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有这事?
他们都是小县城里的大家族,放在外面什么都不是。家里往上数好几代都没人在中央当过高官,现在越来越没落了,一天天龟缩在这个小县城里当土皇帝,对这么遥远的事半点了解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把视线投向了一直不说话的徐成辉。
正端着木盒子细细观看的徐成辉:“……”
一群废物!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脸上笑眯眯的,乍一看像是个和善好相处的胖子:“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非要赎身,不愿意在府里安生过日子,那就放他们走嘛,皆大欢喜。”
说着,还招来自己的小厮来福,让他回去拿卖身契。
“不止是他们,还有他们家人的。”
“好好好,”徐成辉看着宣宁,像是在看自己不懂事的孙女,满脸的纵容和慈爱,让来福按宣宁说的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徐成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都是老对头了,也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服软,指不定在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纷纷照做,让人把卖身契拿过来。
隔壁屋里等着的几个人被叫进来,一个个欢天喜地,虽然站在曾经的老爷面前,难免有些不自在,但即将恢复自由身,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徐成辉老神在在,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
小厮们的速度很快,几个人痛痛快快地交钱赎身,看着卖身契在自己眼前被撕碎,笑得见牙不见眼。冲宣宁江大磕了个头,拉着有些沉默的家人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说话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成辉从容地施了一礼,率先告辞回府,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陆陆续续地走了。
这些人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当天夜里,几个人悄悄离开房间。他们在路上碰了头,也不用说话,各自去干各自该做的事情。
有人继续前进,走到早点铺门口,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些死耗子扔在门口,还试图撬门进去,往米缸面缸里放耗子药。
有人走到百货商店的库房旁,闪身进了旁边一个昏暗的小巷子中,抱出来许多易燃的干草,悄悄在库房外放了一圈。
还有更多的人,或去往商铺或去往居住区,准备制造一些麻烦。
库房旁,抱来干草的人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面露不舍。
孩子不懂事,一片好心想把他们赎出去,可徐老爷不愿意。来福话里话外提醒他们,只要住在清水县一天,老爷总有办法让他们全家死于非命。
那些人虽然厉害,但总不可能派人天天守着他们,只要想,徐老爷总能找到机会的。
一会他会点火,把自己也烧死在里面,这样才能保下孩子们的命,让他们逃过一劫。
这么想着,他拿出了火折子,更远处,早餐店的人拿出了药包,其他挑事的人也各自准备好了自己的工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队长,还是你聪明。多等一会不光能抓宵禁,他试图纵火也被咱们抓了个现行,职业守则上说的奖金,应该能拿第二档了吧?”
……
徐府的大门是半夜被人敲开的。
一群穿着黑蓝相间制服的人举止礼貌,话却说得不怎么客气:“你好,打扰了,我们是治安员,奉命前来抓捕嫌犯徐成辉,还有来福。”
应门的小厮张嘴就要骂:“你是什么身份,我们老爷是什么身份,你也配直呼老爷的名字!”
领头的人也不听他啰嗦,抬腿就带人往里走。
门口的小厮一边喊一边拦,到底惊动了徐成辉,他早就入睡了,眼下也顾不上更衣,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了房。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护院,护院!”
明明正在被包围,领头的人却看都不看,自有同伴帮忙抵御。他快步走到徐成辉面前,掏出绳子就把人绑了:“徐成辉,你的事发了,你被逮捕了,请配合调查。”
来福也是同样的待遇,被吓得软了手脚,被人拖着往外走,徐成辉则奋力反抗,高声叫喊,让护院赶紧来保护他。
徐成辉今晚心里有事,在前院睡的,那些人来的也不少,又是晚上,居然趁着护院赶来的时间,真把徐成辉和来福带走了。一路发足狂奔,带进了一处灯火通明的牢狱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姓名?”
徐成辉闭着眼睛不说话。到了这,对方说要把他和来福分开审讯,然后就把他带到了这间小房子里。
隔着一根根儿臂粗的铁棍做成的牢墙,几个人正坐在外面看着他。
问一些废话。
“姓名?”
为首的人有些不满地重复了一遍,徐成辉看都不看他,安然的像是在自己家,还提醒道:“我家的护院很快就会赶来,兔死狐悲,其他大户人家的护院也会来帮忙,到时候……”
他们只是没有单独占领县城的能力,联合起来,家里的护院壮仆数目不小,足以冲进来,把他抢回去。散落在各处的管事掌柜也不少,他们不是一点甜头就能被勾走的粗使奴才,原本的日子快活着呢,做梦都想回到原来。
到时候,那些名叫护卫队的兵要么和他们打一场,把刚建好的县城打烂。那些管事的为了拿回自己的地位,也会拼命在城里制造混乱,让原本和他们一心的百姓离心。
可要是投鼠忌器,那些人退了一步,让他们继续逍遥。那破坏远比建设简单,不想民生怨道疲于应付,那就得听他们摆布,按他们的来。
徐成辉这么想着,就听外面的人道:“确实,所以护卫队已经把徐家还有另外几户围起来了。”
“围起来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试图制造混乱的人也被抓起来了,就在你隔壁。”
“呵,那也……”
“哦,对了,有些护院的家人去劝降,不愿意降就打,打一阵再劝。孙家的护院当场表态,说想全部加入护卫队,不知道你家那些护院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徐成辉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我家院墙高,护院训练足,吃的也好,可没那么好打。”
“你说的很有道理,”门外的人笑出一口大白牙,在蜡烛的照耀下竟隐隐闪着寒光:“所以他们带了十多种攻城器械,随时准备强攻。对了,我们进去抓你的时候,有几个兄弟趁机跳进去藏起来,准备找机会开门,你们没发现吗?”
……
“姓名?”
“……徐成辉。”
“你威胁恐吓,教唆他人做坏事,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你认罪吗?”
“不,我没有,”徐成辉激动地抓着铁棍,大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教唆的,是来福,来福干的!”
他是有这个意思,以前也这么干过,但这次不是。这次是来福揣摩着他的心意做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审讯的人一张纸,领头的男人看了看,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但你知情不报,恶意隐瞒,按照《民约》,对你将处以罚银一两,劳动三个月的惩罚,可有异议?”
“……我愿意多交钱。”
“可我们更缺人扫大街,”男人笑得阳光灿烂:“少干一天多补十天,迟到一次多补两天。明早开始,记得按时到岗呦。”
作者有话要说:震惊!某网站评论区惊现劫匪,还有人暗示自己可以被抢,这到底是钱包的沦丧还是存稿箱的苦不堪言……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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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44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已经快入冬了,?一早一晚更是格外的冷,大家出门前都爱多套件衣裳。
不过再冷的天气,当有人穿着宽大的外衣,?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带了个幕篱的时候,?所有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走出去很远了还好奇地频频回头。
徐成辉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拽了拽,?又把头上的幕篱理了理,?转身背对着人流最多的方向,?确保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等去上工的这批人走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手里有些硌手的扫帚,?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风光了大半辈子,哪拉的下脸来干这份活。
劳役期间要住在治安所的临时监狱里,?不能回家,?但家人可以来送东西送吃喝。
第一天,?他缩在监狱的角落里自闭,谁都不想理,更是选择性遗忘了自己要去干活这回事。
当天下午,一群被抓去扫大街的治安员坐在他牢房外,商量着怎么收拾他一顿既不违反职业守则,?又可以让他乖乖干活。
徐成辉坐得笔直,听得一字不漏,?吓得整整一夜都没敢合眼,有点动静就跳起来准备逃跑。
终于,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家里的小厮来给他送饭,?他立马把人赶去扫地,期盼着今天别再招惹上那些杀神。
下午,负责看守的人来通知他,两天缺勤,需要用二十天来补,再不去就把劳作内容改成开矿。而且因为他参与劳动实在太不积极,态度懒散敷衍,取消了家里能来送饭的福利待遇,以后要交钱在监狱里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徐成辉拿到了他的晚饭——一碗乱七八糟的粮食煮出来的粥。
百货商店里卖的粮食他见过,都是新粮,颗粒饱满,味道不错。不过这些人似乎不愿意给监狱里的人多好的伙食,把所有能买到的粮食都放了一些。
于是徐成辉面前就多了一碗集合了面粉、高粱、小米、大米、豆子,甚至还有几块馒头泡在里面,看样子应该是早点店昨天剩下的。
徐成辉:“……”
他好悬没当初吐出来,转过身面朝墙壁,再也不想往身后看一眼。
一想到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他还要再吃四个月,徐成辉就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他摸着过分坚硬的墙壁,想着能吃人的铁矿,默默决定第二天早点起,最好是宵禁刚解,所有人都还没出门的时候干完,谁都看不见他丢人的样子。
徐成辉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奈何他连衣服都没自己穿过,扫地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还得查验合格才能走。他返工了一次又一次,还被扫帚带倒了几次。好在下头的人激灵,回去帮他拿了衣裳裹着,应该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来。
正想着,扫帚突然被人抢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爹,我来帮你干。”
徐成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儿子是一片好心,可是……
“不不不,不用不用,”徐成辉忙不迭地把扫帚抢回来,东张西望,把路边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发现他们都没注意到这边,这才送了口气。
然后手里的扫帚又被人抢走了。
“爹,我打听过了,治安所那群人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不过您是我爹,我是您儿子,儿子帮爹干活天经地义……”
“别叫我爹!”徐成辉低声怒斥。
他裹得那么严实有什么用,徐家老大的脸谁不认识,这一下不就全露馅了吗!
徐志远被训习惯了,下意识把扫帚还了回去,熟练地低头挨骂。木木愣愣的,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徐成辉看着儿子,无力感陡然而生。
他这儿子老实憨厚,守成有余,别的就差点了。以前他总觉得这样稳重,能避过不少坑,徐家家业也够大了,能守住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现在,他丢了这么大的人,再说话声音都不响,得提前退下来,把位子让给儿子了。
不过儿子没他聪明,没他有经验,这群人又不好惹,下头一群小家族还虎视眈眈,徐·老父亲·明辉简直操碎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徐家需要向对方示个好,趁机和这些人套套关系。不仅能修复裂痕,操作得好,甚至能更进一步。
最好的法子徐成辉也知道,这些人弄了个什么学堂,大孙子的年纪差点,但从小延请名师教导,去了绝对不会被一帮泥腿子落下。
但那是承重孙,他实在舍不得。
或者让儿子去那群人手底下当差。可三个嫡子他也舍不得,老大是未来家主,老二老三也很不错,都是他手把手教导长大的。
现在正逢乱世,别看那些人现在嚣张,可说不定哪天就被人赶走了,他们这些家族才是长久的。到时候为了徐家,他只能放弃自己的儿子。这让他怎么狠得下心!
庶子地位不够,送去也是结仇。
不过……嫡女倒是有一个。
徐成辉想起乖巧懂事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不是要请绣娘去教课吗,你让若薇收拾一下,让她跟着过去,就说要跟着学一学女红。”
顿了顿,徐成辉道:“疼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该为徐家做些什么了,若薇向来聪明懂事,她会明白的。”
徐志远也明白了亲爹的意思,犹豫道:“可那位宣小姐……”
“嗯,老三长得好,让他多去转转,小姑娘爱俏,看看能不能把人娶回来。注意把握分寸,别太招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志远心说他弟可远没有那位江公子长得好看。不过他对他爹向来不敢有二话,回府去安排了。
徐成辉也在心里复盘着这几天想出来的计划。
无论哪个成功了,他徐家都是姻亲,地位依然牢不可破。更妙的是,这两人目前一个管民政一个掌军队,如果能让他们内讧起来,消耗自身的力量,那徐家更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哪天这些人被打败了,被赶出去了……那也不要紧,一包耗子药一尺白绫的事。就是有些委屈老三了,以后的亲事怕是只能从小门小户里找了。
徐成辉这么想着,哼着小曲,挥着扫把扫起了街。
宣宁正忙得焦头烂额。
人一多,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多。手里头一大堆事情处理不完,所有识字的有能力的人都被她抓了壮丁,天天忙得不着家。宣宁只好一次次催促学堂增加学习强度,尽快让这一批学成毕业。
学堂的负责人答应下来,并向她索要数理化生相关的其他书籍。
宣宁很久之前扔在学堂里那几本数理化的小册子快被大家翻烂了,她一直想着再把后面的部分抄录出来,放到学堂里去,结果一直没时间做。这个时代对这些的了解不说一片空白,那也差不了多少。学生们得不到新的知识补充,倒是在其他并不科学的传说中找到了相似点,有开始往那个方向探索的趋势。
其中有一个学生利用看过的一点知识,在家里装神弄鬼。家里人不明就里,以为自家孩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一边按照他的要求买肉买零食,想干什么想玩什么都随他,试图先把对方安抚下来。一边着急忙慌地悄悄打听有没有办法,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一家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过了两天,才在学堂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就是一顿暴打。据说惨叫声隔了两条街都能听见,把治安员和老师都招来了,于是挨了第二顿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
活该!
她好不容易抽出些空来,正打算多抄一些。外面有人进来,说徐家的大小姐想来住几天。
宣宁:“???”
住几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住几天?她这里只有一堆永远也干不完的活,还有一群累出熊猫眼的可怜人罢了。
她努力回忆了一会,终于在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脑袋瓜里翻出了这么个人。她当年在县城偷偷做小买卖的时候,这位徐大小姐出手阔绰,给送去什么都要,还不讲价,只是不太喜欢卫生纸。当初给宣宁贡献了相当一部分的营业额。
宣宁对自己的大主顾自然是很有好感,现在想起来了,那份好感也没完全消失,让她在百忙之中认真思索起对方来这里的原因。
已知,对方是个大家闺秀,会的东西肯定不少,起码管理和算账这些应该都学过。
又,对方一直对他们的商品很感兴趣,是个很愿意接受新事物的人。
综上可得,对方是来给她干活的。
宣宁对能帮忙干活的人向来不错,和善体贴温柔又有耐心。她让把人请进来,自己则露出了个堪称慈祥的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来的是个少女,个子不高,皮肤又白又软,杏眼灵动,娥眉微蹙,似乎有一点紧张。看到屋里只有她,少女显然有些意外,随后就变得更紧张了。
面试嘛,紧张很正常,她懂,她都懂。
宣宁刻意让表情更和缓了一些,温声细语地闲话了几句,顺便询问少女都会哪些东西。
这一问,可不得了。
这个叫徐若薇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岁,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诗词歌赋常常品鉴,管家算账刚学不久,首饰衣裳妆容自然也有所了解,会煲汤做点心,甚至似乎还懂一点简单的舞蹈。
宣宁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大一个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
她缺人都快缺疯了,绣品厂的姑娘们最近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人冒出了想上学的苗头。宣宁自然不愿阻拦,还想赶紧跑过去护住这一点来之不易的小幼苗。
可她脱不开身,杜若母女忙着培养学徒都来不及。女工们白天要做活,只有晚上有时间学习。但大晚上的,她又不放心把几个男人扔进女孩堆里,愁得想了一堆馊主意。
不过现在,女工们终于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她也终于能帮她们铺好路了。
第45章、第45章
徐若薇优雅地坐在一个奇奇怪怪的木车上,?右手紧紧抓住矮矮的护栏,左手则抓住自己的丫鬟玉容,心里怕得要死,?脸上一派端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容也没好到哪儿去,手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把徐若薇白嫩的皮肤抓红了一大片都顾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车轮偶尔压过一个小石子,?车子轻轻颠簸一下,?玉容就是一声尖叫,抓着徐若薇的手也拼命用力,指甲都陷进肉里了。
主仆俩过分紧张,?都没注意到。还是同车的大娘提醒了一句:“你看着点,再抓就出血了。”
玉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扭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把小姐的胳膊抓成了那样,?还有几个指甲印已经透出了血色,看着就快破皮了。她惊呼一声,赶紧松开手。结果车子又颠了一下,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旁边小姐的手。
这次是真的划破皮了。
玉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慢一点,?你慢点骑行不行,太快了我们要掉下去了呜呜呜呜……”
同车的人都笑了起来,?前面骑车的老汉笑道:“丫头,别怕,骑个三轮车能有多快啊,我骑得稳着呢,?你只管好好坐着就行,一会就到。”
“可是我害怕,求求你了慢一点吧,或者让我们下车,自己走过去。”
“哎,虽然护卫队也在这边巡逻,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己走在外边还是太不安全了。没事,你安心坐着,坐我这车的就没有走到一半摔下去的。”
徐若薇听着玉容和老汉的对话没吭声。脚边放的是半人高鼓囊囊的白色袋子,鼻尖有着若无若无的油烟味,同车的人正若无其事地聊天,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偶尔一起笑起来,简直让人恨自己多生了两只耳朵。
哪怕是在颠簸的三轮车上,她依然保持了一个不怎么舒服但很好看的姿势。她坐得其实不太稳,于是半点不敢松手。脑子里却想起了见到那位宣小姐时的情景。
徐若薇已经把对方跟她说的话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依然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被主母送到庄子里了。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在那里了却残生。
徐若薇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似乎有一些忐忑,还有一点隐秘的期待。当她被带到这辆三轮车前,被告知要搭这辆车去农庄的时候,当她看着一个个父亲口中的“泥腿子”跟她坐上了同一辆车,玉容委屈地红了眼圈的时候,她竟有一丝解脱。
从小就一直有人告诉她,她是徐家的大小姐,是大家闺秀,要乖巧懂事,要端庄矜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规矩,还要随时准备为徐家献身。
她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要没名没分地被献上去。
当那位宣小姐问她的时候,虽然父亲嘱咐过要藏拙要放低姿态小心服侍,但她突然想不听话一次,把自己会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然后换得了一个并不怎么意外的结局。
她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像个木偶一样活了十几年,每一刻都不敢放松,笑一笑都有嬷嬷提醒笑容太过不够矜持。哥哥们却不必如此。
不过,庄子那么偏僻,应该没有人盯着她了吧。
只是,不知道农庄干活辛不辛苦,蛇鼠虫蚁多不多,能不能吃饱饭。
车子又是一个颠簸,徐若薇反手握住玉容的手,看着后者被吓得脸色大变,失声尖叫,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没事了,就你胆子小,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死死抓着她怕她掉下去的玉容:“……小姐?”
徐若薇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着前方,风穿过幕篱垂下的白纱,吹得她脸颊有些疼,她也不闪不避,有些贪婪地适应着这从未有过的体验。
农庄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差。
同样的灰色围墙,同样的方方正正的房子,只是来往的人穿着打扮相似,少了她最常见的那些人。徐若薇带着幕篱,站在路上格外显眼,来往的人都在好奇地看她,她悄悄抓紧自己的衣袖,颇有些紧张和拘谨。
“你就是徐姑娘吧,”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若薇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大红上衣的女人,没穿裙子,下边配了条紫色的、撒着银色碎片的裤子,颜色极为鲜亮,徐若薇毫无准备地转过头来,还被晃得有些眼花。
像个管事。
可徐府的管事也有几个泼辣的,却没有这个女人这么的……这么的……寻常的话说出来都带了几分气势。
徐若薇习惯性轻声细语:“是我。”
女人愣了一下,关心道:“可是颠的晕车了,身体不舒服?厂里给你准备好了房间,走,我带你过去歇歇。”
说着,女人拍了拍他她们带来的大包袱,冲路边的行人喊了一声:“哎,十文钱送到厂子门口,有没有干的?”
“我来我来!”一个高瘦的男人离得最近,两步走过来,就要弯腰把包袱拿起来,女人却没有松手:“这么瘦,你力气够吗,可别给人姑娘弄脏了东西,你要不去借个车推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我力气大着呢,放心放心。”
“弄坏了弄脏了我可不饶你。”
“秀英姐你瞧好吧。”
徐若薇和玉容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看那位“秀英姐”和男人说话,乖巧的像两只小白兔。秀英说完了,招手示意她往前走,还不忘利落地帮她做介绍:“咱们绣品厂早就等着夫子来了,月钱加了好几次,都比厂里最好的绣娘拿的高了,结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姑娘们等得心急,还凑钱帮夫子买了被褥,裁了衣裳,昨天听说要来,都抢着帮忙晒呢。”
秀英语速很快,听起来很是爽利。徐若薇张了张嘴,颇为无措地说了声:“谢谢。”
“客气什么,你来教我们认字,我们心里高兴呢。对了,咱们月钱最高,食堂也最好,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还能提前给钱定做,食堂里给咱专门设了个小杂货铺,虽然样数不多,但也方便。到时候你安心教就行,其他事都好说。”
徐若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都很想学认字?”
她本来也是不学的,是父亲想把她嫁到书香门第,才让她平时学一学,免得到时候和丈夫没话说。这些人学了有什么用?
“当然,”秀英一脸骄傲:“我能当上管事,多拿一份钱,就是因为我认识二百多个字,还会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呢。”
说着,秀英又叹了口气:“当初进厂子,拼了命地赚钱,是想着送那臭小子去上学,结果倒好,我也学会了,我家丫头也学会了,就那小子天天不开窍,笨得跟他爹一样。”
徐若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秀英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徐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拿的月钱是咱绣品厂的女工们凑的,学堂里的夫子六七个加起来也没你拿得多。你也不光是要在晚上教一教咱们,白天的任务其实也很重。”
徐若薇一愣:“你们白天不是要干活吗?”
“是,”秀英又叹了口气:“我们请你来,除了自己想学,主要是想请你教一教家里的丫头。”
秀英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面的路,又好像在看着不知名的远处:“我们在厂里干活,挣着比男人都多的工钱,过着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的日子。家里那些杂事都不用我们干,家里的事我也有说话的份。以前我做饭他们吃,刷个锅的功夫他们都吃完了,现在我要是忙的几天不着家,说哪天要回去,他们都置办好一桌子菜等我,等我来了才吃饭。”
徐若薇出神地看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多说一些,多说一些这样的话,她听几天都不腻。
秀英却顿了顿,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可家里的丫头还过着之前的日子,我没干的活,很多都压到丫头身上了。我们想着,不能让丫头们再走我们的老路,那就得识字,得学习。”
秀英的情绪重新高昂了起来:“厂子里有厉害的,挣了钱不给家里兄弟,要自己攒着去上学。我们给她凑了凑,凑够了学费,让她学好了抽空回来教一教我们。有个家里富裕的,还有个着实疼闺女的,磨了几个月也应了。”
“我的丫头没那么好命,她得自己攒,我再帮衬帮衬,到时候也能去。出来像绿柳姑娘一样,做个大管事。或者像莲香嫂子一样,当个女医,那天在医馆训她公爹的时候可威风了,头头是道,还是为了他身体好,让人一句不是都说不出来。嗯,进厂其实也不错,她学得多,肯定比我现在还好,在这儿也自在……”
秀英絮絮叨叨,把农庄里的职业数了个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厂子大门口。一群年龄各异的姑娘已经等在里面,正期待地看着她们。
“姑娘,我最后再问一句,月钱是高,但这活也累,你想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着大门,徐若薇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姑娘各个抬着头,眼睛在阳光下仿佛正闪着光。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秀英一下子就笑开了。她好奇道:“刚才就想问你了,你带着这么个东西,眼睛不花,不难受吗?”
徐若薇一愣,笑着把一直带着的幕篱摘了下来:“难受,挺难受的。”
第46章、第46章
天气越来越冷,?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宣宁正在考虑县城内的舆论和宣传问题。
之前那个调皮捣蛋装神弄鬼的熊孩子虽然可气,但也提醒了宣宁。自古灾难丛生兵祸频发之时,?也是许多野心家给自己加上各种不科学的光环,纠集大量快活不下去的难民,?组建一些形形色色的宗教试图称王称霸的时候。
虽说清水县和农庄的人现在不愁吃喝,?但那些宗教初期之所以能起家,?而不是变成一群人在野外吃草根扒树皮求生,?就是因为有些家里宽裕些的人也信了教,?还把全部身家都捐出去,试图换取别人口中说的美好结果。
当然,这些宗教后面越来越壮大,?有着多种复杂的原因。但现在,宣宁生怕有谁辛辛苦苦工作,?然后把赚的钱粮都送了出去,?甚至生了坏心把亲戚朋友也拖下水。到时候一无所有,?已经被套牢了,十头牛都够呛能拽回来。
所以,她得防患于未然,想办法提前预防,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宣宁的目标很明确,?但落实起来却不是那么的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道理讲一堆,吃了亏的人大概会深有同感,?频频点头。但对其他人来说,和催眠没什么区别。听不进去,不想听,听了也不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可以预料到的结局。
宣宁能想到的,就是把要提醒的东西掺在娱乐之中,比如故事,比如戏曲,再比如一些简单的话剧等,让人不知不觉地就记在心里。
清水县原本是个还算富裕的县城,城里人多,自然也从事了很多种职业,女支/女也有。后来洪水来了,那群女孩隐瞒身份进了农庄,不过很快被人认出来,大家虽然不屑,但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离得远远的,不和她们说话。
她们平时待在独属于她们的屋子里做绣活为生,后来抱团进了绣品厂,宣宁给她们单独拨了个院子,里面还有个小厨房。除了偶尔参加培训,她们一向窝在院子里不出门,安安分分干活。
时间长了,和其他女工的关系也略有缓和,以前缺东西总是忍着,等有机会了才高价请别人帮着买回来,现在偶尔也会出门逛逛厂子里的小杂货铺了。
说书先生也是清水县的,他有三十多岁,以前在一家茶馆里说书挣钱,后来为了生活,学起了种地。听说宣宁在找说书先生,他锄头一扔,撒腿就跑,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宣宁面前。等他看完宣宁给的材料,另一个头发都有些发白的说书先生才刚刚进门。
来得早的那个看都没看站在门口的同行,手脚麻利地把那几张纸塞进衣兜里,胸有成竹地说:“那几个要求我都记住了,我一个人能办的妥妥的,您瞧好吧,保管让您满意。”
门口的说书先生就有些急了:“说书,得有阅历才能言之有物,才知道怎么勾住客人,让他明天还来听,就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断奶都没几天呢,别把事给办砸喽。”
儿子都有十多岁了但断奶还没几天的毛头小子:“……”
“老人家身体不好,说书累人,年纪大了怕是撑不了几天,还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吧。”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了,”宣宁和起了稀泥:“吵什么啊,手底下见真章,一人三天,谁讲得好谁留下,不行的回去种地。”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都觉得对方非常碍事,但也没办法,匆匆告辞去准备了。
宣宁至少需要两个说书先生——起码得农庄一个县城一个吧,但她偏不说,还暗搓搓专门空出时间来,去广场上听两人说书。
不得不说,年轻人确实精力更好一些。宣宁给出材料的第二天,年轻一些的说书先生就来向她申请,要讲头三天的。宣宁当然同意,还提供了个简易喇叭,准备好了桌子醒木茶水,还传出消息,说今天下工后广场上有人说书。
宣宁给的材料很简单,她试图走骗子的路,让骗子无路可走,把各种可以用来装神弄鬼的物理现象化学反应写了下来,剧情全靠说书先生自己串起来。她的要求也只有一个,要让大家知道,这些都是人为的,和老天或者什么神半点关系都没有,更不需要他们入教或者花钱。
于是,当天的幸福广场,变成了《走进x学》加国产恐怖片的拍摄片场。
荒废已久的茅屋中为何频频传出惨叫?空荡荡的墓地时常传来脚步声?明明街上空无一人,为何门口留下了一个个血手印?
哦,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你上你也行。
年轻的说书人生怕自己把大家吓唬过头了,达不到宣宁说的要求,还费尽千辛万苦找来了一些东西,当场演示了一遍。
宣宁:“……”
虽然一惊一乍的,但起码态度不错,办事还是挺用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说书人说了三天,就有许多人整整三天不怎么敢合眼,上厕所都得找个人看着。虽说后来都解释过了,都是误会,但胆子小的人还是觉得不放心,一边害怕一边听,第四天去之前还遗憾了很久,问年轻的说书先生什么时候再继续。
年纪大一些的说书先生不为所动。他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但前面那人说过的原理,他显然不能再说了,不然刚起个头就会被人拆台,所以难度也更大一些。
宣宁又去听了听,感觉自己在听《聊斋》。
狐妖化作人形,找到了刚刚失去双亲的少年,说要报恩。两人过了一段浓情蜜意两情相悦的日子,期间少女还多次施法,坐实了自己狐妖的身份。后来少女说人妖有别,他们狐妖能活上千年,爱人却至多百年就化为枯骨,想一想就痛彻心扉,祈求少年和她一起去狐族祖地,抛却人身,转为狐妖,相守千年。
美人和长生加在一起,诱惑力可想而知,少年二话不说变卖家产,要跟少女一起去祖地。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少女和钱一起不见了。狐妖是她装的,人家只是看上了他家的家产。
眼巴巴追更了三天的宣宁:“???”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这也行?
不同于年轻说书先生以单元剧的形式呈现,每天一个故事,每天一个原理。这位说书先生前两天一直在讲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说得缠绵悱恻动人心弦,前一晚还说两人相拥入睡,在场的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第三天开场就揭开了真相,让大家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甜甜蜜蜜的爱情故事突然变成了反诈骗科普,不少年轻人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前两天一直痴痴听着两人的亲密日常,幻想着自己是其中某个人,幻想着他们之后的幸福生活。故事走向陡然一转,他们居然有了失恋的感觉,一个个情绪低落,哭得真情实感,比故事里的男主人公都难过。
不得不说,年纪大一些的说书先生故事打磨得更好一些,于是宣宁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他选择待在县城,年轻的那个去了农庄。好歹都找到了工作,还不再是竞争关系,两人的关系倒是一下子好了不少,还互相夸赞互相给对方提建议。
县城里这几天讨论得热火朝天,宣宁也高兴。喜上加喜的是商队也来了,还带回了她想要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他们自己的商队,而是很久之前,宣宁向他们购买棉花的商队。
县城里有一小片地方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门口有人站岗,一日三餐热水都有人送进去,要是还有其他想吃的想买的,只要钱给够,随时有人帮忙跑腿。但是县城大,建得又有些乱,怕客人在里面迷路,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一切都有人帮忙办好。
乍一看服务周到,热情体贴,但一想到自己屋外都是站得笔直的精兵,商队众人怂得不敢说话不敢动,价都没怎么讲,飞快交接货物,第二天天刚亮就走了。
如果不是前一天来的太晚,都快到晚饭的点了,宣宁怀疑他们甚至能当天来当天走,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给钱就走,一个呼吸都不敢在县城里多留。
唉,胆子这么小,大老远来一趟,却把价钱压得那么低,低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宣宁笑眯眯地摸着棉花,一点都没有良心不安,甚至还想再压低一点。
毕竟,这个“低”只是相对于这么远的运送距离而言,单看数额可是半点都不便宜,甚至让她有些肉疼。
宣宁需要棉花,她超市里的羽绒服实在太贵,现在大家都是用毛衣御寒,等再冷一些,说不定要靠多套几件衣服过冬。
家家户户有炕,她又买了一些被子放在百货商店里,供大家购买。
她看过棉花的种植要求,要足够的温度,得等冬天过去再种。但这批棉花本来就少,只有几袋子,种子也不多。为了明年的棉衣棉被棉布,宣宁准备建个大棚,多种些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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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47章
棉花对温度的要求较高,?各个阶段最适宜的温度也不一样,大概来说,需要温度至少保持在十五度以上。这对已经穿上了毛衣,?即将需要把衣服再加厚一些的清水县来说,是绝对达不到的。
但宣宁手里只有四袋棉花,?棉花蓬松,?看起来是很多,?但除去白色纤维部分,?只留下种子,?那就只有一点点,等形成规模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想到了大棚种植。
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宣宁抱着书研究了半天大棚怎么做,看来看去,?发现要想建大棚,?她绕不开另外一样东西。
玻璃。
制作玻璃的方法其实不难,?困难的地方在于,宣宁需要的是一大片的玻璃,还要足够的结实,毕竟它要被放在大棚最顶端,防风抗压能力都要有,?难度简直瞬间飞上了几个台阶,工匠们在高额的奖金下格外用心,?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怎么有进展。
宣宁在造不出大棚用的玻璃的时候,先造出了大棚用的炉子,而后想起来在家里用的小炉子。一根长长的烟筒通到外面,又暖和又不呛人,?还能在上面烧水做饭烤东西吃,实在是冬天窝在家里的必备选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炉子刚造出来的时候,先安在了宣宁屋里,好几个人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来提醒宣宁小心炭毒,然后就被宣宁科普了一大堆,一脸惊奇地看着烟筒出去了。没几天,随着第一批炉子陆陆续续投入使用,预订同款铁炉子的人挤满了铁匠铺,订单都排到了一个月以后,还有人在下单。
等宣宁和工匠们折腾了一通,小块玻璃已经制造的很熟练,百货商店为首的商铺都已经换上了新窗户的时候,大块玻璃终于偶尔能成型一个了。
工匠们还在研究怎么让成功率更高一些,怎么让大块玻璃更结实一些的时候,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宣宁面前。
她快没钱了!
