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爱情往往是开在伤口上的花朵。
解语花不记得他自从那件事之后,几个晚上没有上床睡过了。
压迫的神经压力让他根本没办法入睡,很多个晚上都是在账本和家事业务的处理中度过的。
即使这样,每到早上还是觉得一团糟,连账目都处理不好。
但是没有多久就重新恢复了那个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解语花,因为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个地方输,更不该被任何感情所困。
现在仔细想起过去的一切,有种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的感觉。
他又成为那个不知疲倦,可以永远不分日夜光明璀璨的解语花,那个在人前可以高傲而居功自赏,无意怜芳的解语花。
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
仇恨成为了他的动力。那颗种子,生根发芽,拔节成长,在他的心上投下一片阴霾。
那是一天清晨。
解语花眉头紧锁的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在脑里快速过着刚才的帐。
那件事发生之后,霍家推了很多生意给解家,其中有一单解语花觉得没有把握,所以跟吴家同时接了这个单子。但是近期他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许多帐上不是缺东就是少西,下斗的时候也并没有拿得到当初预料的利益,虽然那些利益都是保险起见由解家亲自勘察过的,而且伙计也是解语花亲自挑的,就算有的不是很肥的斗他不下,可也都有人盯着。但奇怪就奇怪在,不管在商的来往还是斗里捞钱,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们,狡猾的把利润一点点偷渡。
这种偷渡解语花并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的确万无一失。他能感觉到,有人要害他,他琢磨过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才把怀疑的矛头指向黑瞎子。但是这于情于理上都太蹊跷,黑瞎子是他专门提防过的人,所以陈家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合作上更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温不火,但是尽量避免,于是这种缺失就让解语花觉得匪夷所思。
而最终敲定验实他这个不上不下的怀疑的,是那单与吴邪合作的生意。吴邪向来心细,这些年吴家也并没有解家成长的那么快,自然吴邪也并没有解语花那么忙,了解了那单生意之后,自然而然就发现账目对不上。这才让解语花落实,有问题。
说是从来没怀疑过霍家是不可能的,虽然当初黑瞎子的话让他觉得一派胡言,但是总有些疑点没有解开。比如说霍秀秀那里来黑瞎子的那段录音,还有其实以霍秀秀的性格,并不应该把那种录音以那种方式呈现给解语花,就算是,也应该是解齐昌。
当然这些都是解语花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对的提防,当时他却是被情绪打乱了理智。
所谓关心则乱。
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没能找出任何可以指责霍家,或是霍家给解家下套的地方。并且他这段时间并不是光接霍家推给解家的,也接过其他生意,有来路不明的,也有名门豪主的,有时候有问题,有时候没问题,并不全来自于霍家的单子。
大好的清晨就被解语花一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混乱作一团,没怎么胃口的吃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垫了垫,就心烦意乱的腆着纸擦嘴。拿上文件和外套就出了门,去赴吴邪的约。
冬末的天气依旧很冷,可有时候日光不暖,却很刺眼。
一走出解家大门,解语花一边不适应的抬起手在额头上掩着光,一边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万恶的太阳。
他并没有看到苑门折角处石影里的人,所以当他转过身,突然就被身后一个熟悉无比的久违声音叫得懵了一下。
“哟,解九爷。别来无恙?”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解语花在看向黑瞎子的第一眼,丹凤眼中就闪过一抹厉色。
他不动声色,只是冷笑的看着面前的人,什么也不说,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阳光很好,就是不暖和,打在黑瞎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像他每次意味深长的笑一样。
“我寻思着,最近解当家应该开始发现有问题了才对?”他笑着一步步走近解语花。
解语花立刻防备的眯起眼睛,语气是黑瞎子无比陌生的音调,“是你搞的鬼?”
“解当家这么说真是不明就里。”黑瞎子看上去无所谓的啧啧了两声,终于在解语花面前站定,有段时间没见的他,现在又恢复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解语花用鼻音讽刺着,目光上下打量着黑瞎子,“就你?”
