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教不了小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全天下有多少老师? 又有几个第一小提琴手? 有几个艺术家,有几个人在舞台上让千万观众鼓掌,疯狂粉丝冲上来献花? 我只等着到时你成了著名音乐家,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做经纪人呢…………保健医生也可,养颜顾问也行,我一定好好学中医,还有,营养!”
当时姐妹俩个哈哈大笑,憧憬着以后许楠成名发财的日子。
然而如今,作教师竟然成了她坚定的选择,苏纯当然明白原因。是为了那个她爱上,甚至下定决心做他妻子的人。
向来在感情上从无顾忌,一切从着自己最直接的感觉的许楠,这一次简直畏首畏尾,每走一步,都颇多顾虑,甚至胡思乱想,竟然在与那个‘他’ 将 ‘朋友’直做了半年还没再进一步。原本对许楠的感情问题只听不说的苏纯,这次都忍不住时常地问,
“他还没向你表白?”
“这次是我暗恋人家。”
“好吧,你还没向他暗示?”
“我想他应该明白我喜 欢'炫。书。网'他。或者,他在这方面比较木讷? 哎呀,纯,你倒是说,作医生的男人是否在感情上特别木讷?”
苏纯立时想到新生文艺会演时候,那些从附属医院跑回来看文艺特长生表演,在下面讨论是跳藏族舞的女孩更漂亮,还是跳新疆舞的女孩更漂亮的师兄们,况且她马上便要入院见习,听说每到新生入院时候,医院未来的光棍带教们就开始热血沸腾,早早地打听即将进院的这批学生中有几个美女……
鉴于如今许楠的状态,苏纯没好意思实话实说,想了想,尚算客观地答道,
“木讷的总是有。好吧,木讷的话,你向他明示好了。”
“不好。” 许楠立刻否定,“若他真的没想到这层,不是朋友都没的做。我觉得他真有可能不喜 欢'炫。书。网'我这样的类型。他可能更喜 欢'炫。书。网'跟他一样的人,念书好的,安静的,或者是身边的医生护士,他们更有共同语言。”
“天!” 苏纯忍不住惊呼。她彻底为恋爱中的女人这种妄自菲薄而震惊,并且越发肯定许楠这回才是真恋爱了,从前那些校园恋情,不管哭闹过多少次,又有几个人言及要为她自杀,那全是小孩子的胡闹。
“那你总不能跟他做一辈子好朋友。再说,如果有其他女人先你一步怎么办?”
“他要是真不喜 欢'炫。书。网'我,能做一辈子好朋友也是好的。”许楠的回答让苏纯彻底石化; 而许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我总觉得,他身边的朋友,他的家人,跟我都不是一国,有时跟他们一起玩,大家胡扯些八卦,说起来娱乐圈的事儿,并没把明星和艺术家分得太开,就统称搞文艺的。而且,说起来,就是‘搞文艺的人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姐,你要有自信。”苏纯缓了半天才不忿地跟许楠说,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些知识分子,更不是没见过他们看见美女时候的神情…………那是全宇宙的男人共同的神情,无分医生还是数学家,或者鼓手,或者搬运工人。她正准备更加庸俗地说,你当做大夫的不想娶舞蹈演员,美丽的小提琴手么? 他一个小住院医生倒也能娶得到!等做到了知名专家,怕还有可能。然而还没出口,便听见许楠幽幽地说道,
“送个花捧场起哄叫美人,跟娶回家是两码事的。不管是看不起还是够不到,结果都一样,就是不一国。况且,说真的,纯,我还和别人不同,连我爸爸到底是谁,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许楠提到她的父亲。这也是十多年第一次,总是一惊一咋,欢乐难过甚至哭闹都来得快走得也快的许楠,拿这样的语调说话。
苏纯完全地怔住,有一瞬间的茫然,心里有点疼,有点撕裂的感觉,然后那个裂缝轻轻地扩大。她忽然有点害怕,却说不清怕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拼命对自己摇头,调整呼吸,努力再拿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对许楠道,
“切,你就那么想跟他们一国吗?”
