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谦也是这般所说。”嘉靖帝点了点头,“他也说这共产主义,只是个水中月,梦中花罢了,用来空想来行,却吃不得,用不得。故而这无为而治,倒也是难上加难,该动地时候还是得动。”
“敢问太上皇的意思是?”冯保听了半天,也吃不准该如何向皇上回禀。
“黄伴,从夏商开始,这历朝历代,倒是换了几家?”嘉靖向黄锦问道。
“夏商周,之后有秦汉晋,再后又有唐宋。”黄锦回道,“元当年虽是异族,可蒙古诸部中,有数部在太祖和成祖时已归降我大明,按照太祖和成祖的意思,也算得是一家。”
“凑上几个乱世之时,少不得数十家称帝。”嘉靖帝又点了点头,“家家打的旗号,都是为民,可真正出身草莽者,只有本朝太祖一人而已。”
“太祖爷出身草莽而得天下,恢复我炎黄贵胄,实乃千古一帝。”黄锦和冯保回这话的时候,倒是心有由衷。
“治世惟中。”嘉靖帝又抛出一个词来,“这也是萧子谦说的,皇上和他在一起时长,也不会没听过。”
“治世之重,不在上,也不在民,最重者,却在居中。”嘉靖帝解释给黄锦和冯保听,“中间者,承上启下也。此间乱,则天下乱;此间平,而天下平。”
“太上皇所说的中间者,指的可是朝中和地方上的诸位大人?”冯保小心的问道。
“是也,非也。”嘉靖帝摇头回道,“你等两人,不也是中间者,看起来虽是奴婢,可若是乱了,却乱得是天下。”
“奴婢们不敢。”黄锦和冯保连忙磕头。
“知道你们忠心。”嘉靖帝挥了挥,让两人起声,“可中间者,也不限于此。地方上地大户,常常手握一地百姓生计,不也是中间者。”
“朕统大宝数十年,我大明历年来的钱粮赋税,朕都亲自过目审查。”嘉靖帝说道,“其中的不平之处,朕岂是不明白?”
“治世惟中,可乱世也惟中,百姓们起事,乱的是一地,他们乱了,乱的却是我大明朝。”嘉靖帝又叹一声,“萧子谦,聪明人呐。”
“那又该如何是好?”冯保顿时也傻了眼。本来今个是奉了隆庆帝的秘旨,来请太上皇拿个主意,可听了半天,却越听越怕。
“一时间动不得。”嘉靖帝苦笑了一声,“若是能动,朕也早就动喽。难道你们以为朕真是昏君不成?”
“那高阁老他们?”冯保想了一下,开口问道,“诸位阁老那里该如何去回?”
“谁说了出来的,便就让谁去拿了主意。”嘉靖帝讪笑道,“其中的利害,他们也不会不知道。”
“奴婢明白了。”冯保顿时眼前一亮。
“知道了就去罢。”嘉靖帝微微闭上了眼。冯保得了话,小心地道了声安,退了出去。
“太上皇,其实这税改,倒真是好法子呐。”看着冯保退了出去,黄锦不无可惜的说道。
“朕也明白。”嘉靖帝皱了下眉头,“可历朝历代的改制,涉到了这一步,却无不凶险。眼下国事艰难,再添不得乱。”
“南方战起,东南的海贸已经断了,又要军饷。”黄锦忧心忡忡,“今年这个光景,皇上怕是难了。”
“萧子谦年齿尚幼,他有的是时间。”嘉靖帝也带着几分忧郁,也有几分期盼。
嘉靖帝满怀着期盼朝着南方看着,而此时身在南方海上地萧经略,却陷入了进退维谷地地步。
佛朗机人果然乘夜从北边把炮台上的大口径地火炮移了过来,眼下天色尚黑,胡乱的朝着海上放着,虽然没有准头,可是眼下着再过大半个时辰天色就亮了,而拆卸火炮,可没那么快,到时候两艘陷进海泥里的封舟就要成了活靶子。
“大人,其实不用如此焦虑。”徐渭望了半天,忽得回头对萧墨轩说道。
妈的,光一艘裸船就要五万两白银,再加上船上的火炮、器具等等,至少十万两以上,我能不急嘛,萧墨轩有点乱了手脚。虽然第一目的是在珠江口的海面上拦截佛朗机人回救的舰队,就算少了两艘封舟也未必不能,但是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肉疼。
“大人,原先围而不打,并非是说真打了,西洋火炮船就不回救,而只是为了减少损耗罢了。”徐渭提醒萧墨轩,“既然到了眼下的地步,不如……”
“文长先生的意思是。”萧墨轩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先攻了上去?”
