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叹口气:“那么,详细情况只能等张柯醒来再说了。另外,”他提高了嗓音,“未来几天,可能会有人员变动,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他关了电脑,无意间瞥见下面坐着的胡步贤,发现对方正搓弄着自己的手掌走神。
“小胡?”
东郭点名,胡步贤根本没听到。
“小胡?”
徐之元用胳膊肘捅了胡步贤一下,对方才抬起头。
东郭又叹气:“你去通知一下技究部医务科的人,让他们到医院,秘密帮助张柯恢复意识。”
“早去过了。”胡步贤很不耐烦,甩开门最先离开。
东郭无奈地宣布了一声散会,大家陆续起身。会议室里顿时嘈杂起来。
“小徐,你留一下。”东郭叫住徐之元。人都走光以后,东郭说:“我想让你临时到二组,一个人,没问题吧?”
“啊?就、就我一个?组长怎么办?”
“小胡没问题,我过后会单独跟他谈的。”
徐之元挠了挠头:“我就怕吧,那什么,一个人有点儿……”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申请聘用非公职神迹。这段时间,科里人员会调动不开,只能这样。希望你谅解。”
“我谅解我谅解!”
“那就好。”东郭拍拍徐之元的肩,“接下来还有件事,麻烦你去一趟。”
“您说?”
“去机场接一下从巴基斯坦来的调研人员,飞机预计十一点半抵达。下午两点钟,你的新搭档会来跟你见面,争取赶回来。记得车费单位报销,在外面吃午饭的话,别忘了开发票 。”
“知道了科长。”
徐之元匆匆走了,刚到单位门口,撞见胡步贤:“组、组长!”
“甭叫我组长!挺美吧,你丫?”胡步贤倚靠着门框冷笑。
“没、没有哇?”
“结巴什么?你结巴什么?”
“谁、谁结、结巴了。”
胡步贤板起面孔:“上机场接人不写牌子!”
“那什么,忘了!”
胡步贤把一个助听器似的东西丢给徐之元:“刚管技研部要的翻译器,听不懂鸟儿语戴它。”
“噢噢!”徐之元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转看胡步贤,“对了组长,能不能像找回苏琳灵魂那样,把鲍姐救活?”
胡步贤才掏出烟盒,发现里面没有烟,俨然不能原谅什么似地,将烟盒捏能一团:“被迫死亡的生物,无法找回灵魂。”他平静地说,脸上一阵苍白。
徐之元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胡步贤,忽然想起李元虎在接受审判时说:岁月太无情,我们又偏偏是多情、感性的。他不禁替胡步贤露出了悲怆的表情,低声说了句:“节哀吧。”
胡步贤顿时张大了眼,猛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盯住徐之元。
徐之元感到不妙,趁对方暴怒前,赶紧溜掉。他返回办公区,上网找到巴基斯坦的国语,又用网上翻译器翻译了“欢迎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同仁来署调研”,打印出来,直接打车去机场。
他高举自制的乌尔都语大海报,在接机处四处徘徊,还不停地朝各个方向转动,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十二点整时,他望见一个身穿白长袍、头包帕里巾的大胡子男人,拖着行李走了出来。他赶紧举着海报移动到对方能看得更清楚的位置上。
那人一见徐之元手里的牌子,就朝他快步迎来,一符风尘仆仆的样子。
徐之元紧张得摸摸耳朵上的翻译器,确保关键时刻正常运转。
“吼!噢!”
打扮怪异的大胡子朝徐之元大幅度挥手,发出猩猩似的叫声。
徐之元迎上去:“哈!哈喽!买内母意思徐之元,爱母……”
“行了行了,俺们听得懂中文!你署里人呗?”
出乎徐之元意料的,大胡子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还带东北口音。
“是是!”徐之元把大胡子重新打量一遍,发现对方头上包的不是白头巾,而是陕北白羊肚手巾。
大胡子扯下手巾,抹抹汗森森的黑脸,朝徐之元伸出右手:“牛小伟!”
徐之元赶紧握手:“您、您中国人?”
“嗯哪!正经中国纯爷们!”大胡子跟着徐之元往机场外头走,“可别提啦!俺们多少年前派到巴地,都跟那旮瘩人差不多了!你瞅瞅?晒得老黑了!要没陕北兄弟给的毛巾抹汗遮阳,真对不起这张脸!”
“那、那您见过本?拉登了?他真让美国人枪毙啦?”
大胡子牛小伟撇撇嘴:“俺们那旮瘩驻白沙瓦,紧邻托拉博拉。老美来那天,那个满天扬尘哪!昏惨惨!就听突突突枪声,完了没动静了。后来美国神迹来处理后事,替美方保密。巴地神迹那个孬哇!没人敢问!反正不关俺们事,死没死就不知道了。”他指指徐之元已经卷起来的海报,“往后可别往乱写,让人瞧见还以为怎么地呢!”
“‘欢迎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同仁来署调研’,不、不对吗?”
“差老鼻子了!谁给写的?”
“翻译器……”
“那是啥翻译?”牛小伟瞥了徐之元一眼,“‘欢迎基地组织人员来非传统性癖会调研’?”
的确翻译得不太好。徐之元低下了头。
两个人在外面吃过午饭,一点四十分左右,乘出租车抵达神迹管理总署。
牛小伟到外联部报到。徐之元上交了没用上的翻译器,独自赶往行动科。
东郭办公室里只有东郭一个人,看来临时聘用的非公职人员还没到。
“先坐吧。”
东郭让徐之元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坐。徐之元刚坐下,又站起:“那什么!科长,您跟组长说了吗?他没意见吧?”
“跟他谈过了,”东郭浏览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他没有意见。”
“那、那他怎么说?”
东郭摘了眼镜,深情款款似地凝视新人:“他以前和鲍梦作过几年搭档,让鲍梦去激发你也是他的主意。鲍梦的牺牲对他震动很大,他请求休息一段时间,同意让你和其他人临时成组。”
徐之元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问:“科、科长,巴基斯坦来咱这儿的调研,怎么是本土东北人?”
“我没见过那位调研,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依我的意见……”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交谈。
“请进。”东郭说。
话音未落,门开了。
徐之元回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矮个子满面微笑地走进来。
组长?!徐之元吃惊得起了身。
再仔细看,进来的人并不是胡步贤,只是细瘦矮小的身材、白白的瓜子脸和那双大眼睛,出奇地相像。
东郭赶紧迎过去握手:“天极兄,好久不见。”
“五十年而已!”小个子快活地说,大眼睛光芒四射,“怎么样,博远?你那位小朋友还好吗?我听说他和你一起在署里工作了?”
“他抱恙请假了。”东郭回答。
“王小明呢?老头子还硬朗吧?”
“他总不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