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仁先仍旧低声询问:“东西都送到了?”
胡渔子老实回答:“是的,起先还是不肯收下,是我强留的。”
耶律仁先殷切地追问:“恩……她收下东西,说了什么没有?”
胡渔子为大人难过:“没说什么……”
耶律仁先:“那么她……”
武士从怀中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双手呈上:“她托我把这个还给您……”
耶律仁先颤抖地拿起这只匕首,黯然神伤:“恩断义绝、恩断义绝呀!……莫非她、她不打算认儿子了?……”
胡渔子知趣地垂头叉手:“小人告退……”
耶律仁先痛苦地:“且慢!请你再去跑一趟,替我再把这麒麟双匕还给她。就说……就说,我不同意这么做……。”
胡渔子接过匕首:“好的。”
耶律仁先把眼睛转到一边,毕竟委托一个下人代传情话是不太好意思的事:“你就说,就说,不管过去、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如既往。”
胡渔子感动地几乎无声:“我明白……”
耶律仁先挥了挥手。
胡渔子把匕首揣入怀中,又大踏步走了出去。
耶律仁先忙和着国事,又要忙自己的家事,真是不容易啊!
5.
玉泉山的半山坡上,一棵怪异的苍松下,一僧一道席地而酌。
为僧的殷二爷说:“三弟,自咱各投师门,只十年前小聚过一次,那时咱们求师心切,无意盘桓;可今天不一样了,咱俩苦修有成,心无旁鹜,不如来个二十年一大聚,玩个心满意足如何?”
为道的殷三爷说:“好啊。我师付也嘱咐我不必急于回山,四海之内,多做些济世救人的好事,才不枉半生所学。二哥,你若有兴趣,一同去云游怎样?”
殷二爷笑道:“玩个十天半月可以,云游不行。唉,快看,那边来了一匹白马……”
殷三爷凝目观瞧:
“咦?这不是胡侠客的公子胡渔子吗?二十年前,咱俩初入江湖时,胡侠客还来看望过咱们,这胡渔子的面貌与他父亲一般无二……”
殷二爷说:“你的目力真好。瞧他赶马飞奔的样子,准是有什么急事。他这是急着干什么去呢?”
殷三爷:“我来看一看……”
闭目掐指,忽朝白马一点,只见胡渔子的胸前白光一闪,一件东西倏地落在殷三爷手掌中。而那白马负载着浑然不觉的胡渔子继续飞奔。那是一柄精巧绝伦镶金錾银的雌雄双匕。
殷二爷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你排忧解难济世救人之道?”
殷三爷正色道:“我方才已然算定,今日西北方申时景门一团杀气,白虎星做祟,胡渔子此去必有凶伤,这柄珍贵的雌雄双匕怕也会落入盗匪之手。我不妨与白虎星开一个玩笑,暂将这匕首收存,日后也好寻个机会物归原主。”
殷二爷淡然一笑:“说句让你不爱听的话,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二人相视而笑。
胡渔子驭白马在山林中穿行,当真遇到一伙强人,手持各种兵刃将白马围住。
强人喊喝:“留下买路财!”
胡渔子勒马站住,见自己寡不敌众,只得抱拳说:“兄弟公务在身,无银奉送,下回吧,下回一定……”
一人高喊:“这白马可卖个好价钱!”
胡渔子瞧出那人正是见过的窃贼,不禁笑道:“贼兄原来是惦着我这匹白马?要银子可以有下回,要白马吗,那可就没商量了”
窃贼乌眼青呼啸:“上啊……上……”
胡渔子抽出佩剑,但打斗几回合后,突被飞镖击中肩头,宝剑落地,人被拉于马下;众强人欲夺白马,白马嘶鸣着扬蹄逃遁;强人暴打胡渔子,胡渔子负伤抵抗,身上血流如注多处,终于昏厥扑地。
众强人一无所获,一哄而散。
黄昏的薄雾正在林间泛起,踏踏的马蹄声敲打着深沉的静谧,那匹识途的白马又轻蹄转回了,见胡渔子不省人事,便跪了下来,拿嘴叼醒主人,让他伏于马背,然后轻轻起身,将主人驮走了……
白马小心翼翼地将胡渔子驭到三仙观跟前,观前寂廖无人,白马仰颈长嘶。
小道姑从观门内探出头来,见白马驮着血淋淋的胡渔子,吓得大叫:
“师傅!白马!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惠安闻讯赶来,见状大惊,忙奔出庵门,跑向白马,小道姑紧随其后。
小道姑喊:“哎呀血!……”
惠安镇静地责备她:“喊什么?当然是血。这孩子路上碰到什么人了?来,咱俩把他抬进去……”
郝义山正从山下下来,见这里出了事,忙撂下山柴,跑过来说:“我来、我来!”
惠安说:“你来的正好,抬走吧,得给他治治伤。”
小道姑愁眉苦脸:“把他放在哪啊?”
惠安说:“就放置在西配殿外厢房。和你那位大哥哥比邻,好不好?”
小道姑:“都是大男人,让人家怎么说呢?”
惠安豁达地:“不把自己看做小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大男人?男人女人,在医家的眼里,他们都是一条命啊!好了,送到咱这里来的,都是天意……”
郝义山朝着小道姑挤眉弄眼。
6
经过救治,胡渔子病榻上醒来,转看四面,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待看到惠安道姑时,目光清醒了,连忙俯看胸前,已换了衣衫,伸手一摸,衣内什么都没有。忙问:
“那把麒麟双匕呢?你们没看见我怀中揣着一把匕首吗?”
小道姑抬头疑惑地望了望惠安道姑,惠安缓缓地摇了摇头。
胡渔子:“哎呀!一定是让强盗搜去了,这可怎么好!惠安师傅,我是专程给你送还麒麟匕首的,师付我对不起你呀……啊啊……这下我可闯了大祸了……”
想到这把匕首的重要意义,胡渔子捶床恸哭。
惠安眼圈发红:“也许,这是天意对我的惩罚,我不该把麒麟双匕舍出去……”
胡渔子呜咽着:“我可怎么向我家老爷交待呢!”
惠安安慰他:“这事不怨你,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好了。你老爷那里,由我去应付,不管怎么说,你为了他,差点丢了一条命,你老爷不会怪你的……”
胡渔子感动至极,从床上爬起跪于地下:
“我丢了您的麒麟双匕,罪该万死!可您不但救了我的命,还百般体贴毫无责怪之意,让小人无地自容……。师付,小人情愿认您做母永远尽儿子的孝道……”
胡渔子说罢,不容分说磕了三个响头。
小道姑喊:“血又渗出来了……”
胡渔子的话让惠安道姑十分伤感,她扶起胡渔子送到床上,慈爱地说:“既然你我有母子之缘,我就更不怪罪你了,疼你还来不及呢!你且躺下,让你妹妹给你疗伤,难得你来给她练练手……。听我说,该去的一定会去,该来的自然会来,一切都听其自然才好……”
胡渔子含泪点头。
惠安招唤郝义山:“义山,请你明天一早进城卖柴时,到析津府上,告诉他们一句话,就说胡渔子暂住城外疗伤,请耶律仁先大人放心。”
郝义山迷惑不解:“我跟他们谁说这句话呢?”
惠安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问得对,跟他们谁说这句话呢?这样吧,我写封信,你送给他们的管家或门房都行。”
郝义山:“好的,您写吧。”
国之羽从后面走上来:“郝大哥,我也有件事托你……”
“什么事尽管说。”
国之羽手拿一卷呈上:“请郝大哥市上代卖……”
郝义山问:“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