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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满城风雨
也许事情来得太突然，像这闷热的夏天让人受不了，几乎窒息难耐。李铁林原想抓紧时间写作，这样他可以少接触一些人，尤其是他不想再与任何人或事有牵涉，自扫窗前雪，不管他家瓦上霜。可是他的举动已经触怒了一些人，尤其是耿直，他正在酝酿一起报复事件向李铁林扑来。一天上午，李铁林正与人有说有笑，突然发现月草急急向她走来。这是李铁林向月草发出情书后的第一次接触，当他冷丁看见月草的漂亮脸蛋出现怒色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好，月草找他算账来了。此刻李铁林真想夺门面逃，可他又不愿伤害月草，多么漂亮的姑娘啊，即使得不到她也不能伤害她。哪怕留她欣赏或看上一眼也会让他多情回望。何况她亲自登门来到自己跟前，即使不说一句话他也乐意接受。李铁林没有逃走，果断地留在那里，似乎等待月草的宣判。眼见月草越来越近，李铁林的心怦怦跳动不停，当月草走到跟前时，她哀怨地望着李铁林，气呼呼地说：“你整的是啥事呀？谁也不像你闹得满城风雨！”
满城风雨？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如果真是这样可能就毁了，是毁了李铁林，还是毁了月草？事已至此，李铁林这才醒悟月草是为那几封情书来的，别看这几封情书却激怒了月草，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下坏了，不仅给月草带来麻烦，也给李铁林带来痛苦，他本来是想教训一下月草，谁知他不知不觉之间捅了一个天大的漏子。他不能解释，如果解释明白月草的脸往哪处搁？而他也说不清，既然都说不清不妨将错就错，就当他向月草求爱好了。月草是一个漂亮姑娘，能娶到她也是一件美事，她嫁给李铁林这个风流才子也不吃亏。要命的是李铁林没有这样的福气，也没有这样的名气，即使现在他也没有这样的念头。他只能接受月草的埋怨和指责，还有月草对他的愤愤的目光和无声的遗责，谁让他做出了如此下策呢？其实，李铁林没有错，别人有权力爱月草，他为什么没有权力爱她？他也是男人，也有要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同样是男子汉，谁比谁高明多少？在李铁林看来，人与人应该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力指责他，你过你的日子，他过他的日子，即使是男女相爱也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往。然而，世上的事就是怪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李铁林单位的人恰好充当一回不光彩的角色，实际上就是给鼻涕上脸，碰上李铁林这个老实人才造成一串误会。假如李铁林会说话或说得婉转一些，让性格开放一些，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愉快。假如单位里的人善良一些，也不会闹出这些笑掉大牙的蠢事。就因为李铁林不大说话，或者说不大会说好听话，才让单位里的不良风气抬头，形成这种畸型现象。此刻，李铁林和月草互相瞪大眼睛注视对方，不知说些啥好了。李铁林从来没见过这样阵势，他有些慌乱，直对月草说：“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吗？你让我如何在这里工作？让我如何见人？”月草吐出一串埋怨，她恨恨地望着李铁林，两眼闪出一束哀叹的目光。这时候，李铁林才知道他们都把事情弄拧了。如果说月草受不了人们的议论和遣责，她完全可以找李铁林发泄怨气，像现在这样对他大声埋怨着，可李铁林有了怨气他能埋怨谁呢？难道说他也可以对月草说你整的是啥事呀？谁也不像你飞眼吊泡的拿老子当儿耍呀？可他能这样说吗？论脸皮，李铁林再薄也会比月草厚，论年纪，李铁林再小也比月草大，论水平，李铁林更比月草高，全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李铁林会写小说。就这样一个弱女子，李铁林怎能欺骗她呢？怎能让她难堪呢？古往今来，有多少怨男痴女为爱而死，李铁林为什么就不能为爱受些委屈呢？何况他这是为如此美丽的月草自己委屈一下又何妨呢？即使他受了委屈能少些什么呢？李铁林在此一瞬间真想了许多，他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总觉得自己没错，但又感到确实委屈了月草。于是，李铁林沉静地对月草说：“真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如果有什么问题和责任由我承担，我……”李铁林欲言又止。
