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涫嬲箍矗贸滦闹匚履骋豢痰纳送椿蛐腋#牙矗诖氨咄溉氲难艄庵猩酢?br />
人发觉没什麽留得住,并安然接受这个事实时,好似就叫做潇洒。
而戴志挽著陈心的腰,说 :「那你之後会不会记得我陪你度过冬至跟圣诞?」
「未必。」陈心微笑 :「我倒是觉得自己会记得,在某个冬至里我吞过一个人的精液。」
「心哥,你真没情调,那时的女朋友是倒追你啊? 一定是看你长得好就贴上来。也对,人就是这样,前人日日夜夜想洗现代人的脑,说什麽心灵美、不要以貌取人,可到头来,有谁不是先直接看到一个人的皮相? 不想思索太多,读书、工作令人精疲力尽,私底下,就只看表面那层算了。」
「是,做人很简单,不要钻太深……」陈心驶入T市公园的单车径,这时已过了凌晨一点,即使街灯多得将黑夜照耀得像白天,但无法令人看见光明,他说 :「就好似消閒小说与漫画,用肉体交缠吸引寂寞的心灵,因为肉欲的满足是最简单的。还讲什麽爱情? 不,不是不讲爱情,而是矮化、世俗化了爱情,彷佛经过某些仪式——表白、约会、结婚、做爱——就可以生产出爱情。做人,简单一点、老实一点,人需要的事物,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有时太复杂,必不如人意,失望了,自行降低条件,去到只求一息尚存的地步,才发现,原来人只需要水、空气与食物,只有奢侈的人才去讲精神层面的事。人毕竟只是哺乳动物,但因人能够思考,才去自寻烦恼,一时要探究什麽是『我』的『存在』,一时要追求名利,一时去相信一些不能验证的概念,而信之以为真理……」
「最後成为疯子? 哈哈,我可不想做一个疯子,只是想平平淡淡,无惊无险过一生。我老豆老母又系的,为什麽改我的名字叫做『戴志』? 我不可能是一个伟大的人,想也没想过要在历史上留名,想也没想过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麽,甚至想也没想过要为自己做些什麽……既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存、为何而生,也没特别要挣扎求存。假如突然说给我听,明天我就要死了,那我大概会什麽也不想,在床上睡一觉好的,於梦中死去……哈,听起来他妈的浪漫,哈哈哈……」
耳边响起戴志爽朗的笑声,陈心也跟著笑出声。两人一时讲些无聊话,一时来个即兴的口哨二重奏,最後回去独秀居,在同一张床上睡著,各有各做梦,各有各的缅怀。
戴志中六的新年过得十分愉快——过年前考过试、派完卷,他的平均分整整进步了十五分。戴志说他回家一跟老妈说,他妈竟然拥住这个牛高马大的儿子,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老妈笑得眼尾纹都蹦出三四道来。妹妹戴书浅浅一笑,没说什麽,老爸也没说什麽,第二天却买了几枝大啤回来,两父子喝得面红过关公。
那年,父母给戴志的过年利是合起来足足有一千元,戴书仍是一贯的五百元。陈心听到戴志炫耀,不无得意 :「你肯听我话,自然做得好。我叫你背的课文你都有好好背,叫你做的练习也有做,若这还不进步,我批个头给你当凳坐(注三)也行。」
戴志笑嘻嘻的,像个初做新郎哥的毛燥小子,半晌,他漫不经心地说 :「进步、进步,其实我脑里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还是个白痴。只不过是你叫我背什麽我就背、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任何人在心哥手下都是一样的,分数提高,这就是所谓的『进步』。可是,我作为一个人,又得到什麽?」
陈心一怔,抓著戴志的手腕,冷著声音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戴志愣住,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猛地抽回手,想陪笑,冷不防陈心揪著他的衣领,把他压在床上。戴志瞪大眼,陈心说 :「想这麽多没有用。谁管你这里盛的是什麽?」他曲起食指敲著戴志的太阳穴,说 :「做不出成绩来,就没人会承认你。分数低,就是失败者,因为你玩不起这套游戏。要求生,就要抛开自己的尊严与道德,只须求向上,爬得比任何人要高。爬了上去,看见底下那群无知的失败者变得比沙粒还要小,你就会尝到胜利的快感。爬得高,也就不会有人害到自己,只有你将底下的动静收入眼底,不可能有人暗算你。
「你还学人讲什麽『自己』、『自我』吗? 哈,我说给你听,我一早就不将自己当是人来看待。没有感情,而只有性需要 ; 没有精神上的满足,只有物质的累积——这些东西,一般人叫做成就。人用成就、职衔、财富,甚至是一张文凭去定义自己与社会。没了这一张沙纸,你连人也不是,没了这个分数、这张成绩表,你想食口饭也不可能。而你在这个搏杀入大学的节骨眼,还讲什麽自己、什麽『作为一个人』?
