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可莽撞!”
布结界的道士拉着缠绕铜钱的红线劝阻,额头上的汗水如同雨点般砸下来,显得十分费力的样子。
“你只管顾好你的事情,允诺的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阿史那威吉将硬弓拉的如同满月,然后松了手,一支箭羽便从结界钻了过去,将那浓雾一分为二。
浓雾里,血肉模糊,刚刚的那一队突厥兵士支离破碎,尸首分离,一个“惨”字已不能形容那骇人的境况,更恐怖的是,那些原本蹲在地上啃噬的白影儿突然站了起来,抛下尸体,飘向了半空中,然后便朝被箭射出来的缺口挤了过来,推推嚷嚷的,像是要把这结界挤出个窟窿。
“还我性命!”
那阿史那威吉的确是个英豪,生生用手里的弓箭拍散了一个白影儿的爪子,也就是到了跟前,他终于看清了搅乱长安城的妖物究竟是什么,这些结界之外的白影儿,根本就是上次屠城被杀的百姓,祸乱突厥的不是什么魔,而是怨灵,他们亲手制造的怨灵。
“邪灵后退!”
一把黄符甩到那结界的缺口上,暂时压住了怨灵的侵略,那道士也算有点功力,独坐蒲团,单手横放胸前念着经文,虽然额头的冷汗直冒,但也是压制了这些怨气,护佑了结界里的突厥人。
“将军,不可再妄动,不然贫道就压不住了。”
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呼号,那道士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口血喷在了地上,正打算继续射箭的阿史那威吉也只得犹豫地看着已经在弦上的箭,横眉一挑,将那硬弓拍在了案桌上。
“那是什么!”
一声接一声的兽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道士突然战栗起来,似乎透过迷雾,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六……六尾……六尾雪狐!”
那道士碎碎念了一句,突然像是魔怔般撕扯起身上的衣服,亲兵想要阻拦,却被阿史那拦了下来。他想知道,他想知道这道士究竟在做些什么。
满天都是黄纸,纸上密布的“鬼画符”让这群突厥人大开眼界。谁能想到,一件普通到让这群穿惯了羊毛皮革的突厥蛮子不屑一顾的道袍竟然别有洞天。
“老祖师留下的灵符,就剩这些了,今天全用了,希望可以挨过这一晚。”
看那道士慌慌张张地驱动灵符在结界周围撒下,又用自己的血抹在桃木剑上插在高处,阿史那威吉真的很想知道,那道士口中的“六尾雪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那到底是什么!”
“说妖是玷污,说仙,又没到那个程度。”
那道士故弄玄虚解释了这么一句,急匆匆又捏诀作法,好像稍一懈怠,就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阿史那威吉也懒得管他,索性由他去,自己眯着一双眼睛,在那浓雾里寻找那道士口里的“六尾雪狐”。不过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肉体凡胎的缘故,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不是回响的兽鸣,他真的会认为是那道士在说谎。
“都安静,要安静,狐狸并非凡物,只要我们安静,凭借祖师的灵符和这结界,自会安度此劫。”
那道士又念叨了一句,然后静静地打坐,口里念着复杂的经文,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凭着这触感,也可断定这“六尾雪狐”是个不得了的东西,阿史那威吉眯着一双眼看向翻起鱼肚白的天空,清冷的雾气里,开始可以嗅到一丝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天要亮了……
(第一章完)
【最近换了科室,比较有空写文,哈哈,好高兴,有木有奖励呢~】
23。
第二章 最后一个大巫
解雨臣和黑瞎子赶到信中所述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还没到长安城,沦陷之后的京都重地已经给这位解家大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曾经的周至,虽然只是长安脚下的一座小县城,但论繁荣昌盛,绝不输给其他都郡,可如今……
踏入这里,解雨臣只觉得踏入了人间炼狱。到处是死尸饿殍,苟活的苟活,枉死的枉死。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盯着这情景,心便是像被压了石头般,沉重的厉害。
“潘子,潘子,给九爷醒醒!”
