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任德好原本只是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比较宏观的计划——让自己和娘亲的生活有所改善,不受人欺凌。但是微观上,她并不没有想好要如何操作。
虽然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定,不让何琴离开她所住的琴园,她只是受冷落,又不是被软禁。但是何琴是一个本分到简直有些过分的人,作为一个理论上住在任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四夫人,她更是把具体实践落实为:只要无事,她连琴园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许她认为这样可以远离是非吧,这也算是她很被动的自保方式。
不过,她不出去,任德好一个小孩子自然也没法出去。而任德好关于任府的事情一直都只限于装作无心地听那几个长舌的下人口中府内八卦,而所谓八卦,自然捕风捉影、道听途说之事甚多,任德好在“采集”了必要信息的同时,也常常被一些相互矛盾的话搞得头大。问题是,偏偏她还又不能开口向任何人求证。
所以,任德好给自己制定的第一个微观目标就是——走出琴园。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好好“操练操练”这几个下人。
琴园是任和还宠爱着何氏时,以她的名字为这座园子命名的。可惜园子还在,人心却已经变了。任德好的记忆里,任和很少会在平常的日子里出现在琴园。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是很搞得清楚这个应该被她称作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琴园大概是任府里下人最少的一个园子了。一个大嗓门儿负责粗使活计的老妈子赵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来的小丫环敏敏,还有两个跟了何琴有段时间但是整天总是想办法偷懒的婢女倩儿和小雅。
换而言之,加上何琴和任德好,琴园的六个人全是女的。
任德好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坐在琴园一角的亭子里,半是思考半是发呆地一坐就是半天。毕竟,好歹她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是奔三的人了,让她扮天真可爱实在有点困难;但是,她也不想华丽变身为天才儿童,她可不想因为她的太过引人注目而无端地为娘亲和这琴园带来什么灾难。
不过,也许因为她太安静了,又或者是她坐在亭子里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导致琴园流出些许谣言,说是三小姐是个有些痴傻的人儿。
何琴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她都是做着女红打发时间。她不是没有察觉出这园子里几个下人对自己的不敬,不过她性子实在软弱,又最不喜与人起纷争,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且将过着。
她忍着,可不代表任德好也会忍着。任府如此之大,她并不觉得是她的家,她在这一世的家,就是跟娘亲一起生活的这个琴园。在自己家里能够过得舒适如意这个愿望不过分吧。
小小惩治一下这几个墙头草,达到小惩大诫的目的就好。任德好这样想着,微笑着眯起眼睛来,眼里露出一丝算计的光彩。
然而远远瞧着她、轻声议论她的小丫环敏敏和老妈子赵妈,没来由地浑身一寒。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道这暖融融的春天怎地有些冷?
“哎,好儿,你怎么地又一个人坐在这里?还只穿一层单衣,罩衫呢?别看这春天暖和就贪凉……”何琴絮絮叨叨地走进凉亭来,言语里全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
任德好不由心里一暖,虽然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的身份都不是很好,不过至少老天都给了她一个全心全意关心她的母亲。
“娘。”她钻进何琴的双臂里,撒娇一般地叫了她一声。
何琴不由温柔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这儿有什么风景好看,自打你会说话走路了,一年四季倒有大半年的光景是坐在这儿。”她轻轻刮了刮任德好的鼻子。“也不晓得别家个孩子都是怎么样的,听说地上滚的爬的也都有,就你爱干净,整天坐在这儿自己跟自己玩。”说到后来,怕是想起自己没能给任德好多么优渥的生活,何琴的声音竟是越说越低。
