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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2 / 2)

她忐忑地抬起头,却见廖主任依旧温和地笑着,与她目光相对的时候,廖主任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一定不容易。比自己想得更难一点,对吧?”

苏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惭愧而沮丧地说道,“一上来,我就犯了很多不该犯的错误。”

“不该犯的错误。”廖主任听了这话,竟然出了神,过了好一阵,叹了口气,“做医生,所有的错误,都是不该犯的错误。但是我还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没有犯过错误。这一生都难免要为了避免错误而如履薄冰,但是在如履薄冰的同时,却还必须不断地告诫自己,要解放思想,大胆尝试,不要因为谨慎而畏手畏脚。要真正地考虑患者的需要。平衡点究竟又究竟在哪里呢?”

听到这几句听上去极熟悉的,被从前的老师感慨多次的话,苏纯才要点头,却见廖主任的神色并不象在对新人教诲,嘴角竟有一抹涩然的苦笑,一时间倒是怔了。

廖主任摇摇头,望着苏纯,“不管你真的准备好没有,这就开始了。”

廖主任的语调很柔软,但是这种柔软,让苏纯觉得有点恍惚和伤感。

楼道里很安静,廖主任身后,巨大的玻璃窗外,暮色已经悄没声儿地送走了黄昏,外面很暗,楼道里的白亮亮的灯光照得廖主任的脸很苍白。她鼻侧和嘴角的皱纹异常的明显,跟鬓角花白的头发一起,让她显得苍老而憔悴。

4周前面试的时候,苏纯曾经觉得廖主任并不象个近60的女人,那种柔和的优雅高贵,似乎跟传闻中以诊断精准,手术干脆利索的妇科肿瘤专家的形象并不太搭配。而此时,这样的伤感,似乎更不该属于传说中的廖克难。

苏纯并不知道,此时,与此间不过4层楼的距离,院长办公室里,第一医院才上任不到半年的青年院长凌远和另外俩个副院长,书记,院办公室主任,围着会议桌坐着,桌上散放着若干诉讼文件,报纸报道,甚至是还没播发的电视专题节目的通稿。

四年前由廖克难主诊主刀手术的28岁的早期上皮性卵巢癌患者,行清除肿瘤保留生育功能手术,术后恢复良好;8个月前,该患者正常妊娠,而6个月前,产检时发现肿瘤复发,再次求诊于廖克难。廖克难经与家人讨论,在患者本人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坚持引产,化疗,行根治手术,但是手术后3个月,癌细胞多处转移,2个月前,患者因肿瘤脑转移死亡。1个月前,患者的母亲心脏病发作去世,半个月前,死者的父亲与丈夫将廖克难告上法庭的同时,将两尸三命的悲惨故事记录下来,连死者照片一起,通过家里关系发送至各大媒体。

诸多类似‘专家还是砖家?该以患者生命为优先考虑时候,错误判断,造成复发隐患;该考虑将为人母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刻,简单粗暴,以花费不菲的无效治疗剥夺了小生命的生存权利,最终两尸三命,造成对家人不可弥补的伤害。’的文章如雪片般起。只是采访虽多,经医院办公室周旋,几个重要媒体却都尚按下不发,等待医院方的态度。

“为35岁以下的早期卵巢癌患者行保留生育功能的治疗,本身已经被广泛接受,从统计学上,保守手术和传统根治手术并没有明显的愈后上的差异,”,出身妇产科的业务副院长程秀云沉声说道,“而妊娠妇女肿瘤复发之后的处置,我相信廖主任一定遵寻了如今被大多数学者公认的方式。医学没有绝对,在这种状态下医生最终只能做出自己的判断。没有哪个专家能保证判断的一定正确。至于不正确是否等于医疗疏忽,只能等专家组做判断。”

“这会是一个冗长的过程。”书记皱眉轻轻敲着桌面,“那些专题节目,未必肯等专业判断出来再开始报道。而就算他们秉承客观报道的原则,只把事实陈述出来,就光两次不正确的判断,2尸3命的事实……”

“什么叫做不正确的判断?”副院长不满地打断他,“生命科学,不是所有‘正确’的判断的结果就是痊愈。至少,不是所有我们从医学教科书上学的,如今的医疗纲领所认定的‘正确’判断就能带来痊愈的结果。如果因为并未痊愈就来推出临床医生做错了判断,那么我们一线临床医生,集体下岗,我敢说没有一个人,职业生涯中做的都是正确判断。”

