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之元这才注意到,是上回跟他在地铁里接头那位同龄人。
“我叫周超,”小青年说,“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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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NO。2 02 。。。
S。W。档案Ι
《我眼中的神迹》
NO。2 02
国内的小馆子,谈不上“卫生”,可以说跟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这倒成了国家一大特色——家常得亲切!在外国人眼里,还有点怀旧。
低矮的天花板下,几只黑苍蝇围着满是污垢的白炽吊灯嗡嗡打转;无论地面、墙壁,还是桌椅,全腻着一层包浆似的油垢;餐巾纸,雪片子似地到处乱飞;用过的一次性浸酸筷子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够他妈脏的!”胡步贤咕哝着抱怨,坐也不肯坐,就那么站在周超对面。
“对不住!”周超被米饭呛了一口,“我不知、不知道您这么在意!”他边用不合格的灰白餐巾纸抹嘴,边对胡步贤咳着说,“要早知道,咱就约星巴克了,不过这儿味道还不错。您也知道,大馆子有时候太讲究形式,少了一种私房菜的味……”
“行了,快说正事。”胡步贤不悦地打断。
周超赶紧从手边塑料袋里掏出一叠复印文件交给胡步贤,胡步贤看也没看就把它直接丢给旁边的东郭。
东郭也只匆匆翻看几页,礼貌地把文件递给交叉角的徐之元。徐之元对东郭眨眨眼,显得茫然无措。
周超又埋头吞上米饭了。
忽然,东郭的电话响了。周超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太有魅力,让周超总想盯着他看。他低头扫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面无表情地挂断了来电。
“抱歉。”他对周超点头示意。不待受宠若惊的青年有所表示,他已叫上胡步贤离开。
离开时,胡步贤别有深意地拍了拍徐之元的背。徐之元明白他的意思,却不作声。
“我的妈!”周超抹把冷汗,手里的筷子还戳在碗里瑟瑟发抖。他瞅瞅徐之元,把脸凑上去:“您老什么来头?让这二位跟着您?”
“啊?”徐之元不明白。
周超瞪大了眼,一挑拇指:“您不知道?你们那儿那位戴眼镜的,东郭多闻是吧?”
“噢,他?行动科总指挥,也就是科长。”
“科长?”周超摇摇头,仿佛否认徐之元的话,“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他谨慎地压低声音,“就他!他妈二百个部长、一百个经理,也不是他个儿!他,还你们一块儿那个胡步贤,跟我们厅里,出了名儿的鬼罗刹!”
“不、不会吧?”徐之元苦笑。这些情况,的确都是他不知道的。
“不会?嘿!我告诉你,那小个子胡,你瞧得出来吗?你瞧得出丫快一百岁了吗?”
“啊?!”
“是吧?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吧?我们那儿那陈叔陈婶儿,就上回跟你抢萝卜的那俩中年人。”
徐之元马上想到黑脸大汉和“海南旅游”大婶,点点头,听周超继续说:
“他们两口子够倒霉的,上回在胡同跟你,还有你们那儿一特性感的豹女打架,不是碰上胡了吗?”
“你怎么都知道?”
“咳!听他们回来说的!他们回来,脸儿都绿了!要不是有铁一样的十三律管束,他俩铁定惨死他手!”
“甭管有没有律条,组长不能滥杀无辜!他就是脾气暴躁点儿!”
组长是指胡步贤。
周超白了徐之元一眼:“这么说吧!S。W。档案,你知道吧?”
徐之元摇头。
周超一皱眉:“你们不培训?”
“还没学那儿呢。”
周超点头:“行。那我告诉你。S。W。档案是神秘事物档案的的简称,其实就是汉语拼音头俩字母。事物处理后的文字档案留在我们厅的保管库,那些证据呀残存物什么的,归你们署保管……”
“等等,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神秘事件处理厅和神迹管理总署不是一回事?干吗分成两个部门?”