任德好只是朝她怀里埋了埋头,笑嘻嘻地什么也不说。不是她不想安慰何琴,只是她现在才五岁,五岁的小女孩一下子说出来一堆大道理是安慰不了人的,吓到别人倒是有可能。
幸好何琴是个很安于现状的人,虽然心中对于女儿有几分歉疚,但是一两日有些别的什么事情打打岔子,她也就忘了,所以任德好并不担心。她的眼神瞥过见何琴出现,便走向别处的敏敏和赵妈,心里思量的却是,敏敏这个小丫环是刚来不久,趁着她还没有完全沾染上这任府大部分下人都会有的见风使舵的习性之前,把她收为己用也是不错的。
正文 第三章 小小姐心有万千计
“敏敏,我口渴,去给我倒杯茶来。”见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敏敏,任德好便开口说道。
敏敏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其实也就是个半大点的孩子。据任德好所知,她是家里陡生了什么变故,这才卖身进任府的。她原先好像是叫别个儿名字,不过何琴觉得自己女儿小,弄个叠名儿叫起来顺口,就把她的名字改成了敏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敏敏看起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而且因为进府不久,淳朴倒还保留着,不曾把府里下人那些七拐八弄的花花肠子学了个通透,这也是任德好挑中她的原因。
“是,小姐。”敏敏福了福,转身去倒茶。
收买人心嘛,没那么难,不过,要想让人家死心塌地地跟着她——任德好低下头,盯着敏敏给她端来的茶,微微勾了勾唇角,总得耍点小手段。
所以,趁着敏敏把茶交给她然后转身的瞬间,她轻轻笑了笑,然后,手一倾,沸腾的热茶便这样泼洒了下来。她的手面上立刻红了一片。
“啊!”这声疼倒是不带假的,任德好在心里苦笑一声。
敏敏一转身见到她举着手,茶杯跌碎在地上,泼洒在地面上的热茶还在散发着热气,不由吓了一大跳:“小姐!”她捧着任德好被烫红的手,眼神惊慌失措,显然快要被吓得哭了起来。
任德好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虽然自己这个三小姐不受宠,但是小姐毕竟是小姐。换了别的下人,可能还不至于这么惊慌,但是对于刚刚进任府的小丫环敏敏而言,这样就足够吓坏她了。
“去给我拿点酱油来涂一涂吧。”任德好说着,成功地支使住了本来已经六神无主的敏敏。后者奔去厨房,任德好则一边轻轻对着自己的手背吹着气,一边淡淡地笑着。她瞧了一眼四周,也就她们琴园这般冷清,奴才不围着主子转。这要换了在大夫人住的俪园,任府的长子任淼康烫到了手,早就呼啦围上去一群人了。
任德好是任府子孙辈的老幺儿。大夫人姚氏,当朝户部尚书的亲妹妹,为人端庄大方,做事公平得体,在任和的五位夫人里,虽不是最得宠爱的,却是最为任和敬重的。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分别唤作任淼康和任淑环。任淼康是任府的长子,已然十四岁了,性子端的稳重,人人都道是大夫人姚氏教子有方。她十二岁的女儿任淑环虽然脾气骄纵了些,但是出落得水灵,并且小小年纪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甚得任和的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二夫人早年病逝,独留一子任洛星,虽然也刚刚十二岁,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天生残疾,是个跛子。所以这位二公子并不太得父亲任和的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不过,再怎么不济,他也是老爷的儿子,所以比起任德好这位母亲在世的小姐,还是要待遇好不少的。这就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必然的现象哪。任德好想想就替自己和母亲何琴叫屈。要是她还活在现代,虽说生活得可能没有这么锦衣玉食,但是却自在很多,和母亲一起自食其力生活也好过这笼中鸟的日子。想到这里,她有些伤感,不过,一向乐观的她并没有惆怅太久,因为事在人为嘛,她总能改变一些她能够改变的事情的。而三夫人詹氏也育有一女,名字唤作任丹萍,今年也已十一的年纪了,性子十分乖巧,聪明可人,比起大小姐任淑环要柔驯很多,仿若其母,这两位小姐都是府里的金花银花,长辈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下人也尊敬。至于三小姐任德好,别说金花银花,她连金银花都算不上,活脱脱一朵狗尾巴花。不过,她的容貌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