这个“没钱”指的不是超市里的钱,而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其实有些捉襟见肘了。
大家手里各自有一点。她当时在县城里做生意,从大家手里收来了不少银钱还有徐家之流在县里的日常消费,这就是县城里所有货币的来源。
这实在是太少了。
之前只有一部分人领工资,而且工资的大头用来买粮食买其他东西,很快能回到宣宁手里。少部分被大家存起来以备花用,又很快用在了买房置地上。
宣宁本以为这个时间能来的晚一些,但大家的变化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如果货币的问题不解决,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就会被遏制,也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可是,盐,铁,粮,钱,还有名义,对任何一个权力机构来说都是不容触碰的领域。一旦她碰了铸钱,那就是在朝廷的痛点上疯狂蹦迪。虽然好好操作,也是能捂住一段时间的,但那也是放了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然后迎来一场不得不打的战争。
或许,从他们占据农庄,占据县城开始,就注定要面临战斗。要么被灭,要么扩张,只能二选其一,不可能永远原地踏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叫排骨来,”宣宁的声音很冷静,“让他找人扮做货郎,或者其他的什么身份,去探一探周围县城的情况。”看看哪个好打,他们就不客气地动手了。
冬天,是道路冰冻万物沉睡的季节,也是关起门来练新兵、整顿内政的好时候。
宣宁想要的消息传回来之前,她先迎来了孙远他们一群人,以及她期盼了很久的牛。
回来的人都黑瘦了不少,孙远身上本来就有些江湖气,这回在生意场上打了个转,一脸精明相,隔着老远就能让人闻见铜臭味。
一行人胡子头发乱作一团,好悬没被站岗的人当成流民,回来精疲力尽也顾不上休息,先把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交代清楚,一样样看着归置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中歪在床上睡了快一天一夜,又起床好好吃了顿饭,这才缓过劲来,准备去找宣宁说一说这次出门的事。
孙远来的时候,宣宁正在自己的小炉子上烤红薯,独特的香味在小屋里弥漫,尽管孙远吃饱了才来的,还是没忍住又拿了一个,拿了个小马扎坐在炉子旁边,尽管被烫得龇牙咧嘴,依然趁着热乎气咬了一口,吸着气在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热腾腾的感觉从肚子里升上来,整个人都特别熨帖,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出了趟门,才知道咱这儿有多好。”
“当然,”宣宁把一小块红薯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平时就爱动脑子,出去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啊,想法就是,外头太乱了,家里真好。”孙远自顾自笑了一会,道:“我说真的,一个个穷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上头还在没命地加税,那些有钱人各个出手阔绰,半点没受影响,税全摊在穷人身上。我这走了一路,就听了一路的骂,看着吧,不把人当人,早晚要出事。”
宣宁也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乱象不仅指随处可见的战火,还有贪婪混乱的吏治。一个王朝已经烂到根子上了,从上到下,没有哪个方面没有问题,也没有哪个方面能彻底改过来。就只能拖着腐朽的、爬满了蛆虫的身子,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烂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打了几场,有人负伤,好在带了药,也不要紧。东西毁了一车还多,不过咱的东西好,很多东西还是独一份的,价格高点也不卖。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吧。”
孙远吃着手里的红薯,眼睛却一直盯在宣宁身上,等宣宁抬头,又赶紧移开视线,装作在看别的地方,然后一直循环。
过了一会,他终于鼓起勇气,旁敲侧击道:“那边的人过得是真惨啊。”
“嗯,是很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高官权贵就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看底下百姓,天天都是苦日子。”
“是啊,”孙远努力暗示:“不过咱们就不这样,我觉得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刚刚我来的时候,还有孩子在外边讲狐妖的故事。”
宣宁:“……”
她一边想着要加点适合孩子们听的东西,一边对孙远说:“我让排骨去探听周围县城的消息了。”
孙远愣了一会,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征询式地看着宣宁,直到后者点了点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红薯不红薯,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果然,我就说……就说说排骨这小兔崽子怎么半点风声都不漏,真是气死个人!”
宣宁笑眯眯地看着他走了几圈,才道:“不过,以后就是得辛苦你们了。”
“我们?商队不解散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解散。我想让排骨找几个人,近处远处都安排几个,开店也好做点别的也行,总之要探听消息,弄明白当地的情况。远的那些到时候通过商队传回来,也不招人眼。毕竟虽然你们去的地方远,但对我们也有影响,说不定以后的哪天就要打一场了。”
“好,好,你放心吧。”孙远站得笔直:“保证哪条消息都落不下,保证把所有人都带回来!”
孙远正说得热血上头,门被敲了两下,传话的人推开门露出了脑袋:“隔壁长武县那个人又来了,说想买些粮食。”
秦英正坐在大堂里等人,好不容易进来一趟,哪都不让去,过了一道巷子,就被带到了这里,让耐心等待。一路上除了两边灰色的墙什么都没看见,外边还有人站岗,不让在外面随便逛。
一个破县城,能有什么大秘密,还非得捂着不让人看。
秦英愤愤不平地喝了一口茶,却喝到了一嘴茶叶,这才想起来,这群人塞给他一个装热水的壶和一个茶杯就出去了,连个添水换茶的丫鬟都没有,得自己动手。
还跟爷摆起谱来了。
秦英捏着茶杯就要摔,火气一阵阵地往上冒,眼前闪过出门前邢将军的叮嘱,这才勉强压下自己的脾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回桌子上。
光线有些变动,秦英心知对方管事的人来了,赶紧坐直身子,准备好好压一压价格。门口一只粉白的鞋子跨过了门槛,踩到了地面上,径直走向了主座。
“……”秦英的视线追随着进来的小姑娘,直到对方毫不客气地在主座落座,问他:“你要来买粮食?”
秦英从上到下把人细细打量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得很好,气质也不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气度。
但那又怎样,这改变不了他等了半天,结果对方只打算用一个小姑娘敷衍他的事实啊。
秦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他粗着嗓子道:“去找你们管事的来,我不跟丫头片子说。”
“我管这事。买不买,不买我让人送你出去。”
秦英:“……”
他深吸一口气:“我买。”
“嗯,”女孩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看了你们带来的东西,不多,买不了多少。买那么一点回去,你们是打算后面都喝西北风过活吗?”
秦英:“……”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姑奶奶,说话比军中汉子还直接,直往人肺管子上戳。
“那你想怎么样?”
“洪水淹过一次就够了,等开春化雪,怕是还有决堤的风险,不如趁冬天加固河堤。这事两个县城都有份,我出粮,你们出人,干一天活就有一天的饭吃,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8章、第48章
宣宁现在对隔壁长武县的态度很复杂。
她想等坐山观虎斗,?等长武县和朝廷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手。不然长武县兵多,将领身经百战,也不好对付。哪怕勉强打下来了,?那也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宣宁对护卫队可宝贝得很,?哪一个都是用不少银钱资源堆出来的,?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搭在里面。
不过长武县缺粮,?她也是知道的。经历过洪水却没得到支援和救助,?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好过。又突然多了两千多张吃饭的嘴,?还都是壮年汉子,个顶个的能吃,过得下去才怪。
长武县清水县离得不远,?宣宁也时常关注。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加税收粮,闹得怨声载道。不过底子摆在那里,?加税也收不了多少,?买粮或者抢劫就成了邢毅那些人要考虑的事情。
探子来报,?说长武县拨出一小部分的军队,看方向是往山里去了,像是要去剿匪,抢土匪们山寨里的粮食。不过三天之后又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看起来没抢到粮食。里面还有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抢粮,而是去祭奠哪位死去的故人。
邢毅他们不知道清水县粮食多不多,?只是离得近,来试一试。而宣宁则对这份钱可有可无,“商队”也不是他们能抢劫的,长武县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不过河堤需要人加固,?她手里实在分不出人手,不如就用邢毅的人。也能趁机让长武县的兵民对清水县熟悉一些,等以后打下来也好管理。
秦英等人没带走多少粮食,却收获了对自己智商的怀疑。宣宁提出清水县出加固方案出管理人员,长武县只需要出人出力。秦英下意识反驳,结果被宣宁一顿输出,左一个“这是常识”,右一句“是个人都知道”。秦英不敢说话,只是坚持他的人送劳工出门,完工以后要一个不少的再送回来。
宣宁自然不会反对。现在的长武县壳太厚了,咬着硌牙,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放在其他几个好打的县城上。
排骨的人已经混进了各个县城,等摸清了基本兵力,以及各个重要库房的位置就会传出信来,而他们将从中挑选一个攻打。护卫队最近也散出去了不少人,每人都带了几盒橡皮泥,试图把那些县城周边的情况都捏出来。江大深知地形对军事的重要性,准备培养几个这方面的探子,以后打仗也能更方便安全一些。
江大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未雨绸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宣宁听了他的想法,对各种“估量”、“估计”、“估摸着来”嗤之以鼻,还说要培养出真正会绘制地图的人才,到时候跟着商队天南海北地转,就是皇上那里的舆图都比不上她的精确。
江大不知道什么叫“真正会绘制地图的人才”,能有个沙盘看,他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和以前比起来简直称得上豪华了。舆图是军事机密,他没看过。以前需要某个地方的地形,都是给个简单的图示,山是曲线,水是两条曲线,敌人是一个点,图上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样,不也能打仗吗?还能怎么清楚?把山水房子原原本本画在纸上吗?
江大不清楚,他想不明白,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早,跟着护卫队训练完,他也不急着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了,提前去学堂蹲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学堂之前就有数学课,但是学的很简单,减加乘除能算明白了就好,她并不指望这里头有人能给她参悟出什么数学原理来。不过绘制地图,需要更强的数学能力,尤其这还算是以后的军事地图,误差不能太大。除了极强的能力,还需要极好的耐心,一点点打磨,才能画出一小部分地形,几张才能凑成一片区域的地图,很考验人的心性。
宣宁倒是没有直接说要找人去画地图,而是根据学堂里老师——也就是上一届毕业的学生——的建议,优先选择了性格更含蓄、更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告诉他们有件事需要人去完成,月钱极高,有一定的危险,但也会派很多专门保护他们的人,还很辛苦,问他们愿不愿意去。
有些人面露犹豫,眼神一直在看旁边的人,像是在等第一个人站出来拒绝,宣宁直接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只有四个,三男一女。作为学堂里仅有的三个女孩之一,她进来之后一直睁着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宣宁,既不紧张也不退缩,安静的像一口幽深的古井。
“我所说的事情,是去绘制舆图,也叫地图,就是把你们看到的山丘河流用某种方式画在纸上,供军队参考。所以,你们还有一次退出的机会。”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安,不过没有人动。
那个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我因为这个死了,也算为了大家牺牲,名字也能刻在英雄碑上吗?”
宣宁在护卫队营地的正门立了块碑,宣布所有为了大家而牺牲的人都会把名字留在上面,供后世子孙瞻仰。
“会,”宣宁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道:“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的名字会被写在地图背面,会流传到后世,会被所有见过那张图的将领记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要去,你教我怎么画。”
江大也看了那个小姑娘几眼,记住了她的样子,然后就沉浸在了宣宁所说的新地图之中。
按照宣宁的说法,如果足够精确,将领可以用尺子量一量图上两个地方的距离,然后就能根据比例,换算出真实情况中两地的间距。除此以外,还能画出不同地方的高度,根据图就能判断出山陡不陡,哪边更平缓一些。和之前简陋草图相比,说云泥之别都算抬举了那几条弯弯曲曲的线。
绘制地图有许多要点,不是这短短的一堂课就能说明白的,宣宁只是在众人脑子里建立起了一个基本概念,然后简单说了说基本的概念解释,就让他们回去,先自己消化吸收了。
四个学生带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脑袋走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江大看着宣宁端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喝,下意识伸手拦住:“天冷了,别喝凉的。”
宣宁摸了摸冰凉的杯子,抬头看了看三米之外的热水壶,果断放弃:“不要紧,正好我困了,凉一点提神醒脑。”
江大就坐在她对面,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目光的变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把水杯抢过来,掺了些热水,又给她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你。”宣宁笑得开心,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水,一早上都没闲着的嗓子得到了滋润,热气涌向四肢百骸,让她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江大站在一边,见状眼角也染上了笑意,他张了张嘴,又把所有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他想问宣宁怎么会这么精妙的绘制地图的方式,想问哪来的能供几万人吃喝还仍有余力的粮食,想问学堂这么多有意思的知识,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想不明白宣宁的身份,但他自己的身份也多有隐瞒,宣宁从来没问过他,他也从来不怀疑宣宁,两人之间对此已经有了些默契。他想告诉宣宁自己的身份,但也想维持住这份独一无二的默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出口就变了个样子:“周围那些县城,你想要哪一个?”
“这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吗?”宣宁有些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捧着水杯:“我有点想要曲水县,听说那里水流湍急,说不定能利用水力资源,做一些简单的工具,解放人力,让他们去干别的活。”
“曲水县……”
江大念着这个县城的名字,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它周边对应的地形。
当然,是第一批探子送回来的、橡皮泥捏成的地形,具体情况有待验证。打仗可不是小事,江大不去亲自看一眼是不会放心的。
“主要是人员伤亡要小啊,虽说是不得不打,不能不打,但是护卫队的人都是好小伙,少了哪个我都心疼。一换十我都觉得亏,那些草包怎么比得过咱们每天都辛苦训练的队员,还各个有文化讲道德,别人拍马也比不上。”
江大没有说话,都说慈不掌兵,何况再仁善的将领,也不奢望自己的部下能毫发无损,玩一样拿下一座城池。
不过他也知道,宣宁正是清楚伤亡在所难免,有些心疼,所以才说出了这么孩子气的话。她一直珍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护卫队也倾注了他不少心血,他跟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说过话,同样舍不得任何一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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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周围的地形。”
“好,”宣宁坐直身子,表情也严肃起来,她知道,江大已经挑出了合适的县城,要去做最后的准备了,战争即将开始,“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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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49章
护卫队是早上出征的。
天还没亮,?城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有些是出征队员的家属,还有些是自发来送孩子们上战场的。
早点铺的陈大娘做了一大筐肉包子,?皮薄馅大,肉塞得几乎要把外皮撑开。她站在路边,?看整装好的护卫队员们排着队列往外走,?她就拿着包子往他们手里塞。塞了一会发现大家都不接过去,?也就不塞了,?把熬了一夜包好的包子随手扔进筐里,?掉在地上了也不管,只是含着泪哀求道:“都回来啊,可都得回来啊,?一个都不能少,大娘做纯肉的饺子给你们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队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整齐的脚步声。人群中有家人在里面的,?忍不住哭出了声,?然后很快把嘴捂得死死的,怕孩子在前头打仗,心里还得记挂着后头。
沉默,肃穆,庄重。众人站在路边,?看着队伍的最后一个人走出城门,然后越走越远。
护卫队的衣服早就换了,?黑色的只当训练服用,宣宁攒了足够的棕黄色布料,从远处看和地面颜色相近。每个人随身的行囊里还有黑色和白色布料做的斗篷,需要用的时候往身上一披,?就能达到比较好的隐藏效果。
所以,当队伍走出去一段距离以后,其实已经不太能看得清他们的位置了,但是大家依然固执地站在路边。
虽然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不懂什么大事,更不懂局势。但是这几天听说书听多了,也就知道了,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但就像一个刚会走的小孩子住在舒服的大房子里,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金钱和好吃的。但周围的邻居不是这样的,他们有的住在破茅草屋里,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有的已经有了很大的房子,但还想让自己的房子变得更大一些。
这时候,如果有人恰好从门口路过,发现这里有个大屋子,大屋子里有很多好东西,却只有一个很好欺负的孩子,孩子就会被赶出去或者被杀死,他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会被抢走。
大家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吃饱喝足不被欺负,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舒心的时候。他们从祖辈父辈那里听来的大多是苦难,大多是富人高官如何没人性,害的全家都快过不下去了,也从没听说过谁能过得这么好。
他们要保住自己的好生活,还要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这里。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把他们赶出去。
不知道谁说了句“一切顺利”,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顺利”两个字此起彼伏,在整个县城中回荡。
曲水县是一个普通的、小小的县城。
至少在今天之前,曲水县从官员到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县令卢德义年过五十,在任上待了十多年,已经不指望升迁了,天天在县衙晒太阳品茶,一应事物自有师爷去处理。
至于师爷贪点,偶尔叫个小姑娘去家里陪酒……唉,师爷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小地方也没有多少油水,他愿意自己寻点乐子,就让他去嘛。
不过,师爷说的那家豆腐店,滋味是真好,中午让他们再送一些来。
曲水县城门口的兵显然有着同样的看法。
最近东门旁边开了家豆腐店,卖豆腐豆腐脑和豆浆,豆腐脑白白软软的一片,入口嫩得不得了,尤其是店主自制的浇头,加上之后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店主手艺虽好,脑子显然不怎么样。上头没有靠山,也不知道找找门路。守城的士兵本来就横行霸道惯了,憋了一天,一听说这家店铺没有人护着,大家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有事没事就过来吃两碗。平时还让店主送豆浆去城门,给大家驱寒用。
至于买东西要付钱,大家表示都没有这样的习惯。手头紧,就先欠着吧,要是敢多嘴再问一句什么时候还,一顿拳脚是少不了的。
午饭过后,店主人又哭丧着脸,和小伙计挑来了四大桶豆浆,愁眉苦脸地站在一边,看大家你一碗我一碗地分豆浆。
“呸,今天怎么觉得味儿不太对?”
“我……我……”店主害怕地低下头,腰几乎要弯到地上:“我快没钱了,买了些陈豆子,还多加了点水。”
问话的卫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一说,是有点陈豆子的味。有一些苦,怕是一半都是坏了的豆子。
付钱是不可能付钱的,那就只能凑合喝一喝。
他皱着眉头把一碗豆浆喝了下去,一挥胳膊,使劲抽了店主脑袋一下:“你傻啊,没钱了不会卖贵点?明天那碗还要新鲜豆子,没有我就把你磨进豆浆里,听明白了吗?”
“哎,哎。”
店主唉声叹气地带着小伙计往回走,看见这一幕的人虽然心酸,但也没办法,还有人悄悄提醒,让他把利润大头分出去,换一份庇护,赚得少总好过一直赔钱。
店主千恩万谢地回到店里,门一关,和小伙计一起,飞快地换起了衣服。
“头,你说,那安眠药管用吗?”
“当然管用,咱可是把那一小匣子全放进去了,差点搅不开。再说了,就你昨晚磨成粉的时候吸进去了那么一点,今早上睡的跟死猪似的那样,还差点误了事,能不管用?”
早上好不容易被头叫醒,上午好几次都差点站着睡过去的伙计红着脸挠了挠头:“那他们到了吗,可别误了时间?”
“每天都是这个点送豆浆,应该快到了。走,城门口自有其他兄弟盯着,咱们赶紧换身衣服去县衙旁边看着,省得里头的人跑了。奶奶个腿的,这做豆腐真不是人干的活,差点把我给累死,赶紧打下来让我歇一歇吧。”
曲水县这一仗打得比想象中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方面是县城里的人太平久了,官员士兵都在混吃等死,满脑子都是钱财女人美食,对于其他东西实在不怎么敏感,让不少人混了进来。他们还带了大量的形形色色的药物,摸清了城里的情况,找到机会就下药,瓦解了不少有生力量。
当然,兵不血刃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城门很快失守,被人闯进了城里,但闻讯赶来的其他队伍很快和护卫队交上了手。护卫队虽然装备好素质高,但也付出了一些代价,这才拿下了曲水县。
曲水县没什么精兵强将,更不会因为殊死抵抗而发展到巷战的地步。这些地方军队糜烂已久,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抵抗就开始慌,发现敌人比想象中强大,就有人开始逃跑。
护卫队损失最大的不是在双方交战的时候,一方训练有素,一方上次训练都可以追溯到父辈还在军中的时候,武器也朽烂得厉害,情况可想而知。除了几个人因为对方毫无章法的招式负伤,护卫队甚至没有死亡的情况。
但是,被吓破了胆子的兵开始慌不择路地逃跑,虽然不敢和护卫队对打,但看见挡在路上的百姓,拳脚都非常有力气,还有人试图放火制造混乱。哪怕护卫队一直在说“投降不杀”,但也架不住有些人被吓破了胆子,耳朵听到了什么,大脑也已经没有办法处理了,只知道跑,跑快一点,有人挡住就杀掉,有人追就想发设法阻碍他们,或者躲起来。
从夺下曲水县城门、占领城中要地、打败来抵抗的军队,护卫队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追捕逃兵、平息混乱,护卫队一直忙到了深夜,骚乱中还有队员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等到月上中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护卫队员们分批休息,城中原住民则惶惶不安,睁着眼熬到了天亮,不知道新来的军爷都是些什么人,只是希望这次的事别把自己牵扯进去,让一家老小安安生生地继续过日子。
众人彻夜难眠,终于熬到了天亮。城中官员已经被当做俘虏看守起来,富户们心知曲水县来了一头猛虎,各个头低得飞快。天刚亮,各家各户就都凑了笔银钱粮食送上来,说是“劳军”。话里话外在说自己已经承认了对方的地位,也愿意听话,希望能保住自家的基业,也保住全家的性命。
江大收下了礼物,让大家放心。心里却给清水县的富户们记了一笔,清水县比曲水县大,也更富裕一些,那些人给的还没有人家给得多。这合适吗?
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江教头向来喜欢公平,他决定回去就公平地让那些人吐两倍出来,权当是让他们长个记性。
富人们好办,收了钱他们心里就踏实多了。城里的百姓把门关得紧紧的,一有脚步声,恨不能全家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丁点动静把人给引进屋,全家人都遭了祸。谁在门口停一停,屋里立马就能传来人砸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是吓得晕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队员们在清水县一直很受欢迎,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待遇。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巡逻变成了大家都不愿意干的任务,在寒风瑟瑟的墙头守城反而大受欢迎。
江大一边安抚队员,开解他们,一边派人往清水县报信,告诉宣宁曲水县已经打下来了,让她赶紧派人来做后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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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50章
不巧,?宣宁来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小雪。雪花落在地面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白纱,?太阳出来以后又慢慢地化了。
曲水县都是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就变成了泥汤,?走在地上就像在跟大地拔河一样,?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宣宁从清水县走到曲水县,?规规整整的小镇子变成了泥土建成的小县城,?偶尔能有个砖房都算是富户,再往城墙边走走,还有乞丐瘦得看不出人形,?尽管害怕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像鸵鸟一样瑟缩在墙边,?祈求别人看不见他。
宣宁在清水县待久了,?着实花了好一会,?才终于适应了两边的落差。其实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建筑,而是城里的人。不同于热热闹闹的清水县,曲水县安静的像一座死城,气氛沉闷到让人心情都有些压抑。
宣宁带来的人里,有一半是抽调了农庄和清水县在任的管事,?还有一半是新一批快速结业的学堂学生。他们入学之后,享受到了填鸭式的教学方法,?仅仅上了两个月就毕了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常用文字的读写和简单的算数,以及管事们写下来的经验技巧,还有宣宁从书店里抄下来的一些管理工作中的注意事项,他们并没有别的知识来源。提前几天跟在管事身边学一学看一看,?就算是实习过了,几乎可以说是零经验入职。作为新人,紧紧跟在老人们的身后,说一句动一动,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来之前,宣宁已经把流程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也都提前分好了组,一人一小片地方,按照提前背好的词开始喊话。
曲水县才刚刚打下来,还不太平,每个小组都有护卫队员跟着,以防万一。
新上任的管事深吸一口气,冲着几处民房大声喊道:“曲、曲水县、县的百、百、百……”
本来在警惕四周的护卫队员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被抽调过来的管事也忍俊不禁,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不是在清水县大街上练过喊话了吗,那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热闹呢,这也没几个人,怎么还结结巴巴的。”
“哎,我……我刚刚有点忘词了,再来一遍。”
那人清了清嗓子,少年清朗的声音穿过紧闭的房门,闯进躲在屋里的人的耳朵里:“曲水县的百姓们,我们是旁边清水县过来的。听说这里有狗官不干人事,还有狗腿子祸祸好人家的闺女,当兵的也都是些混账,抢人东西还打人。大家日子过得苦,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来替大家讨公道的。”
门依然关着,屋里也没有人说话。
年轻的护卫队员站得离其中一户更近一些,他依稀在门板后听到了一声嗤笑。
“我们不是朝廷的人,是过不下去的老百姓凑到了一起,想找个活路。乱七八糟的税收了一堆,收到全家老小吃不起饭的日子我们也有过。好好的女孩子,就因为长得俊俏,就被那些畜生抢了去……我也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咱就是个普通庄稼汉,拼了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好了,乡亲们,我们来替你们报仇。告诉我,谁欺负过你,我们帮你出气。”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护卫队员们听得热血沸腾,其他人却不怎么捧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得好听,”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气得声音都尖锐发颤,说到后来还有些哽咽:“县里谁不知道,那个师爷糟蹋了不少好孩子,你们倒是先把他杀了啊!”
“大娘,”声音的来源很明显,不过没人往那个方向转头:“后天审问罪犯,到时候会根据《民约》做出惩罚,最严重的死刑,其次会被送去挖矿。后天上午开始,大家伙要是有什么冤屈不好意思说,记得提前来,单独来找我们说,就在旁边一个蓝色的布棚子里,查实了就能罚,没人知道是你告的。不过可有一点,别冤枉人,不然你也得挨罚。”
这话喊了几遍,确定大家都听清楚了,一行人换了个位置,对着另一片民房开始喊话。
等这群人走了,声音也远了,门依然关着,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旧。屋里的人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说的是真的?”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信。”
“那要是真把那些人杀了呢?”
“你可拉倒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少了这个官,换个人带上那顶官帽,还不是该加税加税,该欺负人欺负人。”说话的人想起以前的憋屈,越说越气,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起码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死的,解气。”
审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宣宁特意找了个空地,周围视野开阔,有些人家坐在自家屋顶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护卫队员在空地上围了个圈,防止有人闯入,打断审讯,也防止犯人逃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远一些地方没有人站岗,附近民房的屋顶上有人看,也不会被轰下去。众人摸清了规律,大着胆子爬到树上,或者借主人家的房顶观看。屋顶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生面孔。不过都知道全县的人都在关注这里的事,大家也不在意,只当是他们住在县城的其他地方。
公开审讯准时开始。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师爷。虽然县令是身份最高的,但师爷做的坏事最多,本身也不是朝廷派来的,没有一身官皮。拿他来打响第一枪,既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惧,被认定成反贼,又能快速调动大家的情绪,得到认同。
这种场合,按理说宣宁应该坐在椅子上,下面自有人帮她审问对峙。但她同样清楚地知道,那些管事看起来威风凛凛,实则都是填鸭式教学教出来的速成人才。慢慢锻炼,以后倒是能有不少良才美玉显现出来,现在的话,这么大的场面实在有些超纲了,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于是,宣宁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手里多了个喇叭,准备自己上场。
师爷被拉扯到空地中间,腿都软得站不起来,把他押过来的护卫队员一松手,他就“啪嗒”一下软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头,看见了首座的女孩。
师爷的腿突然不抖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两边椅子上坐的人,再看看中间的宣宁,一时间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马博深,曲水县县令王绍的师爷,年五十七岁,是你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博深惊疑不定:“是……”
话音未落,旁边有个队员大喝一声:“验明正身——”
验明真身?
用刑才要验明正身,这才刚开始,怎么就验明正身了?
马博深一着急,腿也不软了,就要跳起来讨个说法,背后一根棍子狠狠地抽下来,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马博深,”首座上的女孩拿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音量大得刺耳:“自担任县令师爷,来到曲水县共计十六年。好事没办过,姑娘糟蹋了不少,具体的数目已经数不清楚。”
“但是,今年因为你失去了清白,接受不了而自杀的姑娘有二十七人,去年有六十四人,再往前我们收到了上百条报案。我刚刚说的这些,你认罪吗?”
“我,我睡个姑娘怎么……”
“还敢狡辩!”宣宁猛地站起来,走到了马博深旁边,居高临下地质问道:“那么多个活生生的好姑娘,因为你这个畜生死了。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你晚上怎么睡得着!你知道失去女儿的父母是怎么过的吗?他们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希望孩子能找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却遇上了你这么个人渣,你知道他们的眼泪都快哭干了吗?”
“那么多女孩都没逃过你的毒手,每一年都害死那么多人,城里哪个女孩是你不会碰的,你还要逼死多少人才能停手!”
“杀了他,”是之前喊话的大娘,她眼睛都有些充血,声音嘶哑尖锐:“杀了他给我的两个丫头偿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博深,你认罪吗?”
“不,”没有喇叭,周围的人离得远,马博深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他依然试图狡辩:“她们都是自愿……”
“好,既然你愿意认罪,那我们就按照《民约》处置你,你将被判处死刑,可有异议?”
“我……我……”马博深被吓得够呛,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出逃过一劫的方法。
“不要口出狂言!我们的护卫队和管事都是县里百姓的孩子,只要想,只要好好干活赚钱,就能送孩子去当管事。管事也不能欺压百姓,如有发现者,杀!今天杀你的这把刀会一直放在这里,日后专门用来杀管事,谁敢欺负百姓,谁就该杀!”
说着,宣宁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弯刀,用尽全力砍了下去。
人群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谁先喊了声好,叫好声轰然响起,也有人大仇得报,情绪崩溃,趴在一边哭得不能自己。
宣宁站在原地,站得笔直,借着身体的遮挡,持刀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审讯本可以在私下进行,但却选在了这么个露天空地公开进行。是震慑,是收服人心,也是对未来的宣言。
他们的队伍以后会越来越壮大,但绝对,绝对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像蛆虫一样趴在这大好河山上。
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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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51章
公审师爷之后,?剩下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宣宁这次来曲水县也带了治安官,剩下的自有他们来解决,
都说趁热打铁,?公审的余温还没过去,县民们对新来的这群人还在观望,?但不像之前那么抵触和害怕,?宣宁则提出了建立慈善堂,?凡是孤苦无依且年龄达到了五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或者十四岁以下失去了双亲的孩子,?都可以住进去。
慈善堂将给他们提供免费的住宿和饮食,照顾不能自理的老人或者孩子,还会给孩子们提供读书认字的机会。
慈善堂是宣宁不久前想出来的名字,?清水县和农庄并没有“慈善堂”,但也有几个屋子是留给这些老人孩子们居住的。一开始是王家村在照顾村里的老人和孤儿,?后来人越来越多了,?新来的老人孩子自然被送去和原来的那些人一起住。平时跟着吃灶上的饭,?只不过提供给他们的不会限量。
宣宁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们送一些酱料配菜鸡蛋之类的东西,其他人想起来了也会送一份东西过去。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的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住在一起的人轮流看着他,倒也不算麻烦。
相比于自发开始、慢慢形成的小屋,?宣宁在一开始就明晃晃地提出“慈善堂”这个名字,不得不说,?笼络人心的成分更多一些。人们总是对愿意照顾小孩子,而且还愿意照顾老人的人多一分好感。也总是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善良的,是可靠的,道德底线也更高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曲水县的县民不懂得这么多,?他们只是看那些外来人更顺眼了一些。
当宣宁提出要招保洁员,要修路修城墙的时候,大家对后者并不感兴趣,却对前者很好奇。
什么是保洁员?
如果有人去清水县问这个问题,那么被问到的人会往身后一指,示意那个拿着扫帚的人:“你屋里的归你自己管,外边的归他们管,反正都得弄干净。”
不过对曲水县来说,他们还面对另外两个问题。
个人卫生!
驱虫!
时间过去了太久,疫病带走了能带走的人,其他人渐渐摆脱了影响。但对宣宁来说,依然保持着一个糟糕的状态。
她在护卫队搭好的简易帐篷里睡了一觉,久违地遇到了跳蚤。
不同于一安顿下来就被她压着搞卫生的王家村,也不同于后来加入的那些人,当时还有疫病的威胁,宣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照做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一个个对卫生上心得很。
曲水县是刚被攻打下来的县城,要让所有人都洗个澡,把屋子好好打扫干净,再洒些气味刺鼻的消毒水,实在不太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跳蚤还经常叮咬老鼠等动物,很容易传染病菌,宣宁也不能放任它们在城中肆虐。
冬天到了,宣宁倒是不指望让大家都洗个澡,一方面柴火难得热水珍贵,另一方面,就这些摇摇欲坠到处透风的小破屋,洗个热水澡出来,说不定还弄湿了头发,得有一多半的人得风寒。
所以,保洁员的任务主要是打扫卫生,以及按要求往各家各户喷洒各种药水。
任务不重,活很轻松。只打扫完自己负责的范围,完成室外消毒驱虫,可以去吃临时食堂做出来的工作餐。但是如果能做好一户人家家里的消毒和驱虫,并且找专人核验完成,还可以领到一份工钱。完成几户就能领几户的钱。
最开始来报名当保洁员的是城里的乞丐。大家都不出门,他们也没有食物来源。想去偷去抢,但看着这群人实在不好惹,他们还没敢动手,一个新的赚钱方式就送上了门。
脸皮薄的都被饿死了,乞丐们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真有几户人家被烦得不行,让他们赚到了这份钱。也有脑子活的,领了东西把自己家该做的事情做好,找人一核验,一笔钱就到手了。
消息传出去,乞丐们很快就失了业,又一窝蜂地回到了修墙修路的工地上干活,混口饭吃。
宣宁他们倒没想过大费周章的把整个曲水县也重建一遍,只是建了个工程队,修墙修路的事都归他们管。要想修这样的房子,那也可以,钱给够了,工程队都能安排妥当。
曲水县原本的士兵被赶去开矿,宣宁正打算利用水力做一些工具,用来给护卫队员们做铠甲,以防万一,这样一来,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铁矿石存货明显不够用了。矿上辛苦,还有危险,哪怕工资高都招不到愿意去的人,正缺人手。
半个多月的忙碌之后,曲水县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县民们也要生活,他们发现新来的这群人不仅没有发疯,还维持住了秩序,甚至日子过的比原来更舒服一点,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些人的存在,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方式之中。
曲水县的城墙还在修建中,护卫队也会扩建,江大留在曲水县解决后续问题,宣宁则回到了清水县城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目规整的灰色看起来格外舒服,路上人再多也不至于尘土飞扬的空气也让人怀念。宣宁深吸一口气,看够了外面景色,这才开始重新埋头工作。
学堂之前已经扩张过很多次了,但还远远不够。就像护卫队也一直在极力招新,但地方大了,需要的管理人员和保护人员就多了。她需要许许多多的管事。
现在的管事都是速成的,等以后有了时间,还得安排他们接着学习。
但,管事可以速成,只要道德水平够,有个正常人的脑子就好,他们现在也遇不到什么复杂的事情。但,她需要的学科专业型人才,那是万万不能速成的。不光不能速成,还得有足够的学生,花足够的时间学习。
于是,县里不光传来了“学堂继续扩张,有意者可贷款上学,工作之后再还钱”的消息,还传来了要建立一个基础学校的消息。
听说,要进这所学校需要考试通过才可以。
而且,这所学校里的学生读书都有钱拿,月钱比管事的还高,都快比上护卫队了,平时却没什么危险,只需要坐在屋子里学习。
此外,并不是考进去就万事大吉了,之后每月有月考,每半年有期末考,每年还有年考。考得好有奖学金,考不好要扣月钱,如果连续三次都考不好,那就要被赶出学校了。
众人听了一耳朵,满脑子就只剩下“考”、“考”、“考”这一个字。学认字都费劲的人听得头都大了,学习能力强的人却眼睛一亮,对这个新建的学校产生了无限的好奇,然后一头扎进了无穷无尽的题海里。
宣宁抄书实在抄烦了,把两边对应的文字写成了“密码本”,撕去封皮找了一群人做翻译,或者说解密工作。然后把对应的文字抄写成册,有不会的词先空着,等她回去解决。抄好的书则放在学校里,供感兴趣的学生翻阅。学生会进行初步的学习,根据学习成果自己选择一个感兴趣的专业,通过了第一阶段的月考,然后再进行更深入的学习和研究。
月考的试题来源则是各类教辅书,宣宁再厉害也不可能样样都能学会,样样都能出题考别人,于是原本最恨的教辅专区变成了她最强大的后盾,她也享受到了批阅试卷的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边,护卫队和管事们也在努力安抚治理曲水县。等到冬天过去,学校里多了几十本书,学生们正在准备最后一次基础知识考试。护卫队拿下了第二个县城,也招来了盘踞在青州最大的势力——余家的注意。
余家的主力部队一直在和隔壁的明州打仗,抽不出太多人手来对付宣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安心看自家后院起火。他们一直被明州那边压着打,早就知道边境被人占去了几个小县城,只是之前腾不出手收拾。现在战事稍缓,立刻杀了个回马枪,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宣宁他们提前得到消息,也警惕起来,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宣宁正在根据商队传来的最新消息,推测余家派来的那支军队的情况。外面有人来报,说有个道士想见见她。
道士?不会是来卖长生不老药的吧?
