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和坐火车一样,我不是他沿途的风景,也不是他的起点或终点,那都不是我,我只是他的那列火车而已,我愿意载着他驶向任何一个他愿意停驻的风景。
等到他倦怠时,归巢休憩,我便一如既往地安慰他保护他,直到他整装待发,又去了下一个路口。
我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只为他存在的火车。他在我的内心里扎根驻足,他郁闷时踢打着椅子窗户,一拳一拳都敲击着我的心脏,他永远在我的体内,我的心中,所以他看不到车厢外我流出的眼泪,以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来越斑驳破烂的车身。
他都看不到。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叶扬在我身上发泄后,讥讽地扣住我的下巴,轻蔑地说:“莎莎我以为你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知好歹?”
我无言以对,缓缓别开眼。
叶扬优雅地一笑,松开手,起身走进房内,然后关上了门。
迷迷糊糊间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冰凉的地板贴着我的皮肤,让我透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脑子里面翻滚的是一塌糊涂,头痛欲裂。
朦胧间似乎有个人背起了我,夺门而出,他焦急地叫唤着我的名字,用手试探我的脸颊和额头的温度,他的背是那么的暖和,我鼻子一酸,叶扬是你么,是你么…
我搂着他脖子的手不觉又收紧了几分。
意识混沌了良久,才渐渐清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白的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四周也是同样雪白的墙壁及窗帘。
我动了动脖子,虚弱地哼了一声,想坐起来,立马就有人撑着我的头把我扶了起来,在我身后垫了个垫子,然后坐到了床边,握住我的手。
于是我一转头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不觉,莞尔一笑。
夏北看着我,眼里带几分心酸:“莎莎…”
“嗯…”我应道。
“你发烧了…打了点滴,也吃了药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
他迟疑良久,道:“叶扬在外面,他…。”
我打断他:“在哪?”
“外面,走廊上…等了你一天了…让他进来吗?”
我突然悲从中来,夏北你是真的一无所知吗?那这一切究竟是他藏得太深还是你看得太淡?
你又何必如此凉薄,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自己去拆穿去点破呢?
叶扬他不是等我,而是等你。
等你啊,他的天下他的神。
见我出神,夏北脸凑近了一些,又问了一遍,薄薄的气息喷在我的脸颊上,吐气如兰,我回神,惊慌道:“噢。。噢好啊!”
夏北用他那琥珀色的眼珠盯着我,目光沉寂而又汹涌。
我往后缩了缩:“夏北哥哥,怎么了?”
他如梦初醒,温柔道:“没事。”然后理了理我的刘海,起身开门,“叶扬,莎莎醒了。”
一阵淡然的脚步声,叶扬走进来,门外阳光不偏不倚,刚好打落在他精致的面庞上,他穿了件粉白色的套头衫,皮肤越发白的耀眼,他沉声道:“你怎么样?”
我答道:“发烧了。”
“这我知道。”
“那什么怎么样?”我脱口而出。
我保证我问这话纯粹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用意,但很明显,他以为我在顶撞他,一双眼定定地锁住我,不可说是不惊愕。
我无力地笑笑:“扬扬我没事。”
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夏北背对着叶扬说:“叶扬你回去休息吧,我陪他好了。”
叶扬望向我的眼神瞬间寒意布生,表情阴狠,像把刀子一样将我狠狠凌迟。
亲爱的夏北啊,你还真是…还真是不知者不罪啊!
我摇头道:“没事,夏北哥哥,你也回去吧。”
“那你呢?”
我刚想开口,叶扬说:“夏北你回去,我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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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病房里空空荡荡的,时不时有阵风刮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出去,没人说话也没人笑,看起来格外凄凉。
叶扬侧身躺在那张贵妃椅上,翻着报纸,硕大的房间只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我歪着头看着他精致的侧面,双眉斜飞,眼眶微陷,鼻梁挺而高,嘴唇红而艳。
我咽了两口口水,轻声道:“扬扬,我想吃…想吃苹果。”
叶扬嗯了一声,从报纸中抬头,起身出去买了一大袋苹果,削皮洗净,递给我。
我从他手上接过来咬了口,指尖点了点他的指尖,一阵心悸。果子味道酸酸甜甜的,忽然间我又觉得没刚才那么想吃,反而有些反胃。
我把苹果放到边上。
“扬扬你…”
话尚未说完,他又是嗯一声,眉眼倦怠,双唇微抿,支着头敷衍地扫了我一眼,一夜不眠,漂亮的肤色也带上了几分苍黄。
我眼皮微微一落,往里面挪了挪,说:“扬扬,你也过来睡一会吧。”
叶扬笑了笑,脱了衣裤,上来伸手抱住我。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他平稳而又安静的呼吸声。
整整一夜,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好吧,叶扬,你说我厚脸皮也好,不要脸也罢,我们暂且不论你究竟是为谁彻夜不眠的,也不管是谁让你心神劳累,这些我都当做浑然不知,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我就当做你是为了我。
你搂着的抱着的,与你同床共枕的人,是我。
不得不说,我与叶扬如今这种相处模式还真是怪异。
昨夜他刚刚打得我遍体鳞伤,今夜我却与他相拥而眠,仿佛昨夜所发生的,或者说从前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我一人的臆想,与他毫无关联。
我轻轻撩起他额前垂落的发,看着他俊美的睡颜,出神了很久。
我将嘴唇慢慢贴到他的额头上,然后顺着他笔挺的鼻梁,一路亲吻下来,就好像膜拜一样小心翼翼,最后停在了他红艳的嘴唇上。
叶扬的双眼倏地睁开。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大脑瞬间短路,愣愣地看着他,唇还依旧与他相依,手还依旧与他相扣,一时间进退两难。
叶扬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眼中波光粼粼,似乎可以泛出金灿灿的光芒,这般闪亮,亮的我心里一浪高过一浪,悸动的感觉澎湃汹涌。
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我紧张的手心直出汗,强撑着对上他的双目。
叶扬睫毛微颤,复而又闭上了眼。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在医院躺了三四天,全身多处发炎破损,叶扬整夜整日地在病房里照顾我。
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却快为我操劳的近乎贤惠了。
为我打水洗脸,喂我吃饭,给我切水果,替我铺床盖被。
几乎将一切都给做绝了。
我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想,要是早知道他会待我这般情真意切,那我就算病个几千几万次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种好像活在云端的日子总是消逝的特别快,叶扬办好了出院手续,站着床边帮我收拾东西。
我上了个厕所回来,轻轻地从后面环抱住他。温暖而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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