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蝎子,似曾相识。
解语花却是想不起来了。
后来就在吴邪找过他没多久,一个镶着金牙长相龌龊的男子曾来找过他。这回他听了一个完整又漫长的故事,故事延绵到民国时期。
虽然那男人看起来很可疑,但是他说的故事毕竟难辨真假。想到这可能对吴邪的调查有利,他付了极高的价钱,要求封锁这个信息,并在三天内到杭州把所讲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再复述一遍给吴邪。
那人欣然应许。(以上的详情请看《藏海花》)
后来解语花前往他认为几个有可能是张起灵当初去过的几个据点,都是村子,麦田这个范围又很广。他调查时又发现当初发现这些事儿的人都已经不见了,一切毫无头绪可言。
吴邪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对他说不用担心,一定会帮他找到,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帮到底。
当时吴邪在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这种任劳任怨的人啊,小花。”
听着他的调侃,解语花也笑着回答,“我也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明白你这种心情的原因。”
吴邪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先挂了,店里来人了,好好保重,这事儿你也不要着急,我大概调查过,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揪出个症结来。”
“好。”解语花应到,挂了电话。
没错,这种复杂的心情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说是帮吴邪,他心里是真的没有一点怨言。从以前他就发现,吴邪跟他身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连如今感情这个结,都是如此相似。
解语花苦笑,那个人离开已经快六年了。他还在等,这让旁人不管怎么看来,都有些病态。
他却甘之如饴。
日子如流水,恍惚间他觉得回到了那段他在中庭唱戏,黑瞎子带着笑意靠在树下听的那段过去。
戏里的人还在,旁观的人却先早退。解语花骤然想起曾经对黑瞎子说过的一句话。
旁观者眼中的圆满,未必是戏中人所愿意承受的。
他现在明白,原来反之亦然。
北京的夏天这几年来变的越来越热,像个沉闷嘈杂地烤箱,油柏地面被炙烤得都快要融化,热气腾腾。
若放到平时,解语花根本就不愿出门,无奈关于张起灵的事情还在调查。
每每解语花被热气恼得难耐,都会跑到蛋糕店里去吃冰。偶尔看见小孩子牵着父母的手,还有年轻的小情侣成双成对地卿卿我我,都已经习以为常。
从开始的触目生情,到最后的孰若无睹。从不动声色地嫉妒到不动声色地羡慕。
他已经可以用平静的心态去评价哪对恋人更合拍,哪对他看着不大顺眼的地步了。
晚上的时候他也依旧会去酒吧喝酒,只是那种花红酒绿的街巷去得少了,大多都会去后海那片小酒吧。
喝酒归喝酒,有不少人尝试靠近和他生出暧昧时,他都不动声色地推开。七年以来,他没有碰过任何人。
他路过石桥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习惯性地会看看湖面,然后再望望天。没有人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更多的时候,是解语花在深夜发梦睡不着,独自套上件衬衣,踢踏着凉拖下楼在小卖部里卖冰啤酒。
过去的时候黑瞎子很喜欢和那个牌子的,解语花本身就喜欢品位更好一些的,比如咖啡和香槟,红酒也挺对胃口。所以以前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黑瞎子那么喜欢啤酒,还喜欢那么烈的口味。但现在他也渐渐爱上了那个牌子的啤酒。
解语花瘾上这啤酒才知道,就像瘾上一个人,能让你活的酣畅淋漓,把身体都扎到生活中去。
若非要说解语花改变的地方,那真的还是挺多的。比如他开始不在意在骄阳下每天都抹防晒霜,比如他也开始会去买那种五毛钱一根的冰棒,比如他经常会去公园转悠,也不叫司机。工作地点近的时候就走着去。真的是非常细小的每个细节,非常大的改变。
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教会了他怎么更好的活着,教会他其实生命有另一种方式。只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
生活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向来不能操之过急。就像有些东西你活过一辈子才会明白,怎么也回不去的时光会被曾经的你丢弃。这注定是有遗憾的。
因为有遗憾才会完美。
八月下旬,关于吴邪要调查的一些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
解语花整个夏天都被这件事栓在北京那个闷锅里,如今得到这么个机会,立马二话不说带着资料和行李,直奔以水乡著名的杭州去见吴邪。
后来看着吴邪满意的对那些资料进行分析和整理的时候,解语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股小小的满足感。
就是那种引人入胜的满足感,他经常会被诱骗了去,很多次他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
做过一个梦之后才发现,那种偶尔对解语花这个角色扮演的热情,让他忘了自己还爱着一个人。
思念是苦的。但就算再浓的茶,你续上几杯之后也会变淡。
不变地是你对那股味道的执着。
那是个寻常的早晨。
解语花一大早就被吴邪叫起来,还没能施展床气的功夫,就被告知是北京解家打来的电话。
解语花极为不爽地下了楼到客厅接电话,是管家的声音。
“黎叔,有什么事么?”解语花偏过头打了个哈欠。
“解当家,我记得好多年前您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在的时候有一个一身黑、戴着墨镜的男人来找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不知道我记没记错……刚才就有一个那样的男人来过解家,说是要找您。”
解语花的倦意一下子就全退了,“你确定?让他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说啦,说解当家这几天去杭州出差,可能回不来,让他在解家先住下。”
“那怎么说?现在还在吗?”
“没有,他拒绝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拒绝了?”解语花一愣。
之后跟管家周旋了几句,解语花就挂了电话。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有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多年前的一切已如隔世般遥远,那么不真切。
解语花震惊地站在原地缓了半晌,疾奔回房抓起手机钱包和外套就往吴家外面冲去。
说实话,他后来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究竟要做什么呢?是马上到机场去北京么?可是他匆忙地连护照都没拿。
他冲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但是就是觉得,得做点儿什么。
那个人回来了,却又离开了。
解语花横冲直撞就那么向胡同外跑去,几百米的弄堂他一下就跑到了尽头的祠堂口。
祠堂口苍天的大树下站了一个人,嘴角带笑地看着解语花跌跌撞撞跑过来。
解语花僵住了。
岁月没有改变他的一丝一毫,连气息都和那个夏天那么相近。这一切似曾相识。
他丢下烟,习惯性用脚踩上捻了捻,笑得别有深意,“花儿。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注释:吴越王独宠一妃,一次吴王妃回乡下探亲,数日后便接到吴越王派遣人送来的书信,打开后只有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是,路上的花都开好了,可以在路上一边欣赏一边回来。寥寥几字便勾勒出对爱人的浓厚的思念与期盼之情。吴王妃心中大动,即日便启程回京。)
-花开花落几时新,却把相思赋洛神
吴邪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解语花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只留了个便签在桌子上,好像多年前那日一样。
的确已经与多年前不同了,但也并不是很坏。
解语花回握着黑瞎子的手时,心里感慨万千。
这么多年来他的确过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