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烧菜,要一直开到隔天凌晨的小吃摊子……这是长沙靠北一带最乱的地头,也算是个小桃源,条子一般不来,道上叫得上名号的几位爷也都没染指过这地儿,几年前日本有个漫画家的某本漫画流行起来的时候,有几个小青年还偷偷把这儿叫作过‘小流星街’。
“哟!黑爷,您可算来了,这里头可都快闹腾起来了。”黑眼镜带着哑巴张走进一间靠后街的小破屋子的时候,一个原本正斜倚着门框歪站着的青年堪堪迎上来道。
哑巴张的眉头一挑,发现他正是昨天在屋里和黑眼镜颠鸾倒凤闹得不亦乐乎的那个瘦高个儿。他这会儿穿了件很爽利的夹克衫,看起来倒是很有了些干练利落的味道,不太像是会给男人的□给捅得哎哎乱叫的下贱货色了。
那青年这时也正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身子却还拦在门口。
黑眼镜就笑了,伸手过去拍了拍那哑巴张的背。
“怎么?你还怕我走了风声?”他道,‘呸’地一声吐掉了烟头,拿脚在地上磨了磨。
哑巴张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他后面,眼睛盯着前面,看上去好像在神游一样,压根就没看着那青年。
那瘦高个眼珠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儿,就往后退了一步,“这可不是我信不过黑爷,但五哥这回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这事儿得千万保密,透出去了对咱们可都没什么好处。”
“行,一会儿事儿完了你把东西处理好了就成。”黑眼镜就点了点头,一撩门帘,往里面去了。
那内间除了首座,两边一共摆了八张椅子,现下已被坐满。从最左边的一个轮过去,分别是一个赤着胳臂的红面大汉,一个白脸儿先生,一个学生仔模样的小黑皮,一个四十上下的胖女人,一个长得特别英气,穿得特别高档的年轻人,一个瘦鸡似地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个叼着烟袋的白胡子老头儿,还有一个穿着花衣裳,露着一腿黑毛的山东大老爷们儿。他们相互间似乎是认识的,黑眼镜和哑巴张进去的时候,那里面已经热络络地聊开了。
黑眼镜进去也不看他们,直接就往那首座上一座,翘了二郎腿儿就给自己斟了碗茶。哑巴张皱着眉扫了眼室内,往他背后一站。
“五爷呢?这不是五爷夹的喇嘛?五爷到哪儿去了?”那下面静了片刻,就有人嚷嚷起来。
“五爷今儿还有事,就不来了。”那黑眼镜喝了茶,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道。
“这可是五爷成的事儿,”那教书先生样的人就道,“怎么着,我们这些老家伙难道还不值他亲自来一趟儿的?”
黑眼镜抬眼瞧了瞧他,也不吭声。
“黑瞎子,你小子替五爷传话还带相好来了?”那下面不见他回话,又见他背后站了个高高瘦瘦的漂亮小子,就有人出声讽刺道。
黑瞎子爱男人,尤其喜欢干那些结结实实健健康康的好看小伙儿,这事道上的可都知道。
那黑眼镜就笑了,别过头看了看哑巴张,一顺手就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
“行了,我也不是一个喜欢绕圈子的人。”黑眼镜从哑巴张那儿收回了手,就从腰间摸了把黑匕首出来,似笑非笑地瞧着这八人,“我是有事说事,动手之前也喜欢把话说个明白。”
“五爷没来,那是你们在裘得考那儿的事给五爷知道了。我这次受了五爷的托,也是照规矩办事儿。”他道,眼瞧着那几个人脸色‘刷’地白了下来,嘴巴一咧,那身形几乎瞬间就动了。
他下手是极快的,离他最近的那个穿着噌亮的黑皮鞋,一身体面的灰西装的年轻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喉管就断了。两腿直抽抽着,血跟瀑布似地直往外涌,也就几秒的事儿,那气就断了。
那靠门的几个一看势头不对,一转身就往门口那儿扑,推了几下,才发现那门给人从外面堵上了,开不了。
黑眼镜手起刀落,那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道闪电。他那手可是在斗里练起来的,对付的是那骨头和钢板儿似地血粽子,这要使在人的身上,那一般人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跟小鸡似地,被他一捉一个准儿。
