戈房间;在那里,我遇到了两条鱼儿;我一直玩到他们输光离开后,才去了陈大卫房间;所以,今天早上,我才会对那些记者说,我要继续投资你;因为我有一百万美元。可是,我知道,钱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不应该替你做出这个决定……”
我静静的看着阿湖,她也看着我;过了一会,她突然投进了我的怀抱;把我抱得很紧。她的头伏在我的肩头,嘴唇正触到我的耳垂,我听到她不断的轻声说:“阿新,对不起……”
“我们说好了,不再讨论这件事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并没有做错,我也没有生气……”我轻拍着她的背,决定转移话题,“我刚才回房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去玩牌了;那你今天怎么能忍住不去的?”
阿湖慢慢的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她自嘲般笑了笑:“我以前看过《鹿鼎记》,书里的韦小宝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赢到钱后,想要不输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斩手指不赌了;斩手指我怕痛……可是我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告诉自己,这钱不是我的,而是你比赛的本金。于是,我就能控制住自己了……”
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两张支票,我打开钱包,珍而重之的放了进去;然后我取出自己的那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递回给她:“分红一人一半;本金也一人一半。”
“可是,这样你就没钱了……”
“阿刀那里,我还有五十万港币,不是么?”我斩钉截铁的说,“就这么说定了。不过,阿湖,我建议你在我们回香港之前,都不要再玩牌了;这钱,留给阿姨换个肾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么做吗?”
“嗯,我听你的,我发誓。”
在阿湖发下这个誓言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温柔的照进了房间里。我看到,阿湖的眼睛里,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这光彩,比起阿莲指间的那枚钻戒,也绝不逊色。
第四十五章 恋恋风尘(上)
晚上七点整,阿湖挽住我的手臂,和我并肩走进了比拉吉奥餐厅。
这是全拉斯维加斯最好、也最昂贵的自助餐厅;飞机上免费赠送的《拉斯维加斯旅游指南》里,就专门有一张彩页,是介绍这个餐厅的;而我只记住了彩页里的一句——每人2268美元,酒水另算。
走进六楼旋转餐厅后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托德·布朗森和他的妻子。他们正坐在最显眼的那张餐桌边;其他的那些巨鲨王们,也都到齐了——古斯·汉森;萨米·法尔哈;詹妮弗·哈曼;金杰米。和我一样,他们也都带上了自己的另一半。
一路上,我都在习惯性的计算;不算酒水的话,光这顿饭,就要让那个大胖子破费将近三万美元……而当我坐进餐桌后,站在一旁的侍应生,就在托德的示意下,打开了两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的红酒。
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上了这玛瑙色的红酒之后;在托德夫人的提议下,大家站了起来,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击声。
“干杯。”
“干杯。”
不得不承认,这家餐厅的消费,确实是物有所值。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姨父和姨母,也偶尔带我去一些高档酒楼、餐厅吃饭;比起许许多多的同龄人,我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了。可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个乡巴佬一样无知;而坐在我身旁的阿湖,就更不用说了……
窗外的音乐喷泉、五彩霓虹,映衬着这美轮美奂、有如天上宫阙般的餐厅;侍应生端上餐桌的,大都是些我从未见过的菜式,这些菜都各具特色,味道也都令人回味无穷;而少数几个我吃过的,像是鲍鱼、海鲜、鱼翅这样的菜,和素以这些菜式闻名的香港帝豪大酒店相比,比拉吉奥餐厅做得也是毫不逊色;可绝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只是稍微动一动刀叉,整盘菜就又被端下去;换上另一盘甚至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更令人食指大动的菜式……
“这就是巨鲨王们真实的生活……”在这一片纸醉金迷间,我听到阿湖轻声的感叹道。
“是的,没错。”我点点头,同样轻声的对她说,“可是,这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面;而另一面……”
我的目光从餐桌上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我淡淡的说:“詹妮弗,五年;金杰米,七年;托德·布朗森,八年……”
“你说的是什么?”阿湖有些奇怪的问我。
“还有道尔·布朗森的六年、章尼·冒斯的三年、以及斯杜·恩戈的十年……”我摇着头,对阿湖说,“我说的这些,都是这些巨鲨王们在输到破产后,一直沉寂着,直到重返最高赌金牌桌上的时间。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挣扎着站起来的;现在的他们,能够这样享受生活,是因为在输光一切后,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而且幸运的取得了成功。要知道,还有几千几万人,也和他们一样努力过,但却终于没有做到……”
阿湖勉强笑了笑:“阿新,你也输光过,而你……也没有放弃。”
“你说的是那张方块7吗?”我摇了摇头,夹了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片放进嘴里,“不,当时我已经放弃了;阿湖,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已经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