宣宁正好累了,于是让人进来,看看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道士很快踏进了小屋。
别说,单看卖相,还是很不错的。身形清瘦,脸颊上没多少肉,皮肤干干净净,留了一把飘逸的胡须,头发束在一起,只用了一根木簪。他穿着一身朴素道袍,手里还拿了一柄拂尘,蓬松柔顺的白毛,看着手感就很不错。
宣宁颇有些留恋地看了几眼拂尘,道士显然也注意到了,轻轻一甩,拂尘的白毛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重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道士则双眼微闭,一副仙气飘飘不理红尘的模样。
宣宁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发现其他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对方好像也没有给她表演个戏法的意思,顿时兴趣缺缺:“有事?”
“贫道从此路过,无意间看见此地龙腾虎跃,紫气东来……”
“啧,说重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士一梗,表情更加捉摸不定,只是手在袖口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样东西:“贫道发现了祥瑞。”
道士手里的拿的东西有些眼熟。
正值孕穗期,青色的颗粒还未长成,一粒挨着一粒,但已经依稀可以看出收获时的盛况,那必然是沉甸甸地压弯了腰,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说出“丰收”这两个字。
宣宁:“???”
她的小麦!
还没熟怎么就被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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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52章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宝,我在周六晚上七点多修了上一章,改了些剧情。时间加速大法之前没改,后面改了。
不想回去看的话就来看我的提要:
冬天过去了,宣宁他们的队伍完全拥有了曲水县,还攻打下了另一个县城,引起了盘踞在青州的另一个势力——余家的注意,要来打他们。
时间问题,道士拿的不是地瓜了,是没熟的麦穗。
我这几天顺了几遍剧情,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女主不登基很难收场orz
我恐怕要改一下文案的最后一句,还有微调一下原本的结局了
一只肥咕咕瘫平在了地上,并发出了任打任戳的声音orz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道士并没有注意到宣宁的异样,?眼睛半睁不闭,面无表情,好像对周遭的事情毫不在乎。他自认没有哪方势力能抵挡住祥瑞的诱惑,?放心地沉浸在出世高人的人设之中。
“贫道本要往东去,冥冥之中却走到了城墙外,?忽见一雪白玉兔在地里玩耍。刚要走近,?玉兔把此物推到了贫道脚下,?作了个揖,?一晃神就不见了。”
道士悄悄掀了掀眼皮,?偷偷看了看宣宁的表情,后者神色平淡,好像半点都提不起兴趣。
道士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贫道不明所以,走近一看,?这株小麦居然有五个麦穗,?贫道反复数了几遍,?每个麦穗上居然有四十余粒。粗粗一算,和别的小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是神迹,这就是祥瑞啊!”
“玉兔送祥瑞,这是大吉之兆啊!”
道士激动的满脸通红,像是什么狂热分子,?用不停颤抖的手高高捧起那一株小麦,眼里热泪盈眶,?看着小麦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圣物。
坐在一旁的宣宁:“……”
她要不要告诉他,只要往城外地里走一圈,就能收获一大把“祥瑞”。
这株小麦是有不少麦粒,不过毕竟是选育过的良种加各种肥料,?这个结果虽然少见,倒也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道士慢慢进入了状态,把手里的麦穗随手放到桌子上,刚刚还珍之爱之的东西,现在却有些不屑一顾,语气中还带了些可惜:“这麦穗虽好,比之贫道当年在仙山上看过的,也是云泥之别啊。”
来了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了熟悉的转折,宣宁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是海市蜃楼,还是虚构出来的海外仙山,或者是……
“贫道曾夜观天象,昼思夜想,翻遍了师门留下的千年古书,终于炼成了仙丹,可以让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有幸得到了仙丹者,只需要把仙丹和种子一起埋进地里,就能无论旱涝,年年丰收,产量翻个十倍都不止,人吃了也能身强力壮,延年益寿。这种‘祥瑞’,”道士拿起桌上的小麦,随手丢在了地上:“不值一提。”
哦,炼丹啊。
宣宁发现这个道士还很有创意。
居然不是直接对人起作用,而是用在地里,用粮食来起作用。这样一来,无论听到这番话的人是不是渴求长生,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食,养更多的兵,没有哪个有志于天下的人会不动心。
嗯,除了她。
毕竟作为新世纪长大的新青年,她只相信科学。什么长生仙山炼丹等等乱七八糟的……
等等,炼丹?
宣宁第一时间想到了火药。
虽说他们现在还很弱小,过早让火药面世其实并不好。他们在别人眼里就像一只背着厚厚龟壳的小乌龟,不过是仗着墙高墙厚耀武扬威,倒是也能咬人一口,但要说一只小乌龟能给人造成什么威胁,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如果小乌龟身上背着火药包,危险性就又不一样了。附近的人怕火药包会丢到自己身上,会趁着他们实力还不算强大,抓住机会把他们除去,从根源上解决这个威胁。
宣宁并不打算这么早把火药拿出来。这东西更适合攻城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属于守城方。
不过,有个词叫“有备无患”,有没有和用不用,那可是两个概念。
宣宁看了眼道士手里捧着的丹药,蛋黄大小,金灿灿的还挺好看。她抬起头,满眼期待:“你炸炉技术好吗?”
道士:“???”
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圆滚滚金亮亮的金丹。
此地……管金丹叫炸……榨……栅炉?
余家派出的军队很快到了清水县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准备吃饱了好好睡一觉,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
领兵的将领名叫余新,是余家的旁支子弟,和主家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凭着自己的本事才又认回了这门亲戚。他一直在军中效力,对打仗颇有心得,战绩也很不错,自认这次出手十拿九稳。
清水县周围早就清理过一遍,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余新就站在营帐前,身边是他的亲兵。哪怕只是站在平地上,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依然毫不费力地看见了远处灰色的城墙,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这么高的城墙,得有多厚才不会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兵不知道,亲兵看着远处,也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这些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和他们关系更大的是另一个问题。
余新不确定地问道:“咱们的梯子够长吗?”
亲兵回忆了一会,再抬头看看前面过分高耸的城墙,在心里简单估量一下,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去,让他们抓紧时间砍树,多造几个长梯子,要尽可能的长。”
“是,”亲兵下意识应下来,随后又有些犹豫:“但是,那么长的梯子,可能不太结实。”
余新:“……”
这就很尴尬了。
“先做,做了再说,不然你让弟兄们爬上去吗?”
“是。”
亲兵领命,跑去传话了。余新看着远处的县城,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清水县被一群人占据了,还知道旁边的长武县里是邢毅,其实还有另外几个县城名义上归青州,实际上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不过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原本朝廷还在京城,还说一不二的时候,不少地方都被常年盘踞在其中的富商县令控制。该交的税不会少,要是有军队路过也会送上粮食劳军,但是政令在其中无法推行,他们的爪牙遍布其中,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等朝廷败了,那就更正常了,这边反了那边传令兵有去无回,余家很快和明州那边的老对头沈家打了起来,实在没精力去管这些小地方。产粮多的地方,世家的祖地、富商多的地方管一管,军事要地也不能丢,至于其他的,自然等和沈家打完了再说。
他来之前,已经攻破了另一个小县城,没费什么力气,把兵带到城外,里面的人就自己慌了。他们不过是些土皇帝,眼睛就没出过这一亩三分地,哪见过这场面。不等余新动手,他们就起了内讧。
余新在外面烤了只鸡,城门就开了,有人举着白旗,带着人头走出来,说首恶已诛,请他们撤兵。
余新当然不会同意,不仅没有同意,还笑纳了他的人头,带兵冲进去一阵砍杀,把县衙里的人杀了个干净。然后让县城里身份最高的人暂代县令,还规定了一个极大的数字,让他按这个数收粮食,收不上来,那就把人头送上来。
一群人吃吃喝喝,在那个县城里吃了个肚满肠肥,准备到清水县再吃顿好的。
不过余新看看这高耸的城墙,再看看城墙上一丝不苟站岗的士兵,就知道这场仗没那么好打。
那他们势必也不能像之前那个县城一样简单处理,得把所有高墙扒了,把里面的人筛过几遍,甚至赶去别的地方,免得反贼借着地利之便卷土重来,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余新的直觉没有错。
只是他想的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攻城,余新的人眼神锐利,势在必得,紧握着各色攻城器具,随时准备冲锋。
守城的人脸上带着奇怪的布料,把口鼻都遮住了。等余新的人走进一定范围,弓箭手开始射箭。这是攻城时常见的流程,三轮之后,余新的人已经猫着腰跑到了城墙下,开始架梯子攻城。
守城的士兵一脸严肃,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小桶,闭眼往城墙下撒起了黄绿色的粉末。
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远处指挥的余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的人涕泗横流,咳得浑身颤抖,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还有人试图用手揉眼睛,揉完似乎更严重了。
还有正爬到梯子上方的士兵,他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咳嗽打喷嚏的冲动,但完全控制不住,动作太大梯子又不稳,从上面摔了下来。抱着撞木撞城门的人也没好到哪去,几个人动作不一致,生生把木头砸在了自己脚上。
再看城墙上,上面的人好像也不怎么好。他们同样在打喷嚏,只是今天没有风,比城墙下的人好多了。他们不敢把眼睛全睁开,眯缝着眼往下看,一边看一边笑,一边笑一边打喷嚏。
余新:“……”
怎么会变成这样?
“投石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正在调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
虽然场面奇怪了一些,但用投石车投些火罐进去,最好是砸在城墙上,一群杂兵而已,不怕他们不慌。
前方的混乱还在继续,城墙上的人冲身后喊了什么。余新的人找准位置,打出了第一批火罐,还有提前准备好的石块,呼啸着砸进了城里。
城墙上的人动作一致,弯腰抱头蹲下身子,避过了几块石头。火罐有的砸进了城里,有的砸在了城墙上,落在了自己人身上。
有三分之一投进城里去了,这次发挥不错。
“再来!”
话音刚落,几个长相奇怪的火罐从城墙上飞出,朝他们砸了过来。
余新有些不屑。
投石机嘛,对方兵员密集的时候很好用,攻城也很好用。用来打远处的投石机这事,运气极好才能打中一……
火罐从他头顶上略过,每一个投石机都有至少三个火罐关照,偶尔有打偏的,却没有三个都打偏的。
负责操纵投石机的士兵抱头鼠窜,余新看着正熊熊燃烧的投石机,还有些回不过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全中?
怎么会烧得这么快?
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吃顿饭,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53章、第53章
剩下的战斗倒是很正常。
两方都在一边打喷嚏一边互相进攻,?战场上乱七八糟的声音响成一片。
余新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东西,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人难受的无心作战,赶紧叫他们先撤回来。
等外面的粉末散的差不多了,?城墙上有人往下倒了几盆水,城门开了,?里面的人口鼻上带着同样的布料,?排着整齐的队列,?拿着锋利的武器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余新见自己的人现在都睁不开眼,?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赶紧鸣金收兵,带人撤退。
正当此时,侧面的灰色大路上也冲出来了一支队伍,?向他们斜插过来。
余新早有准备,留下一支队伍断后,?他带着人率先逃了出去,?跑进远处的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战斗,?这更像是一场闹剧。
余新这么觉得,参与了整场战斗的护卫队员们更是这么觉得。
不过,这场仗毕竟是他们打赢了,虽然大家也被呛得难受,但好歹打跑了敌人,?也就能以比较平静的心情听王三柱吹嘘自己有本事。
“我就说我的办法不错吧,咳咳,?没风就往下洒芥末粉,有风咱就把它混在水里洒下去。你看看,你……阿嚏,你们看看,?一群人喷嚏连天,都没法好好打仗了,咱这仗打得多轻松。”
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喷嚏声。
一旁负责测算投掷□□的人听不下去了:“你可算了吧,这喷嚏说来就来,打得我手抖,□□都差点投歪了。”
“就是,”一直在打喷嚏的队员终于平息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队长你可放过我吧,这叫什么,这叫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再过去三天我都够呛能缓过来,你可饶了我吧。”
“我也想说,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何必用这种法子,别再跟陈大娘抢芥末了。”
“也就今天天好,一点风都没有,以后想要再用一次这种方法,老天爷还不一定赏脸呢。一个两个的,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少受伤吗。我问你,打几个喷嚏,或者挨几刀,回去说不定还得让那些卫生员扎几针缝起来,多个蜈蚣一样歪歪曲曲的疤,你选哪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有人说话,王三柱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前身后都是人,他已经被包围了。
一个脸色通红,眼睛还在不由自主流泪的护卫队员面带微笑,伸出左手,露出里面芥末干粉,伸出右手,露出里面的芥末酱。声音温柔和善:“队长,你选哪个?”
威胁解除,大家又过上了正常日子。
宣宁正在农庄外田地旁,看学校学生和木匠合作,做出来的第一架水车。
不得不说,学霸哪里都有,宣宁只是往学校里扔了一些书,偶尔过去跟他们讲一讲她记得的基本知识,这群人自己扒拉着书,有问题就互相讨论,或者记下来告诉宣宁。宣宁开始还能直接给出回答,后来就只能在自己存下的书里找一找,找出相关知识,翻译之后给他们写下来,让他们自己参悟。
学校的学生都是来自于普通家庭,自然知道大家缺什么,需要什么东西。他们简单翻了翻宣宁放进去的书,如获至宝,一个个恨不能住在阅览室不出去,不吃不喝在里面看书,争取早日研究出大家缺少的东西来。宣宁不得已,在隔壁腾出来了一间空屋子,三餐定时有人给他们送过去摆好,并催促他们按时吃饭,省的这些难得的种子还没发芽,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顺带一说,一个月的期限到期之后,宣宁没有达到一百万的消费额,从二级会员降为初级会员,书店也没有,宣宁再进去的时候,只能找到通往药店的门,看不见其他门了。
农庄外也有不少人忙完了手里的活,站在旁边看热闹。
木匠们是分部件做好的,每样部件的尺寸和样子是学校学生给出的,现在正在按照图纸组装起来,看看它能不能达到大家想要的效果。
“轻一点,别弄坏了。”
“部件二十三在哪里,这里怎么缺了个零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大小正合适,陈木匠你手艺真好。”
……
吵吵闹闹中,水车终于安好了,几个力气大的人按照学生的要求,把它放在预先测算好的位置。
众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水车一点一点挪到正确的位置,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水车的动静。
一个呼吸过去了,水车一动不动。
两个呼吸过去了,水车轻轻颤了颤。
三个呼吸,四个呼吸……水车的大轮子慢慢转了起来,清澈的水流缓缓出现在之前挖好的沟渠中,朝着田地流淌而去。
“动了动了!”
“有了有了!”
大家惊喜地走了几步,围在沟渠前,看着一小股清水缓缓移动,就像在看刚刚出生还在学走路的孩子,想碰一碰又不敢碰,眼角眉梢都透着和善的笑意。
几个学生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宣宁率先鼓起掌来,正围观水流的人们也反应过来,拼命鼓掌,巴掌拍红了还嫌不够,嘴里夸奖的话也是一串串地往外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树,好样的,你小时候我就说你聪明,长大了比小时候还聪明。”
“哥你真厉害,能做出来这么好的东西。”
“我大姨才厉害呢,听说做这个要学很多数学的东西,我除法都算不明白,那些公式看一眼就开始眼晕。”
……
几个学生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两颊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心里正开心:“我们也是按着图纸做的,是最开始发明这个人厉害。”
“也是木匠铁匠们手艺好,不然可打不出这么严丝合缝的东西来,我们有再多的想法,那也就在梦里能看看,可没法做出来给大家用。”
“我们也就干了点活,这要不是你们天天跟着,告诉我们这里怎么修那里怎么造,我们会干什么啊。”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在这互相夸呢。”
“都夸都夸,你们都得夸一夸。”
……
宣宁笑着离开了互夸现场,回到了农庄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柳正在等她。
当初那个被自家老爷一脚踹下马车、扔进难民堆里自生自灭的丫鬟已经长开了,她之前带着几个小不点学刺绣,后来宣宁为了增大产量提高质量,建立了绣品厂,把勉强算是有管理经验的绿柳扔进去当了厂长。
管理经验指的是,绿柳在府里是大丫鬟之一,院子里负责洒扫干粗活的小丫鬟都得听她使唤。
当初突然被塞了个厂长的位子,绿柳紧张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又担心又焦虑,觉得自己顶多端茶倒水训训小丫鬟,从没干过这么大的事,生怕自己管不住那么多人。
宣宁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又给村长媳妇孙大娘安了个副厂长的头衔,让绿柳跟着学。
孙大娘也是王家的族长媳妇,村里不少事都有她说话的份,管着各个小媳妇小丫头,让她们好好干活不要起纷争,那更是轻车熟路的活计——以前哪家有了事,或者族里要祭祖了,总要她带着村里的女人们准备。
孙大娘干了这么多年,经验有了,辈分也高了,说话越来越有底气。绿柳跟着她学,从开始的不敢说话,到后来随口打趣,亦或是用认真或者开玩笑的口吻教训人,一桩桩一件件收放自如。
宣宁进来的时候,绿柳正拿着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看见她来了,把本子一收,开门见山道:“厂里又有八个姑娘怀孕了。”
“第二批稳婆学的怎么样了,到时候能顾得过来吗?”
“那你得问莲香去,我可不管这事。”绿柳跟孙大娘学了这么久,又自己实践了这么久,知道办事最是需要坦诚,不需要绕弯子的时候就不要绕弯子。心直口快道:“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女工的事。她们来跟我说,孩子年纪太小离不得人,她们又想生完早点回到厂子里。带在身边实在不方便,留在家里又实在不愿意。我想着,能不能在厂里腾间房子出来,雇人帮忙看孩子。”
宣宁道:“可以啊,当然可以。一直没有新生儿出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可以办个幼儿园,平时女工们上工,可以让孩子去幼儿园带着。总是待在厂房里也不是事,送到幼儿园,雇个老师带他们玩或者学习吃饭,大家也放心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幼,儿,园,”绿柳一字一顿,把这个陌生的名字读了一遍,笑道:“你起的名字好像都不怎么对,自行车不能自己走,这个幼儿园,听起来也不是还不会走的小孩子能去的。”
宣宁:“……”
那都不是她取的。
不过,是她先在这里提出了这些名字,黑锅背的倒也不冤。
她清了清嗓子:“这不是刚好想到了吗。年纪再小一些的孩子,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己解决,身体也更虚弱一些,就不能一个人看几十个了。就叫……就叫……算了,就叫托儿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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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54章
学堂更像个速成式的干部培训班。扫盲班也在进行,?每天下午下工以后,都有不少人抓紧时间扒两口饭,带着纸笔去学习。
原因倒也简单,?无论是做什么工作的,都有上升的可能,?职称也好,?做管事也罢,?这些机会总是更偏向于那些识字的人。在利益的驱逐下,?哪怕最不爱学习的人也得逼着自己学一学试一试,?不然就得看着别人步步高升,自己只能一直留在原地,看着新人一个个把自己超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提出要开幼儿园,?除了要替女工们解决孩子的问题,让她们安心工作,?其实还是想抓一抓教育。
学堂那些人早晚要回炉再学习,?能力思想等等各方面都要再提高一些。速成式学习可以解一时之急,?但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孩子们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乱跑乱跳,把最能接受新知识的年纪浪费在田野里。
之前宣宁手里的人实在太少,识字的人都身兼多职,恨不能一个人分成好几个人用。现在情况稍微缓和了一点,?她也就把普及教育提上了日程。
和现代越养越精细的孩子不同,这里每家每户都有那么多孩子,?大人们忙生计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看孩子教孩子。小的扔给大的,会走了就让帮家里干活。哪怕是个小奶娃娃,身上可能还肩负着找柴火的任务。年纪越大,?派到的活计也越多,十岁已经算半个劳动力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学习,不能快速得到好处帮家里分担,恐怕不太能被人接受。
宣宁想了又想,把上学年龄定在了五到八岁,时间定在了半天,农忙的时候还会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家给大人们帮忙。
再小一点,有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教起来也实在太难,可以送去幼儿园,让那里的老师看着玩耍吃饭,讲讲故事,先树立起基本的能力和三观。
再大一点,当然也可以来上学,只是五到八岁的孩子是必须来上学,大一点的孩子则是自愿上学,根据家庭和个人的情况自行选择。
不过宣宁也告诉大家,能来的尽量来,以后管事学堂也会提高招生要求,不是有钱就能去的。到时候大家都学了那么多东西,什么都不会的自然就被远远地落在后面了。
先不说以后,就说这件事由管事们通知到各家各户之后,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的反应都很一致,先是一脸茫然,怀疑自己听错了,让管事把话重新说一遍。
听完第二遍,有人还是不相信,还会再问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事的知道,他们的耳朵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只是脑子实在反应不过来,干脆闭嘴不说话,等他们自己慢慢缓过来。
听管事复述过几遍的人张着嘴,瞪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合上了有些酸痛的下巴。
然后面面相觑,砸吧了砸吧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强制”这两个字,他们听到过,也经历过很多次。
强制参加徭役,这代表着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累非常苦,累到去半条命都很正常,还要挨监工们不少打。
强制收税,他们经历过很多次,不多的一点粮食被带走一些,再带走一些,哭求跪拜都不能多留下一粒米。
可强制上学算怎么回事?
这种命令是真实存在的吗?是管事们传错话了,还是他们在做梦?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的管事翻了个白眼,让他们去广场告示栏自己看,推门去另一家下通知了。
满心震撼的大人们一窝蜂地跑出家门,拼命挤过人群,把头伸到了告示栏前面。
然后开始怀疑自己在扫盲班的学习成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第二行写的是‘不论男童女童,年龄在五到八岁之间都应上小学’吗?我学的不好怕认错了。”
“女娃娃也要上学?”“废话,绣品厂为了认字专门请了女夫子,听说以后招新除了考手艺,还要看识不识字呢。”
“我也想问问,你们看第四行的意思是,如果到了年纪不去上的,那得找管事申请,上面同意了才行,不然要罚钱甚至暂停工作?”
“还真是非得让上学,不去怎么还罚钱呢。”
“没听说过,真没听说过。”
……
告示栏旁边有护卫队员看着,禁止随意张贴修改,更不能撕毁。另一边还有个管事,他被派来解答大家的疑问,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嘴巴一直没停过,嗓子都说哑了。
“我家孩子上完扫盲班了,还要再学一会识字吗?”
“刚开学先做个简单测试,分班教学,基础不一样学的东西也不一样。小学后面还有中学,能考进中学就能拿补助了,要是能再往上考,那补助更高。或者跟那些造水车的人一样,以后走出来别人都得叫一句‘先生’。”
他好不容易回答完一个问题,解释过很多遍的问题再一次循环出现了。
“‘小学’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些小孩子上的学校。”
“那么一点大,进去学什么啊?跟管事学堂一样吗?”
“怎么可能,”负责解答的管事想起学堂里的填鸭式教育——从早到晚一点空闲都没有,恨不能吃饭的时候也给他们讲些有启发意义的小故事——急忙把手摆出了残影:“都是些孩子呢,讲那些他们哪听得明白。小学里教识字算数,还有基础知识和常识,常识就是那些该知道的东西。”
“小孩子家家的该知道什么啊。”问话的人笑道:“粮食什么时候熟,怎么帮大人烧火,去哪能捡来最多的柴火?”
“不是,”管事想起昨天简单翻过的教材,心情也有些复杂:“要知道下雨为什么打雷,粮食叶子为什么发黄发黑,人的身体都是有什么组成的,怎么在城墙底下量出城墙有多高。一个笼子里装了鸡和兔子,一共有十四个头三十八条腿,怎么算有几只兔子几只鸡。”
“……”
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一瞬,问话的人被这一系列问题砸晕了,下意识重复道:“怎……怎么算?”
管事:“……”
他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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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广场上激烈讨论了很久,等天黑的差多了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然后在路上遇见了自家泥猴子。
出去野了一天,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手脚上都是泥,看见他们过来,露出了个傻兮兮的笑,大门牙在黑脸上显得格外的白。
泥猴子的家长:“……”
不去上学就扣他们工钱,可要是去上了,夫子教的东西死活学不会呢?不会还要扣他们钱吧?
那不行,扣钱绝对不行!
家长伸手揪住沾满了草叶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明天开始别出去玩了,赶紧去扫盲班把那些字再认一遍。去了小学好好学习,学不会就把你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那边问起来我就说不认识你,让他们看着办,省的到时候还得扣我工钱!”
普通人正为这份命令而感到震撼喜悦的时候,城里的几个家族却不是那么的开心。
凡是他们能拿出地契的田地,对方都还给他们了。当然,照例收了一份钱。
虽然心疼,但看在田地已经被初步整理过的份上,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地有了,种地的人却找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当初能有那么多佃户,是因为很多自耕农被欺压失去了自己的地,要想有地耕种,要想给家里找口饭吃,不至于全部饿死,那就得去当佃户,辛辛苦苦一年,把收成里的大头交上去,小部分留下来,勒紧了裤腰带供全家人吃用。
但是他们现在不必给人当佃户了。
开荒开出来的地是自己的,开荒期间可以去曾经的大灶,现在的食堂领几碗粥,闲时再去找个零工干干,平时混个肚儿圆是绝对没问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给别人当佃户呢?
治安队在旁边看着,富户们不敢把那些人强行拽回来,给自家种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拿出一堆欠条,说有些人欠了高额债务,得还钱,不然就得卖身,用全家人和以后的子子孙孙来抵。
欠钱的人家吓得发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是栽了,毕竟天底下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谁知治安员拿过欠条,回治安所算了算,利滚利的高利贷被削去了多半,只留下了本金和一小部分的利息。
除此以外,还附加了一个违约通知,来通知的人说,朝廷没说过高利贷的事,《民约》明文规定禁止高利贷,他们违反了民约,得接受惩罚。
各个家族:“……”
民约,又是那个劳什子民约,从徐家的徐成辉开始,他们在民约上吃了多少亏了!
生完气,他们又冷静了下来。
制度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以前在这里作威作福,朝廷的律法还是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说到底,之前的官吏,现在的管事才是重中之重。
欺上瞒下才是他们擅长的事。另外,学堂就摆在那里,他们是不是也能送几个人进去,出来做个管事当当?
这么想的不止一家,几天后,一批穿着打扮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了学堂里。
第55章、第55章
高官权贵直是有特权的,?宣宁直在从各个方面限制这种特权,但又不想明晃晃的“打土豪分田地”。
他们现在还比较弱小,周围的势力也都是权贵出身,?还没听说有哪个势力较大的农民起义军。这种情况下,着实没必要把所有潜在的盟友都变成敌人。
宣宁其实也有过用他们的想法,?毕竟比起没有基础、需要从头教起的普通人,?这些人有着相对丰富的知识和能力。
不过,?做管事最主要的不是能力。宣宁也知道他们去学堂居心不良,?边让排骨继续清查管事们有没有贪污或者滥用职权,?边坐看其他管事的反应。
徐家最近很安静,只是他家的三儿子格外能蹦跶,动不动穿身纯白站在河边井边吟诗,?看表情还很自我陶醉。刚开始宣宁还多看他两眼,怕他想不开跳下去,?后来发现她越看对方越起劲,?索性当成人形报时器,?听见声音了就去别处走走,省的久坐对身体不好。
等宣宁溜达到街上,看见正在辛勤劳动的徐成辉,难得关心了下徐家,尤其是徐家老三的脑子之后,?徐成辉终于坐不住了。
女儿被送到了农庄里,音信全无,?儿子被人问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呸!他徐成辉的种,自然是像他样聪明稳重英武不凡,自己眼瞎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到处嚷嚷。
徐成辉虽然人在外面,?但和徐家的联系直没断,他边授意让几个旁支子弟进学堂,边让府里人想办法,拉拢几个管事过来。
对徐成辉来说,这事可谓是得心应手,非常熟练。钱,色,虚荣心,他就没见过这三样样都不在乎的,好对付点的夸两句就飘了,还有部分人视财如命,钱给够了什么都愿意干。要是再有个好看的姑娘吹吹枕边风,浑身骨头都能轻三两,所有秘密都能掏出来,为了面子还能干出不少蠢事。
怀着这样的信心,徐成辉在府里找出几个姑娘,备好了银子,朝着他早就观察好了的几个人发起猛烈的攻势。
排骨因为乞丐的出身,在其中排在了前列,享受到了最顶尖的待遇,收到了最多的贿赂。
宣宁面前正摆着几个开了盖的小箱子,对方显然在猜测和迎合排骨的喜好,送来的都是大金锭,没有名人字画玉雕等高雅的东西,简单粗暴,金灿灿的片能晃花人眼。
“扣上扣上,”宣宁揉了揉自己差点被亮瞎的眼睛,感慨道:“这些人真有钱啊,也真能藏。”
他们当时帮忙“打扫”宅院,目的可不怎么单纯。不过毕竟清水县的当权者,还是要脸的,所以尽管他们找得仔细,却没有掘地三尺地翻,也就没能找到对方的金库。
当初这些人在长武县“捐献”了不少银钱,为了回来又给了他们笔钱。江大因为曲水县收到的“劳军费”,发现这群人当初实在小气,又要了笔。宣宁本来以为这群人已经被薅的差不多了,但今天这几小箱金子,还有面前材料上他们给别的管事的金额,都在告诉宣宁:不,他们还很肥美,他们积累的银钱远超她的想象。
宣宁……发现自己又有点心动了。
心动之后,再看看材料上其他管事的反应,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暴风雨前的平静。
水至清则无鱼,她倒没幻想过所有人都直表现良好,甚至完美到可以拿出来当做楷模。
但这些人给的东西,他们怎么敢接?
他们的家人曾经生活在这些富户的压迫下,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从早忙到晚,从出生忙到辈子结束,腰被生生压弯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那也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他们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啊,怎么就能为虎作伥?
就为了那句“事成之后许你做府里的管事,金银美人享用不尽”吗?顿顿都能吃饱饭才几天,这就想爬到大家头上作威作福了。
等宣宁的脸色好看些,排骨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处理?”