黑眼镜的动作麻溜儿,下手没有一点犹豫,只在最后的时候碰上那个穿着花衣服的大汉拿了抢出来唬了两下。他身体贴着地面一蹿一跳,很轻易就躲过了。等到了跟前往那大汉身上一蹦,一手捉了他拿枪的手腕一折,另一手就是往他脖子那儿一划。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这事儿就完了。黑眼镜擦了把脸上见到的血沫子,走到门前轻敲了几下。三长两短。
那外边儿的人很快就开了门,哑巴张就瞧见那之前拦在门口的青年笑眯眯地朝里面望了一眼,给黑眼镜递过去一个小包袱。
“还是黑爷办事儿利落。”他道,手挺不老实地在黑眼镜侧腰上摸了一把,“这事儿做得可够干净的,我一会儿收拾起来也方便。上回给那王家兄弟收拾摊子,全是断手断脚的,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你不就是干这个的么?”那黑眼镜就笑了,拿手在他脸蛋儿上摸了一把,又往后朝哑巴张招了招,“完事儿,回家。”
哑巴张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绕过了地上还淌着血的尸体,朝着黑眼镜走了过去。
黑眼镜穿的是一身黑,虽有零星的血沫子溅在身上,在模模糊糊的霓虹灯下,倒也看不太出来。哑巴张垂着头和他并肩走着,一直没啃声。
黑眼镜在一边的小摊子上买了只烧鹅,撕了半儿扔给他。
“怎么,给我吓着了?”他一边啃着烧鹅,一边有点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哑巴张表情。
那哑巴张低头咬了口鹅肉,皱了皱眉,朝他摇了摇头。
黑眼镜就笑了,一伸手,勾上了他的肩,身体略略朝他那儿倚了过去。
“放心,我们虽然是有些交叉领域,我也不能保证你没杀过人,但总的来说你的手肯定要比我干净多了。”他道,“你以前那就是一死心眼儿,除了下斗啥事儿不干,跟我比起来,那绝对就是一个好好公民。”
哑巴张手里捏着烧鹅,好像挺专心地低头啃着,没应声儿。
黑眼镜低头看了看他,也不在乎,自顾自笑了两声,就勾着人往家里去了。
☆、黑眼镜&哑巴张——我们的生活
游戏厅里乌烟瘴气的,弥着一股子烟味儿和酒臭。染了一头黄毛的小青年哇啦啦地叫着,因为输了场子,气得拿拳头直砸机子。
黑眼镜盘着腿坐在一台老式的游戏机前面,街机打得不亦乐乎。屏幕上肌肉暴突穿着中式短褂的平头男哼哼哈嘿着不停飞腿,暴起一溜儿的炫目特技。黑眼镜弓着背,脸上那副大墨镜被闪得花成一片。
他腿边上的机箱上放了很大一个不锈钢碗,里面装了满满的钢蹦子。哑巴张就抱着腿坐在隔壁的位子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玩。
这种游戏是没什么的底的,越往下玩,难度就越高,黑眼镜的屁股已经游戏座上粘了一个多小时,BOSS的技能已经变态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72分钟48秒。”黑眼镜的平头男终于被对方一个夹头爆了脑浆的时候,他好像一下子脱了力似地往靠背上一靠,伸了伸腿,看了眼手表,一咧嘴巴,“比上次来又多了几分钟。”
他伸过手从哑巴张那台机子前面拿了之前没吃完的肉夹馍又啃了两口,拿那碟钢镚往哑巴张那里推了推,“试试?”
那哑巴张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居然真的拿了两个游戏币投进去。黑眼镜轻笑了声,单手从自己的位子上翻出来,捏着半个肉夹馍,蹲在他边上教他怎么玩。
那游戏都是英文的,哑巴张有点木楞楞地看着屏幕上一溜儿ABCD的选择项,跟着黑眼镜在屏幕上划拉的手指半生不熟地动着摇杆。
他选的那小人儿是个壮得简直不像女人的超级武技师,黑眼镜略略和他讲了些操作,他自个儿就摸索着一点点玩起来了。这游戏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情节,就是一轮轮地穷打boss。哑巴张的手本来就很灵活,反应又快,这东西很快就玩得相当熟练了。
那黑眼镜就一直蹲在他脚边,也不多话,挺乖地在边上看着他打。最多就是在那个肌肉女武师爆出点儿什么了不得的技能的时候会忍不住吹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