“你？你什么呀？”月草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这种伤心是李铁林难忘的，即使现在想来他也是记忆犹新，月草平时对李铁林是一百个尊敬，然而她没想到让她最尊敬的人也是这个德行，她望着李铁林无可奈何地走了。面对爱她的人她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是无声的，一切都是无言的。月草不忍再让李铁林更难堪，他已经承担的够多了，不能将所有不愉快都怪在他身上，这样对他不公平。想到此，她气鼓鼓走远了；留下李铁林难堪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动地方。这时候李铁林感受到脸皮没有了，尊严没有了，他死的心都有。李铁林万万没有料到事态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忽然感到月草的背后一定有人搞鬼，不然谁这样大胆？谁这样不要脸皮呢？
李铁林当时啥也没有意识到，他只感觉脸皮没有了，一股羞愧和耻辱感从内心袭击他的精神，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当众羞辱似的，他浑身麻木有些失去知觉。整整一个小时他也没有反应，这一刻，老歪与耿直等一伙小青年都站在门口看李铁林的笑话，他们是在幸灾乐祸。这一刻，李铁林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恨什么是真正的仇，他将牙齿咬得紧紧的，从嘴角流出一股浓浓的鲜血来。即使这样他也不想让人看不起自己，可是这事本身就是让人看不起，他恨不得冲上前抠瞎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从此失明。这一刻，李铁林没有笑，他不能让耿直这伙人看到他的失败。他已失去笑的细胞，除了失望，除了委屈，只有这深恶痛绝的仇恨，他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再也不与人笑了。作为文人，活到李铁林这个份上也算可以了，如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哪怕任何人身上凭着他们厚厚的脸皮谁都不会往心里去，或哈哈一笑了之，兴许什么损耗也没有，惟有对李铁林来说简直比刀子剜肉还难以忍受。这是什么样的羞辱啊？这是对谁的羞辱啊？当年李铁林从机关落到企业他也没这样伤心过，当他的工作岗位三番五次被人顶替他也没有伤心过，当有人硬逼他请客送礼他不肯花钱而被人整他也没有伤心过，甚至有人做事不公平损人利己他也没有伤心过，他是那样的被人整又是那样的不怕人整，他信奉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论谁整他最终都没有征服他。想不到习惯盛气凌人的李铁林居然被一个天真的小姑娘戏弄得丢了份，他的脸面何在？他的尊严何在？堂堂一个男子汉，堂堂一个作家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戏弄得栽了跟头，而这跟头栽得与爱情竟毫不擦边，甚至是风马牛不相及。月草啊月草，亏得你想出这样的损主意，你咋那么缺少脑子啊？你以为你的漂亮脸蛋就能让人爱你吗？你以为李铁林受委屈是为了爱你吗？你错了，十年二十年咱们再见分晓。此时此刻，李铁林望着登登远去的月草，心里发誓。
天空的云彩缓缓飘浮着，晴朗的日子里忽然出现了阴影，月草的身体被乌云遮住了。眼花缭乱，雾气迷茫，这一刻，李铁林真想冲出去揍月草一顿，再也没有像她这样缺德的女人了。为了她的脸皮，居然不顾李铁林的脸皮，为了她的尊严，竟敢不顾李铁林的尊严，从前那个可爱的月草在李铁林心中一落千丈。此时此刻，李铁林恨不得扒了月草的皮，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如果这时候李铁林冲出去他会把月草揍个半死，把她的衣服都扒光，或当众羞辱她，让她也知道什么叫脸皮，什么叫尊严。可是李铁林能这样干吗？他大小也算文化人，月草又是李铁林妻子的同学的妹妹，他有必要保护月草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当然也包括李铁林。可是月草办的事太伤李铁林了，当李铁林就要冲出去时，他忽然冷静了。虽然月草做事一时糊涂，上了别有用心人的当，但李铁林可以原谅她，毕竟她是天真纯正的而且又是年轻漂亮。李铁林对其他害群之马都能容忍，对月草有什么不能容忍的？李铁林将委屈和羞辱狠狠地咽入肚子里，连痛苦和麻烦也一同咽了下去，他是搞文学的，懂得怎么样积累生活，人生的甜酸苦辣早已把他的肚皮胀得鼓鼓的，为了月草他再吃苦头又算什么？多少年的文学积累，多少年对新世界的渴望，现在都有了强烈的感情色彩，让李铁林感到有些迫不及待。如果李铁林不再写小说，不再抒发内心的感受，他的胸怀真的要爆炸了。