一脚踹开了城郊的文王庙,扑面而来的灰尘和霉味让这位贵家少爷厌恶地捂住了鼻子,心说这潘子也是太不像话,就算是避难,也不应该让自家发小住在这种地方。又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墙角悬吊的蜘蛛网,正想开口把那大潘训斥一顿,却在看到地上的血迹时好看的凤眼一怔,再也顾不得脏乱,长腿一迈,跨进了这文王庙里。
“潘子,潘子!”
伸了指试了试那人鼻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查看了那人胸口的抓痕,柳叶似的弯眉一挑,眉梢处是陷于红尘却又超脱红尘的不俗。白皙的手从粉色的长衫里掏出一小瓶伤药来,褪了潘子的上衣正要洒下,却谁知那药瓶被身边的人抢走,看那人嬉笑着蹲下手脚利索地擦粉上药,解雨臣眉毛又是一挑,索性站了起来,拍拍衣摆的灰尘站在一旁闲看,心说这黑瞎子倒也识趣,也省的自己动手,玷污了洗干净的长衫。
只是解雨臣不曾知道这黑瞎子的深意,只想着这人殷勤,而忽略了那人眼里的不快,说的也是,让解九爷为一个下人擦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旁人笑死,更何况这些个粗人粗话,根本就不用解雨臣动手,他黑瞎子自当代劳。
百无聊赖打量着这间荒废的小庙,解雨臣虽然心里抱有疑问,却也没有焦急,四处晃荡着查看庙里的情景,却在文王像前停了步子,那雕像此刻正被一条茶碗口粗细的铁链拴着,显得诡异万分,显然那铁链曾经束缚着某种东西,而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邪。
小邪……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没想到你会打伤潘子。
更没想到,你已经成魔。
“小九爷只管拿着这东西去,若是不成……”
吴大爷招呼下人拿来了一个包裹,亲自递到解雨臣手上,解雨臣注意到吴家上下,面色凝重,似乎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世伯不必牵挂,就算拼了性命,雨辰也会带小邪平安回来。”
接了那包裹如怀,明明不重,捧在怀里却沉甸甸的像是石头,解雨臣从不说大话,但这一次,是个例外。
“雨辰啊……小邪的事,成是命,不成也是命,如果这是注定的,我也不能留他在世上,伤了别人!”
吴大爷转了头,没有让解雨臣看到他眼角的淌下的泪珠,但那颤抖的语调,还是无法隐藏他心里的悲伤。命,这真的是命,怪就怪小邪出生时太过与众不同,家中老小只想压下他身上的妖气,却没有想过“物极必反”的道理。那一纸灵符,压抑了与生俱来的潜质,可随着吴邪自己的发掘,终有一天,他会将那潜力展现出来,而这一天的到来,也就意味着他身上的妖气会与符纸上的道法相克,而这会造成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世伯你……”
想要出口劝慰伤心的老人,却看他挥了挥手,落寞走进房里,解雨臣望着手里的包裹,目光凝重,用那白皙的指尖打开,躺在他手里的是一张网,一张不知材质为何物的,缀满符纸的网。
“‘缚神’就交给你了,如果有可能,雨辰,世伯恳求你,带他回来……”
小邪……
解雨臣摩挲着铁链的断端,心里一阵凄凉,那“缚神网”柔软脆弱,单凭它,要如何对付已经堕入魔道的吴邪?他还记得吴大爷的那句话,吴邪多杀一人,魔性便多了一分,当他的眼睛全部被鲜红覆盖时,他便已经成了魔,从此,再无拯救的可能。
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头疼,解雨臣不再避讳什么,靠着那文王像滑坐在地上,他的脑子很乱,乱到理不出一丝头绪。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从上方伸过来,想要拉他起来,他将那手挡在一边,皱着秀眉,坐在地上不发一言。
“你这样子有用?”手的主人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脸皮之厚堪比长安历经风雨的城墙。“小邪已经变成这样,你这样能改变现况吗?”
“九爷是不是连崩溃的权利都没有?”粉衫的男子请问了一句,语调平淡,却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埋怨。
黑瞎子一愣,继而脸上的笑更加开怀,他故作不屑地扫了一眼解雨臣,说道:“不是你没有,而是现在,此刻,这个权利不适合你,你想想看,吴邪下落不明,这方圆百里,他能去哪儿,又能做什么……”停顿片刻,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