“按职业守则来。从重。”
幸福广场的告示栏又次迎来了新内容。
几个人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原因和惩罚也写在后面:收受巨额贿赂,判处终生劳役,赃款归公,永不叙用。
这些人的家属站在告示前,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视和不屑的眼神,臊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义愤填膺地骂了几轮,终于想起来去看第二张告示。
从学堂毕业仅代表具有成为管事的资格,还需要道道考核,才能走马上任。已经就职的也要考核,而且是不定时的抽查。这是之前就直在做的,现在公布出来,意在提醒所有管事,遵守职业守则,不要踩红线。
已经习惯了农庄生活的侯文乐迎来新的同伴时,长武县的邢毅正在头疼。
他得到消息,朝廷已经腾出手来,准备收拾他们这些曾在朝廷任职,后来却叛出朝廷的人了。
领兵的人倒也熟悉,是个没什么本事还总爱吹嘘自己的天子近臣。
兵熊熊个,将熊熊窝。邢毅得到了消息,心就放下了半。开始着手联合其他人,试图让这支部队在路上就有不小的损失。
邢家在乾朝小有名气,邢毅自己也认识不少人。他在朝廷当过官,面对周围的局势不至于两眼抹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也让他鼓动了不少人。
能给朝廷偷偷添点麻烦,不少人都愿意。但要说真刀实枪地打仗,那些人可不愿意当冤大头,还得他自己来。
好在,叛出朝廷不止他个,这次能涉及到的就有五个,离得也不算很远。他们人少,朝廷派来的人多,各自作战就是等着朝廷挨个消灭。他们准备各自派出些人手,在第个要被朝廷平叛的城池和朝廷决战。赢了自然好,输了,也尽可能地消灭了朝廷的有生力量,剩下的城池也多了些保全或者逃命的可能。
打仗之前,自然要先备好粮草。邢毅不做他想,又次把目光投向了隔壁那个相当富裕的邻居。
他还记得自己性命垂危的时候,有个大夫说,曾见过有人脚化脓,他表哥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又喂了他粒药,人就好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英去买,没有买到。把那户人家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找到了粒看起来像的东西。
考虑到那人的表哥在喂神药之前像是做了场法事,为了保证效果,秦英把全城的神婆道士都找了出来,各展神通,围在他身边做了几场法事,邢毅这才吃下了那粒药。
不知道是法事的效果还是那粒药的效果,亦或是老天邢毅自己挺了过来,总之,在经过了个冬天的修养之后,邢毅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这个冬天他在养伤,他手下的人却直忙忙碌碌,忙着去修河堤。
这是好事,邢毅自然知道水患的危险,不光不禁止百姓前往,还安排手下的兵轮流训练,轮流去修河堤,定要在春汛前把河堤修好。
邢毅没去看过,但也知道这么多张嘴吃饭,不是件容易解决的问题。对方送来的粥却直是同样的分量,看起来毫无压力。
邢毅羡慕的眼睛都快红了,正琢磨对方是哪来的粮食,自己是不是也能弄点过来,手下的人上报,曲水县被隔壁那群人拿下了。
邢毅:“……”
他默默收回了准备好的试探,并加强了自身的防御。
两个县城距离不算远,平时都是互相防备的关系。但是在对付朝廷这件事上,大家的目标都是致的,乾朝没了他们才更名正言顺,朝廷还在,名义上就站不住脚。没看见隔壁建了那么高的墙,养了那么多的精兵,还只敢自称“护卫队”,不敢叫别的吗?
所以,邢毅借起粮来理直气壮。当然,空口白牙就想拿走珍贵的粮食,邢毅自认没这么大脸面,还打包送去了些人口,青壮极少,城里的青壮也大都被他拉去充作新兵了,女人孩子老人倒是不少。他厚着脸皮把人带过去,对方收了人,还按人头给了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毅狂喜,带着新到手的粮食,还有多半的士兵上路,准备面对将要到来的那仗。
这确实是艰难的仗。
战斗持续了半个月。
他们打赢了。
朝廷派来的军队溃败而逃,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领兵追击,却被起追击的同伴反手坑了把。邢毅早就在警惕这些临时同伴,立刻反击,朝廷的兵在前面跑,双方在后面又打了仗。
……
等邢毅再次打赢了对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简单打扫战场,带着人回到了长武县。
群人又累又困,更重要的是,接连几场高强度战斗,几乎人人带伤,他手下的老兵本来就不多了,天气也慢慢热起来了,伤口发炎化脓的可能大大增加。这样来,又有不少老伙计要死在伤口感染之下。
邢毅考虑再三,向隔壁表达善意,谋求合作,许诺如果愿意给些神药,他们会再给对方送去定的人口。
对方的回复也快:加入清水县,药随便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5?21:00:29~2021-07-26?02: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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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56章
邢毅手里是一张雪白平整的纸,?摸起来非常光滑,四边裁剪工整,薄,?却不透。纸上的字也不像是毛笔写出来的,?墨水收敛在笔画之中,?一点都没有晕开。
就像这封信透露出的意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缓和的可能。
“哼,?口气倒是不小,‘药随便用’,如此神药,他们手里又能有多少。还不是夸口把人骗过去,?到时候再让伤员们自生自灭。”
邢毅摸了摸手里的白纸,想撕,又在中途停了下来,把纸张反扣在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战争是残酷的,?文人常在诗句文章里写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听起来浩浩荡荡豪气干云,?邢毅在战场上,看见的从来不是诗情画意,?而是血肉横飞的凄惨,是儿郎们拼死一搏的壮烈,?是战争后抱着自己的残肢哀嚎的无力。
打输了万事皆休,?打赢了后方大肆庆祝,他们这些参与了战争的人还要再过第二个鬼门关。
邢毅远远看着伤兵营的方向,不用走近,?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里面是怎样的绝望和悲痛。
天底下的伤兵营都是一样的。
伤兵营里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夫,和数也数不清的伤兵。
治肯定是治不过来的,大多数人的伤势也无人能医治得好。轻伤不用管,自己抓把土扯块布包扎一下,能自己痊愈的都不愿意来伤兵营。把剩下的重伤员集中在一起,不过是怕他们的哀嚎影响到其他士兵的斗志,找个地方让他们慢慢死去而已。
邢毅带人快速赶回长武县,重伤员撑不住奔波,现在伤兵营里的都是原本伤得不算重的人,伤口感染,大夫束手无策,躺在地上等死。
一场战争下来,死在战场上的人往往不是最多的,伤兵营才是将士们最大的埋骨之地。
邢毅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结果。
直到清水县的人突然出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秦英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将军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自然知道将军在想些什么。他想起之前白费的力气,心里一阵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在过冬之前,他们就发现县城里粮食短缺,供不起这么多人吃喝,就把主意打到了隔壁清水县那里。清水县受灾严重,存粮是肯定不够喂饱这么一大群人的,所以,他们的粮食一定是从外面运进来的。
邢毅和他的部下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截粮道这事熟的不能再熟。有了想法,他们就开始蹲守观察,想摸出给清水县运粮的那些人的行走路线。
毕竟,他们只是想抢粮食,并不想和清水县里的精兵打仗。到时候弄清楚路线和时间规律,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动手,既能少费些力气,又能在对方找上门来的时候装作不知。死无对证,只要他们咬死了不承认,对方纵使怀疑也没有办法。
尤其后来邢毅痊愈,证实了清水县手里有神药。邢毅不愿意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一直想挖出这些药的产地或者制作方法,把这种药掌握在自己手里。有这种想法存在,他派出去的人就更多了,各个城门都有人守着,后来一直没有发现,干脆三班倒,从早到晚都有人守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还真有了发现。
那是一支穿着打扮和奇怪的商队,一身蓝色的衣服,头上还带了个光滑的蓝帽子,出现时总是伴随着声音。他们往往带着大包小包的粮食,还有其他东西,一件件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这支商队来的时间很奇怪,要么是入夜之后,要么是天亮之前。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来,有时候整整半个月不见踪影。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如果当天月明星稀,视野良好,那么这支商队就绝对不会出现。
探子顶着刺骨的寒风和早晨的露水,终于摸出了规律,然后越想越不对劲。
哪怕是打仗,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都知道夜袭最出其不意,但从古至今敢夜袭的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而且大多是提前埋伏好的,除非当晚月光不错,否则绝对不会出现晚上行军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夜晚两眼一抹黑,人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队伍也容易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别说命令能不能传下去,走到地方人能不能剩一半都不好说。
这种情况下,这支商队出现的时间就显得尤为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探子摸出规律以后,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试图弄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结果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出现了,无论探子多么专心致志,无论当天有多少探子跟了上去,他们总是会把人跟丢。商队每次走的路还都不一样,探子们守了整整一个冬天,愣是连对方的大本营在哪个方向都没弄清楚。
秦英啐了一口:“那群怪人都是属兔子的,怕不是在地上挖个坑就跑了,让人连片衣角都抓不住。”
邢毅也想到了那支商队的事情,他还想起了自己吃药时做的法事。他原本不信这些,可随着时间过去,他也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当初能痊愈,到底是药治好了他,还是别的什么治好了他。
是奢侈到用精兵运粮,所以才摆脱了盯梢,还是……
“秦英,你去,”邢毅拍了拍亲兵队长的肩膀:“就说想让我们加入,总得拿出点诚意来,我们也得看看那边值不值得过去。兵营是够呛能看到了,你多走走观察观察,跟那里面的人说说话,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秦英带了几个眼神好的兄弟去了清水县,还带了几个伤兵,想看看对方的态度。刚刚说明来意,对方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城门口,叫来了一辆奇奇怪怪的车子,说给他们准备的军营早就建好了,要带他们去农庄旁边的军营看看。
秦英:“……”
什么叫给他们准备的军营?
什么叫早就建好了?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加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英差点跳起来,对方来招待的人却没看见,他又叫来了几辆奇奇怪怪的、三个轮子车,还往车斗里铺上了厚厚的干稻草,在最上方铺了一层厚厚的花布。
花纹细腻,布料厚实,一看就价值不菲。做完这些,那人和旁边的几个人搭手,把他们带来的伤病放在了铺好的东西上。
伤病一身血污,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衣服上还有不少泥土草叶,干净的花布顿时变得肮脏不堪,几个人刚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僵硬地躺在上面,一动都不敢动。
秦英也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人,对方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了,主要是伤口化脓,去那边再治也来得及。那边有新建好的二医院,哦,就是伤兵营,大夫也比这边多,到时候直接在那边养伤,也省的来回折腾了。”
几个伤员听见伤兵营这几个字,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秦英沉吟一会,最后还是点了头。
他们这次来,主要任务就是观察
军营的位置和布局都是机密,对方既然送了一个到他们眼前,尽管听起来还是个空军营,那也没有不去看的道理。
秦英他们坐在三轮车后,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处军营依然是标志性的灰色建筑,就在农庄外不远处。不过对方并没有带他们逛一逛农庄的想法,找了个人去医馆喊大夫,拿着一块令牌,让守营门的人放行,然后就带着他们往后面的伤兵营走。
这个军营很大,很规整,也很漂亮。秦英还没进去,只是在外面粗粗一看,就看见了面积广阔的演武场,还有另一个摆满了奇怪东西的场地,里面还有几个石锁,应该是用来打磨力气的。
他们走过了写着“宿舍”的一大片房子,又走过了“食堂”,最后停在“二医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一等大夫吧,他们没说怎么做,我可不敢把人往里面带,不然非得挨训不可。”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打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后领了一群男男女女。
嗯?怎么还有这么多女的?
秦英还没说话,一群人像饿狼见到肉一样,飞奔到伤兵面前,把后者穿了半年没洗过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秦英:“!!!”
他还没说话,那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人就开口了:“里边空间不够大,咱们就在这里说,你们看,这就是典型的伤口感染致使化脓,一般情况下还有别的并发症,比如说……”
那人边说边比划,一群人频频点头,还有人掏出纸笔,把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现场学习气氛极强,专业性极高,秦英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能在旁边看着对方讲清楚了这一方面的知识,掏出一柄手掌长短、银亮轻薄的小刀片,三两下就把坏处切了个干净。
然后又掏出样子奇奇怪怪的针线,讲解怎么缝合。
伤兵刚刚被喂了点东西,现在整个人晕乎乎的,被割被刺都毫无反应,只有秦英站在一旁,清晰地看见弯针刺进皮肉,线在肌理间穿梭,然后灵活地打了个结,其他人则伸着头,仔仔细细看着那人的动作,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动作。打完一个结,拿针的人停了下来,开始讲解要点,围观的人又一次拿出纸笔,边看躺在车斗里的伤兵,边往纸上记东西。
看完了全程的秦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整个人晕晕乎乎、人事不知的伤兵,突然觉得对方现在这样也挺好。不过他自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离开了军营,准备等他们忙活完了再进去。
农庄外,几个人正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旁边还有护卫队的人看着,似乎对他们还不太放心。
农庄外的人不少,被人看着干活的可不多,秦英自然多留意了几分。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里面那个有点胖的大高个……怎么那么像侯文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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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假设我现在v章有二十章,你买过其中十章或十章以上,那完全没有影响。如果你只买了不到十章,那么新章要等七十二小时以后才能看到了哦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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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57章
离得太远了,?中间又有不少人走来走去,秦英有些看不清楚,往前走了几步,?带他来看军营的人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感叹道:“你看这庄稼长得多好,?叶片青翠,?颗粒饱满,等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一准是个大丰收。”
秦英哪顾得上什么粮食不粮食的,他一心想去看看那个胖子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秦英敷衍地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也往前走了两步,?半边身子正好挡在了他面前:“春色正好,这些小丫头正在踏青,咱这些糙老爷还是别去打扰了。姑娘家家的胆子都小,被咱吓到了就不好了。”
秦英闻言一顿,?眼睛往旁边看了一圈,?这才看见有几个年轻小姑娘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旁边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几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还有人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秦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军营里那群小姑娘,长相一个比一个水灵,?下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能不错眼地看着刀子割在肉上、针扎进人身体里,不但半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这么想着,?秦英就看见前面一个小姑娘似乎没能说服同伴,拿起一旁的锤子就往面前的东西上砸了好几下。
秦英:“……”
行了,知道了,不让靠近农庄就不让呗,拿这么明显的谎话骗人,到底是谁在吓唬谁。
秦英往军营的方向走了几步,状若不经意道:“农庄外面很危险吗?我怎么看有人身边还有专门保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头也没回,答道:“那个啊,那些不是保护,是看守。他违反了民约,是来做劳役的。”
“违反民约?他干了什么啊?”
那人嗤笑一声:“手里有两个钱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这不,想贿赂管事,钻钻空子,把自己钻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秦英随意回了一句,暗地里咬牙切齿。赵树当时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将军,可惜来得太晚,让叛徒差点成事。后来将军带他到长武县修整,稍微缓了缓,他就带人去凤凰岭,准备把侯文乐他救出来。
哪成想凤凰岭的山寨已经被人毁了,赵树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一个劲埋怨自己两件事都没办好。他也心情沉重,夜里喝多了酒,还对着月亮跟天上的兄弟说了半宿的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眼泪都掉了几滴。
这下可好,他在这肝肠寸断,人家早就做起了富家翁,还因为行贿把自己送来做劳役。
该!
秦英磨了磨后槽牙,提醒道:“你看他各个肚满肠肥,平时大鱼大肉没少过,怎么能体会咱老百姓的辛酸呢。要我说,你这劳役也没多辛苦,他也够呛能长记性,得给他少吃点,饿一饿,难受了才能长记性。”
听到这话的人眨了眨眼,点头笑道:“是个好主意,我会向相关负责人转达的。”
当晚,秦英在二医院睡了一晚,和那几个伤兵在同一个病房。他无情地向他转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满意地看见几个人集体陷入自闭,然后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秦英起了个大早,打着要如厕的名义,终于在小树林里和侯文乐接上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侯文乐在农庄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没想到还能看到以前的老朋友,他用力捶了捶秦英的肩膀,压低声音也藏不住心里的喜悦:“我就知道是你!”
秦英看到老朋友还活着,也有些高兴,他也给了侯文乐一拳,感受到手指传来的软绵绵的触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哼。”
侯文乐正高兴,没注意到老朋友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将军还好吧?看你这样将军一定没事。赵树呢,那小子顺利回去了吗?整天迷迷糊糊的,可别再迷路了。”
“哼。”
侯文乐终于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怎么跟猪圈里的小猪一样老哼哼,嗓子受伤不能说话了?”
“呸,不会说话就闭嘴。”秦英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意有所指:“你这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啊。”
“哪儿啊,”侯文乐叫起了撞天屈,“我当时被他当成土匪带回来,筛选的时候因为太聪明了没选上,差点和那些刺头一起,被送去当矿工。后来费了很大力气才留下,给人磨豆子做豆腐。”
想起刚开始做豆腐的那段时间,侯文乐满是唏嘘。从早到晚地磨豆子,从天亮开始推磨,到天黑也歇不下。刚开始他转几圈就晕了,走路都发飘,后来才慢慢适应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活虽然累,但是周围的大娘都很不错。他的豆腐豆浆都是给食堂提供的,食堂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每天的剩饭剩菜里,好东西没他的份,放了一两天的馒头米饭还是能随便吃的,体型也就慢慢地吹了起来。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县城里行贿的富人被放到农庄做劳役,食堂大娘自觉严查起食堂每日剩菜剩饭的去向,要么员工当场吃掉,要么送去喂牲口,其他人一粒米都捞不到。
“今天的粥也稀了不少,肚子里满当当的全是水,唉。”
秦英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有些心虚,岔开话题道:“将军让我来观察观察,农庄我进不去,你跟我说说,里边是什么样的。”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来这儿了,朝廷要动手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秦英沉默了一会:“将军……离开朝廷了。”
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林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侯文乐叹了口气:“离开……离开了也好。”
秦英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秦英主动开口:“我现在在长武县,就在他清水县旁边,招了些兵,和朝廷派来的人又打了一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英做了个深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接着道:“咱有不少人受了伤,伤口感染了,他有药能治这个,将军想买点药回去给大家治病,他不愿意给,还想让我加入他。”
秦英翻了个白眼,扯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做梦。”
秦英说了半天,却没等到侯文乐的附和,他戳了戳侯文乐的肩膀,后者低着头,也不看他,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将军没同意吗?”
秦英愣了一下,紧接着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打人:“那是将军!邢将军!邢家的邢将军!什么阿猫阿狗就敢让将军低头,他加入咱还差不多。”
侯文乐被推搡了几下,被推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也不生气,索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视线穿过树林,看向农庄的方向。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给农庄镀了一层金辉。庄子里的人也都起来了,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学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昨天没解决的问题,农夫扛着农具,说笑着结伴走向自己的田地。
侯文乐坐在林子里,懒洋洋地看了一会,道:“你我都是苦出身,哪个阿猫阿狗,能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
秦英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纵使这位邻居异常神秘,但秦英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正因为了解,他才更清楚地知道,清水县里的人过得都很好,好到不真实,好到让他怀疑这些人被施了法术,所以才能描绘出那样一个世界。
一个美好到,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朋友也被下了降头,脑子也开始不清醒了。
秦英这么告诉自己,看着那些人半点不似作伪的、明显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句话在他心里迅速划过,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
“那是邢将军啊。”
那是邢家的邢将军,是他的邢将军啊,他怎么可以对着一个无名氏低头行礼。
尤其,种种情报表明,清水县的掌权人是个女的,所有人竟然都以一个女娃娃为首,将军难道要臣服于一个小丫头片子吗?
单是想一想,秦英就浑身难受,恨不能拿刀把眼前的画面劈个稀烂。
这简直是对将军的亵渎!
侯文乐也想到了这一点,军中崇尚武力,对女人一向是有些瞧不起的,他没见过那个女人,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以及这些日子接触到的种种事务之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形象。
原王家村村民每每提起,话里话外都透着亲昵,仿佛在说自家那个很有出息很有本事的小闺女。
学堂学校的建立,透着惊人的魄力和野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善堂和医院的建立,似乎又露出了一丝女子的温柔善良。
可越建越广阔的军营,一直在招新的护卫队,还有慢慢扩大的土地和人口,无不昭示着,她已经选好了以后的道路,她正在这条路上稳步前行。
“将军一直想辅佐出一位明主,”所以哪怕频频碰壁依然再三劝谏,撞得头破血流都不罢休。
“这里好像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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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58章
秦英没有说话,?听侯文乐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絮絮叨叨地说着农庄里的见闻。侯文乐能去的地方不多,能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多,?基本都是从别人聊天时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来的。很多东西说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
尽管如此,?秦英依然听得无比认真,?把每个字都记在脑子里。
两人就那么坐在林子里,看着农庄一点一点苏醒,?外面也慢慢热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侯文乐坐了没多久,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行了,我得回去干活了。听话了这么久才能偶尔来林子里放放风,要是回去得晚了,?让他们误会我要逃跑,以后的日子可没这么舒服喽。”
“嗯,你先回吧,我再待一会,?和你错开,?就让那些人以为我肠胃不太好吧。”
侯文乐转身的动作一顿,?动作僵硬地回过头,?问道:“你到林子里来,找的是什么理由?”
“如厕啊,?人有三急,林子离得近,?来这里解决一下很正常……你怎么了?”
侯文乐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随地大小便,?幼儿园的孩子都不这么干了,你真恶心。”
秦英:“???”
这个理由多好用啊,大家当年不都这么说吗,?他们平时也常在树林里……解决问题啊。
侯文乐一眼看出了秦英的想法,捂着鼻子摇了摇头:“在这里是不允许的,你这么说他们还能让你过来,那就是故意留出机会让咱俩说说话。唉,用了我也不知道给我发一份工钱……你没事就回去吧,跟将军说一说这边的情况,让他老人家自己做决定。”
侯文乐边说边往外走,走到树林边缘,没忍住再次回头,肥肉抖了几下,挤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要是……要是来的话别忘了把我带出去啊,我真不想再推磨了。”
秦英:“……”
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胃里似乎有什么在剧烈翻滚,用力挥了挥手,道:“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侯文乐在农庄待了这么久,对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也算是熟悉。他的感觉没错,秦英回到军营中,又闲逛了一会,发现午饭已经提前送过来了。吃饭的时候,对方就开始明示暗示,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报情况。甚至大方地提出,人命关天,伤兵等不得,哪怕还没想好要不要过来,那也可以先把伤兵送过来,早一点接受治疗,说不定就能多留下几条性命。
饭桌上说着不急他们可以慢慢等,秦英吃完饭刚出屋子,发现门口已经停了好几十辆三轮车,车斗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到时候跟着他去长武县的,伤兵不好挪动,他们去了能多运送一些。
秦英:“……”
知道了知道了,他这就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长武县城墙下,秦英带着自己人进城,留下守城的士兵和车夫们大眼瞪小眼。
邢毅早就接到消息,正坐在县衙里等他。秦英也不废话,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尤其是侯文乐说的那些话,哪怕听起来再混乱再难以置信,他也完全照着说出来,不加任何自己的态度和想法,避免妨碍到将军思考。
秦英说完,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将军做出决断。
邢毅听完,也沉默下来。
伤兵的事可以理解,他只能保证手下重要的军官都是忠于他的,亲兵也只认他,再往下的普通士兵甚至低阶军官,他们可没有忠不忠诚这一说。清水县给他们治好了伤,再稍微给点甜头诱惑一下,他这里就会有几个兵“重伤不治”,清水县则会多几个接受过初步训练,而且还上过战场的老兵。
但是,三轮车已经到了县城外,邢毅清楚地知道,普通士兵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能把这件事彻底捂死,那自然好。否则,他今日若是拦着不让去,但凡有一丝消息漏出去了,下头的士兵就得和他离心。
战场瞬息万变,从将领到士兵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也没人敢说自己一定不受伤,不需要用药。到时候,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悬在他头顶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毅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过了一会,声音突然停了。
秦英精神一振,知道将军已经考虑好了,急忙站直了等待命令。
他秦英这条命是将军给的,将军去哪他去哪,将军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要将军做出了决定,他就会绝对跟从。
邢毅先说的是伤兵问题:“把身体有残疾的,还有情况严重的送出去,让他们去清水县治疗。其他士兵要是问起来,就说清水县有神药,我花了大价钱才送了这几个人过去,其他人还得等一等。”
秦英领命,也明白了将军的言下之意。
要是之后还把伤员送过去,那自然是将军仁善,爱兵如子。要是不送了,那就是清水县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将军实在担负不起,只能忍痛看大家离去。
伤兵的事其实无关紧要,秦英放慢了呼吸的频率,等待着更重要的决定。
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半晌,邢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留在这里替我守着,我去……去会会那位宣小姐。”
“将军万万不可!”秦英急忙劝阻,双方目前还是互相戒备的关系,将军去了敌营,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万一……
“我总得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邻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将军多带些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邢毅没有拒绝,“下拜帖,就说我约她在……在北边那个小土坡旁会面,三天后的中午,双方各带……七百人,希望她能按时赴约。”
宣宁很快接到了这张特殊的拜帖。
机会摆在面前,宣宁自然不会拒绝。略做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复杂,让对方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宣宁也没建个小屋或者搭个棚子,甚至连桌椅板凳都不打算带,准备来个席地而谈。
两方都提前派出了一支小队,他们已经把这片地方检查过很多遍了,现在各自站在一侧警惕。不远处人影绰绰,尘土飞扬,这次会面的主角也已经到了。
邢毅终于看见了那位神秘的邻居。
她远比他想象的年纪要小,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一身雪白莹润的皮肤,眉目如画,风姿卓越,和这里的荒凉有些格格不入。眼含星辰,唇角带笑,在双方上千人的注视下向他走来。
他们都是老兵,上过很多次战场,亲手杀死的人数也数不清,身上免不了带了些煞气,寻常百姓都不敢与他们对视。她却好似半点不受影响,一步一步走得极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姿态不像邢毅见过的贵女那么婀娜多姿弱柳扶风,却另一种仪态万方,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镇定,仿佛山崩地裂也不是难事,千军万马也该为她让开道路。
仅仅看了一眼,邢毅对这位邻居就有了相当不错的评价。
邢毅在看宣宁的时候,宣宁也在看他。
邢毅长得不错,五官端正,眉眼锋利,尤其是常年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气质,年壮气锐,沉稳果断,更是给他增色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相对而坐,简单寒暄和例行公事的互夸过后,宣宁说起了清水县内护卫队的福利待遇,以及在清水县日常生活及子孙后代可以享受到的便利。
为了今天这场会谈,为了能成功收服这员大将和大量士兵,宣宁拿出高三备考的劲头,做了大量的准备。她从送到农庄的伤兵那里得知,邢毅出身将门,曾是天子近臣,宣宁还搜集了大量对治国理政的思考,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的感悟,描绘出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宏伟蓝图。
邢毅抱着听人吹嘘的心听了一会,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些微言大义之中。
那是他从没有过的思考角度,也从没有人幻想过类似的画面。
那是一条无人探索过的道路。
面前的女子侃侃而谈,已经说到了他听不懂的地方,邢毅也不去打断询问,依然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他清楚地知道,占领一个地方只是开始,怎么让那个地方好好发展,这才是最困难的事情。自己虽然占据了长武县,但却不能长久,手下只知军事不通政事,长武县有他把舵,依然治理得一团糟。作为叛将,他能强征来不少兵员,却不会有世家子投奔,替他处理这些事。
内政不清,他就无法扩张,地方太小,更是对世家子毫无吸引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他选择和宣宁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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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毅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犹豫。他已经叛变过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而对方说了这么多,说的是很好听,但事实是否如对方所言,似乎还有待观察。
这可是大事,要不再等一等?
有了这样的想法,邢毅的注意力自然不如之前集中,终于留意到了宣宁背后正在靠近的人影。
那人似乎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风尘仆仆。步子迈得很大,看起来有些着急,等看到他和宣宁仍在谈话,像是放下了心一样,从容了许多。
这是怕他动手,特意从别的地方赶来的?
邢毅饶有兴致地放了些注意力在那人身上,等对方慢慢走近,邢毅却一点点变了脸色。
尽管和几年前有些区别,尽管对方的穿着打扮变化很大,但邢毅依然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本该死去的人,那是无数个日夜的叹息,那是……
“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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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59章
有将军往往就有少将军。
但这毕竟不是朝廷授予的头衔,?只是底下人跟着叫叫,出了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人可不会提起这个称呼。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对邢毅这些行伍中的汉子来说,?有一个人,?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喊一声“少将军”,?无论他们属于哪支军队,?无论他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那个人的名字也曾被所有人牢牢地记在心里。
江家,江承锦。
姓氏往往沉淀着历代祖先的光辉和荣耀,?对江承锦来说尤为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这个姓氏很常见,但如果在军队里说起“江家”,那指向的目标只有一个。
江家的祖先跟随乾朝开国皇帝起事,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天下初定,?新皇准备登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想借机生事,在边境线上三番五次地挑衅抢掠,扰得人心不安。
正是新朝初立,?论功行赏的时候,?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权利中心。而且这份胜利来之不易,?常年打仗,?几位老将把身子都打垮了,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好生将养着都难受,眼看富贵安稳的生活触手可及,?谁都不想去塞外吃沙子。
年轻人扛不住,?老将们不想去,边境却频频告急。是江家的祖先站出来,请命驻守边疆,?一守就是百多年。
几个惹事的游牧民族号称全民皆兵,还有不少的战马,骑兵来去如风,不好对付。江家历代付出了无数条人命,一直挡在乾朝最前线,为后方撑起一片安宁。
等乾朝宣布建立,打败了其他的起义军,统一全国之后,江家也依然固守在前线。各地慢慢稳定下来,只是偶尔有骚乱。但北方边境一直战事不断,江家代代都有嫡系血脉牺牲,年年都有人家办丧事。
江家的名声,是江家一代代人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
邢毅也曾去过北方,去真正的战场上磨炼自己。江家对于被蹭军功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以为他也是来镀一层金,以便回去更名正言顺地接过权利的,于是熟门熟路地把他安排在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
邢毅待了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不对,主动提出调到真正的前线。
他找到当时的上级,认真表明决心,说了好几次,终于得愿以偿,去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那里,他看见了才十几岁的江承锦。
少年面容青涩,因为还在长个子,体型显得格外单薄,手上因为常年握着兵器而长满老茧。
可无论如何,相对于周围的环境,他真的太小了,这个年纪应该好好锻炼好好读书,再怎么说都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邢毅提出了疑问,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现任大将军是江承锦的祖父,而江承锦在还活着的同辈之中,是年龄最大的那个。
他们之间差的那一代,本该担负起责任,本该站出来带领这支军队的那一代,要么已经牺牲,要么留下了严重的残疾,已经不可能再领兵了。
江大将军早年一直在战场上拼杀,年纪上来了,各种暗伤旧伤都冒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好让小辈提前上阵,提前熟悉以后要经历的事情。
这很冒险,但再厉害的军队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指挥。如果不这样,江家将面临断代。等老将军去了,没人有足够的威望和经验,没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没人能顺利接手这支军队。这样一来,敌人就会趁机长驱直入,他们身后的百姓会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乾朝也将告急,袒露出没有防备的繁华内里,任由敌人随意践踏。
尽管有能力很强的副手,尽管下面还有不少提拔上来的军官,但边境的士兵只认江家,大将军的继任者、北方边境的最高统帅只能是江家人。
于是江承锦被迫站出来,用还很稚嫩的肩膀担负起过分沉重的责任。
邢毅在边疆待了一年,看了一年,看着少年摸打滚爬,白天接受严苛的训练,甚至偶尔要上战场实战,晚上还要到大将军那里,学习一些理论和经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保险起见,大将军其实选了不止一个孙辈培养,江承锦年纪最大,接受的教导和锻炼也最多,他从不喊苦喊累,从没说过“害怕”,一声不吭地完成了所有任务。从一个阳光干净、无忧无虑的少年,逐渐蜕变为一个沉稳可靠的将军。
时间问题,邢毅没有看到少年长大成人之后的样子,却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又是怎样的雄才大略。毕竟在那短短一年里,他从一开始的不屑、怀疑,变成了后来的赞叹、敬佩。他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发自内心地喊他一声“少将军”,心甘情愿地服从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少年发出的命令。
江家人的赤胆忠心人尽皆知,随着他们这些人的离开,江承锦的风采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大家都对他肃然起敬,满口称赞。
直到一年前。
江家通敌叛国,边境全线溃败。乾朝也从这一仗开始,滑向了灭亡的深渊。
正在向这边靠近的江承锦动作一顿,晃了下神,恍惚中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祖父还在,弟弟们也还在。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们还是那么爱逗他,会一边笑着喊他“少将军”,把他喊得脸色通红,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一边把大部分亲兵都派到他身旁,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保护好他。
年少时的回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稍一触及就让人痛到无法忍受。
江承锦很快回过神来,把眼前陌生的男人打量了一遍,试图回忆起对方的身份。
看脸实在没有印象,看名字,邢毅,邢家……
“云州邢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毅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是邢家,云州……云州已经和邢家没有关系了。”
江承锦声音冷淡,话接得很快:“‘少将军’这个称呼也和我没关系了。”
邢毅张了张嘴,看着江承锦冷如冰霜的眼神,沉默了下来。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那是江家,那是守了百年边境的江家,他们本可以退下来,回到京城享福,或者让小辈从文,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但他们没有,历代江家人都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了边境,前仆后继,从无例外。这样的江家,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呢?
直到后来,有逃兵回来,说早就得知了敌人要来的消息,上面却没有组织埋伏或反击,就那么看着对方在城外村子里肆虐一场,大摇大摆地走了。
后来有兵说,城外有敌人,城门却被打开了。
再后来,江家军里有几个职位颇高的军官站出来,说自己当时接到了奇怪的命令,有的是去远处做不必要的巡逻,有的原本应该负责守城,却被安排去做别的事。事后复盘,他们发现这样正好和敌人错过,让对方轻易绕过防线,进到了乾朝境内。
这话一出,举国哗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短暂的震惊之后,舆论很快扭转,所有人都在痛骂江家。尤其是之前夸过江家的人,生怕事情会牵连到自己,急于撇清关系,骂得最狠。逮住机会就骂,人越多的场合越想骂,骂得不过瘾了,那就编一些事情来骂。
没过几天,“骂江家”甚至成了一种风尚,谁要不骂,谁就显得格外不合群。
邢毅没有骂。
他脑子里还是那个坚韧坚强的少年,他不相信,江家能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陛下信。
他很快下令,江家所有人就地格杀,留在京城的女眷孩子也在其中,哪怕是婴儿也不放过。
后来听说了“少将军”这个称呼,又改了主意,要把江承锦带到大牢里折磨,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就死。
邢毅当时不在,事情是听别人转述的。
被带回京城的路上,江承锦死于野兽口中,负责押送他的人只带回了染血的布料。
看来是被放走,逃出生天了。
邢毅松了口气,在心里给那几个良知尚存的人道了声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江家有没有通敌叛国……他对朝廷已经完全失望,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样的,但他当时就半信半疑,现在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把原因扣在了朝廷那些人头上。
不过,江承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邢毅看了一眼江承锦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清水县来的那几百人穿的衣服,心里有数:“你……你在她那里领兵?你觉得她可靠?”