“佛朗机人的火器,与我不相上下,可若论近战交兵,我军却是略胜一筹。”徐渭指了指天上,“眼下天色尚且未明,黑夜之中,火器的威力本就有限,近了身倒不如兵刃了。”
第十七章 巨财
“萧大人。”萧墨轩还在和徐渭说着话,身后一阵粗声粗气的唤声传了过来。
“韩壮士可有事?”萧墨轩回过头来,却见说话的是韩老五。
韩老五和吴平在一起多年,亲如手足,所以派吴平上岸之前,萧墨轩却让把韩老五留了下来,也算是人质。
“大人,这蚝镜岛上,可是巨富。”韩老五嘀咕了一声,“当年那西洋鬼子就曾送给吴头领一尊玉雕,据说价值不下千两白银。”
“巨富?”萧墨轩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又明白了过来。佛朗机人经营蚝镜多年,甚至把这里号称远东第一商港,其中积累的财富,当然为数巨大。之前总是想着怎么打败这些西洋人,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那玉雕呢?”萧墨轩甚有兴趣的问道。这几日萧墨轩对于吴平和佛朗机人交易并未细问,眼下听韩老五这么说,看来两边也曾经是勾结已久了。
“被吴头领丢进海里了。”韩老五回道,“吴头领说,弟兄们下海只是为了赚个活的自在,不至于卖了祖宗。”
“哦。”萧墨轩心里动了一下,看来这吴平倒还不至于一点没了良心。只不过可惜的是,即使是吴平也不明白,这些西洋人是多么的贪婪。
“你们既然不想卖了祖宗,今夜珠江口的海水退潮,难道你竟也是不知道?”萧墨轩心里有气,刚才只怪着吴平,却忘记了船上还有个韩老五。
“小的从来没见过大人麾下的如此大船。也没听说过会有船只会在蚝镜地外港陷住。”韩老五有些窘迫,又有些焦虑。眼下吴平等人正在内港口的码头上,佛朗机人打回来,他们便就是首当其冲。
“他们如果敢打上岸来,到下午的时候,他们的船只将会被我们的舰队全部摧毁。”迪奥戈拂拭着手上细细的配剑。“如果他们仍然停留在海上,我们仍然会很安全。”
迪奥戈说后一句话地时候。脸上的肌肉也明显地跳动了一下。昨天那七只巨兽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如果它们能开进内港,战斗也许在昨天就结束了。林雷这么多年来,妈港并没有受到过太大的威胁。以至于人人都有些懈怠了。
“我会送他去见上帝的。”迪奥戈猫着腰向前看着。
“你说地是谁?”戈麦斯有些不解地问。现在的戈麦斯丝毫没有把握断定葡萄牙的舰队真的能打败这些明国水师。
“我们亲爱的吴。”迪奥戈狡黠的扯了下脸皮,还没来得及收起鬼脸,忽得飞过来一颗流弹,擦着脸皮过去了,打在身后的墙上,钻出一个小坑,迪奥戈也吓得一个踉跄,连忙趴下了身来。
“该死的。”迪奥戈伸出手来,摸了摸墙上的弹孔。大声地嚷着,“这些土著的火器什么时候威力这么大了。”
回应迪奥戈的话的,是一阵密集的齐射,迪奥戈地心里顿时泛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