“‘们’我才无所谓。”许楠轻轻地道,“我想跟他一家。我喜 欢'炫。书。网'他。我跟他一起时候,就觉得特别幸福,幸福得想要流眼泪。”
苏纯握着话筒发呆,手居然微微颤抖,心里那重恐惧没来由地加重,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想说几句什么,这时听见许楠说道,
“也没什么,我努力跟他们做一国好了。横竖我可以不上舞台,做教师的同学也不是没有。这总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
苏纯没有再说什么,许楠后来又讲起来那人,情绪又高昂起来,乐着跟她复述所有跟这人有关的琐事,连恰好有个同学生病可以去陪着看病,之后再咨询恢复的种种,于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时常找他,都成了得意不已的高兴事。
苏纯没太仔细听她究竟都说什么,反正许多内容她会三五遍地重复,唯独自己心里,那层又是心疼,又是委屈,又是不忿,又隐约地不安恐惧的混杂的情绪,却越发的强烈。那个晚上,苏纯做梦,反反复复,都是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妈妈跟许楠在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的情形。苏纯记得妈妈跟许楠走的那天自己并没哭,可是这如此梦境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脸上全是泪痕,枕巾也是濡湿一片。
第一章 4
第四节
苏纯开始实习之前那个寒假回家的时候,许楠已经确定在某著名的综合性大学任教,许楠淡淡地说妈妈费了许多力气动了很多人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瞬间的黯淡;苏纯有些心惊,竟然不敢顺着这个问题问下去,只是抓着许楠的手笑道,
“你终于跟他一起,跟这个到底有没关系? 到底是谁跟谁表白,你只一个邮件告诉我心愿达成,却不讲前前后后,现在留到我回来,总得说了罢? 总不成是他真迫于家里压力,要等到你确定不作‘文艺工作’ 才能表白?”
许楠却怔怔地站住,半晌才强笑道,“纯,确实是他先说。但是,跟这无关。那天是我的毕业作品演出,算得上成功。然后许多同学,和其他的朋友给我庆功,我也叫了他去。他答应了我,但是临时有病人,所以晚了几个小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在K歌,他一到,我那帮朋友,认识不认识的,都闹着说要罚迟到的,迟到就是不把小楠放在心上,要罚酒,他一向脾气好,不会拂别人意思,一整杯的白酒也就一下灌了,那帮人从来是越玩越疯,一杯完了,又是更大一杯威士忌,我当时急了,他下班前临时有病人来,必定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当时都已经10点多,这样喝法,可不是把胃伤了? 可是我越不让,那帮家伙起哄就越凶,他怕我尴尬,就拿过来说没关系,喝就喝吧,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他过来拿酒杯,我就抢他前面,拿起来,一下把那一大杯全都灌了。纯,你知道,我根本酒精过敏。平时怎么闹,也没人要我喝酒的。”
苏纯呆呆地望着许楠,轻轻抓起她手,笑笑,不想再追问之后的究竟。她甩甩头,对许楠说道,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能见到这尊大神。刚好我这次回去该进医院,顺道请教一下未来姐夫,有没有武林秘籍。”
“他去新疆3个月”许楠遗憾地道,“他回来,你又走了。”
“哈哈,那可太好了。”苏纯忍不住拍掌道,“这下你才能安心专心地好好陪我。”
“哎你说什么嘛,”许楠脸微微发红,“你一年才回来一次,我都盼得急死了。你在北京的每一天,随便支配我时间。”
“真的不会因为有他而降低待遇?”苏纯逗许楠……她又羞涩又着急的样子,好看得让她这亲妹妹都想多看几眼。
“当然。”许楠答得认真,“妈妈,你,我现在还有他,将来,”她低下头细声说,“还有我跟他的小孩子,都是我最最亲的人。纯,”许楠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醉人的光彩,“我好 久:炫:书:网:都不敢想太好的事儿了。可是最近总忍不住想,以后,我们就可以,我和他和我们的小孩子,你和你的爱人和你的小孩子,妈妈,哎,我都想,妈妈也没有再结婚,苏叔叔也没有,如果我们一大家人,能够这样在一起可有多好!纯,元旦他带我去他家,爷爷是将军,他家人除了他之外大多都是军官,他爸爸妈妈虽说搞科研,可也挂军衔,他们都很和气,也很风趣,在一起可真开心。我当时觉得又幸福又羡慕啊,我就忍不住想,我们家过年过节,你跟苏叔叔过,我跟妈妈过……光我们俩还好,若还有个别人,也许他们还会砸东西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