“嗯,”江承锦毫不犹豫:“她很好。”
“那我也去。”邢毅嘟嘟囔囔,瞬间忘了自己刚才还想再看看的想法,立刻做出了决定。
话音刚落,他想起宣宁刚才开出的条件,有些难以置信,确认道:“你刚才说,我去就是护卫队副队长,那少……江承锦是什么?”
江承锦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我是队长。”
邢毅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宣宁的眼睛,郑重强调:“他原本会是个大将军,最好的大将军。”
“他以后也会是个大将军,”宣宁说得极为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永远的,最好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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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60章
邢毅既然做出了决定,?宣宁自然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派出早就准备好的管事,跟着邢毅前去,?接手长武县的管理。
邢毅则召来自己手下的军官,?告诉大家长武县以后和隔壁清水县一样,?归那些人管了。他们也要换个地方,?住进准备好的军营里去。
听到消息的众军官反应平淡,沉稳冷静,?拱手称是。邢毅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是高兴。
看吧,虽然他的部下不会治理内政,他的长武县也并不富庶,?但他手下所有将士都有大将风范,泰然自若,还是很给他长面子的。
邢毅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他正打算出去走走,?再多看几眼他治下的长武县,?走到军营不远处,?邢毅隐隐听见有嘈杂声传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制止住刚要行礼的哨兵,放轻脚步,?借着营帐的遮蔽挡住了自己的身形,试图偷听。
说话的人邢毅不认识,?没法根据声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但也能听出对方的惊喜和高兴:“我们真要加入清水县了?”
邢毅:“……”
杂兵,杂兵而已,一惊一乍,?见识短浅,可以理解。
另一个声音很快接上:“可不是,将军说的时候我都高兴懵了,脑子都不转了,看见别人行礼了,我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一块说‘是’,走出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个声音很耳熟,邢毅有些不详预感。他躲在营帐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
一群人蹲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蹲在中间说得正畅快的那个,刚刚从他的营帐里出来,还被他在心里夸过几句沉稳。
邢毅:“……”
说话的人毫无正在摸虎须的自觉,依然兴高采烈:“早就听说清水县吃得好过得好,他们那儿当兵给钱可多了,每天都能吃到肉,油盐也不稀罕。咱们虽说是后来的,那……那起码也不能差太多吧。”
“就是,那边的人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可不能亏了咱们。”
“对。我跟你们说啊,”蹲在中间的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边说边用手比划:“寻常吃的自己就能做,但要说味道最好的,那还得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戛然而止,围在一起的人不乐意了,出声催促。
“数什么啊?”
“话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呢。”
“就是,这可不厚道啊。”
“数……数……”男人把手乖乖收回来放好,在邢毅平静的目光下,乖巧地低下头:“数咱将军英明神武。”
邢毅:“……”
说得很对,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来你们都很有精力,竟然还能躲在这闲话。所有人,今天加练!”
邢毅神清气爽地从军营中出来,迎面就看见了欢天喜地的行人,大家奔走相告,言语间对清水县非常熟悉,一点都没有对未来的不安,看起来比过年那会还要开心。
邢毅突然想起来,冬日本就无事可做,清水县提出要出粮修河堤,县里不少人都去了。他们吃到了清水县颗粒饱满的好粮食,也接触到了清水县派来的人,早就期盼着能过上和清水县一样的日子了。
邢毅本来觉得大家需要时间适应,现在一看,也不愿意在这里碍眼了,早早带兵去了农庄旁的新军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毅对内政并不擅长,但他对练兵还是很有自己的方法的。尤其之前还有朝廷这把刀悬在头顶,为了度过难关,他把大部分青壮都征进了军队里。虽然大家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但是兵员数量极多。
宣宁尽管拥有三个县城,但从未强行征兵,对身体素质也有要求,还要留一部分人做工人管事等等。这样一来,护卫队的人数居然和邢毅带来的人不相上下。
二医院新上任的大夫们接管了伤兵,又对还算健康的兵员做了次筛查,一部分实在不合适继续从军的人离开了军队,另谋出路。剩下的人则打散编入护卫队,一起入住新军营。长武县的县民和周边农村的农民也都迁来了清水县,开始新的生活。
县城可容纳的人数有限,因为县里的人并不负责耕种,全靠周围的村子养活,而土地有限,能产出的粮食有限,所以县城里住的人口并不算多,两个县城合并到一起,人数多了,土地少了,恐怕会出现养不起的情况。
但对宣宁来说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手里有高产良种,还有化肥等等科学先进的增产方式,清水县周边的土地也没有全部开发。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家老小专心伺候地,能照顾到的土地面积有限,虽然基本上家家有地,但占据的面积比别处都少了不少。县城重建时就留足了空间,最近又扩大了一次,容纳一些老幼妇孺绰绰有余。
另一方面,多一个城池,就要多一个要防守的地方,还要多一些人去搭起基本的架子,比如治安队,比如学校。而合并进来虽然也要加一些人手,但相对而言少了很多,但几个需要工人的地方也能多一些人手,壮大几分。
两个县城合并,人一多,麻烦也会多起来,好在管事们都有了相当的经验,长武县多是妇孺,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各自都有些放不开,争端也少,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清水县和长武县的人也就在一次次摩擦中慢慢融合,成了新的清水县。
另一边,邢毅带来的人也在和原护卫队队员磨合。前者带了满身的不良习惯,动不动就想欺压百姓或者欺负自己的队友,对护卫队严格的纪律适应不来。后者都经过了初步的文化教育,吃穿兵器乃至姿态礼仪都与那些人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个把优越感和不屑一顾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两方摩擦不断,互相瞧不起,江承锦不得不在护卫队中设置了比武擂台,规定有矛盾在擂台上解决,其他地方打架斗殴一律要受到惩罚。一群人打了几次,又挨了几次罚,彼此慢慢熟悉了,自行推选出了小队长。江承锦也对邢毅带来的人有了些了解,给那些军官安排了合适的位置。
等一切走上正轨,护卫队开除了几个思想作风有严重问题的人,又惩治了一部分犯了错误的人以儆效尤,春天慢慢过去了,气温越来越热,夏天已经到了。
宣宁手里已经有了一万多人的军队,和余家又正儿八经地打了一场,对方惊讶于他们壮大的速度,加强了对他们的防备,却不敢再轻易起争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则对他们的态度有些意外,等问过江承锦,得知一万多人的军队已经算是一方小势力了,虽然比不过周围盘踞的几方霸主,但也足以让人看在眼里,有所忌惮。
既然初步具备了自保的实力,宣宁也不打算一直藏着掖着了。毕竟一只小白兔可以表现得毫无攻击力,让别人对自己放松警惕,好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小山洞里慢慢发展。一只小老虎再怎么收好自己的爪子,也不会有人觉得它软萌可爱柔弱可欺,而是会默默关注加强戒备,防止小老虎偷偷过来咬自己一口。
过度低调并不能让自己显得无害,反而弄得管理起来不是那么的方便。宣宁再三考虑,权衡过后,决定稍微亮一亮自己的爪子。
她首先征求了江承锦的意见,决定将护卫队改为“护卫军”,对外仍宣称这支队伍只负责自我保护和自我防卫。
尽管她更喜欢现代的军事制度,但考虑到大家的习惯,以及后续扩张的方便性,依然采用了这个时代常见的方式。
也就是设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校尉、将军等军中职务。其中五人为伍,两伍为什。将军自然由江承锦担任,另外还设立了弓箭营、侦察营、炊事营、后勤营、伤兵营。虽然每个营现有的人数还少,只能说刚搭起了一个雏形,但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除此以外,后方还有不少机构正式建立起来,为这支军队做出各方面的保障。包括但不限于运输队、武器研发小组、武器制造和武器维修保养队,还有军规军纪处负责惩处违反了纪律的士兵。绣品厂也分出了单独的一部分,专门负责制造军服军用背包等物品的制作。征兵也单独分了出来,有了自己的小屋做办事处,也有了专门负责征兵的人。
围绕着这支队伍,许多组织成立,许多人被集中在一起,为这支军队提供各种各样的保障。邢毅看着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加入得够快,现在是享受便利的一方,而不是被征讨的一方。
军队的事情解决,宣宁把视线投向了县城和农庄内部,准备把民生内政等等,各个方面也重新规整起来,各司其职,不再简单粗暴地划片区,由负责那个片区的管事统一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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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61章
不同于军事制度,?她想建立的机构有许多在这个时代都没有先例,所以她准备按自己记忆和需要来。
通俗点来说,就是缺什么建什么,?用不到的先放在一边。
治安队是最不需要改变的地方,?因为在之前并没有先例,?所有职位都是新建立的。在宣宁看来,?它集合了现代警察、法院、城管、监狱等多种职权。虽然看着吓人,权利似乎有些太大了,?但清水县的民约非常简陋,他们的权利也没有听起来那么大。
比如监狱,到现在为止,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的。清水县有那么多活需要干,?缺人都快缺疯了,只要查清楚犯的是什么错,立刻会被送去服劳役。或是像徐成辉那样在城内做洒扫,或是送去农庄干些力气活,?更严重的则送去开矿。犯人送到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的将由当地的治安队员或者士兵负责看守监工。
其他机构则是新建立的,?有宣传处教育处卫生处科研处……等等,各种机构分别拥有不同的职权,?管理不同的方面。每个片区留下了极少量的管事,负责一些日常而琐碎的工作,?其他管事则根据这段时间的表现,?分别选入了各个处里,根据能力强弱担任不同的职务。
除此以外,排骨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地点,?名义上他和他手下的人将负责纠察管事们是否有违规行为,实际上他们需要关注的事情可不止这么一点。不过他们只负责上报,并不负责具体的处理。负责处理犯错管事的地方就在他们隔壁,名义上属于排骨,实际上井水不犯河水,排骨他们把查到的东西一递,其他事情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管事的门槛也提高了一些,想当管事依然需要进入管事学堂,学费降低了很多,但要求增加了不少。要想进学堂,首先要确保自己之前没有恶劣的行为,没有违反过民约。然后需要参加简单的基本能力和心理测试,通过了才能进。他们需要在里面完成各种课程的学习,并考试合格,之后还要去实习。实习也通过了,还需要各方人员对其道德和态度进行考评,这项也通过了,才可以正式上任。
清水县现在人还是太少了,有些事情过分简略,有些事情则非常繁琐。不过没有任何制度是能一以贯之的,更不是能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宣宁只是就目前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划分,以后随着发展和变化还会慢慢调整。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给管事们做了个证明身份的小卡片,上面写着姓名性别职务任职日期,五年一换,防止他人冒认身份,造成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命令下发的第二天,管事们按照新任命,去往自己新的工作地点。宣宁之前就留了一块区域,一直空着,现在则变成了大家的办公地点。
不得不说,这么一来,看起来正规了很多,管事们官吏的意味也浓了很多。尽管制服都是一样的,并没有特意区分上下级,但依然挡不住有些人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上任第一天就有人狂妄自大忘乎所以,屁股还没坐热,刚到手的职位就变成了别人的。
等大家过了新鲜劲儿,终于用平常心对待现在的工作。新成立的科研处也差不多把第一台纺织机做出来了。
科研处是之前的学校直接转变过来的,宣宁曾经选了一批聪明人进学校,只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基础知识,然后就往学校放了一堆书,让他们自己摸索着来。这次科研处成立,原本的学校被取代,他们都成了里面的研究员。
虽然名字变了,但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一直没变。他们平时如饥似渴地着各种书籍,像海绵一样,努力吸收其中的知识。尤其努力地去研究大家急需的东西。
他们在春天做出了水车,改良了一些农具,利用书本上的知识制作了各种肥料,教导大家按照时节和植物的需要使用。
孙远的商队曾在第一次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特意购买了一些蚕种带回来,春蚕早已结茧,研究员们也在翻阅各种书籍,试图找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方式。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各种各样的纺织机,从简单到复杂,效率越来越高,已经是一个纺织机升级换代的完整过程。
科研处众人再一次感叹这些书籍的博大精深,并第一万次感谢把这些知识写在书上、愿意把知识分享给大家的人,再一次猜测能写出这些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瑰丽的国度——很多涉及发明涉及到图纸,挨个画下来是不可能的。而且宣宁一开始是把书撕去封皮拿出来,找几个可行的人翻译,后来发现这种做法效率太低,也很少用了。
她把汉字教给了科研处的人,然后把买过的书挑了一部分拿出来,撕去容易引起误会的几页,再简单翻一翻,把里面涉及到时间等敏感信息的地方涂黑,交给他们自己研究。
尽管刚接触到这些知识的时候,众人已经被震撼过一次了。随着宣宁拿出来的书越来越多,他们心里的惊讶也就越来越多,情绪积累到已经有些麻木,索性只争分夺秒地做自己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宣宁什么也不说,只是挑选出书籍,然后放在书架上任由他们翻阅。书本里又描述了很多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明显是一个比他们先进许多的国家在回忆过去的发展历程,众人难免做出了这样那样的猜测。
各式各样的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宣宁对此淡然处之。如果让她自己去学,等她学会了,然后再一个一个来实现,那直到她垂垂老矣,这片土地能得到的发展也很有限。所以必须要给这些聪明的人足够的知识,让他们去学习,去创造,去模仿,去把书里的东西变成现实。
至于这些人会做出什么猜想……他们都是清水县的未来,每一个都珍贵无比,宣宁看得紧紧的,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清水县也完全掌握在她手里,再多的猜测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既然如此,大家想怎么猜怎么猜,如果有谁试图验证自己的猜想,宣宁有一万种方法杀鸡儆猴,让旁观者打消自己过于大胆想法。
言归正传,尽管宣宁的“商队”提供了很多布料,而且那些布料物美价廉,质量很好,日常使用已经足够了,但还有一些对颜色要求较高的使用领域,这就需要清水县的人自己生产布料,自己染色。
麻布已经制作了一些,研究员们也曾研究过怎么染色更鲜亮,着色更牢固。后来发现大家纺织的效率太低,又开始研究怎么制造出更好的纺织机。他们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等做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春蚕结茧,于是又修改了一些细节。这样一来,无论是纺织麻布还是纺织丝绸都有了高效率的工具。
纺织机刚做好的第一天,或许是受宣宁常说的“对照实验”启发,他们兴致勃勃地举办了一场比赛。
他们雇佣了两个速度和熟练程度差不多的女人,要用到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一个用时下常用的方法,另一个则用刚做好的纺织机,看两个人谁做的更快。
比赛在中午公开进行,消息刚一传出去,就有不少人饭都没吃完,端着碗就出了门,兴致勃勃地前来观看。他们平时没什么娱乐生活,难得有个新鲜事,大家伙都不想错过。
宣宁也端了个碗来凑热闹。当然,她端的不是饭碗,而是冰碗。天气越来越热,她终于想起了还有硝石制冰这回事,赶紧让孙远买了一些回来,准备在百货商店新添加一个冷饮专柜,为大家在三伏天送去清凉。
专柜还有保温问题要解决,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正式营业。不过售卖的产品都得提前准备好,宣宁手里拿的,就是刚研究出来的新品,陈奇送来给她尝尝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尝了一口,花生碎、芝麻、瓜子仁和冰块混合在一起,有种奇怪的口感,随着冰块融化,一丝清甜在舌尖晕开,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不远处,随着一声大喊,这场比赛也拉开了序幕。
被这么多人看着,参加比赛的两个人都铆足了劲,刚刚听到“开始”的命令,两人一点停顿都没有,急忙开始纺织。
他们在家里都做过很多次,只是新机子毕竟是个新鲜物件,使用新纺织机的女人开头被落下了一段,急得汗都出来了,一边鼓捣自己的机子,一边频频转头看竞争对手的进度。
对方手脚麻利,两颊有些发红,显然也很想出出风头。
围观的人群也各自站队,给她们鼓劲叫好。不过没一会,原本看好她的人就没声了,要么喝倒彩,直接说她一定会输,要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像是在等待一个最后的结果。
她自然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一心急又出了几次错,被人落下了不少。不过等她熟悉了步骤,又一下子把对方超了过去。眼见着对方和自己越差越多,纺织出来的丝绸也越来越好,女人干活干上了瘾,等对方停了手她还不愿意停下。
等把提前准备好的所有丝线都用完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机子,摸着自己纺织好的丝绸,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机子真好用,就这么一会,能赶上我好几天干的了。”
当然好用。
宣宁把最后一口吃的塞进嘴里,也有些感慨。
就这么一个机子,比旁边那个领先了至少几百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已经不能叫碾压了,准确来说,这得叫开挂。
作者有话要说:*
冰碗我编的理直气壮
不要随意尝试奇怪的搭配
感谢在2021-07-28?21:03:05~2021-07-29?02: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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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62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水县在重新规划,?致力于内部发展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没有这么风平浪静。小范围战争接连不断,各种势力也接二连三登台上场。朝廷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声讨痛骂的文章作了一篇又一篇。
除了写文章的人孤芳自赏,自认把对方写的十恶不赦人神共愤,就连朝廷的官员都不指望这些会产生什么影响,?只是每晚睡前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再有地方造反了。
青州也不算太平,又有两处起兵谋反,?被余家一一收拾干净。青州其他人缩回脖子,?继续观望,?尤其注意清水县的这一群人。
对其他人来说,?囤粮、练兵、抢地盘才是最重要的三件事,?像宣宁这样关起门来搞发展的才是怪胎。不少人暗中嘲笑,?觉得这个新崛起的小势力都是一群棒槌,?脑子大概都不怎么好使。不多打下一些地盘,多征兵多收粮食,?就那么杵在那里当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等大家腾出手来,非得先把他们灭了不可。
也有一些人自命不凡,听说清水县领头的是个女人,心里就先小瞧了两分,觉得他们不过如此,势力也就到此为止了。还有人觉得这么一块地方手到擒来,女人管的地方都软弱可欺,尽管自己手里兵员刚刚过千,?依然放心大胆地冲了上来。
然后被护卫军全部拿下,扔到了矿区开矿。
余家也和清水县做过几场,他们的主力被老对头沈家牵制,派出去的人不算多,也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几次下来,对这位邻居的实力也有些认知。他们也知道其他人对清水县的看法,不仅不提醒,还隐瞒了那几次战斗结果,甚至刻意散播谣言,然后笑呵呵地看一群蠢材前仆后继地往老虎嘴里冲。
这热闹没看多久,前面传来消息,清水县的人突破防线,又拿下了三座县城。
以为鹬蚌相争,自己能轻轻巧巧得到好处的余家:“……”
“废物!一群废物!”
余家家主、曾经的青州知州余光耀接到传信,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用力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报的士兵弯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眼见着茶杯朝着自己砸过来,可他动也不敢动,只闭了闭眼,等额角一痛,有热流从脸侧划过,他身子晃了晃,顺势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以免脸上的血污冲撞到大人。
余光耀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吼得声嘶力竭,房梁都在震动:“一群废物!不指望他们能把清水县给我收回来了,只要守住!守住战线都做不到,要他们有什么用!不是说过了吗,要严查进城的人,守城门的不能乱吃东西!半天的时间,短短半天就弄丢了三座县城,他们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丢了?”
屋里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跪在花厅中间的士兵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把话说完:“敌……敌人狡猾,县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细作,而且他们手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攻城器械,分兵袭击,实在是……实在是……”
“哗啦!”
余光耀用力踹了踹桌子,几个摆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把屋里能看见的东西砸了个遍,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坐在还算完好的太师椅上,思考破局的办法。
清水县原本是个小县城,除了收税,平时也不会有人能想起它来,也就是去年的洪水和疫病,这个名字才第一次出现在了余光耀的面前。
然后被他飞快地扔到了一边。
受了灾就去找朝廷救灾啊,和他余光耀有什么关系。
平时他也对赈灾不上心,但为了不被人弹劾,起码不会太过于明目张胆。现在朝廷式微,弹劾了也不能这么样,他更是变本加厉,充耳不闻,压根当没这回事。
正是百年不遇的好时候,他还想着让余家更进一步,拼一把坐上那个位子。清水县既不能提供粮食,也不能提供兵员,还得白费粮食养不少人,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已经从青州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他得知有一群泥腿子占据了清水县,也没有放在心上。再之后又听说清水县富庶,似乎还有什么种粮食的好方法,地里的庄稼看起来比别人都好了不少,一看就是大丰收。
余光耀心动了,但他还有一些犹豫,不知道是现在就去夺回清水县好,还是等粮食快熟了再去更好。
直到对方一连攻下了两座县城,甚至看上去轻轻松松,犹有余力,余光耀终于开始注意到这群泥腿子,把他们当成了一个需要尽快解决的小麻烦。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尽管防备老对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其他地方能抽出的人手有限,但余光耀也没停下对清水县的关注,时不时就派出兵马骚扰一番。
只是对方实在狡猾,又非常谨慎,每每缩在那个乌龟壳里不出来,派再多的人去,也只能在城外望墙兴叹。
余光耀胸膛起伏几次,终于把火气压了下去。他想了想,问道:“确定清水县管事的是个女人?”
“是。清水县一直在接收难民,我们的人也混进去了,有人远远地看了一眼,说是个年轻女子。”
“来历查清楚了吗?”
“没……没问出来,只知道原来跟着王家村逃难,后来到了清水县。”
余光耀:“……”
一个村里出来的小丫头片子,看见当兵的不吓晕过去就算胆子大的了,还能有这能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已经不想再骂人再生气了,一旁的丫鬟机灵地端来一杯茶,余光耀抿了口茶水,脑子里渐渐有了主意。
“他们既然能从内部破城,我们也能。传出去,就说大人我要聘她为……为平妻。多带些聘礼过去,张扬一些。”
“可……可是,”还跪着的士兵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清水县新成立了一个什么民政处,说什么结婚要登记,只……只允许一夫一妻……”
余光耀:“???”
反了天了!
清水县的人对此反应也很大,一群人围在幸福广场的告示栏前,听民政处负责宣讲的人把短短几行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禁止女票女昌早就写进了民约里,几个县城都关闭了女支院,给其中的女人重新安排了活路。县里活多职位多,只要肯干,总不会饿死,有一部分姑娘如获新生,抱团关起门来过日子,靠自己干活赚钱。还有一部分姑娘已经养成了好逸恶劳的性子,试图回到以前的生活方式,被治安队抓去白干了几天活,吃了些让人难以下咽的东西,也慢慢学乖了,老老实实地工作。
现在,又有了新的条文,禁止纳妾,允许离婚。
第一条让人觉得有些新奇,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影响不大。之前他们纳不起妾,现在姑娘们一心想进绣品厂,还有刚开的纺织厂,进去了就一直待在里面,等闲都不愿意出来走走。不想进厂的想进学堂学校博一条不一样的出路,或者干脆自己开店,那也不是他们能肖想的。一个个要么单身要么只有一个妻子,对此有些遗憾,但其实也没多大的反应。
后面一条,就让人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离婚?那不就是休妻吗,用得着单独拿出来说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休妻,”负责宣讲的人喝了口水,第一万次解释:“可以简单的理解为,男人可以休妻,女人也可以休夫,不想过了就可以分开,就不是两口子了。”
休夫?
话音刚落,广场上雅雀无声,好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确认道:“休夫?”
“对,”负责宣讲的是个女管事,她腰杆一挺,大声重复道:“可以休夫。”
齐大壮手里举着半截油条,嘴里还塞着半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嘴里的食物快掉出来了才终于反应过来,合上了下巴。他有些心虚地偏了偏头,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家媳妇也正在看他,目光里是毫不掩饰地打量,仿佛在重新评判他这个人是不是还有待在家里的必要。
危!
齐大壮有些生气,还有些害怕。他性子软,他娘当年给他娶了个厉害媳妇,这些年在家里一直抬不起头来。后来来了清水县,他媳妇又开了家早点铺子,花样多,生意也好,给家里赚了不少钱。
开店的是他媳妇,干活的是他儿子儿媳和闺女,赚的钱也绝对够用,全县城都没几个能赶上他家富裕的。齐大壮也就顺理成章地歇在家里,饿了就去铺子里拿点吃的,顺便拿点钱去对面百货商店逛逛,闲了找人聊聊天说说话,一天也就过去了。
但是,休夫……怎么可以休夫?休夫之后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铺子里随便拿东西吃吗?
齐大壮顾不上咀嚼,急匆匆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去,大声喊道:“不能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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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63章
“不是休妻休夫,?我那么说是方便大家理解,”负责宣讲的管事修正齐大壮的用词:“那个叫离婚,哦,?也叫和离。”
“离婚也不行!和离也不行!”齐大壮挥了挥还抓着油条的右手:“我管你叫什么,?反正不行!”
陈大娘安安静静地看着齐大壮闹,没有出声。
她开的铺子名叫“早点铺”,实际上为了多赚钱,?是从天还没亮一直开到天黑的,铺子里时不时就有人进去买点东西坐下来吃,饭点更是人多到要排队排到商业街外。经常有人看见齐大壮溜达进早点铺,?背着手在店里转一圈,?找个自己想吃的东西拿走,?顺道还要抓一把钱。
刚开始大家不明所以,?还以为遇到了二流子,?胆小的话都不敢说,?胆大的就要站出来把人赶出去,?还是正在忙活的陈大娘的儿子拦下来,说清了齐大壮的身份,?这才解开误会。
陈大娘一家有多勤快,?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了赶上最早上工的那一批人,早点铺里的人要起得更早一些,留出时间来准备食材,一整天都歇不下来。等天黑透了才要打烊,还要收拾卫生,为明天的生意做些准备。
陈大娘心疼孩子,不忙的时候安排孩子们轮班休息,自己则一直在店里待着,?哪边缺人手了就顶上去,还经常和客人聊天搭话,检查店里的食材是不是足够,时不时的还要琢磨新的菜品菜式,生怕大家吃腻了,铺子的生意会变差。可谓是最早起,最晚睡,一整天都不得闲。
这样能干的人,居然有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丈夫。陈大娘泼辣,大家也难免打趣几句,问她那么爽利的一张嘴,怎么就不催着齐大壮上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大娘笑得灿烂,一如往常,嗓门却比平时低了不少,她说之前为了活命,为了一家老小能多吃一口,天天跟在他屁股后边转,赶着他干这个做那个。齐大壮不高兴,她也不高兴。现在日子好了,她也不想天天操心上火,现在这样就挺好。
众人闻言,也就打住了话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虽然勤快的人多,齐大壮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日子怎么着都得过下去,齐大壮虽然没用,但好歹听话,陈大娘能镇住他,他也不打人也不赌钱,没有什么大毛病,将就着也就过下去了。
当时的人们是这么想的,陈大娘也是这么想的。她气急了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攒攒钱,在商业街旁边买个房子,就说时间紧活多,需要住在近处。平时不回家,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在里头住着,孩子们平时忙了也可以来歇歇脚。冷静下来连这个想法都不去想了。
至于离婚……那个管事一直在说是离婚不是休妻休夫,可女人提出来的,那不就是休夫吗?
女人怎么可以休夫呢?
那边,齐大壮还在大喊大叫:“这……这不对!这样是不对的!皇城根儿底下的都没听说过休夫,全天下都没这回事!这不行!”
人群低声哄笑起来,女人们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男人们只是笑,眼睛看着前方,又好像谁都没看。广场上只有齐大壮的声音,其他人神色各异,场面看起来竟有些诡异。
宣宁就在广场外,目睹这一切发生,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知道,她这一下可以说是捅了马蜂窝。
她和王家村在逃难时相遇,后来又渐渐接收了许多新成员,一起度过了那么多难关,她现在的超然地位是靠资源和威望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某种意义上,在大家眼里,清水县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她。
而女人在这个时代,早早地被排除在权利和知识之外,她们并没有接触这些的机会,哪怕是贵女,甚至皇后,作用依然是相夫教子,她们没有个人权利也没有个人价值,不需要有自己的梦想,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性格,更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宣宁还没建立绣品厂,只是把布料针线发下去,到时候再收回定价的时候,尽管干活的都是女人,但有不少男人来领钱。理由是觉得自家媳妇人笨,会在这短短的几百米路程中把钱弄丢了,有些女人也这么觉得,这笔钱对整个家庭都很重要,她们信不过自己,觉得自己没用,于是让丈夫儿子来替自己领钱。
后来宣宁成立了绣品厂,厂子只允许工人进入,工钱也只有本人能领。除了那些需要带进去看着的小孩子,所有家属一律不准进入。厂里还修建了宿舍供大家休息,虽然没有强制要求住宿,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既要做工又要学习技巧,为了省时间就都在厂子里歇。后来发现厂子里更自在,都主动留宿在厂里,轻易不愿意回去。
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小环境里,在几个泼辣姑娘的影响下,在宣宁有意地引导中,在经过学习手艺慢慢进步的情况下,大家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手的工钱也在肯定着她们的进步,她们变得越来越自信了,说话底气也足了。还有些姑娘习惯了逆来顺受,但她们起码有了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在厂子里可以做一个活泼开朗的人。
以绣品厂为中心,女人们发生了一些改变。后来又是绣品厂开始,女人们学起了认字,算数,甚至进学堂当管事。
尽管扫盲班、学堂都没有规定过性别,宣宁也曾明说过男女都可以去,但事实上,这些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男人,到现在也只有几个女人。
后来宣宁办了小学,要求无论男女,只要年龄到了,都必须要去,当时也有不少人觉得没有必要,还说过女孩不需要去,家里也得有人干活,被治安队罚过几次之后就老实了,只敢私底下抱怨。
但这次不一样,不少德高望重的老人自认还有些脸面,来让她收回这条命令。走在路上,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中除了信任,还多了点别的东西。
宣宁当然不会收回。
非但不收回,她还把民约中没人注意的几条拿出来,带大家复习了一遍。
不论男女,所有人应享受同样的待遇。
不论男女,可以单独立户,付清款项后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和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论男女……
这个时候许多人才终于发现,民约里“不论男女”这四个字出现了很多次,只是大家还是喜欢用以前的想法做事,压根没在意过。这几条只被女人们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并在日常生活中一点点实现,一点点改变。
这个过程很慢,但确实是一直在进行的,说书先生的本子也都是宣宁过目后才开始说的,有时候她也会塞给他们一些材料,让他们写成本子说出来。扫盲班小学的教材里也被她夹带了不少私货。她在平时有意宣扬那几个在各自领域有所成就的小姑娘,仅有的几个女管事都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潜移默化之下,经过了最开始的震惊和茫然,一部分人依然群情激昂,到处大喊着“离婚不对”,还有一部分女人冷静下来,回顾自己一年以来的改变,甚至自己一个人偷偷假设,如果离婚了,她会怎么样。
如果他们依然靠种地为生,那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任何一个劳动力的丧失都会让整个家庭过得更艰难一些。但清水县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发展,服务业也有了小小的起步,这些人想了一会,突然发现离了也没什么,那个人有和没有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但确实有一部人有了这样的想法。
宣宁没有阻拦大家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件事涉及的范围太广,如果不好好解决,势必会留下隐患。不仅不阻拦,她还把广场旁边的一间大房子腾出来,新建了一个“辩论处”,下面是几排座位,上面是个高台。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去说一说,有人反对,那也可以上去说说自己的意见。会有人把大体的情况整理出来,以供宣宁翻阅查看。
清水县的人虽然经过了初步的学习,但也说不出太多的道理,只会车轱辘话来回说。女人们虽然有了一点想法,但这只是开始,她们对于自身的处境和未来更加茫然。双方堪称小学生吵架,谁也说不出什么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女人这边还有宣宁,宣宁手里还有不少成熟的理论。
告示栏的宣讲员最近很忙,每天都有不同的稿子等着她宣讲,每次都有一大群人守在她旁边,听她说几遍,然后就闹闹哄哄地进了辩论处,里面很快就能传来吵架声,一直到天黑都静不下来。
在辩论中,有许多东西飞快地被女人们接受,也飞快被男人们知晓,一方有理而另一方说不出道理,天平逐渐倾斜,大家对于性别的差异渐渐有了清晰的理解。
准确来说,是宣宁想要的理解。
辩论处也终于有了空闲的时候,每天只有一些老顽固抱着自己的想法死活不松口,但又说不出什么道理。前几次还有人来跟他们辩论,后来嫌实在丢人,放任他们在里面大喊大叫,理都不想理。后来那几个人发现这样毫无作用,也灰溜溜的回去了。
另一边,陈大娘难得抛下早点铺,在告示栏和辩论处待了几天,也终于做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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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64章
今天的清水县风有些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大娘站在告示栏前,?把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如是想着。
有几个老人坐在广场上晒太阳,看见她站在这儿,?也知道她做好了决定,?劝道:”听我一句劝,孙子都有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别折腾了吧。“
“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就是门口一棵二十多年的树砍了也不习惯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就是,?大壮人也不错,?谁天生喜欢干活喜欢勤快啊,?都愿意偷个懒歇一歇。看不下去就赶着他出去干活啊,?你这么厉害,?多催一催,?让他动一动就是了。”
“我快七十了,?和离也好,离婚也罢,?这个词听都没听过,?他们说乾朝之前就有这么一回事,可谁家真干过这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了,别人怎么看你,你让孩子们怎么办啊,他们在别人面前还抬得起头来吗?”
陈大娘没有说话。
这几天她待在这里,有不少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还有一些人对她张口就骂,青楼里那些女人都没被骂过那么多次,?她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二十多年,倒是在短短几天里一下子就凑齐了。
她站在告示栏前,把最近张贴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个个从没想过的问题又一次在脑海里出现。
为什么女人就要“嫁出去”,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休妻”?