如果李铁林不写出真相，谁知道这场官司背后会有如此巨大的阴谋？谁知道这场官司里的内幕里的内幕？没人知道，一切都将随水流去，随岁月流去。月草与李铁林之间的事本来就不大，仅仅是这场官司背后的一段小小的插曲，外人并不知道。一切都有人策划，有人搞鬼，李铁林单位里的人搞的，比如老歪，比如耿直，比如贾雨露，比如王美丽等，她们这些人凑在一起还有李铁林的好吗？一个李铁林，一个正直的李铁林就这样被她们整来整去这是为什么？这世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可以不客气地说，李铁林的单位糟透了，以老歪为首的人没有好样的，贪污受贿者有之，盗窃财务者有之，乱搞两性关系者有之。别看老歪岁数大些，风流成性，每天都在玩弄女孩子，玩弄她们的感情。每次出门时，老歪都要带上一个小姐，说是公关，实际上是供他玩乐。这些背后阴谋没有人看得见，只有李铁林清楚，也曾想方设法阻挠老歪，也许是这样才引起老歪要整李铁林。其他人也想整李铁林，他们只想利用职权压制李铁林，或莫名其妙地将他赶出单位，不给他工资，还找一些借口堵别人的嘴。这些现象未免有些太霸道了，此情此理何在？企业有这样的败类还能好吗？而整李铁林的人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是必然趋势，如果李铁林这时候站出来抓住他们几笔账反击一下，告他们一个贪污盗窃罪，他们还敢整李铁林吗？可是由于月草的突然袭击，使事与愿违，李铁林没有继续这样做，他要为自己的名声负责。他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百姓，连他自己都保不了，拿什么保卫祖国？更别说保卫企业了，所以他把委屈咽入肚子里，也把麻烦咽入肚子里，万事忍为大。
第十二章、承担苦难
然而谁也没想到，由于月草的行为直截了当影响了李铁林的情绪，使他坚强的性格出现了软弱状态，才使那些人随便地将数百万资金流失南方某地，又流失到个人腰包。这事本来是违法乱纪，可是由于他们利用职权将李铁林出书的事公开化，将李铁林陷害进一场官司里不能自拔，以此掩盖他们的罪证。听说这事牵涉几个大人物，如果李铁林反水有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找回正义和良心，为国家挽回尊严和利益。可是恰恰相反，李铁林放弃了，好多天过去了他心中依然装着月草的影子。他说不清这个平时并不引人注意的小姑娘会在自己的心里留下如此深刻印象，时至今日都令他难以忘怀。他爱月草吗？他有些吃不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月草心中一定有他。他相信月草一定会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定会向他透露出这场官司内幕里的另外一些细节。李铁林想起自己对月草说对不起时的复杂感受，那里面蕴藏着多少深情厚谊啊？可恶的是李铁林被这伙人一搅，再也没有机会与月草正大光明的交流了，再也没有当初挤眉弄眼的开心时刻了。每天上下班李铁林与月草都像一个犯人似的，被老歪和耿直一伙人监视着。
李铁林清楚记得有一天早晨上班签到时，他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月草。他感到奇怪，因为刚才在门口时他明明看见很多同事，怎能在转眼工夫不见了呢？他们又在搞什么鬼？李铁林断定里面藏了人，他们一定会以为李铁林与月草说什么，或者说他们想抓李铁林与月草的把柄更合适。李铁林是干什么的？他当过兵，在派出所帮过办，在商业局帮过办，他的警惕性不亚于公安老便。这些人想干什么李铁林一清二楚，他们一跷尾巴李铁林就猜出他们要拉多少粪蛋，这种刻舟求剑的做法能瞒住李铁林这个侦察兵的眼睛吗？李铁林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窗帘，这里肯定藏着人，于是他静静地签完自己的名字，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用不着几分钟这些人就会憋不住自己钻出来。几分钟过去，不见有人来此，李铁林耐心等。也许天意，李铁林发现签到桌上有个打火机，他灵机一动将签到薄撕毁几页然后点燃，又故意把烟朝里吹。于是一股烟味朝四处散，呛得里面的人直咳嗽又不肯出来，李铁林耐心等。果然，上班时间已过，才见这伙人出来，为首的正是老歪和耿直。李铁林望着老歪心中骂道你他妈都要滚回家了还与小青年搅在一起图什么？通过这件事李铁林认识到单位还是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表面看他们都是好人，实际上他们不做好事，现在回顾一下他们的所作所为仍不是君子所为。还有一次夜里值宿，当李铁林按时来到值班室时，他发现老歪等人总是贼眉鼠眼地瞟着自己，他断定这里一定有鬼，于是夜里睡眠时加了小心。原来是这样，一个女大学生刚分配来这里没地方住，便临时在托儿所住下，而李铁林的值班室恰好与托儿所对面，老歪是想在此蹲坑守卫。当李铁林得知这一消息后他在心里骂老歪，抓别人把柄小心被人抓。果然，没过多久，老歪就因为调戏女孩子被公安局抓了去。
李铁林是正派的人，当然与月草的关系是纯洁的，由于老歪起了坏作用，给人造成是李铁林向月草求爱被拒绝，于是便有冷嘲热讽传出来。有的说李铁林天真，跟谁不行非跟月草，还有的说他是脑子有病患了幻想症。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李铁林是哑叭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实上这事也怨李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