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待会儿照规矩还得挨桌敬酒,今儿又把病人也请了来,他更也少不得得过去寒暄,怕也顾不上照应你,来,过来跟许姐坐,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你。”
这会儿凌欢也抱着一大兜子道具跑过来,把兜子扔在地上,又惊又喜地过来冲蒋罡道,“姐姐!你来啦,我经常想着你呢,还问李波打听你……”然后瞪着李波道,“原来你说的女朋友就是蒋罡姐姐!你可真能搞保密工作啊!”
“我错了。我错了。一会儿我敬酒到你这里时候,随你罚。”李波连连作揖,看看时间,也该正式开始,那边老专家们都已经到齐,自退休后就甚少见过的第一医院普外科的老主任,曾任院长的张志祥教授居然来了,周明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说话,却是没见凌远。
李波知道今年不同以往,自己是不能踏踏实实跟科里的人尽情喝酒玩笑品评节目,与各科敬酒寒暄之外,待自己科那台计划多日的节目上台时候,自己尚要协助杨立新带着轻症组的医生与请来的病人恰当交流,解释,答疑;倒真是没太多精力照应蒋罡,此时,别说凌欢见了她之后,开心得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唧唧呱呱,连许姐,韦天舒他们,对她也甚是亲厚;李波心里还装着不少事,于是对蒋罡笑道,
“我今天是一定会交待在这儿了。你悠着点,别太实在,让韦大夫忽悠了,我还指望你能把我搬回家去。”说罢,再又与韦天舒许姐他们干了杯酒,往后面找凌远去…………李波心里放着件事,很犹豫了些日子,仍不能想出足够说服凌远的理由,但是到了此刻,也决定还是对他说说。
到了后面准备间,却没见着凌远,抓着正陪自己科的‘演员’最后化妆排练的王东问,说一直都没看见,李波掏出手机拨他电话,他也没接,看看时间,只剩了几分钟,心里正奇 怪{炫;书;网}他去了哪儿,而这会儿的功夫,担任司仪的两个年轻大夫已经走了出去。
李波心里一动,从准备间出去,快步穿过狭长通道,往天台赶过去,迎面看见凌远正从天台推开了门,往里走,穿了黑色正装,胸前别了名牌。
凌远瞧见李波,笑笑,“找我?”
李波不知为何脑子有瞬间短路,一下忘记了要与他说的话,凌远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不太要紧的话,待会儿再说吧。我得去致词了。”
他从李波身边走过时候,李波只觉得一阵扑面的寒气,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却听凌远说道,“这儿位置不错,整个北城都能瞧见,四处是烟花,热热闹闹。我本来烦这个烟花爆竹,觉得实际意义一点也没有,纯粹劳民伤财,再想着每年除夕的烧伤急诊就头大,觉得这禁令根本就该一禁到底,朝令夕改得很不像话;可是今儿个这样看着,心里也觉得热闹开心…………再想小时候,确实是喜 欢'炫。书。网'的。那份开心,也不能拿具体的得失衡量。”
李波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听他如此说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觉得站在天台看焰火这样的事情与他联系起来,有些诡异,就没顾上接他的话;而这会儿功夫,是已经走回后台了。
凌远稍微整(www。87book。com)理了下自己的胸牌,对向这边探头的司仪点点头,便走了过去,手里,也并无讲稿。
凌远一向长于演讲,不用讲稿的讲话,也不稀罕,李波从后台出来,转过去,全场已经安静,凌远已经站在了台上,司仪说了几句之后,他走到麦克风之前,照常例,冲下面给各位同事拜年之后,却扬手让司仪用托盘端过了酒与酒杯,自己对满,冲下面道,
“这一年,各位同事,如以往一样,克尽职守,兢兢业业,工作得辛苦,成绩上,我们有各种详细统计,我早已给各科主任发了邮件,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就不在此赘述,我敬大家,谢谢各位。”
他干了此杯之后,再又兑满,
“这一年,我们为了比从前更进一步,做了许多改变,尝试。既然是尝试……就确实有了疏漏,遗憾,”他说到此,低头停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将酒干了,“这些遗憾,固然是尝试的道路上难以避免的问题,但是作为决策人,我难辞其咎,在此,我向大家道歉。”
他说罢,向下深鞠三躬。一时之间,下面一片寂静。
“成绩也罢,教训也罢,各位同仁,我们还是会继续地,为了更好的以后,努力地走下去。我们在所有的遗憾之外,付出了代价之后,也得到了些肯定,我们若干申请日久的项目,比如24小时检验科值班制度以及增配人员,比如安排导医,雇佣中级护专学生进行最初的化验解释工作,方便病人,减轻门诊医生的工作量,以及,高价门诊的项目,都已经得到批文。这首先就是各位的优秀工作表现,说服了上级领导,对我们有信心,给我们这个尝试的机会。”
他再度将酒杯对满,喝干,
“作为院长,我在这除夕之际给大家…………这里有老专家,年轻大夫,护理人员,也有我们请来的患者…………我给你们一个承诺。医院,为了更好的营运,必然要在不断的有着遗憾的尝试中,往前走,然而,在我,在所有决策层的心里的最重要底线,是患者与各位同人的共同利益的平衡,我们的最高目标,就是把这个平衡,尽可能地提高到对双方都能接受,更好的地步。我们所有人,为此而努力。”
“谢谢你们。”
并不算花团锦簇的院长致词之后,有短暂几秒的沉静,随后,掌声持续了数分钟之久;随后,司仪宣布节目开始,第一个节目是手术室护士们的经典民族舞大串联,音乐一起,漂亮窈窕的手术室护士长甩着水袖一个亮相,全场的气氛立刻热烈了起来。
张志祥拿了酒杯站起来,径直朝韦天舒他们这桌过来,大家瞧见了,倒有一大半立刻起立,叫张老师的,叫张主任的,叫张教授的……韦天舒尴尬地低头,陪笑道,“老爷子,我刚说要过去给您请安。结果怎么就晚了……我先罚酒,罚酒。”
张志祥瞥他一眼,知道他是之前闹了一场,如今又辞职要走,怕自己问起怪他意气用事,缩在这里不肯过去,看他两杯酒下去,脸已经通红,瞧了他一眼,又招呼周明和才下来的凌远,说道,“你们三个,或者是我的博士生,或者也是我看中了,要交担子的徒弟,既然我来了,你们就跟我去给各个科的,你们叫过老师的人,都敬敬酒,拜个年。”
他们三个赶紧跟着,周明上下打量着凌远,不放心地低声道,“你没事吧?你事先吃东西了没有,这么多酒下去,胃受得了吗?”
凌远还没说话,韦天舒已经鄙视地瞧了眼周明,“你的脑袋可真是木头做的。他那三杯酒,如果不是白开水,我现在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去。”
周明一愣,这才猛然想起来,以凌远的那点儿酒量,那三大杯下去,现在早该彻底昏过去了,断不能这样连脸色都不变,看看凌远,他不置可否,周明倒是放下心,张志祥站住回头,目光在韦天舒和凌远身上转了转,“水还是酒,那不重要。凌远,这个姿态肯做,却是难得。我啊,其实等着你肯给大家敬这个 ‘酒’等了挺久的时间,也生怕你终究不肯给大家敬这个‘酒’,却自己背着人把自己灌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