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她比男人差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大壮邋邋遢遢的样子自动出现在脑海里,陈大娘被膈应得翻了个白眼。
她比齐大壮差在哪里?可能差在脸皮不够厚、身上的肥肉也不够多吧。
老人们还在劝,也有年轻一些的路过广场,停下来跟她说几句。
陈大娘抬头理了理头发,看见几个年轻小姑娘怯怯地看向这边,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脚下的步子放慢了很多,想停下来又不太敢停下来,对上别人的目光就赶紧低下头,像是怕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加速走过去。
陈大娘叹了口气。
她知道,几天下来,不光是她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不少人也在思考,甚至现在正围在身边劝她不要离婚的人也想过。只是有些人简单想了想,但还觉得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又把这些问题抛开了,继续闷头过日子。有些人想了,却只敢把所有话压在心底,连说都不敢说。
还有一些姑娘年纪轻胆子大,仗着清水县对她们的保护,连父母给她定好的婚事都能撅回去,然后一头扎进绣品厂不出来,外面对她议论纷纷,却也是毫无办法。
陈大娘刚听说时,曾感慨过那姑娘年轻气盛,以后再想觅得良人可就难了。
不过后来听说男方脾气暴躁,跟工友动过好几次手,治安队进过好几次,跟亲娘也挥过拳头,只是被人拦住了没打下去。她就又闭上了嘴。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
齐大壮是个窝囊废,稍微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但当年她还是嫁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自不必说,齐家给的聘礼比别家多,这些小毛病就不是事了。
陈大娘不想浪费时间跟死人计较,但这些年因为齐大壮废物,又懒又馋,她着实吃了不少苦。她既要顾好家里,又要干地里最重的活。齐大壮很多时候出工不出力,她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和力气,几乎是把别人家两个人干的活自己全干完。
有一次她怎么都找不到齐大壮,天快下雨了,地里的粮食又得及时收割,她带着当时才五岁的大丫头从天亮忙到第二天天亮,淋着越来越大的雨回到家里,整个人都累得麻木了,背上是刚割下来的粮食,手里拖着昏睡过去的孩子,路都快不会走了,结果在屋外闻到了一阵酒香。
她的丈夫不仅没去干农活,还偷了家里不多的钱,全拿去买了酒菜,然后趁她不在家,美美地喝了一顿,睡到现在还没醒。
陈大娘闭了闭眼,把眼里的泪憋回去,周围的人却以为她被说动了,精神一振,你一言我一语地接着劝:“你想想这些年的情分,没了你他可怎么过啊。”
“连小学的孩子都能自己赚零花钱买点零食吃,四十多岁的人了,离了人居然还能活不下去,白吃这么多粮食有什么用,还是给大家省点米吧。”
众人:“……”
他们试图再接再厉。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都这样,以后更不可能好了,各位行行好,放过我吧。”
“这话说得,我们不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头一个,以后大家提起离婚就想起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类似的话听了太多,陈大娘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知道这些人只想做和事佬,讲再多的道理、诉再多的苦都没用,索性爽朗地笑道:“那感情好,多少年以后大家都还记得我,也就知道我开了个早点铺子,做生意的,这名声不要白不要。至于孩子……这么多年没管过孩子的事,离个婚让铺子里多点客人,孩子们多赚点钱,也算他没白当回爹。”
在场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一时间都愣住了。陈大娘也不想再跟他们纠缠,推开人群,准备去找民政处。
她最近歇在店里,本来和齐大壮说好了今早在告示栏这里见面,然后去离婚。结果齐大壮没来,倒是广场上晒太阳的老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她也就明白了齐大壮的意思。
把人从家里一路拖到民政处实在是有碍观瞻,陈大娘丢不起那个人,想问问那些管事能不能去她家把这事给办了。
因为另一个当事人不去,就把管事们带到家里这种事有些难办,奈何陈大娘是第一个来办离婚的,整个民政处除了一个嗓子冒烟的宣讲员,其他人又实在是闲,还真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齐大壮本来在家里睡得四仰八叉,还放心地打起了小呼噜。结果肩膀被人拍了几下,一睁眼就看见了五双眼睛围在他身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齐大壮:“……”
他整个人一哆嗦,下意识把身子团起来躲在了陈大娘身后。
陈大娘翻了个白眼,立马换了个位置。
齐大壮有些不安地抱着被子,恶声恶气道:“干……干嘛?”
管事们对视一眼,有人掏出一个小本子,声音没有半点欺负:“你的妻子要和你离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不离!”
管事语重心长:“你不懂,强扭的瓜不甜。”
齐大壮:“……”
不,是你们不懂,这瓜可甜了。
他被轮番说教了几次,眼见着话题已经拐到了财产划分上,急忙说道:“早点铺子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钱也是,还有,还有……”
陈大娘都要气笑了,管事倒是一本正经:“按照民约,结婚之前你的钱都是你的,结婚之后按贡献来,早点铺子是陈香兰一直照应的,这点有目共睹。你睡觉的时候我们还做了个调查,你没干过家务,对家庭没有贡献。这样算下来,你可以把婚前财产拿回去,大概二百三十文。两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异议,”陈大娘笑得灿烂,她转过头,大方地对齐大壮说道:“我多给你二十文,算是这么多年的情分。”
齐大壮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二十文不够。”
“你说的也有道理,”陈大娘终于摆脱了累赘,通体舒泰,显得特别好说话,她点了点头,顺从道:“你我之间的情分确实不值二十文,那就不给了,你走吧。”
齐大壮:“……”
他看着正忙前忙后给管事们倒水的陈香兰,徒劳地伸出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文……二十文都没有了吗?
陈大娘的事情结束了,却又好像没有结束,每天都有人翻来覆去地讨论,她本人也遇到了些麻烦,有人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故意给早点铺子捣乱。
不得不说,早点铺子是陈大娘的安身立命之本,这一下可谓是直击要害。但治安队早有准备,接连抓了几个使坏的人。先是罚了一通,然后又被告知这些事都会被记录下来,有很多要紧的、赚钱多的工作都不能做了,大家这才消停了不少。
早点铺的生意也受到了一点影响,有些人不来买了,有些人边骂边买,还有些人特意过来吃饭。陈大娘对此安之若素,又招了几个伙计在前头忙活,让孩子们都去后头干活。自己也不再坚守在店里,时不时去百货商店逛逛,又或者去农庄玩几天,跟绣品厂的姑娘们说说那天的经过,心情好了,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不少。
县城里发生的事情,宣宁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她还想着靠这次的变动让姑娘们挺直腰杆,多去开拓一些新的领域,自然不会让陈大娘就这么在幕后沉寂下去。她派人找到陈大娘,准备和早点铺子合作,开发一种新的军粮。
天气热了,附近的县城也都被打下来了,护卫军下次出征,就得带上更耐放更方便的军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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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65章
陈大娘很快得到了消息,?然后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官府合作,放在以前那可都是高官的亲戚才有的待遇,?这事落在谁家,?谁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以后也和官府搭上了线,消息灵通,说话都更有分量,?办事也会比以前顺利不少,那些势利眼的小人可不敢招惹她。办好了这件事,她就不仅仅是一个早点铺子老板,?地位和普通的商人会有明显的不同。
现在她因为离婚的事被迫退让,?等这件事办完,?不,?只要她接下这件事,?那些人就不敢再在明面上议论她。
陈大娘也知道,?农庄清水县都有食堂,?宣宁原本可以把这件事交给食堂去做,但却交给了她,?这都是前段时间自己当了第一个提出来离婚的人,?上边为了表示支持和鼓励,所以才给了她这从天而降的好处。
她能开起生意这么好还有口皆碑的早点铺子,人自然不傻。她立马在铺子里又招了几个伙计,把后厨几个手巧嘴严的人替换出来,多给了这些人不少工钱,说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能回家,得专心工作,筹备店里的新品,?让提前跟家里说一声。
做完这一切,她又另外租了个院子,配齐了需要用到的厨具调料,还给大家准备好了被褥衣裳,做好了长期住在这里的准备。
宣宁本来想让他们去食堂后厨做,不过食堂人多事杂,显然不如陈大娘现在的安排好,既妥帖又低调,索性送了些粮食过去,让他们就在那里研制。
现在护卫队出门还是带生粮食,到了地方打完了仗再煮着吃,但距离远了,需要在野外吃饭,这就显得很不方便了。
军粮首先要保证方便携带,其次还要方便食用,而且军粮是外出行军打仗的时候吃的东西,要顶饱,还得做到热量充足。除此以外,还得耐放,放个几天都不能坏,口感也不能太差,味道上太难以下咽也会影响将士们的战斗力。这样才勉强算是一种合格的军粮。
这是军队对军粮的需求。对于后勤来说,要便于运输,还要制作起来快速简单,成本也不能太高。
陈大娘把宣宁跟她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每个要求都烙在了脑子里,然后发现自家早点铺几十种吃的,居然只有油饼勉强符合条件。但是油饼却不太符合要求。
她又想到了烤饼,把饼烤得干干的,把水分都烤出去,能放几天都不坏,形状也规整,再在上面加些芝麻,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饼的形状和厚度要方便个人携带,里面加些盐和油,战况紧急的时候可以干吃饼子。情况好一些,后勤能跟上的时候,吃的自然也要好一点。肉类不能少,不好携带就做成肉干,还有酱料和咸菜,她甚至根据科研处的建议,做出了简单的脱水蔬菜。这样一来,护卫军出门在外,吃的虽然比不上平时好,但放在清水县外绝对算上是首屈一指,即使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也不可能吃得更好。
在军粮种类定下来之后,陈大娘又花了些时间调整每份的分量,饼子的干硬程度以及咸度的调节。等口味也定下来了,宣宁大手一挥,成立了一个军用品厂。把绣品厂里专给军队做衣裳背包的部门划分了过去,又给陈大娘他们招了些人,换了个更大的地方,以后专门负责军粮的制作。陈大娘因为脑子活口才好算账也利落,摇身一变,变成了陈副厂长。
陈副厂长刚刚走马上任,就忙了个脚打后脑勺,就连儿媳来报账都没能见到她一面。紧赶慢赶,终于制作出了足量的军粮,护卫军再次开拔,前去攻打其他的县城。
护卫军一直在征兵,也一直在训练,队伍壮大得很快。江承锦这次把人分成了几组,分头进攻。几个人被激起了好胜心,一个个拍着胸脯嗷嗷叫,放话要让其他营看看自己手下儿郎们的能耐,一定能把旗子第一个插在城头上。
大本营留了一些兵,江承锦的任务则是佯攻,负责缠住余家的那支军队,给其他队伍创造攻城的时间。
打着打着,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将军,这余家的精锐跟那些杂牌兵就是不一样,这也太难打了。”
一个千夫长热得满头是汗,颇有些焦躁地抱怨道。天气实在太热,发了大饼也不吃,拿在手里当扇子扇风。
江承锦没有着急,他看着不远处的县城,相当冷静地把整个战斗过程回顾了一遍,颇为肯定地得出结论:“余家增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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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锦没有说话。
千夫长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会,也有些不安地收起了笑脸。
怎么不可能。清水县发展得越来越快,无论是谁都得为之侧目。余家和清水县势力相邻,有所防备再正常不过,想尽快灭了他们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他们在这里,想牵扯住余家的队伍,余家这支队伍在这里,也想牵扯住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被选中,遭遇了余家其余的兵力。
“是王三柱那边,”江承锦的声音非常笃定,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揪心。
千夫长也知道余家精兵的实力,不放心地问道:“他们能坚持住吗?”
王三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被包围了,被人堵在了这个山谷里出不去,前后都是精兵,配合默契,战斗力强,着实不怎么好打。
他手里的粮食不多,原本是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只有大家随身的粮食,想着等县城打下来了就有粮食了,或者两边僵持住了,等后面的辎重队跟上,他们总归是饿不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千算万算,王三柱没想到自己被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匆忙撤退中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就算是江承锦终于发现他们没按预定路线走,都很难找到他们在哪,更别提所谓的支援。
“唉,”王三柱发出了今天第三十五次叹息,对未来无比悲观。
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闻声皱了皱眉,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远离负面情绪传染源。
王三柱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躲什么啊。”
少年回答得一板一眼:“为将者,应该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越危险越镇静,你这样实在有损士气。”
王三柱:“……“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长篇大论又来了。
果然,少年起了个头,又开始滔滔不绝,从不同角度历数这样做的坏处,还分别举了几个例子,让他直观地看到这样做的后果,以及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怎样的。
王三柱被迫听了一顿唠叨,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出门前,宣宁说他们第一次远程作战,要给他们配备几个帮手,然后就在每一队塞了一个研究员,一遍遍叮嘱他们,务必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王三柱也知道这些研究员珍贵,脑子尤其好使,造出来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他平时都在军营,只是道听途说,没见过真人。身边突然有了一个,难免好奇,问了几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问,可不得了。军营里一直有文化课,所有人都得上课。王三柱学得马马虎虎,不过也还凑合,勉强毕了业。谁知他刚和研究员说了两句话,自身的文化课水平就暴露了个彻底,研究员又误以为他虚心好学,经常努力寻找机会,非常热心地帮他补课。
可王三柱并不想学习。
他最开心的并不是升了官,手底下有足足五千人,而是终于艰难地从文化班结了业,以后再也不用和新兵混在一起,面对他们奇特的目光。
他瞅准机会,插话道:“咱们被围在这里,将军也不知道咱在哪,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是正事,也是眼下的难关,研究员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做出了肯定的回应:“有,不过我们得等晚上,等天黑了再发信号。”
信号?哪来的信号?要怎么发?
王三柱发现对方居然还在卖关子,心里有些不满,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把视线移到了几个小灯笼上。
从被包围起,少年就在糊灯笼,刚刚才全部糊完。难道点个灯笼将军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晚上,天慢慢黑了下来,王三柱也终于知道了“灯笼”的作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挨个点燃灯笼,然后松开手,那些小灯笼摇摇晃晃,居然飞到了天上。
王三柱仰着头,目送那些小家伙越飞越高,想起升官时将军耳提面命的那些话,心生警惕:“你……你是哪个教派的?你信哪个神?告诉你军营里可不能传教啊。你……你人不错,回去就赶紧找治安队自首吧,我晚点举报,你还能从轻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研究员:“……”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心累多一点:“这叫‘孔明灯’,千夫长以上能进军中阅览室,里面一共才放了四本书,其中一本第一页就讲了这个,你没进去看过?”
王三柱:“……”
他好不容易从文化班结业,怎么可能主动往有书的地方凑?
他讪笑道:“我也不知道写的是这个啊。等下次,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大营中的观测员很快发现了王三柱的位置,急忙上报,江承锦拿到消息,立刻准备支援。清水县里,宣宁也迎来了新的客人。她这个小小的势力,也终于有人来投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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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66章
清水县的徐家之流虽然自认是个大家族,?张口闭口“我们徐家”,走在路都用鼻孔看人,好像他们的脚踩在上给了别人多大的面子。不过放在真正的世家眼里,?连个暴发户都算不上,?不过是些没见识的乡下土财主。
这个评价倒也不算错,毕竟所谓世家,除了延续的时间绵长,?最重要的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学识修养,还要一直有高官在任,活跃在名利场的中心,?能对局势产生不小的影响。这样的大家族,?有的就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
宣宁现在势力还小,?也就名字能被人提个一两遍,?让人感慨几句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八卦过后也就算了,?那些世家可不会把宝押在她身上。难得来一个,?显得格外特别。
这人长得眉清目秀,样貌倒是不俗,?一身打扮虽然在同辈之中显得有些寒酸,?不太能拿得出手,但在清水县还是独树一帜的。来时还有一辆牛车,有个老仆帮他赶车,他自己则目不斜视,端坐在牛车上,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明明是极简陋的车子,生生让他坐出了皇帝出巡的架势。
守城门的士兵看多了衣衫褴褛的难民,冷不丁看见个有牛的富人,?穿着长衫带着头巾,衣裳平整的连个褶子都没有,精神一振,忍不住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板一眼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一动不动,倒是老仆恭谨弯了弯腰,递上一张拜帖:“我家主人是明州宋家,特来求见,还请上报。”
问话的护卫军颇为生疏接过拜帖,里面写了什么他看不见,不过表面龙飞凤舞,一个硕大的“宋”字占了足足一半多的空间,眼睛不瞎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见。
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专门挑出来的,上岗前还特意培训过,那名士兵默念着“要有礼貌要不卑不亢”,尽管他连明州都不知道在哪,但还是冲着老仆点了点头,假笑着夸赞道:“哦,是宋家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仆没有说话,牛车上的男人头抬得更高,从鼻孔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区区宋家,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军:“……”
他下意识低头重新确认了一遍,斗大的“宋”字写得清清楚楚,不容错认。
再抬头,男人脸上的傲然也很明显,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家族,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守门的护卫军毕竟是专门培训过的,心里有再多的猜想,面上依然沉稳:“请稍等,两位可以去旁边的草棚下遮阳,多付几文钱还可以饮一碗茶,我现在就去上报。”
宋子卓动都没动,老仆也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按照提醒把牛车往旁边赶了赶,让出路来,然后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待那名士兵回来。
来往的人都好奇看向这一老一少,宋子卓表面镇定,心里其实紧张得七上八下,压根顾不上别人怎么看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全部身心都用来盯着那名士兵离去的方向,手在袖子下捏紧了拳头,生怕听到拒绝的消息。
终于,城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子卓也越来越紧张,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停顿了下来,一瞬不瞬看着城门口。
那名士兵一路小跑过来,看见这主仆二人,脚下一停,在宋子卓的目光下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这才抱拳道:“小姐今日还有别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预备明早和宋公子交谈。两位远道而来,不如先随我去招待处歇歇脚。”
宋子卓刚提起的心又猛放下,他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恢复了之前的做派,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老仆接话道:“那就麻烦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气了,两位第一次来,请先登记一下。”
说着,他拿出纸笔,还有一小块用来垫着写字的木板,道:“只是问几个基本的问题,还请两位如实回答。”
一个守城小兵居然也会写字?
宋子卓有些轻蔑想。他微微扬了扬下巴,自有老仆上前作答。他偏了偏头,依稀看见上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格,格子里写着字。旁边有士兵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上前一步稍作遮挡,宋子卓暗暗撇了撇嘴,眼睛目视前方,再也不往旁边看一眼,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确实是非常简单的问题,问完之后,对方拿出两个奇奇怪怪的小牌子,一人一张,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大体长相,还有今天和十天后的日期。上面还系了个绳子,宋子卓刚才光顾着紧张没注意周围,现在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进出的人脖子里也带了个小牌子,看上去是什么标志。
“这是临时证明,”士兵解释道:“十天之后如果还想留在这,需要去治安队再办理一次,下一次能用一个月,再下一次三个月。过期了记得及时补,不补也行,摊上事了发现你没有证明,就得被治安队带去监狱里待几天。自己的自己用,别借给别人啊,被发现了也得进去。”
“进去”是去哪自然不言而喻,宋子卓的心思却已经飞远了。他来这里不过是听说有个新崛起的神秘势力,百姓过得富裕,粮食长得都比别处好,还有一手建城墙的好手艺。他无处可去,才来碰碰运气,现在站在城门口,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名副其实,所言非虚。
来往的百姓看起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脸颊上也有些肉,身上穿的虽然在宋子卓看来远不算体面,但也少有补丁,是件完完整整、花花绿绿的衣服。手脚头发也都很干净,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出入的人不多,自动排了几列队,表情动作也都很自在,一点都没有时下常见的困苦和畏缩。
宋子卓正在观察,有五个难民怯怯懦懦往城门靠近,走了几步,又远远停在一旁,缩头缩脑看着门口的人,有士兵往那边扫了一眼,这些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忙不迭低头往墙根躲,边躲边后退,像是害怕士兵会冲过去突然踹他们几脚。
对比太过明显,宋子卓也终于想起了以前进城的经历,每当他的牛车出现,门口的百姓都会小小的骚动一下,哪怕离得很远也会下意识往旁边走几步,生怕冲撞了他。他的眼睛看到谁,谁就会飞快弯腰低头,恨不能把自己缩在底下让人看不见。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子卓正在看,老仆收好了牌子,驱动牛车,走进了城门。
过了一道城门,却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门后是极其宽敞的大道,能容五六辆车并排而行,让人觉得整个心胸都开阔了不少。门外人不多,门里却热闹非凡。各种长相奇怪的车子和人群络绎不绝。
老仆被人提醒靠右行走,宋子卓身体还端坐在牛车上,脑袋却扭来扭去,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有小孩子背着奇怪的背包,成群结队从院子里走出来,拖着长长的童音喊“老师再见”。有穿着制服的人成队走过,百姓非但不害怕,反而热情跟他们打招呼。有农民在路边摆摊,周围的面干干净净,摊上的蔬菜鲜嫩水灵,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还有商业街里人头攒动,广场上人们大声笑闹,年轻的小姑娘抱着书本,和几个朋友蹦蹦跳跳走在街上……
“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是盛世,是盛世之兆啊……”
宋子卓自言自语,前面带路的士兵没听清,凑到近处问道:“什么?”
宋子卓突然抬手,紧紧抓住那人的胳膊,脸上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士兵皱了皱眉,想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却发现眼前的人像是发了疯,手劲极大,他提醒道:“宣小姐今天还有别的事……”
“让她去忙,我等她!我在门外等她,我等到她闲下来了再见她!”在宋子卓的坚持下,他终于还是没去招待处,而是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见到了宣宁。
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等待,宋子卓已经冷静下来,恢复了世家子的风采。他神色冷淡,看向宣宁的目光中带着高傲和挑剔,把构思了许久的开场白缓缓说出口:“宣小姐可知,清水县危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忙了一整天,着实有些累了,急着去吃晚饭,她表情看起来比宋子卓更冷淡:“哦。”
宋子卓酝酿了半天的气势,被这一个“哦”戳了个对穿。他发现宣宁不吃这套,还有要走的意思,一时情急,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心里话喊了出来:“奸佞横行,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您这样的主公,解民生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我将辅佐您,铸就千古盛世。您的名字将被万民歌颂,而我,将伴随着您青史留名!”
“……”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宣宁悄悄看了看两边,毫不意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往这里看。
而宋子卓激动得脸色通红,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轻咳一声,问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一起用个晚饭,之后再与宋公子秉烛夜谈,好好交流。”
“好!”有继续接触的机会,宋子卓自然愿意,他高兴动了动腿准备下牛车,又很快面无表情恢复了坐姿。
腿……腿麻了,他能带着牛车一起去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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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67章
宣宁最终还是没能去食堂吃饭。
那位宋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几番暗示,多次打断,依然挡不住对方夸夸其谈的心,?从上古传说到史书上的明君,?从圣人之言到各种意义重大的利民政策。他高谈阔论,毫不留情地拿来和清水县做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其实都不足以和清水县比,?清水县官好兵好政策好,清水县才是最厉害的!
宣宁听得脸都木了。
她当然知道清水县好,可就算她脸皮比城墙都厚,?那也撑不住这么夸。听完宋子卓一席话,?她有种清水县已经一统天下的错觉,?甚至这片大陆都已经装不下他们,?征服全球冲出宇宙才是唯一的出路。
好在,?对方口若悬河说了一会,?不知道是没词了还是说累了,?终于舍得从牛车上下来。他轻轻舒了口气,从一个中二青年变成了彬彬有礼的贵公子,?优雅地施了一礼:“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
竟……竟然还没说完吗?
可她不想再听了怎么办?
好歹是第一个来投奔的世家子,?必要的礼遇还是要有的。为了不去食堂再丢一次脸,宣宁在小院里支了张桌子,就着月光和晚风用起了饭。
宋子卓坐在她对面,对桌上新奇的吃食赞叹不已,好在这次的话题没有拐到奇怪的方向,对方把各种食物夸了个遍,说到最后,脸色一变,?扼腕叹息:“如此美食,竟然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品尝到,是我之过。”
宣宁:“……”
她面无表情地咬了口白菜肉的包子。
宋子卓还没说完,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起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么是独占鳌头彪炳青史,要么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清水县原本如明月一般光辉灿烂,衬得群星都黯然失色,可若是一直守着地盘吃老本,恐怕不久后会有大祸临头啊。”
宣宁去掉了一堆形容词,努力无视其中夸大其词的部分,终于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在劝清水县继续扩张,不然早晚会被别人合并。
这题她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点了点头,克制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前线刚刚传来消息,护卫军连下两城,已经派人去接管了。还有几个队伍正在攻城的路上。”
宋子卓果然给面子,一脸惊喜:“如此神兵,定然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锐不可当节节胜利!”
虽然都是赞不绝口,但这话宣宁爱听,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宋子卓的正确用法,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护卫军一直在招新,一直在训练,现在出去了一批,大本营还留了一批。不过新兵训练营里的人数才是最多的,等这些新兵训练好,再在这三个县城招大量新兵进去,他们和余家的兵力就相差不多了。
余家从未放松过对清水县的骚扰和防备,只是对他们的兵力判断有误。时下兵员数量往往和粮食产量挂钩,这片县城去年都遭过灾,存粮几乎没有,外面的田地也不算肥沃,没有产粮多的县城,实在养不起太多的兵。余家封锁了附近的官道,又频频出兵试探,经常去破坏地里的粮食。自以为胜利手到擒来,却不知道军营里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不过,等这次之后,余家就又要加强对他们的攻击力度了。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宣宁眼看着宋子卓又要说点什么,赶紧截住:“不知道宋公子又为何选择清水县?”
宋子卓一顿,昂首道:“自然是为了解救万民,还天下一个太平!”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不过宣宁终于问出了对方的身世。
虽然宋子卓一直说自己出自宋家,但他其实只是个旁支子弟。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嫡支和他已经远了,走出去说是亲戚,别人都会觉得是他高攀。但宋子卓人如其名,自小聪慧,能力出众,被接进了宋家族学学习。
若是一般人有这么个经历,说不定会引以为傲,对嫡支感恩戴德,努力表现,争取能博得家主的青睐,在家族内赚到一个更好的前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宋子卓不是一般人,他自我感觉良好,还有一颗当救世主的心。宋子卓能力极强,没什么背景,偏偏性子还直,在家族中越来越不受待见。每每和嫡支子弟意见相左,无论他说得多有道理,总是被人嘲笑奚落一番,然后去捧嫡支的臭脚。
他骄傲于宋家的实力,却对那些人非常不屑,还常有宋家太小容不下他的感慨,渐渐地就有了做出一番事业让大家看看的想法。
正逢乱世,世家两头下注是常态,多几个备选也很正常。宋家有自己主要支持的势力,但这不妨碍他们把一个不太听话的旁支放出去,以防万一。宋子卓对着天下局势扒拉了半天,最后选中了清水县。
听完全过程的宣宁:“……”
并不感到荣幸,反而有点担心。
她喝了口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包子,道:“你决定好了?”
宋子卓看宣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情的渣女:“我来也来了,看也看了,还分析了那么多,难道你要赶我走?”
那倒不至于。
虽然宋子卓性格看起来有些不太靠谱,但作为宋家精心培养起来、本身也很有才华的世家子,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比如下午在外面那一顿猛夸,虽然当事人听得很尴尬,但宋子卓说了那么久都没停嘴,足以证明他知识储备之丰富。他当时点评了很多人和事,虽然基本都是批评,但不得不说,那些话还是很有见解的。
“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事情缺人去办,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子卓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居然就能被委以重任,激动地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恨不能立刻去干活:“你说。”
“我这里缺一位考官。”
宣宁说的考官,是选任官员的考官。
她原本建了个管事学堂,只要审查合格,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学习,考试通过了就能出来当管事。
不同于前面几期的学生,后面这几期学习周期拉长了很多,学习的内容也规范了许多。前期毕业的学生当初因为时间紧迫,急需管事而匆匆毕业,其实没怎么好好学习,只是了解了一些基本的东西、能写会算就走马上任了。现在慢慢走上了正轨,又开始分批学习,补上一些缺少的知识。
对百姓来说,他们之前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知识,就连识字算数都是来清水县才开始的事情,要想当管事,必须去管事学堂。但是对富家子弟而言,去管事学堂就显得多此一举,很没有必要。
之前宣宁的势力还很弱小,他们只想捣乱,不想加入。后来清水县发展得越来越好,占领的县城也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牢固。一个个出自平民的管事接连上任,瓜分了权柄。而他们依然龟缩在自家小院子里,等发现的时候,外面的环境已经变了,他们被排除在了权利之外。
他们终于开始急了。
这几天有不少人来找宣宁,话里话外想为她效力,想在县城里谋个差使。
宣宁既不想把这些人完全排除在外——毕竟在这个时代,他们手里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学识和经验,不少人惊才绝艳,很有能力。把他们全部拒绝,对宣宁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但宣宁也不想照单全收,或者像那些人正在做的一样,靠举荐做官。这样的事情不用多,只要有个开头,后续的职位就和平民没什么关系了,全在几个家族间打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想到了科举制,或者说后世的“国考”。
尽管在刚开始,这种选官方式依然会被各个家族包揽。但这起码给后来人留出了一种可能,不至于把道路直接堵死,只允许少数人进入。
这个考试实在重要,也实在敏感,宋子卓的毛病在其中并没有多少影响,他耿直孤傲的性格反而让人放心,能比别人少几分徇私舞弊的可能。能力见识也足够,用来出题阅卷都绰绰有余。
宋子卓刚开始听说自己要做选官考试的考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一种没听说过的选官方式,但他只要简单想一想,就明白了这么做的好处。虽然是按要求命题,但考官就是考官,选官考试意义重大,考官身上的担子也重。这可不是寻常的考试,在所有官员之中也有种超然的地位。
他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能被委以重任,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手一直神经质地扯着衣服,想要表忠心,想说选自己准没错,但平时的好口才全都不见了踪影,只知道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宣宁,试图让对方从目光中了解到自己的心情。
宣宁接收到了对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一只大型犬正催促她投出飞盘,然后对方就会飞快地扑过去捡回来。
宣宁有些心虚地低头喝了口水。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完全交给一个新来的人去办。
但有件事情,只能宋子卓自己来。
“在担任考官之前,你还得做好另一件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办好!”