周超挠着鼻子思考了片刻,说:“这我也解释不清,不过它们就像美国的CIA和FBI;性质差不多,相互间有竞争。”他转回原来的话题上,“我们那文字档案里——我是档案管理实习生——我亲眼看见的,一个标注着1933年的档案里,写了一段胡步贤的事。你知道他当初被激发出来的神迹力量是什么?”
“手闪电?”
“那不值一提!”
徐之元有点尴尬。
周超作出一符惊恐的表情:“你都想不到!是吸干别人的灵魂!凡人、神迹,只要他想、只要他勾一勾手指,谁也逃不过!”
“那不就是吸血鬼嘛!”
“吸血鬼?吸血鬼光吸!。吸食灵魂!你知道什么是灵魂?人死了,还有灵魂;可是灵魂死了,人还有什么?”
这问题真深奥!又富于哲理性。
徐之元回答不出。同时,他渐渐觉出他们正讨论着不可思议的话题——在常人听来,这些话可能只有神经病或爱做梦的御宅族才说得出,但他和周超这两者都不是;而且,周超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周超滔滔不绝:“太可怕了!”他仿佛能够想象出胡步贤吸走人们灵魂的场景,感慨地摇头,“顶着一张天使的脸到处狂暴杀戮,脚下踩着自己亲手制造的血河,脸上还带着小男孩似的无辜天真表情!”
徐之元盯着陷入自我幻想的周超震惊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他来此的目的不是听故事,赶紧打断:“那什么,科长说你们丢东西了,怎么回事?”
“啊!差点忘了!”周超戳戳徐之元手边那叠文件,“都在上边呢,自己看吧。”
桌上的油渍把文件末页污得黏黏糊糊,徐之元用自己的面巾纸擦净桌面,拿着文件钻研。
这男人叫王有福。
名字土不土俗不俗,恰如这个人,掉进人堆里都捡不出来,可那是十二年前了。他现在四十七岁,黑瘦得简直像个木乃伊,带眼镜的木乃伊。
十二年前,他染上了毒瘾,背着家人用烟卷抽白粉,戒毒所里蹲了二年多,又转去服刑了七八年。出来后,在街道居委会帮助下,他开了一家小卖铺,没出两年倒闭了。原来他自己戒了毒,开始向别人贩毒。他老婆恸哭着要去派出所告发他,他哀求、忍无可忍地扇了老婆两个耳光。他老婆终于没有告发他,跟他离了婚,带孩子回娘家去了。
离婚一周后的某天夜半,王有福死在了自己家里,于睡梦中死去。
还有一个叫宋欣未婚女子,当众在电视塔下的小广场上跳艳舞,有伤风化。
最后是一个叫董欢的上班族,清晨犯下一起谋杀,上半时在所有同事面前袒露了自己的罪行,然后自杀了。
徐之元将资料看过两遍,怎么都觉得,这是几起凡人案件,跟神迹的事情扯不上一点关系。
“怎么了?”周超抬头看了徐之元一眼,“哪儿印得不清楚?”
“没有没有。”徐之元把资料还给对方,“警方怎么说的?”
“警方?”周超乐了,“这是神迹的事儿!剩下的出去说!”
两个人穿出脏乎乎的小馆子,走在街上。
周超很健谈,一直说个不停:“看上去像一般的刑事案件吧?其实不然。那些个凡人警察查不出什么的。为什么呢?因为这里头有灵魂介入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一个隐藏在背后的人,通过灵魂转移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几个凡人。巡逻的神迹——这归你们管吧?”
徐之元想起他今早和胡步贤在大厦上看到的,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他感到不妙,听周超继续说:
“神迹之所以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发现,就是因为搞灵魂转移的幕后黑手也是个凡人。凡人不通过神迹激发,当然不可能有牛叉的超自然本事了——咱俩不都是被激发后才成神迹的吗?”
徐之元大概明白周超的意思了。说了一车的话,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句:一个凡人运用神迹的方法,犯下的了凡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