“话可先别说绝了。”黑瞎子看上去也不生气,悠哉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前走三,后走四。”
“很好。”解语花沉默了一下说道,终于转过身正眼看了一下黑瞎子,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我就听你说,给你五分钟。”
得到允许的黑瞎子稍稍敛去笑意,“霍家有问题,解家那些亏空,现在全在霍家帐上,一个子儿都没少。解当家,可甘心这么替他人做嫁衣裳?”
解语花闻言又是按兵不动的一番打量,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这挑拨离间的招儿不大高。”
黑瞎子也不急着反驳,扔过去一个读卡器,解语花狐疑的借住,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他,“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陈当家。”
看着解语花果断转身的离开的背影,黑瞎子嘴角这才慢慢攀上苦笑。
都说戏子无情,真是无情。
解语花在茶楼提前到了半个小时,紧锁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读卡器,犹豫了一会儿,把SD卡拔下来插进手机里,戴上耳机。
里面是这一个月来霍家生意上几乎所有的私密通话记录。
明显里面的通话已经是经过节选的,但解语花光是听了半个小时的前一段,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那是霍齐昌的声音没有错,甚至有些大客户的声音他也能百分百确认。黑瞎子说的是真的。
只是为什么……黑瞎子不该帮解家,更何况这么大的机密,他是从哪儿搞来的?
解语花眉头紧锁,打开手机的数据库,果然连具体数据都有。吴邪或者有没有其他当家有亏损、亏损又是多少,他是不知道。但是和解家单独合作的生意单里,亏损金额竟然能和霍家的额外利润对得上,还有同一个斗的利益霍家却比解家收到的要多得多。
看完这些的时候,解语花已经完全震惊的说不出话。就连吴邪已经一脸疑惑的坐到他对面,解语花都没发现。
“小花?”
直到吴邪唤了一声,解语花才回过神来,摘下耳麦。也不待吴邪说些什么,神情严肃的把手机连耳麦递给吴邪,“你听听。”
“这是……?”吴邪见解语花眉头紧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犹疑的接过手机,塞上耳塞。
果不其然,过了没有二十分钟,吴邪的脸色也苍白起来,他不比解语花,接纳承受事态的心里能力那么娴熟,眼里也是写满了惊讶。
吴邪摘下耳机,定定的看着解语花,“这种东西你都能搞来,不愧是八岁当上当家的人。”
解语花眸子垂了垂,没有告诉吴邪这是黑瞎子搞来的东西,“你觉得……这信息可信么?”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如果可信,你,怎么办?”
“这还用问么?”吴邪惊讶的看着解语花,音调都变的有些夸张,“这么赤裸裸的证据,难不成还是伪造的?如果可信,自然是带上到霍家好好理论一番啊。”
解语花笑笑,“就是因为这东西来之不易,我才怀疑他的真假,再加上……”他没办法开口说因为帮他的人是黑瞎子他才不能相信,“总而言之,这是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老九门百年来的和平扶持相助的平衡可就被打破了。你觉得这种事儿怎么直接登门拜访?就好像你拿着凶器去找凶手问人家为什么要杀你朋友?你不被捅一刀就不错了。你还真是天真无邪。”
吴邪有些窘,抬手摸了摸鼻子,也端起茶杯轻轻沏着,“那你说怎么办,叫警察?那我们不是也犯了窃取私人信息的法儿?”
“所以说你想的真是简单。”解语花忍俊不禁,随后笑容转冷,“这种事情,他们来阴的,当然要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人。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信息的可信度。”
吴邪看着解语花邪气的笑容,眼里却没有笑意,他有些不自在的喝了口茶,“这种事儿……我不擅长,不过调查的话我倒是可以协助你。只是为什么,这么机密的信息,能帮你搞到的人,难道信不过?”
解语花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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