“你得为这个考试写几本教辅,”宣宁强调道:“厚厚的教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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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68章
“教辅”对宋子卓来说是个新鲜词。
不过对宣宁来说,?没有教辅的考试是不完整的。
宋子卓的工作量很大。
这本“教辅”要包含的内容很多,也是对清水县现有机构政策和一些思想体制的介绍。虽然有些敏感的信息不会写在里面,一些容易让人警惕的东西也会换种说法,?甚至偏离事实,?好让他们看起来更温和无害一点。但总体看来还是正确的,这既是有志做官的人的备考教材,也会是外面了解清水县的方式。
要写的东西很多,?其实不能写的东西也很多。宋子卓知道自己从接下这件事开始,就不能再离开清水县了,和别人的接触交流也要受到限制。但他对此甘之如饴,?颇有种担当大任者应如是的自豪感。第二天一早,?他毫不拖延地开始自己的新工作,?带着宣宁分给他的助手,?依次去各个机构询问记录,?写下他们的工作范围和工作方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此以外,?管事学堂的教材也送到了他面前,?会在删改后加入到教辅之中。删改的部分会等考上之后再重新教授,不会落到纸面上,?更不会公开发布出去。
科研处也送来几本翻译后的书籍,?这些昭示着清水县以后发展的大方向,宋子卓从未见过这种治理思想,里面的很多说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还和他在宋家族学里学的内容截然相反。但写下这些内容的人从各个方面娓娓道来,细细分析,宋子卓很快折服在对方严密的逻辑之下,如获至宝手不释卷,每天都要看到深夜。
他看到这些精妙的文字,?结合清水县的做法又有了新的思考,洋洋洒洒写下长篇大论,到天亮去找宣宁讨论,宣宁因此也发现了一些偏差和疏漏,对这些思想和这个时代的思想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及时对一些策略做出调整,避免了之后的麻烦。
宋子卓一头扎进书海里废寝忘食的时候,清水县外,护卫军也在奋力作战。他们发展虽快,但余家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小可怜,虽然还要防备着老对头,但也在暗中征兵调兵,试图把他们全部解决。
前线的战事开始胶着,甚至频频陷入危机。这实在不是扮猪吃老虎的时候,再隐藏实力,恐怕整个清水县就要跟着消失了。大本营调了几次兵,有几个早就攻下的县城被余家夺去,然后又艰难地重新抢回来。就连清水县本身都有几次被大军包围,稍有不慎就有覆灭的危险。
好在,护卫军平时训练辛苦认真,江承锦邢毅在军事上都颇有造诣,城中的百姓也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后勤更是准备充足。大家各司其职,拧成了一股绳,一起度过难关。
清水县和余家的战争在夏天正式拉开了序幕,两方都知道这一战将决定青州的归属,彼此都毫不保留,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没有停歇的征兵练兵之中,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的战斗之下,护卫军也在飞快成长。
无数条性命永久地留在了战场上,活着的人载着亡者的希望继续前进,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直到深冬,青州大部分城池都被清水县攻下,余家龟缩在首府附近的一小块地盘中,苟延残喘,上蹿下跳,试图在大军压境之际找到一条生路。
而“清水县”这个名字,随着一次次得来不易胜利,终于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各方势力的面前,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天南海北的商队闻风而来,四面八方的探子也蠢蠢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水县,又要热闹起来了。
外界风起云涌,清水县内却一片安稳宁静。
打了半年,两方都伤亡惨重,元气大伤。余家临死前的反扑也是可以预见的激烈。护卫军也没急着继续打,而是原地调整休息,准备歇一歇再一鼓作气,把余家赶出青州。
纵使尽可能地做了更多的准备,但战争不同于其他,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半年来大家的精神都绷得很紧。而且有战争就会有伤亡,不少人家送走了自己的亲人,正悲痛欲绝。管事们也正忙着处理战后的相关事宜,大家忙忙碌碌,努力让生活恢复正常。
宣宁也忙。
她刚和抚恤处的管事商议好阵亡烈士的抚恤方案,招待处上报,最近来的人太多,有商队有其他势力派来的人,他们那一条街已经快住不下了,需要早做打算。
等好不容易送走了招待处的人,宋子卓踩着虚浮的脚步,飘进了宣宁的办公室里。
短短半年,一个翩翩贵公子完全变了个模样。黑眼圈叠了一圈又一圈,像一只熊猫成了精。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睛由于困倦黯淡了许多,眼白里满是血丝,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白嫩的皮肤因为常在外面跑动晒得黝黑,平时常常忙到顾不上吃饭,宋子卓掉了不少肉,两颊都凹陷下去,头发也没时间打理,枯草一样纠缠在一起,风吹过来张牙舞爪地铺在他脸上,让人分不清哪是正脸哪是后脑勺。
过了一会,宋子卓才反应迟钝地伸出手,把脸上的头发扒拉到一旁,愣愣地站了一会,低头茫然地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书,又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转动脑袋,目光在屋里搜索一遍,找到宣宁的位置,梦游一样把书递到她面前,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写完了,初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宣宁看着宋子卓的样子,再想想初见时那个俊逸清朗的世家子,良心隐隐作痛。她把书接过来放到一边,先把宋子卓按在椅子上,又帮他倒了杯热水送到他手里。
宋子卓实在太累了。尽管宣宁陆陆续续派过去了不少人,但兹事体大,而且术业有专攻,那一群人在政/治方面的造诣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他高,只能打打下手。宋子卓自从接过做考官,不,自从接过编写教辅的活,就从没睡过一个好觉,经常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起,一头扎进书海中继续忙碌。整个人形销骨立,看上去魂都累没了一半。
写下最后一个字后,他完全是靠本能做事。木偶一样被宣宁按着坐下,手里被塞了一杯水也就那么捧着,两眼发直,一动不动,半晌才慢慢低下头,抿了一小口。
热水入肚,宋子卓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眼里也有了光,他拿过桌上的教辅塞进宣宁手里,骄傲地抬起下巴,满怀期待地看着宣宁,似乎很确定自己会受到夸奖:“我写完了。”
宣宁首先看到了封面。名字很普通,就叫《选官考试辅导丛书》。
书本不算厚,宣宁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页码才到两百多页。
两百多页……能把那些东西写清楚吗?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被派去给宋子卓帮忙的人来了,说宋考官近日过于劳累,精神有些恍惚,出门的时候没把书带全,他喊了半天也没把人叫住,只好自己把剩下的都送来了。
“那先放桌上吧。”
宣宁背对着门口,还在翻看目录,直到桌子那边发出一声闷响,她才惊讶地抬起头。
然后看见了小山一样厚厚的一摞书,最上面的几本摇摇晃晃,看着快要掉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
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
封面上赫然写着:选官考试辅导丛书之思想篇其一。
书的第一页写着参与编纂者的名字。主编自然是宋子卓,编委占了足足半页纸。
有其一就有其二,宣宁又拿了一本,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类似的名字。她放下手里的书,数了数桌上那堆书的数量。
二十五本。
有的薄有的厚,但平均一下差不多厚度的,二十五本。
宣宁:“……”
她是真的缺人,真的打算要用这种方式选官。
……可二十五本,十年以后,她能组织起第一场考试吗?
宋子卓幽幽开口:“那个名叫《选官考试辅导丛书》的,是放到外面给别人看的,主要是对清水县的介绍,还有各种利民政策士兵待遇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传册很有必要。
宣宁点了点头。
“前面那几本是我写的,后面那些我只是帮忙把了把关,是等他们考上了,走马上任之前要了解的东西。”
宣宁闻言,又拿了几本书,看书名,里面包含了数学知识、基本的农业知识等等。
她把这几本书先放在一边,在下面终于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选官考试辅导丛书之绣品厂篇》。
主编写着徐若薇,副主编有绿柳,宋子卓,还有个秀英。
翻开目录,就可以大体知道这本书包含的内容。它不仅讲解了绣品厂的组织结构,大体布局,日常工作流程,每个职位的任务。还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写在了里面,附上了简要的个人信息,能让新来的人对这些老人有个初步的了解。
除此以外,书里还附上了一些经验教训,把各种要点难点梳理得清清楚楚。只要看书的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只要那人能把这本书认认真真看一遍,就绝对能快速上手工作,刚一到任就大体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宋子卓也凑过来,看清了宣宁正在看的东西,道:“后面几本是这个徐若薇提议,找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写出来的,帮助新人熟悉岗位。”他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接着说:“大纲也是她先写了交给我的,我看着不错,让其他人也这么写了。”
他顿了顿,夸赞道:“有想法有耐心,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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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69章
宣宁也记得这个徐若薇,?是徐成辉的大女儿,也是个很有才华的小姑娘,当初被送来给她干活,?结果被听到消息的绿柳抢走了,?带去给绣品厂的女工和女工的女儿们讲课。
后来绿柳也偶尔提起过她,说忙的时候经常请她去帮—帮,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没有职位,?而且哪里缺人往哪里去,听起来更像个“厂长助理”。
不过这么有能力的小姑娘,就这么待在绣品厂里做些寻常的活计,?实在是太可惜了。宣宁听了宋子卓的话,?也觉得徐若薇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打算把她掉到自己身边来,?帮忙整理整理文件,?处理些不需要自己出面的事情。
宣宁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徐若薇和刚印好的教辅搭同—辆三轮车,从农场来到了清水县。
清水县的商业街上又开了—家小店,?简单明了,?就叫“清水书店”。里面卖的书不多,有给孩童识字用的《千字文》,幼儿园常讲的寓言故事,小学用的课本,还有说书先生的稿子。
随着时间的发展,说书先生代替了食堂大娘,成为了整个清水县最受欢迎的人。书店的店长和他们交流过后,买下了他们因为讲太多而废弃了的稿子,?并约定之后的稿子也优先卖给书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这些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点的东西,书店里最多的就是《选官考试辅导丛书》。正对着门口的—整个柜子都用来放这些书。店主还用大字把书的名字又写了—遍,然后贴在了门口,保证来往的人都能第—眼看到。
商业街这几天有新店装修,本来就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店主的做法让不少人凑过来,问:“啥叫选官考试,啥叫丛书啊?”
店主给自己泡了杯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广场的方向:“去看告示栏,告示栏里都写了。”
于是—群人又把告示栏包围了。
上面新张贴了—张纸,旁边还站了个眼熟的宣讲员。
“就是说,想做管事的人可以考去管事学堂,不去管事学堂也可以,就要去这个选官考试,只要考试合格了,审查通过了,你就有做管事的机会。”
“考—次就行了,不用上那么久的学?”
“哪能啊,”宣讲员笑道:“学堂也改了。现在啊,两条路,要么去参加这个考试,通过了分到某个地方。要么去学堂,各项成绩合格了,毕了业也会分配。到了地方还有个试用期,还要参加那个机构的内部培训。等这些都过了,才算是当上了管事。”
“那不还是要上学堂吗?”
“不—样不—样,”宣讲员想起昨天匆匆翻了—遍的书本,解释道:“培训的时间很短,而且管事学堂教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都是给咱们这些人准备的,啥也不知道,只能去—点—点地学。考试主要是给那些外来的人准备的,还有那些府里的少爷,他们有能力,不用去学堂再学—遍。但考试通过了,对自己的工作不熟悉也不行,可不就得参加培训吗?”
这事跟清水县的县民其实关系不大,大家对此表示兴趣寥寥,听宣讲员说—遍就去干别的了。只有几个人觉得新奇,想去书店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他们更有兴趣的,其实是那些外来的人。清水县的实力上来了,对这些外来人员的限制也没有那么大了。他们不仅仅能在招待处那—条空荡荡的街上活动了,整个清水县,除了—小块区域有卫兵把守,他们不能过去,其他地方可以随便去。
这些人不管有没有去广场上听宣讲,看见书店门口的“选官”两个字,都立刻走进了书店,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书居然能和选官扯上关系。
书店的店主就坐在书架前,挡住了他们伸出的手,表示本店禁止翻阅,要买直接买,不买不能看。
几个人面面相觑,问道:“这书买了是用来考试的,我们不看怎么知道自己需不需要,万—不用买就能通过考试呢?你这店家岂不是坑了我们—笔钱?”
店主抿了口茶,微笑着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对面的墙壁:“那里贴了样卷,你们可以去试试,要是能做出来,自然不用再买。”
他这么—说,原本要掏钱的也不急着买了,都转过身想看看样卷是什么样的,这个考试到底要考些什么。
最开始出声问话的人—边看,—边考虑—会该怎么说。事关重大,他们肯定是要买回去,给自己背后的主子看—看的。但是他们能被派出来独当—面,能力也是很强的,这个考试肯定难不倒他们。
装作做不出来要买书肯定是不行的,那简直是把脸丢到邻居家去了,那该用什么说法把书买到呢?
这么想着,那几个人看清了墙上贴着的题目。
第—题,对清水县不够了解,不会。
第二题,听都没听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题,题目都没看懂。
……
几人睁着茫然的眼睛转过头,就看见书店主人笑容温和:“几位感觉如何,还需要买书吗?”
众人:“……”
感觉字都认识,凑—块就看不明白了。
可是直说太丢脸了,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能让他们把书买回去啊?
其中—人偏了偏头,往店外看了—眼。正值冬季,冷风呼啸,从领口袖口钻进去,能把人冰得—激灵。
他掏出钱,放在书店主人的茶杯旁,—脸坦荡地笑道:“外面风太大了,劳烦给我几本书挡挡风。”
书店主人:“……”
他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说这话的人,违心地笑道:“是个好方法。”
不久后,—名老者收到了下属送来的《选官考试辅导丛书》,颇有兴致地翻开了序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序章里,编者热情洋溢地歌颂着清水县的—切,仿佛他们是黑暗中的第—缕阳光,冬日里唯—的火炉,风雨中最坚实的避风港。用词之夸张,表达之深情,简直让人没眼看。偏偏字里行间洋溢着自信和骄傲,让人—眼就能看出对方是真心这么以为的,对方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分夸大。
老者闭了闭眼,果断翻过序章,跳到了护卫军相关的部分,耐下性子开始。
这章开篇第—句话写着:“护卫军是为了保护清水县及清水县所属民众而建立的,仅为自我保护,并无对外扩张的意图……”
“啪。”
老者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书合上,远远地扔在了—边。
“仅为自我保护”?
你们说是就是吧。
清水县。
选官考试的相关书籍发出去了,但等大家看完学完再来参加考试,那还得再等—段时间,宣宁借着来往的商队,对外发出了“招贤令”,无论身份无论性别无论年龄,只要有能力,都可以来清水县试试。
宣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对这张“招贤令”感兴趣,更不知道这些感兴趣的人里会有多少人愿意来。她正在考虑筹办报纸的事情。
舆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清水县之前靠说书先生达到引导舆论的目的,后来的辩论处也承担了—部分责任。但是清水县现在发展得太快,说书先生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需求了。县城里的人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工回家,没有什么辩论的想法。现在的辩论处已经很久没有自由辩论了,宣宁则定时往里面扔几个议题。刺激大家对—些问题和现象做出讨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议题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家对此都很感兴趣,县城里也没有多少可以娱乐的事情,每当告示栏贴通知说哪天有场辩论,到时候辩论处就能挤个水泄不通。有几个辩论爱好者积极参与,在县城里也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至于那些人中有—部分是被派去参加辩论的,稿子都是提前拿到手里的,打完—场辩论私底下还能领—笔钱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让大家知道了。
这是清水县的两种方式,在清水县外,护卫军攻占下—个城池,就会开始扫盲,各种机构和政策也会——在哪个县城建立和实现。那些地方也有说书先生,有的也已经有了辩论处,虽然远不如清水县的热闹,但也磕磕绊绊地开始运行。
但那不够,远远不够。
对宣宁来说,那都是不同的嘴。她需要—个统—的喉舌,需要—个官方的渠道,需要让这个渠道铺满她的治下,对外界也能产生—定的影响。
《选官考试辅导丛书》是其中—个方法,但在这个时代,书籍的门槛很高,书的传播范围也有限。二百多页的—本书,哪怕他们附赠了提纲———个只有二十页的小册子,也只会有少数人愿意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地看完,并对清水县产生—个基本的印象。
那—小撮人,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势和知识。
宣宁现在想要的,是—个传播范围更广、效果更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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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70章
报纸不同于书籍,?但限于这个时代的识字率,会买报看报的依然只是一小部分。为了让报纸传播的范围更广一些,宣宁打算用大面积的篇幅刊登各种笑话等等,?选取流传度较好的故事,?内容则主要是清水县民轻松有趣的生活。这样一来,大家在听故事讲笑话的同时,也会慢慢留下关于清水县的好印象。
不过这里没有网络,?运输全靠两条腿搬运,很多东西只在一小片范围内流行,根本走不出去。宣宁创办报纸,?并坚信报纸能被运送到天南地北的原因,?是她手中堪称丰富的情报。
这么长时间以来,?孙远带领的商队发展壮大,?从一开始不知名的小队伍变成了如今小有名气的豪商。他们原本完全依托于清水县的特产,?在清水县附近的县城活动。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的州县也越来越多,?早已不再局限于青州这片地方。货物也不仅仅是清水县的东西,而是像其他商队一样,?南货北卖,?北货南运,赚得盆满钵满。
手里的钱多了,孙远可还没忘记商队成立的目的,每到稍大一点的城池,就会开一家店铺,名义上说是为了方便做生意,实际上是为了留个探子,每次来运货送货就能带走一批情报,?了解当地的情况。
安全起见,除了一开始实在没办法,后期孙远改换了好几个身份,建了多个不同的商队,只说是北方来的豪商,并不说自己其实来自于清水县,避免给大本营和留守在当地的人员带来麻烦。为此,他忍痛放弃了最好卖的清水县特产,和别的商队卖些差不多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最近,各家商队涌入清水县,对各种新鲜玩意如获至宝,孙远也终于可以顺应潮流,重新开始卖那些特产。
言归正传,当各地的消息通过各个商队,跨过千山万水汇总到清水县的时候,很多消息其实已经过时了,甚至不少势力的首领都换了人。宣宁就接到过几次这样的消息,比如一个叫张有志的放牛娃不堪压迫,奋起反抗,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拥戴,迅速成长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和其他人里应外合,占据了不少城池。已经自立为王,从一个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仆役成群、地方权贵都要攀附的掌权者。
宣宁刚收到消息时,还在感叹时势造英雄,翘首以盼想知道这个张有志后续的发展。结果等下次消息传来,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被当初一起放牛的老朋友砍下了脑袋,老朋友试图自己称王,结果其他人不服气,开始内斗,原本占据的地方已经全乱了。
再一看情报上写的日期,张有志死的那天,宣宁才刚刚接到他称王的情报。情报传递的时间过长,事情早就发生了变化。
路途遥远,情报传递艰难,要是想靠这些情报决胜千里之外,恐怕能把自己坑死。但也因为路途遥远,天下太平的时候,消息传递尚且艰难。现如今天下大乱,不少人只了解自己的情况,对周边的事情都只是知道个大概,连邻居的邻居是谁都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天下态势”。除非是像京城失守这样的大事,不然是很难传到所有人耳朵里的。
这样一来,宣宁手里的情报就显得弥足珍贵。她在报纸上稍微提一提天下大势,哪怕是一年前的消息,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从没见过的宝贵信息.
于是,报纸发行第一天上午几乎无人问津,销售量极少,只有几个人闲来无事买去翻阅,下午则被闻讯赶来的商队等人疯抢,有多少要多少,差点在书店门口打起来。当晚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等着第二天一早多抢几份,好带回去卖个高价。
留在清水县的商队还在奋力争抢报纸,那些已经补充完货物原路返回的商队则大受欢迎,摸着越来越鼓的钱袋,笑得合不拢嘴。他们赚钱的同时,也把那套《选官考试辅导丛书》带到了各地。
明州。
魏璟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衫走在路上,发现今天的街道格外热闹,前面还堵了一段不少人聚在一间店铺前,伸着头踮着脚,努力往里面看,不知道在干什么。
魏璟没有多看。他肚子有些饿,但对晚饭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天人都闲,偏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天天都是白菜萝卜腌菜大酱,再没有其他新鲜的吃食。而且天气还冷得厉害,他裹了好几层衣服,还是觉得通体冰凉,嘴唇都冻得打颤。
春天可以赏花,夏天可以吃水果,秋天粮食蔬菜丰收,冬天……冬天就是一场苦修,让人知道活着是多么的无趣,时间是如何的漫长。
有几个人要去店铺那里凑热闹,和魏璟擦肩而过。魏璟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嫌过分污浊。他皱了皱眉,用衣袖轻轻掩住口鼻,准备加速走过这一段路。
商铺老板的话隔着人群传来:“这布水洗不掉色,颜色鲜亮,手感极好,扯上几尺,就是给女儿做出门子的衣裳都使得。”
胡说八道。
魏璟头都没回,脑子里都是那天在沈记布庄看见的红布。
那是极均匀极细腻的红色,他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块红布。旁边还有个同样颜色的荷包,上面用彩线绣了鸳鸯戏水。沈记的绣娘手艺很好,纵使他没见过鸳鸯,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两只鸟儿交颈相缠,看上去恩爱亲昵。
等小妹出嫁,他也要给她买沈记的红布做嫁衣,那才是女儿家该穿的大红色。
魏璟继续向前走,街上很安静,都围在店铺那里听店主说:“还有这水蜜桃,这么大一个,新鲜水嫩,咬一口能甜到人心里去。”
桃子?
魏璟茫然地停住了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天的桃子?
身后有人跟他有同样的疑问:“冬天哪来这么好的桃子,不会是假的吧?”
“生意人诚信为本,打从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做生意,哪能骗大家伙啊。你看看,这还有黄瓜,卷心菜,冬瓜,丝瓜,还有苹果和杏,还有……”
越说越离谱了。
魏璟皱了皱眉。
这都不是同一个季节的东西,哪能全凑在一块?
店主还在说,魏璟却听不下去了,他从树上掰了根小树枝,用袖子捂着口鼻朝那边走去。
“你们看看,摸一摸。绝对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掐一掐还出水,哪能是骗人的。”店主还在义正言辞地解释,突然看见人群一角有些骚动,一根小木棍左戳戳右点点。愣是从拥挤不堪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露出了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
魏璟只是来纠错的,不想在人堆里多待,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店里摆放的水果,还是说道:“这些都是不同时令的东西,不可能一起在冬天成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清水县据说有个什么温室,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魏璟的衣裳虽然有些旧了,但这一身书卷气可是再明显不过。能读书的身后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店主不敢跟他硬顶,又怕别人真的误会,以为他手里的都是假货,心一横,拿起一个水蜜桃,“咔嚓”掰成两半:“你们看!看这里头!不然闻一闻,这香味总不能是假的吧。”
魏璟站得最靠前,离得也最近,他的眼睛早就挪不开了。在店主拿起桃子用力掰开的时候,有桃汁溅在了他脸上,冰冰凉凉的。店主又把桃子举起来让他闻,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魏璟魔怔了一样,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桃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甜的。
水果的香味合着舌尖那一点甜,让他松开了手里的树枝,拽过店主手里的桃子咬了一大口。
“哎,哎,怎么能直接上嘴呢?”店主猝不及防,刚回过神,桃子就被人咬去了一大口,赶紧把桃子护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水果不好运,他们带回来的不多,一部分送给了上头的靠山,另一部分摆在店里,准备卖个高价。他迫不得已掰了一个,那也就罢了,在店里摆几天,省得大家伙都怀疑这是假货。但是把被人咬过的桃子摆在店里……这是恶心谁呢!
魏璟没有反应。
他的全部身心都在嘴里的桃子上。
这水蜜桃其实已经不太新鲜了,但毕竟是冬日里,魏璟已经很久没见过桃子了。而且它依然香甜可口,一口咬下去,柔软的果肉被牙齿破开,桃汁像清泉一样涌出,在口腔中泛滥。鼻尖满是桃子的香气,驱走了冬天的单调,唤醒了味蕾。
魏璟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拿出钱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铜钱塞进店主手里:“我买了,够不够?”
店主没有说话。
他从清水县买来的价格很低,这个价格绰绰有余,但冬日里水果珍贵,他本来打算卖个高价,这个价格和他的心理价位还差得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这桃子已经被人咬了一口了,这人不买,别人也够呛会买。要不要降降价卖出去?
这边店主还在犹豫,魏璟却会错了意,以为不够,连忙又抓了把铜钱,然后又抓了一把:“够不够?够不够?”
“够够够,你拿走吧。”店主把桃子递过去,赶紧把铜钱收起来,省得这人再要回去。
魏璟却顾不上这么多,他贪婪地咬了口桃子,眯着眼睛细嚼慢咽,享受了半晌,依依不舍地把已经快找不到的残渣咽下去,然后又忙不迭地咬了第二口。
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等到手里只剩个桃核,魏璟细细把每一丝果肉都吃进嘴里,畅快地叹了口气,这才把干干净净的果核扔到一边。
店主也做了几轮生意,有这么个人在旁边吃得津津有味,店里的水果蔬菜卖得格外快,这么一会已经卖了一小半。生意好,心情自然好,他笑嘻嘻地问魏璟:“怎么样,桃子好吃吗?”
“好吃,好吃,珍馐美味不过如此,我活了二十多年,吃过那么多桃子,从没有哪个像刚才的那么好吃。”
“那可不是,我在清水县尝了一个,就知道买回来准没错,大家都喜欢。也就是冬天大家都不爱出门,不然啊,这些今天都得抢光了,来晚了的连味都闻不着。对了,今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吹风了?”
魏璟:“哦,我是……”
他是想去问问,那位老夫子还收不收学生。出门前爹给了他一笔钱,说那位老夫子的门童是个贪得无厌的性子,让他别吝惜钱财,省得连个信都传不到夫子的耳朵里。
魏璟摸了摸钱袋,出门的时候塞得鼓囊囊的,这会已经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店主有意无意地歪了歪身子,挡住身后的钱匣子。
魏璟环顾一周,有些茫然。
他看见了那块红布,比沈记的好一万倍,上面还印着牡丹,花开富贵,栩栩如生……
可他该怎么跟爹解释?
他把入学机会吃没了?
魏璟羞愧地垂下头,余光却瞥到一角书页。
“那是什么?”
店主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
“那是清水县的,《选官考试辅导丛书》,挺便宜的,你买吗?”
清水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买多少本书进多少货,书的价格是便宜,货物的质量也是真好,非得把两者绑定,光买书可以,只买货,对不起,不卖。
店主不指望把这些书卖出去,但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能回点本再好不过,所以也摆在了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璟问了价钱,发现确实很便宜,比起其他书,这套书极厚,价钱却和白送没什么区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钱:“我买一套。”
就说书是夫子让买的,钱用来买书了,应该就不会挨揍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2?02:56:50~2021-08-02?21: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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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71章
魏璟抱着厚厚地一摞书,?回到家中的小院里。
这是一处有些破败的院子,年龄怕是和这座城池一样古老,有些屋子半塌不塌,?看起来很是危险,?井边的石头被磨得非常光滑,踩一脚能让人摔倒在地上。
嫂子正从井里往外提水,小妹坐在凳子上洗衣服,?看见他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两人都赶紧把手里的活放下,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还是不敢去碰他手里的书,?只是张着手围着他身边,?生怕书本掉在地上,?嘴里忙不迭道:“小心点,?地上全是水,?可别掉了。”
母亲也从屋里走出来,?尽管手是干净的,但看见是书也不敢碰,?只是帮忙扶着门,?一个劲地提醒:“小心门槛。慢着点,别着急。”
魏璟脸有些红,硬着头皮在三人的保护下走进屋,把书放在桌子上,魏父听到声音,也从简陋的书房里走出来,目光触到桌上的书,有些意外:“这么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又问道:“钱够吗?”
够,当然够,这些书价钱极低,低到让人难以置信。
魏璟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胡乱点了点头:“够,够了。”
魏父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这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迈步向前,拿起其中一本书翻了翻,发现里面居然不是白纸,字迹清晰。虽然没从头开始看,但他的那一段说得有理有据,还包含了不少道理,显然是正儿八经的书本,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被人骗了就好。
魏父轻轻舒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魏璟路上把说辞琢磨了好几遍,张口就来:“我……我没见到夫子,只是……让买了这些书。”
“哼,”魏父皱了皱眉,“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够当夫子了吗?”
魏璟没有吭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的父亲博览群书,惊才绝艳,在他看来,是整个县城里最有本事的人。
可是族里并不关心父亲才华如何,只看到他是舞女之子。父亲纵使有再多的才华,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小时候在族里没人关心,眼睁睁地看着生母被卖出去。长大了,学识在众兄弟中拔尖,没有人提醒他藏拙,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想着早点让父亲看到。结果碍了别人的眼,寻了个错处赶出家门,郁郁一生不得志,只闷头教养孩子。
长子在读书一事上并不开窍,魏父倾尽全力培养次子魏璟。但光有学识还不够,还需要有人引荐,需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出身,这样才能有机会出仕做官,或者起码当个小吏。魏父不得不朝当年学堂里能力平平但出身较好的人低头,希望对方能收魏璟为徒,替他引荐。
那人也知道魏父的想法,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被魏父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时候,经常对魏璟阴阳怪气。魏璟不好跟父亲说,但内心也不愿意被人这么羞辱,前几次心怀侥幸,还规规矩矩很有礼貌地上门拜访,后来认清了对方的嘴脸,父亲给的钱都被他用来买了书,还有一部分存起来,准备给小妹攒块红布。
魏璟没说话,魏父想想那人的品性,也知道儿子多半又被骗了。碰了这么多次壁,他也心疼儿子,不想再让儿子一次次被人拒绝,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去了,也不盼着魏璟去做官了,打算让他另谋生路。
魏父暗暗做下决定,面上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到点了,摆饭吧。”
魏璟松了口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妹和嫂子盛了粥端上来,又在饭桌中间摆了一小碗水煮萝卜。魏父先动筷,一家人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小妹喝着碗里的粥,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萝卜。魏璟看见了,却只想叹气。
魏家不富裕,冬日里蔬菜难得,即使只有萝卜白菜,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魏父和他会瓜分其中的大半——大概每人能夹三五块,大哥和母亲也会吃一口,偶尔给侄子一口,咸菜也是,虽然耐存储,但是盐贵,小妹和嫂子难得能尝到味道。
吃完了饭,两人开始收拾餐桌,魏璟走到一旁,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出书的。没有印刷术,书本靠手抄,需要有极高的声誉才有资格出版书籍。当然,店家偶尔也会抄一些话本子招揽顾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魏璟买书从来不需要多么慎重,只要翻开简单看一眼,确定里边写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东西,然后就可以放心地闭着眼睛买了。买回去绝对会反复品读,获益匪浅,从没有过例外。
因此,魏璟买书的时候也没仔细看。现在拿在手里,才发现这套书用了极好的纸张,里面的字也写的规规整整认认真真,重复的字看起来一模一样。虽然书法很寻常,但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看来出书的这位不仅学识渊博,财力也堪称雄厚。
这么想着,魏璟翻开了第一页,看见了“招贤令”三个字,不感兴趣地翻过去,然后翻开了第二页……
“璟儿,璟儿……璟儿!”
魏璟被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却发现外面的天都快黑了,父亲坐在他旁边,正一脸恍惚地抬起头。
“刚才看你们俩看得认真,没忍心叫你们,可这天都要黑了,安歇吧,等明天再看。”
魏璟和魏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良久,魏父叹息一声:“书籍珍贵,如此好书,能借来抄抄都是天大的恩情,怎么会送给你这么多?你说,书是哪来的?”
魏璟有些紧张,书都掉在了地上,他赶紧拿起来,检查书本是不是有什么损伤。
他翻开封面,又一次看见了写在最开始的“招贤令”。
魏璟的手顿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仔仔细细地把短短几行字看了一遍,愕然抬头,看着魏父。
魏父也正看着那一页纸,嘴唇蠕动几次,终于说出了声:“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不论性别,不论身份……”
父子俩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了决断。
一个月后。
“爹,你真的不去吗?”
魏璟背着包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装着两件衣裳一点碎银,还有一些赶制出来的干粮。
他倒是想把买的那套书带着,但是书籍沉重,实在不怎么方便。他只好匆匆看了两遍,想着到了清水县再买一套。
魏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嘱咐道:“注意安全。”
虽然清水县在招贤令里说,县城里为各位考生提供免费的食水住宿。但他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撑不起两个人在路上的盘缠。而且他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得多为这一家老小打算,年轻时的梦想,就让儿子替他实现吧。
至于书里说的都是骗人的这个可能,压根不存在于父子俩的脑海里。因为书里描绘的场景波澜壮阔,各种思想绝伦,绝对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能写出这样一套书的人,必然是有学识有修养的大人物,必然是真心想要寻找贤才,好让书里的思想、书里的未来在现实中实现。
魏璟这次将和卖桃的店主一起去清水县,店里的货早就卖完了,店主带着商队再次去清水县进货。一个人赶路毕竟不安全,魏父给了些钱,把魏璟塞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魏璟住的地方到清水县,要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商队抄了近路,走得也快,也花了近二十天。越靠近清水县,魏璟越能感受到不同。大家吃得越来越好了,明明是冬天,各种瓜果蔬菜比夏天秋天还要齐全。穿得也更好了,穷人衣不蔽体是常态,可在清水县附近,华丽的花布裁成简单的成衣,套在满手泥土的老农身上。不用问,又是清水县运来的廉价好布。
除此以外,各种新鲜玩意越来越多,好玩的故事也越来越多,魏璟每到一处,总能听到不少新故事,也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样去考试的人,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些危机感。有一次他们在路上遇到从清水县出来的队伍,对方卖了个关子,话只说了一半就走了。急得他们抓耳挠腮,路上都睡不安稳,过了几天,店主拿来几张纸塞给他,让他赶紧读读后面的故事。
“这是什么?”
“报纸,他们这么叫的,我跟那边的商队买了一张。嘿,价钱是真便宜,比我店里卖的纸都便宜。我敢说,清水县里卖的更便宜,这跟白送没两样。他们商队里有一半的货都是这个,说是高官权贵也喜欢,百姓也爱听,带回去能卖不少钱。应该都是喜欢上边的故事吧,那些故事写得确实不错。”
魏璟也不知道,他还没说话,店主就催着他读故事。魏璟这才知道,一路上听到的那些好像都是报纸上写的。那些书写的已经够白话了,报纸上的东西更胜一筹,直接照着念出来,店主他们就都能听明白,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听完了故事,商队的人心满意足地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魏璟翻到前面,准备从头看一遍。
报纸第一页分了两块,一部分写着一些魏璟看不懂的名字喝没听说过的地方,似乎是谁和谁又打仗了,谁的地盘扩张了多少。另一部分开头写着几个斗大的字:“青州余家的罪与恶”。
余家?余家是谁?
魏璟茫然地把文章看了一遍,气得直喘粗气。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世家,惨无人道,目无朝廷,肚满肠肥,一群庸才!
尤其是那个余家长子,简直是无恶不作。人家被逼到卖地治病,他就联合其他人压价,把人家的地全骗过来了不说,给的钱还不够买一副药。好好的大家闺秀,出于礼貌远远地向他行礼,他凑上去说一些……说一些让人反胃的话,还动手动脚。明明是自己蠢,偏偏把事情怪到下属身上,把人家全家都杀了,还洋洋得意说在青州自己就是太子……什么人渣!说他是人都能把祖宗气活过来,把他按进地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人恶臭至极,该杀该砍。距离这么远,他连呼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臭味!
魏璟生了半天气,把自己气的饭都没吃下去,过了好久,才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说的是一个叫秀英的管事,据说很能干,对女工们也很好。平时大家有问题都可以找她帮忙解决,厂子里有什么难题,她也会第一个冲上去,勇于承担责任,敢于面对困难。
文章里把这个秀英说得很好,还举了一些例子,魏璟看得频频点头,只觉得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周围的气味又恢复了正常,没有刚才那么难闻了。
不过,秀英好像是个女人……那几本书上专门有一部分论述男女之间的差异,还说他们只论能力不论性别,清水县居然已经有了女管事?女管事会是什么样子的?
