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伍长听得曹端对他连说“失敬”,还以为对方真对自己的“官身”颇有忌惮,虚荣心得到满足之下,脸色也和缓了一些。他昂起头说道:“这个老匹夫在瑶华宫前公然叫屈,显然是不怀好意,我等职责在身,岂能轻易放过?”
曹端听说此地便是瑶华宫,不由心下一沉。这瑶华宫乃是大宋自来后宫女子谪居之地,大抵相当于唐朝的感业寺,很多被废去职衔的女官都在此带发修行,当朝的前皇后孟氏被废之后,也在此修道。因此上,瑶华宫乃是一个政治上极度敏感的地带,怪不得不远处便是繁华街市,这里却冷冷清清。这老者方才那番叫唤,实在是过于别出心裁,倒真是难以逃脱为人叫屈的嫌疑了。
曹端转头看见那老者满脸都是惊惶之色,发髻凌乱,不由忽又一阵热血上冲,把刚刚生出的那一丝打退堂鼓的心思排出脑海。忽地,他福至心灵,笑道:“军爷既是执行公务,小人原也不该蒿恼,只是不知道方才这位老者怎么公然叫屈了,小人可是没有听见呢!”
老伍长道:“你耳背,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喊的是:‘亏了也!亏了也!亏便亏我也!’”
曹端继续笑容可掬地“循循诱导”:“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那军士已然反应了过来,正要阻拦那伍长,却被他一把甩开,道:“亏了也!亏了也!亏便亏我也!”
曹端夸张地笑道:“不会吧,方今圣上英明睿敏,怎么会‘亏了’谁去呢?你一定是搞错了吧?难道你认为这瑶华宫里这些人都是冤枉的不成?”
那伍长被曹端缠得有些丧失理智了,指着那老者怒道:“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曹端说道:“他说什么了?”
那伍长脱口说道:“亏――没有亏了也。”
曹端笑道:“对啊,既然没有亏,那又如何说得上是叫屈呢?想是两位军爷过于忠君,一心报国,导致出了一点幻觉吧!”
那伍长还待继续辩驳,却被那军士死死拉住,说道:“这位相公言之有理,是我等耳钝了!”说着,便拉着那伍长往回走去。
曹端见此,倒对这名军士刮目相看起来,暗想你比你的鲁莽上司有前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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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武大
那老者千恩万谢,也不收拾地上的馓子,便提着一个空篮子晃悠悠地去了。曹端这才回过神来:“奶奶的,我怎么忘记问路了?”他回头一看,云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由心下凛然,他四处搜寻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原来云东正隐在旁边的一颗大树背后。
他走过去揪起云东,道:“你小子在干什么?见到有点事情,跑得比兔子还快,躲得比老鼠还严实,枉费了我平日诚心待你,你竟如此不讲义气!”
云东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不是啊,我刚才看见那个乞丐的,就是刚才吃馒头的那个!”
曹端有些哭笑不得,道:“到这时候,你还管什么乞丐,咱们一整天的功夫,就被你这小子这样给浪费了。走吧,先回家吧,太阳都偏西了,酒楼咱们只好明日再去了!”想到这道路自己二人尚不认识,还要一边问路一边走,曹端心中的郁闷更是可想而知了。
云东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边跟在曹端后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嘀咕道:“还不相信,那个乞丐方才真拿着那个馒头呢!”
曹端心不在焉地走着,心下又浮现出方才那个背影,心下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来,他不由暗暗想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呢?若说是瑶华宫中修行的宫中人吧,怎么又能在外面自由行动呢?而且也没有几个人随行,保护并不森严;若不是宫中人吧,瑶华宫这种地方又岂是旁人说进就能进的?”
二人刚刚走出这条大街,旁边斜刺里冒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手里赫然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对着曹端的背影“嘿嘿”冷笑两声,转身向瑶华宫的方向而去。来到瑶华宫前的柳树旁,他四处看了一下,四处无人,便将一张纸条放在柳树底下的石凳旁边,然后又用石头盖好,在确认了万无一失之后,才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一个人影从瑶华宫前缓缓走了过来,他正是方才将伍长拉走的那位皇城司军士,只见他熟练地伸手从石头底下将这张纸条抽走,嘴里还轻轻嘀咕道:“我看,三教主真是太小心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翻出什么浪来,还要派人专门盯着!倒是方才那个男子,我看有些门道,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事实上却十分难对付,竟能如此轻易就将我挤兑得无法说话。我是不是应该――算了,我人微言轻,还是不要多事为妙!”
且说曹端和云东二人各怀心思地走着,问了几次路,终于看见家门在望了。忽然,后面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叫道:“等等!”
曹端听见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连忙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白衣男子正踉踉跄跄地走了上来,曹端吃了一惊,失声道:“咦,这不是老二,朱三官人吗?怎么大半天不见,竟成了这幅样子?”
朱松一把抓住曹端的肩膀,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他身上,然后才大口大口喘气起来。曹端笑道:“怎么了?半天不见,怎么就成了这形象,是菊花被爆还是零件被拆?”
朱松的呼吸这时终于略略缓和了一些,道:“什么‘菊花’‘令箭’的?我不明白,我今日被那个秃驴肆虐惨了。唉,我以前总觉得大哥你又是文罚又是武罚的多么歹――严厉,今日这一较之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暴,我,我――”
曹端听得满面油光,旁边的云东却“哈哈”笑出声来,拍手道:“唉,可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还说要天天坚持呢,第一天就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以后可怎么好啊?唉,受不了明天就别去了,反正你朱三官人又不挑肥拣瘦,什么两眼不一般大小的、坡脚的、半天红的、满天星的、三瓣嘴的您也是照单全收,是个女人,晚上关了灯还不是一样!”
曹端汗了一下,暗忖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人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难道是进京来了之后,基因变异了不成?
朱松被这话噎得呼吸再次沉重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忽地挺挺地站了起来,道:“谁说我不能坚持了,我朱三说过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岂会轻易收回?你等着看好了,待过些日子,你三爷我学会了那个死秃驴的招数,保管收拾得你永垂不举,看你还敢不敢‘叫嚣乎东西’!”说着,他对云东做了一个鬼脸。
云东凌然不惧,争锋相对地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惹得曹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曹端又向朱松问道:“你说的那个‘秃驴’是什么人啊?就是武大哥的那个好友吗?”
朱松撇撇嘴,恨恨地说道:“可不是?本以为他看在武大――武大那小子的面上,还能留我三分面子,没有想到这秃驴着实棘手,光是一个马步便让我蹲了一个时辰,后来又授什么起手式,我骨头本就被那一个时辰的马步蹲得散了架了,哪里还有力气练什么起手式,便说了几句,不想便被那贼秃一阵――”
曹端忍住笑,道:“武大哥没有在吗?那和――贼秃这般消遣你,他怎么不出来劝解一番啊?”
朱松摇摇头,说道:“别提了,上午我过去的时候,还和武大郎这小子议论了一番经义诗词来着,不想吃了午饭,他便借口说有事出去了,就留下我和那个贼秃在那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