“老程,你不用欺我不是学临床的出身,来跟我咬文嚼字。”书记略微不满,“我怎么也在医院工作了33年。多少也是有了解的。可是你要知道,看报纸看电视的人,绝大多数不是学临床出身,而且也没有在医院工作33年。”

“那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这些年哪个月我们没有医疗纠纷?”程副院长一推跟前的报纸,“报来报去骂来骂去,我们的患者还是那么多。我一个该限量20人的门诊总要看40多,连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

“这次不太一样,一是确实太惨,二是,”书记再度苦笑,瞧了凌远一眼,“老寥第一个手术是在柳树街医院做的。不是在本院。大部分报出来的,没有提到这个问题。少数跟我们暗示这个问题的,我们都通过各种关系拖住了。死者家属倒是没有特别提出这方面的说法,只集中在错误判断,专家不专上…………这些,报就报,其实我们不怕。但是时间拖长,我们不做出让患者家属满意的处置,他们会不会想到这个关键,可是难说。把问题扯到这上面,可就纠缠不清麻烦没完了。这不只是媒体写写谴责文章,老百姓骂骂的问题。”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些年来,各大医院的王牌科室,从来人满为患,更尤其是知名专家的手术,如在本院进行,往往会要排到几个月后。而一些名气不大的小医院,却经常病床利用率不到一半。最先是若干专家私下在休息时间去其他医院手术,后来兴起医疗中介,再后来,各个科室本身就跟许多本地甚至外地的医院有了合作,会介绍住不进来本院的病人到‘合作’医院就诊。而专家,也会定时去该医院出诊。自此,这种‘合作’就不再仅仅限制于专家的业余时间,成了在院务会上不用提起的常规。而这部分收入,也成了医院创收的很大一部分收入。

而不同级别的医院之间合作,本身就有各种形式,有类似这样主要以专家本身和医院创收为目的的合作,也有支持当地医院基础建设的,由国家,卫生部下达任务的合作。前者在客观上也提高了下级医院的水平,而后者,在上级医院已经完成了国家安排的任务之后,也不乏有与下级医院,继续进行类似前者那样合作的可能。

这是一笔被上头默认的,却没有明确批文,不太禁得起追查,放大,明细的账。

而随着近年来医患关系成为社会问题的焦点,种种不足够符合名文规定的医疗行为,尤其是与医院创利相关时候,一旦出现类似属于医学科学局限,难以避免的不良医疗结局,都是媒体揭露报道的焦点,报道并不会集中在讨论临床诊断和医学科研上,而是集中在以这样的例子,来证明医德沦丧就是如今医患问题尖锐化的原因上。而随着近年医患矛盾的越发尖锐,被认为是代表着全国医疗单位临床水平,科研与医德作风的高端水平的几家大医院,一贯被各类媒体密切关注。

尤其是自2年前,凌远任行政副院长之后,管理改革自他所在的大外科起,逐渐在全院范围内全面开展,改革注重效率,尽力优化一切冗杂程序,凌远提出‘拿钱来买员工那些可以分流给清洁工,保姆,计程车司机的精力时间,而让他们做他们更专长做,而清洁工,保姆,计程车司机无法做的事情’这个让一部分人拍案叫好,另一部分人斥责傲慢,甚至提升到‘破坏社会和谐’高度的理念。

叫好与叫骂的声音都甚高,叫好的人将这位十四岁上大学,24岁拿到博士学位,28岁在德国进修器官移植同时修满卫生管理学学分,在德国考下行医执照,却在31岁上应邀回国主持第一医院大外科工作,同时在肝脏移植,纤维血管外科专业上的成绩让诸多前辈称赞,32岁任行政副院长,同年底,成为系统历史上,最年轻的院长的人赞为不世出的奇才,中国医疗界未来的希望;而叫骂的,则指责他满口铜臭,满脑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势力恶俗念头,毫无妙手仁心,冲高奉献的白衣天使的情操。

无论叫好与叫骂,都没有影响凌远一点点一步步将管理改革进行下去的步伐,凌远主持工作之后,第一医院医生们的单位工作量变得更大,但同时,收入几乎翻了一倍。而这让收入翻倍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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