「我要你变成机器。」陈心睨著戴志,缓缓放开他。戴志整了整衣领,好一会儿没作声,陈心一直背对著他,直至戴志说 :「这就是所谓成功人士的人生? 从三大毕业,一开初月入万几两万,做多五六年升到三四万,上班朝九晚五,OT到八九点,搭车回家後也十点,吃个饭、洗个澡,什麽都来不及做就要上床睡觉,第二天再上班……然後每个月储一两万,储够十几廿万就买楼给首期,让一层楼绑住自己十几廿年,甩身了、供完了,自己也就四十好几……或者,有一年跟毫无感情的老婆去旅行,可是遇到空难,死去了,户口里还储了几十万,有一份供了廿几年的保险,可以赔几十万……是的,这条人命真值钱,利叠利还多过一百万,但这个人作为一个人而言,得到过什麽? 追求的除了物质之外,又是什麽? 不,心哥,人生不是这样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过的……
「人除了成就、物质、利益之外,还有更多值得珍惜的事物,所以我喜欢拍照。在我拿著相机时,我有权去留住那些我爱的事物——以我看它们的方式,去表现它们的美。或者十几年後,没人再记得它们,或者它们已经走样、不是当初的样子,但人仍能透过那张陈旧的相片,走入某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缅怀或悼念那一种感觉,而这些是钱跟文凭买不起的。」
陈心幽幽盯著戴志,说 :「就好似你要留住陈秋的影子般,对吗? 其实你对陈秋……不只友情。这点东西瞒得过我双眼吗?」
注一 : 卖大包,跟「跳楼大特卖」差不多意思。
注二 : sem break,之前解过,总之就是两个学期之间的小休(a short break between semesters)。
注三 : 「批个头比你当凳坐」,一俗语。当一个人很铁齿地认为某些事是对,就会这样说,例如 :「如果她这麽美还当不成香港小姐,我批个头比你当凳坐都得!」
(FIN)
===========
☆、《大志》100 (美攻强受)
…更文啦
============
戴志没有躲避陈心的眼睛,一双浓眉却带点无奈的低垂,他那双直白的、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回视陈心,他说 :「我留住秋秋的身影,但我却在心哥身边,这还不够吗? 你跟秋秋身上都有一种特质,你们好似黑夜——黑色同时是阴暗与华丽,污秽与庄严,比起光刺刺的白天,你们这种看似低调的黑色更易突围——黑色里的一点白色很容易被黑色湮没,但白色里的一点黑色,却是焦点所在。」
陈心早就察觉到戴志对陈秋有一种异样的感情。戴志被陈秋的外表吸引,为他拍下很多照片,加以整理成好几本相集,依次放上网,捧红了陈秋。戴志叫陈秋的网名,秋秋前、秋秋後的,可是他对於陈秋却没有占有欲。他甚至很早看出陈秋与林春间的暧昧,为他们搭桥、为他们掩饰,再装傻。
陈心很明白这种眷恋一个人、而不想得到对方的感受。有时候隔著一段距离看,朦胧美,但一走到对方身边,又是另一种样子。而且世事难以控制,想得到的终得不到,一开始很排斥的,或者会陪你一世。若对方找到一个给他幸福的人,何必将这个人绑在身边?
戴志对龙凤、陈心对陶微风、戴志对陈秋、陈心对何清玉、何清玉对陈三愁……数不清的配搭,不过是命运开的玩笑。何必强求? 既然求过之後,还是求不得,倒不如一开始就放手,一开始就欣赏……
陈心不禁拥著戴志。他忽然感激这个变态的社会——社会将人变成物品,文凭是每件物品的品质鉴定书,个人简历是物品的说明书,物品各自被投入不同机器,成为原料,生产出另一些物品,又供物品一样的人类去购买……因此戴志需要文凭,因此戴志与陈心再次相遇。
陈心不再追问陈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