怀着疑惑的心情,魏璟翻到了第三页,而后瞳孔一缩,屏住呼吸又重新看了一遍。
标题写着:“第一次选官考试将于十天后正式开始。”
魏璟赶紧翻到第一页,看了眼日期。
这是五天前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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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72章
魏璟紧赶慢赶,?终于在选官考试的前一天到了清水县。
简单登记之后,他和商队分别,根据门口士兵的提示,?顺着墙上贴的标志,?往免费提供给学子的住处走。
清水县的道路比魏璟之前见过的宽了两倍有余,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城门附近的那一段。中间是车马粼粼,?两边行人摩肩接踵,难免有个挨挨碰碰。魏璟开始还捂着口鼻,小心翼翼避过周围的人。后来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看好自己的东西,?别让人趁乱摸了去”,?又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把肩上的包袱放到身前抱着。
前后左右都是人,?走得也慢,?比乌龟快不了多少。魏璟被淹没在人群里,?觉得整个人都乌七八糟,?难受极了,恨不能把人都推开远远地跑出去。他正皱眉忍耐,?鼻尖突然嗅到了一缕香气。
魏璟偏头一看,?发现是两个小姑娘,年纪比小妹大不了多少,穿着鲜亮的衣裳,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在末尾扎了圈红头绳,手上还带了个五颜六色的编绳手链。肤色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眼睛明亮有神,看上去很有力量,?也很有气质。
魏璟想起了瘦瘦弱弱的小妹,她总是闷头在角落里干活,只露出枯黄的头发,偶尔他学累了抬起头,会对上她羡慕的视线。后者往往会被吓一跳,手忙脚乱地低下头接着干活。
这些人跟小妹可一点都不一样,明州也没几个女儿家就这么在外面走。
魏璟想起那本书上的有些内容,有些理解,又觉得很是新奇。他默默往旁边挪了挪,避免不小心碰到两个小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个子高一点的那个看见了,回头冲他笑笑,魏璟飞快低下头,觉得脸有些热。
耳边传来另一个姑娘的抱怨声:“怎么又堵了啊,等我到了百货商店,它不会已经关门了吧,我还能买到炸蛋糕吗?”
“这个点正是下工的时候,又有各家商队进进出出,主干道上可找不到几个不堵的地方,得到天黑才消停。让你磨磨蹭蹭不快着点,末班车都差点没赶上,还蛋糕,就知道吃!”
“明天还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子,我这不是想着提前吃点好的补一补。”抱怨声一顿,魏璟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惊喜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是来考试的吗?”
魏璟胡乱点了点头。
旁边有人问:“两位姑娘……也是来考试的?”
“姑娘”两个字加重了读音,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两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姑娘怎么了,姑娘我已经毕业当上管事了,过两天还要给你们监考呢!”
“这,这……闻所未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别学个词就乱用,我们清水县女管事多了去了,说不定你们考场的监考员全是女的,受不了别考啊。”
“我……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璟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许是赶路辛苦,头发都有些打结,衣服上满是补丁,看起来家境也不怎么好。倒是一身书卷气,人挤人的地方,手里还举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这就是爹说的书呆子吧,魏璟想。那套书里花了那么多的篇幅来论述性别问题,招贤令也说想要志趣相投之人,这人哪怕参加考试,怕也是考不过的。
那两个姑娘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跟他拌了几句嘴,有理有据,还很有底气,男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长吁短叹。被堵在路上,大家本来就心情不好,旁边还有个惹人烦的声音,有几个脾气爆的人顿时就按捺不住,和他掰扯起来。男人低头装作专心看书,不敢出声了。
两个姑娘也说了几句,看男人这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人冲着魏璟挥了挥手:“你不是来考试的吗?分给考生的临时住处到了。”魏璟抬头,看到了几排房子,墙上用来引导的标志也变了,不再是“跟着箭头的方向前进”,而是“第三考生住所”,他匆匆道了声谢,挤出人群,往住所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果然,那个男人也过来了,两人正要往里走,被门口一个带着红袖套的人礼貌地拦住了,说是宿舍只为考生提供便利,为了防止有人来蹭吃蹭喝,需要参加一个简单的测试。
魏璟读了十几年书,清水县的那套书也看了两遍,胸有成竹地走进了一个小屋,写了几个字,回答了几个书里的问题,然后登记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在两个小箱子里抽了个小纸条,上面分别写着考场座号和宿舍床号。问他题的人把相关信息记在本子上,还拿了个串了条长线的硬纸,把他的名字和考号床号写在上面,嘱咐他丢失不补,举报代考有奖,有问题去问带着红袖套的人。
魏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硬纸片,问道:“什么叫‘梅花-三十号’、‘三零三-五号’?”
“梅花是考场的代号,等考试当天会告诉你哪个梅花考场,三零三是宿舍号,第三排的房子,五号床,门上都贴着呢,跟着走就行。”
魏璟出了小屋,发现男人正垂头丧气地站在外面,有带着红袖套的人提醒他离开,男人挥着手臂,非说考官有眼无珠,要再考一次。
魏璟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个测试确实简单,但针对性也很强,清水县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不适合抱着旧观念不放手的人,也不需要死读书的人,他在刚听到题目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男人的下场。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男人被几个穿着另一种衣服的人带走,说是“妨碍公务”。魏璟则顺着房门上的编号,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推开门,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里面温书,窗户的位置被一块硕大的水晶代替,所以屋里光线很明亮,不用坐在门口也能看清书上的字。十张奇怪的木床摆放在里面,靠门的地方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
魏璟跟里面的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开始找自己的床。这里的床一高一低,每张床有两个铺位,魏璟分到的是下铺。他刚刚把东西摆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金属敲击声,还有一个大嗓门不停地喊:“开饭了!晚饭时间到!请按照地面上绿色提示,到餐厅用饭。”
“走了走了,又开饭了。”
几个人站起身,招呼魏璟一起:“兄台来得晚了,可错过了不少口福。”
“哦?冬天能有什么口福?”魏璟跟着出门,不甚在意地笑道,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个不太新鲜的水蜜桃。
说到这,几个人就来劲了。
“我在家都是吃两顿饭,这里一日三餐,晨起一顿,午间一顿,天黑之前还有一顿。”
“我来的那天,中午吃的叫……叫风味茄子饭,下面是雪白圆润的大米,上面是香得流油的茄子,想吃多少吃多少。”
“要我说,最好的还是昨天晚上那顿炸酱面,细面有几个人吃过,而且就算是我们县最好的酒楼,也舍不得放那么多盐、那么多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是说昨晚有个刚来的吃多了,把自己吃到医馆里去了?”
“你们都别急着显摆,听说最早来的那批最好,当时食堂还没建成,是‘陈氏早点铺’提供的饭,早上还吃过油条豆腐脑呢。油炸出来的东西,你们尝过吗?”
魏璟没尝过,魏璟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一群人已经闻到了饭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食堂的方向走。路上有不少人也正要去食堂,人群像洪流涌入右侧的大房子。
这是一个极宽敞的房子,足足能容纳几百人。四面墙边靠着些小柜子,里面有人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正挥着勺子盛饭。考生们则在不同的柜子前排起了长队。
魏璟还没回过神,手里就被塞了个碗,还有双筷子,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人拉着他站在另一个人身后:“先拿餐具再排队,要是不排队,食堂的人不给你打饭的,你就只能站在旁边看人家吃。”
说着,那人把自己的硬纸从怀里掏出来,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还得有这个,不然你也没饭吃。”
魏璟有样学样,把自己的硬纸套在头上,就听那人问前面的人:“兄台,今天吃什么啊?”
被问到的人满脸笑容,显然心情不错:“水饺,听说是把麦子磨成面粉,擀成薄薄的面皮,然后再用油、盐、菜、肉调成馅,用面皮包起来,放到水里煮啊煮,咳咳咳……”
说话的人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魏璟他们却没有在意,只是问道:“真的吗,今天居然有菜还有肉?”
“真真的,”另一个人凑过来,道:“我昨天问过,他们就说今天晚上吃水饺,据说水饺是个好东西,清水县逢年过节都爱吃,明天咱就要去考试了,今天也给我们做了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闲话几句,前面的人就打完了饭,轮到了他们。里面的人抬头看了看魏璟脖子上挂着的硬纸,给他打了满满的一碗水饺,白胖的小月亮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勾的魏璟挪不开眼,一个劲地咽口水。
“那边有醋有辣椒酱,需要的话自己去添,”里面的人笑道:“考试顺利。”
魏璟愣愣地端着碗,凭着本能跟着舍友找个空位子坐下,夹开一个水饺,看着里面的肉馅,有些回不过神。
“愣着干嘛,快吃啊。”
魏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环顾一周,顿时有些泄气。
“这么多人啊。”
“咱这是第三住所,听说是之前两个地方人太多装不下了,新建的地方,人多着呢。”
“不止。招贤令后边写了,咱这是要考试的,那些名气很大的可以不来考试,带着自己写的文章,或者军事政/治上的论著来,有专人筛选,筛选过了,还有高官当面考评,通过了就直接授官,官职还不低。”
“那都是功成名就的大人物,或者早就成名的天才,你让人家跟咱这些凡桃俗李一起考试,那才是羞辱,真有本事的才不来受这个气。不过那个门槛也高,我当时凑热闹交了一份,连个水花都没看见,后来一打听,能走这条路授官的还不到十个,哪是咱们敢妄想的。”
几个人说得热闹,魏璟却一直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碗里的水饺,不吃也不动。
众人终于发现不对:“魏兄?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璟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遍,郑重道:“诸位兄台,有这么多人参加考试。”
“嗯?”
“有这么多人来考,我也一定要考上,我要留在清水县!”
空气凝滞了一瞬,众人很快笑得前仰后合。
“我当是什么事。谁不想留下,就冲着这个伙食,我也一定要考过,考不过也得在清水县找份活计,以后把爹娘都接过来享福。”
“魏兄别担心,咱们赶上了好时候,清水县正缺人,这批考过的一定多。”
“清水县缺人?谁说的,我看他们各司其职,不需要补充官员啊。”
“你忘了,”说话的人笑得意味深长:“这青州还有一块地方,正等着清水县派官员接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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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3章、第73章
余光耀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丫鬟小厮噤若寒蝉,一动都不敢动。
自从余家战事失利,?余光耀的脾气就越来越大,?摔东西已经不够发泄他的情绪,他开始打人杀人。这花厅里伺候的人,已经换过不止一批了。
半晌,?余光耀收回视线,冷哼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余光扫到桌子底下的碎纸,?气不打一处来,?又把茶杯扔了出去。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乱泼脏水!耸人听闻!”
余家长子余永盛进来的时候,?正听见自己的父亲破口大骂,?他也看到了桌下的碎纸,?知道那是清水县最近一期的报纸,?想起上面的内容,?额角青筋直冒。
他余家盘踞青州多年,自是为所欲为,?上面写的很多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那又怎么样,?哪个家族屁股底下干干净净?不都是明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肮脏不堪。余家可是出了个青州知州,给自己家族捞点便宜,或者打压一些不听话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抢个女人也没什么,要不是有这么个机会,她们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也就那些泥腿子会大惊小怪。
不过做归做,?说归说,就像官员贪污,大家都心照不宣,但皇上还是能用这个理由惩罚官员,被对家弹劾了也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之前余家势大,做了这些事也没人敢说,现在清水县崛起了,要说一说,当成出兵的理由,那倒也算是惯例。
但清水县干了些什么?他们仗着有报纸,歪曲事实,混淆视听,夸大后果。明明是强抢民女,写的跟抢了皇上的妃子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可气的是,对方似乎生怕大家对余家留有同情,凡是在余家说得上话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编排了一遍,把人说得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似乎一杀了之都便宜了他们。
余永盛刚拿到报纸的时候,看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堂堂知州长子,未来的青州知州,甚至是未来的皇上,居然亲自去抢一户人家为了治病卖的地。还写得活灵活现,他怎么指使人去做的,他手下是怎么把人欺负到全家都活不下去的,还有抢到地以后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一样样描写得非常细腻,让人听了就能在脑子里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可他图什么啊!
就那么一点地,也值得他花那么长时间去谋取,到手了还那么高兴?再多十倍都不够他一顿饭钱!他得是个什么脑子才干得出这种事?
余永盛当时笑了半天,说泥腿子想象不出他们这些贵公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编造得也太假了一些。结果没过几天,他出门的时候,发现路边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以前是清一色的敬畏,现在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满是恶臭、爬满蛆虫的东西,偏偏没法扔掉,只能躲着走。
余永盛:“……”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在乎高官权贵、世家兵将,并不在乎普通百姓如何。在清水县靠着普通百姓发展壮大以后,就没人再敢把这些蝼蚁一样的人不看在眼里了。
一个两个是没什么,甚至一千两千也够呛掀起什么风浪。但数量多一点,再遇上一个脑子清醒的领导者,那就是一股相当可怕的力量。
当晚,余永盛就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的人头被路边卖菜的砍掉了,梦见屠户突然冲过来捅了他一刀,梦见那个货郎还记恨他害死了货郎的女儿,晚上放火把余府点了,然后去打开了城门,让清水县的兵冲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永盛被吓醒了,他派人把这些人全杀死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缩在府里不敢轻易出门,却还是一宿一宿地做噩梦。
余光耀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也看见了儿子眼底的乌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报纸出了几期,突然开始声讨余家,谁都知道,这是清水县要对余家出兵了。
这两个月以来,清水县也没放松对余家的封锁,就像余家当初对他们做的那样。不同的是,当初的清水县看起来游刃有余,趁机发展,余家却是被逼上了绝路,只等背水一战。
“孩子们送出去了?”
“是,他们藏到乡下去,不打眼,哪怕……余家的血脉也保住了。”
“嗯,”余光耀闭着眼点了点头:“给你母亲送些毒药过去,也送几个人过去,等前方开战,她就带着女眷在后方待着。赢了自然好,若是输了,就全都服毒自尽,不愿意自己死的就帮她一把,余家的女人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余永盛点头称是,余光耀看着自己的长子,表情柔和了许多:“周围的地图一定记清楚了,有机会就跑出去,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等以后,再找机会报仇!”
余光耀的猜测没错,清水县确实已经出兵了,再过不久,他就会收到对方连下几城,已经逼近州府的传信。
王三柱就率领了这样一支军队,任务是前往州府,准备作战。他按照操典一板一眼地派出侦察兵,让他们去侦测前方的情况。自己的眼睛却不听使唤,时不时就溜到一边,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那是个道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军没有马,现在全都是步兵,骑着牛的道士就显得格外突出,特别显眼。
当然,骑牛代步而已,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对方非要倒着骑牛,骑几步就掉下牛背,然后又重新爬上去,慢悠悠地捋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紧接着一个没坐稳,又被甩下了牛背。
王三柱眼睁睁看着道士手抖揪掉了几根胡子,掉下了牛背,而后又一次爬上去,又一次拽掉了几根胡子,然后掉下了牛背。
王三柱:“……”
看着都疼。
好好骑着不好吗,这么折腾不累吗?
“你不懂,”道士动作熟练地爬上了牛背,道:“这是神仙的坐骑,就得用神仙的骑法。”
王三柱想起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道士似乎坚信宣宁是个神仙,旁敲侧击问了些神仙的事情,自此对倒骑青牛有了执念。
排骨当时笑着跟他说,道士立了大功,拒绝了所有奖赏,只是非要一头牛。县里的牛颜色不对,还非得要青牛,孙远费了大力气,买回来了三十多头青牛,只有这么一头让他勉强满意。
排骨当时笑得太过开心,王三柱有理由相信道士被人坑了。不过,他现在更好奇对方要怎么帮他们攻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咱们是前锋,一会就能到州府外了,将军他们今天也能到,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帮忙攻城啊,赶紧说出来,现在要做些什么准备也还来得及。”
“何须如此麻烦,只要把侦查兵借我一用,测量一些东西,等将军下了令,再把工程兵借我,去挖几个洞,事情也就准备好了。”
王三柱没有说话。
他算是发现了,被派来帮忙的总是神神秘秘的,一个比一个会卖关子。反正到时候疑问就会解决,他就是憋着,就是不问,看谁能急死谁!
等大军赶到,兵临城下,道士接到了命令,开始忙碌。一会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城墙,拿棍子戳脚下的土地,嘴里念念有词,还记在了纸上。一会让侦察兵拿出工具测量,远远地把城墙测了个遍,这才在纸上写写画画。画了个简易城门,还在上面标了几个点,连了几条线。
城墙上的人枕戈待旦,外面的护卫军军官则在催促手下人检查装备好好休息,毕竟州府不同于其他小城池,城墙的厚度和高度都提升了不止一点,兵员数量也极多,又是背水一战,这一战的伤亡不会少。
当晚,几个身手较好的兵被派了出去,其他人被告知要早点起,到时候会有“巨响”,不要惊慌。
这是一条很奇怪的命令,没头没尾。不过护卫军习惯了听令行事,尽管不能理解,也都早早入睡,然后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叫了起来,摸着黑列队等待。
王三柱眼神好,能看见墙上巡逻的火把,也隐隐约约看见城墙下有人影在动。
可是就那么几个人,能干什么呢?
王三柱还没把疑问说出口,就看见道士一脸担心,惹得他也有些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点火了。”一丝火光在城门旁亮起,几个人撒腿就跑,城墙上的守军则搭弓射箭,想把他们留在那里。
道士堵上了耳朵,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三十。”
嗯?
“二十九。”
王三柱迷茫地看向州府的方向,一群守军同样迷茫,举着火把到处挥舞,想看看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道士还在倒数。
等他数到了“五”,声音越来越大,表情也越来越激动,王三柱不明所以,但被气氛感染,也跟着堵住了耳朵。
道士嘴巴开合,天色微亮,王三柱能轻易判断出对方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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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砰砰!”
……
接二连三的巨响从城门处传来,王三柱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火光亮起,砂石飞腾,就连大地都在震动,城墙上人仰马翻,很快被尘土淹没,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卫军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进攻也不后退,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情况,张着嘴一动也不敢动。
等又过了一会,大家才看清州府的情况。那扇巨大的、要用无数条人命才能打开的大门不见了踪影,地面上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旁边的城墙垮塌了一部分,他们正和里面的军队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江承锦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这是上天在帮助我们,这是上天在怪罪余家。”
王三柱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下意识在心里重复将军的话,这,这是上天……
“天命在我,此战必胜,”江承锦朝着州府挥出武器:“将士们,随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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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74章
青州易主!
各方势力看着新一期报纸上的消息,?心生感慨,却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文章里大肆渲染的什么天罚……这熟悉的夸张用词,熟悉的自吹自擂,?再看看编者栏熟悉的名字,?大家就先把可信度砍掉了一大半。真实情况如何,他们还得派人去探,攻城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是能完全捂得住的,多找几个人问问就知道了,问出来再说吧。
清水县刚刚攻下州府,?正在清理周边的零零碎碎,?看起来要把青州完全占据,?等打完了,?也需要一定时间消化。除了青州的邻居有些紧张,?其他势力离得还远,?暂时没有短兵相接的可能,?只是慎重地重新考量这个后起之秀。
“青州来势汹汹,不可轻视啊。”
“明州和瑞州要是够聪明,?就该趁青州混乱,?出兵打他个猝不及防,既瓜分了一州之地,又少了一个可怕的邻居,这样有什么不好?非得等青州腾出手来打他们吗?”
“此言差矣,”说话的人叹了口气,“听说余家那群废物没给他们造成多少伤亡,青州就易主了。那两只老狐狸老奸巨猾诡计多端,青州气势正盛,?怕是还在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犹豫,他们就是下一个青州!朝廷被三番五次挑衅,也没反应?我记得叛将邢毅还在那里,他们那个将军见不得光一样,还用了化名,平时也不怎么露面,说不定也是个叛将。”
“朝廷?可算了吧,当年还有余力维护正统,有叛徒就平叛,有人称帝就出兵,现在就连皇上都自顾不暇了,哪还顾得上早就阳奉阴违的青州知州?他们看了报纸上对余家的声讨,以为这是个忠君之臣,厚着脸皮去要钱粮兵员,要求青州勤王救驾。”
“青州那些人怎么说?”
“青州说,”说话的人表情复杂,看起来有些困惑,还有些一言难尽:“说时局糜烂,民不聊生,需要慢慢解决,他们在解决……解决医疗?”
“???”
当所有人觉得青州登场,即将搅动天下风云的时候,青州自己却来了个急转弯,回过头继续搞发展。
和余家在青州打,跟和众位英雄豪杰逐鹿中原,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难度模式,涉及到的也是不同量级的资源和人口。青州虽然刚刚取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但却更加谨慎小心,默默地积攒力量。
选官考试给青州带来了不少英才,这只是第一届,以后还会源源不断,为青州补充新鲜血液。还有些人表现欠佳,没有通过考试,但又不想回去,于是托同乡给家里人带个信,自己则留在了青州。
宣宁对此乐见其成。
愿意来参加考试,而且考不过还愿意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真心喜欢这里,愿意主动融入的。青州多了一群从小读书认字,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这些人有思想,有能力,还积极主动去学习周遭的一切。对青州来说,相当于多了一批预备官员,也多了一层保障。
不过,除了官员,青州初定,有许多欠缺的地方。宣宁考虑再三,还是准备先解决医疗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难免会生病受伤,医生或者说大夫在任何时代都不可或缺。不过有些大夫是治病的,有些大夫是要命的,还有些人生病了根本不去找大夫,而是去求神拜佛,找大仙或者神婆帮忙治病。
都说巫医不分家,但在这里,管用的药方都是口口相传,敝帚自珍,就连那些出自杏林之家的大夫,水平都难以保证,甚至有的手里只有几个药方可用,只会治固定的几种病。那些人半路出家,就连做法事的本事都没完全学会。更有甚者摆明了骗人,一碗符水治百病,一把草灰到处抹,白白害死了不少人。
大夫的培养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以莲花为首的第一批学徒已经小有所成,不过大夫毕竟不同于其他,需要的培养周期很长,他们依然需要时间积累经验。另外,护卫军也有了专门的伤兵营,里面有不少卫生员,他们只知道几个成方,但对骨折、跌打损伤、消毒缝合等经验丰富。
稳婆也培养了不少,在医馆旁边有一间属于她们的屋子,平时常有讲座,介绍各种注意事项,初为人母的姑娘们经验不足,也经常来问些问题。有人生产就来请位稳婆回去,难产就去医馆带副药请位大夫。时间长了,清水县的人熟门熟路,对这些流程也都习惯了。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青州不止一个清水县,清水县也不止县城里的人,还有周围的一些乡村。大夫的培养需要很长的时间周期,但每时每刻都有人因得不到有效治疗而死。
于是当众人议论纷纷,猜测青州下一步会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买来了新一期的报纸,满怀期待地找到头版头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诚邀各位名医大家齐聚清水县,共著《基础医药丛书》?”
几方势力把报纸翻了又翻,发现青州似乎铁了心要做成这一件事,不光前面的版面都用来论述医学方面的事情,就连后面的小故事也都是求医问药相关的内容。似乎青州易主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了,尘埃落定,再无半分波澜,青州已经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开始专注于别的事情。
即便如此,不也应该抓紧时间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吗,哪怕多开垦荒地、多种粮食也是可以理解的,怎么又跑到医药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期报纸却在杏林之中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生命高于一切,学术需要交流。为支持此次《基础医药丛书》的编纂,青州愿开放所有医书及药方以供查阅。医书共计一百五十二本,涵盖内、外、儿、妇产、伤骨、针灸、推拿等多个方面,药方约一千余种。另有肺病、伤口感染、白喉、产褥热等病症的特效药,制药方法将公开传授。望诸位也请以天下百姓为重,莫要藏私。”
安静。
小院中间晾晒着多种药草,经年累月的盛放草药,院子里的石阶都浸润了药香,与别处的格外不同。
青年举着报纸,一遍遍看着上面的文字,半晌回不过神。
他已经把那篇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三遍,从第一遍的如同梦呓,第二遍的难以置信,第三遍读完,青年心潮澎湃,脑子里乱作一团,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到清水县去。
不止是他,师兄弟们或侧身站立,或举着药杵,或半蹲在地上,维持姿势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他,认真听他读了一遍,两遍,三遍……话音落下许久,小院里还是一片寂静。
青年还要再看一遍,一双带着老年斑的手突然伸过来,用不符合年龄的速度和力气,一把夺走了报纸。
青年下意识去抢,看清来人后赶紧停住了动作:“师傅来了……”
师傅没有理他,只是把报纸凑到眼前,瞪大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努力去看清上面的文字。
青年一向孝顺,主动帮忙:“师傅我来给你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傅把报纸往怀里一收,避过他伸过来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报纸举起来,鼻子贴着纸,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良久,他才把报纸从脸前挪开,但还是一直死死抓在手里不放。他扶着弟子的手,慢慢转身,面朝着青州的方向,眼里似乎有泪花闪过。目光跨过千山万水,带着沉重的希望和嘱托,落在了远处那个县城之上。
“青州,”他眼里的水光愈发明显,笑容却开心得像个孩子:“我等到你了。”
明州。
“神医,神医且慢!”沈家家主沈启荣追出府外,拦住正要出发的老人:“路途劳顿,神医年纪大了,可要三思而行。这青州之事还不确定,神医……”
“我在明州停留了太久,是该去别处看看了,沈将军还请留步。”
“可是这一路千里迢迢,苦难重重,要是有个万一……”
“那老朽也该死在去青州的路上,”老人笑得豁达:“能活着见到如此盛事,即使没能亲自参加,九泉之下也可欣慰安然。”
锦州。
穿着御医官服的男人读罢,把报纸放在一边,看着屋外的夕阳出神。
良久,他猛地回过神,飞扑到屋角,打开一个木箱子,把屋里的医书都装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州。
远近闻名的神婆锁上大门,看了眼路边背着行囊的道士,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燕州。
一群衣裳破烂的游医背上行囊,穿着草鞋踏上了官道。
云州。
医馆里的人围坐在一起,听着中间的男子把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面面相觑,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脸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内心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晰。
青州,去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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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75章
清水县又迎来了一次盛事。
打下州府后,?宣宁并没有把清水县的各个机构都挪过去。州府在其他人眼里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不过在宣宁看来,打下来了也就结束了,清水县才是他们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设起来的那个,?各种设施更为齐全,?人也更熟悉,并没有换地方的想法。
因此,州府众人翘首以盼,?没盼来宣宁,反而盼到了清水县扩建的消息。
但是,这么大一个州府,?有着百年的积累,?就那么放着也实在浪费。宣宁让书店百货商店等在那里开了分店,?把各地来的商队扔了过去。准备让州府充当商业中心的角色,?而清水县依然是他们日常办公的地方,?也是各种文化思想交汇的地方。
于是,?从各地不远万里赶来的大夫们,?进了城门,被贴在墙上的标志引到了目的地,?看到了几排平平无奇的房子,?以及空地上竖着的一块门牌石。
“青州医学院”。
旁边还有另外一块。
“青州医学研究所”。
“青州医……学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有带着蓝袖套的人守在门口,闻言笑着解释道:“医学之事当薪火相传,继往开来。诸位商定的书籍将作为医学院的基础教材投入使用,用以培养出新的大夫,他们将去往天南地北,给千家万户解决病痛,带来生的希望。”
问话的人抿了抿嘴,?看着“医学院”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郑重了许多。
“那‘医学研究所’呢,这是干什么用的?”
“您可能没仔细看,报纸上那篇文章的编者栏写的就是‘青州医学研究所’,诸位都是研究所邀请来的。像是这次编纂医药类书籍,或者以后出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疫病,都是研究所要负责处理的。还有各种疑难杂症啊,重病大病啊,都可以请研究所帮忙想办法。这研究所啊,就是带领着众位大夫,去解决各种难题的。”
聂康点了点头,视线在属于研究所的屋子上转了一圈,问道:“研究所里都有谁?”
带着蓝袖套的人被问了许多次,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答道:“研究所全年都在公开招募,有本事的,通过了考核就能进。研究员的工资很高,还有研究经费,哦,就是为了解决病症要花的钱。您要是想去,旁边就是他们考核的地方,门口贴着标志呢,进去就行。”
他道了声谢,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看见了研究所考核的地方。里面已经进去了几个人,有坐有站,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发现他们就一个病症发生了分歧,提供了几种不同的治疗方法,还指出了对方药方中的缺陷,以及行医过程中遇到的特殊病症。
聂康站了一会,发现话题已经拐到了他听不懂的地方,还频频提起图书馆里的书籍,略作犹豫,脚下拐了个弯,决定先去图书馆看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图书馆的位置也很明显,那是几间极大极宽敞的房子,彼此都打通了,正有不少人往里走,聂康看了看门口贴的注意事项,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时间表。注意事项大意是书本只能在这几间房子里,不能带出去。如果想在别处看,可以去一旁的书店购买,图书馆里有的书那里都卖,价格极低。也可以自行抄写,里面免费提供笔墨。
另外,屋内不能吃东西,更不能把水带进去,室内要保持安静,不能讨论,更不能损坏书籍。
聂康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抬脚朝门里走去。第一间屋子里摆满了桌椅,迎面贴了个硕大的“静”字,屋子一侧摆满了白纸,另一侧则满是毛笔砚台,还有几块墨,不少人在桌子上埋头抄写,沙沙声不绝于耳。
聂康没有多看,走进了第二间屋子。
第二间屋子比第一间更大,中间是比人还高的书架,两侧则是一些凳子。已经有人坐在凳子上看书,还有人站着甚至坐在地上看,明显已经看入了神。
聂康也朝着书架走去。书架两侧贴着序号,还贴着包含书籍的名字,就是不知道这些书是按什么顺序排的。每种书摆了两排,每排有几十本,已经被人拿了不少,但也还剩下许多。
他站在书架前,有些茫然。
书本难得,他看见报纸上说有一百多本书可以提供,还以为是清水县在吹牛,撒了个谎,或者把一本书拆成了几本,以此来引诱更多的大夫过来。
在聂康看来,只要清水县的目的是好的,这种小事无关紧要,还带了不少书来,想着只要清水县站出来领个头就好,其他的他们可以自己凑出来。
但是没想到,清水县说是一百多本,就是实实在在的一百多本。聂康从第一个书架走到最后一个书架,发现他们给书籍也编了号,前面一百五十二本是他们提供的,每一本都有着相当的厚度,甚至有的书实在太厚,分了上中下三册,但依然只有一个编号,只算是一本书。
后面则表明了是某人捐献的书籍,清水县只是帮忙多印了几份,放在这里供大家翻阅。聂康一直走到最后,发现编号已经到了三百七十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随手翻了几本,发现清水县提供的书籍都是白话,内容也各有侧重,绝无重复。反倒是其他人捐献的书籍大多只有几张纸,里面写的都是常见的病症和常见的药方,甚至有人只写了某症可食用某种草药医治,连个完整的方子都写不出来,偶尔才有一个绝妙的药方,明显是原本父子相传的独门秘籍,现在却摆放在了这里。
聂康大概可以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从来都是各自抱着祖宗的经验不放手,还从来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公开分享,只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得救。
就像里面那些人,他们大多没有药方可以贡献,能力也不足以参与编书,但没有人驱赶,清水县还提供了纸笔让他们抄写,以期他们回去能治更多的病,救更多的人。
此等高风亮节,济世之心,怎能不让人感怀,怎会不让人敬佩?
聂康不知道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是怎么想的。
他大受震动,除了预备要捐献的书籍,连原本没想好要不要捐的药方也给了出去。
等他走出图书馆,理智回归,看着对面屋子上写的“功在千秋,利在万代”八个大字,心生感慨。
他们这些人再厉害,对千秋万代又有多少用处,青州的所作所为才配得上这八个字。
这么想着,聂康发现有不少人正往对面的屋子里走。
另一个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见状,帮忙解惑:“那是礼堂,你看那张时间表,每天都有名医在里面讲课,大家会根据名医授课的内容展开讨论,讨论结果会写在《基础医药丛书》里,供所有人查看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兄台。”
“哎,快别谢来谢去的了,这一场可是清水县的课,错过了就只能自己琢磨了,快快,与我同去。”
聂康跟着进了礼堂,发现前面是个高台,后面是一排排座位,两边墙壁上贴满了纸,有些是药方,还有些看上去像是人的身体。高台上的人正把一张张大纸挂在墙上,门外不停有人走进来,看见靠前的空座就赶紧坐下。
聂康也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视线全在两侧墙壁上,发现是一边是之前讨论出的结果,另一边则是个人疑问,不停有人把问题纸条贴上去,又有人贴上了自己的回答。直到高台上有人摇了摇铃,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拿出纸笔准备听课。
聂康也坐在其中,全神贯注地听着,看着,学习着一种全新的知识。
清水县的人挂出了一副人体图,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角度,诠释着人生病和痊愈的原因,以及治疗起效的原理。
聂康听得聚精会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剖开晾在外面,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人拿出来,细细讲解了一遍。
乍一听有些毛骨悚然,让人忍不住去想这些知识都是怎么得到的。但很快,行医过程中积攒的疑问接连有了解答,许多常见的病症有了更合理的解释,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讲解的清清楚楚。
聂康刚开始还听得直皱眉头,等一堂课结束,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每个器官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对药方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不少人正皱眉思索刚才的内容,还有人低声讨论,但没人离开座位,大家还时不时往台上看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果然,聂康等了一会,发现高台墙壁上贴好的纸又换了,一名二十几岁的妇人缓步上台,摇响了一旁的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礼堂里陷入安静,大家一起抬头,看向台上的女人。
“诸位好,我是清水县的莲香。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东西,名字叫做,青霉素。”
作者有话要说:*
莲香是王家村村长的长媳,当初是第一批学医的女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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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76章
青霉素的问世,?在清水县掀起了滔天大波。
不仅是清水县,新一期报纸也同步刊登了青霉素的制备方法,外界的人看着这篇文章,?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有一种东西能治疗伤口感染,让伤兵免除生命危险,能继续留在军队作战,?那所有将士都会将其奉之为“神药”。
如果说,有一种东西能治疗猩红热,那无数百姓会大肆追捧,?高官权贵会大量囤积备用。
但如果说,?有一种东西能治伤口感染肺炎猩红热产褥热丹毒白喉……
看了报纸上足足写了四行半的适用病症,?所有人心里都只有同一个想法。
青州的人是不是疯了?
怀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离谱”的想法,?众人略过前面的长篇大论,?直接跳到了制取方法。
“首先收集大量的青霉可从发霉的水果、蔬菜、馒头等收集,?将米磨成汁混合用芋煮成的汁作为培养液,?植入青霉培养七天,然后……”1
众人:“???”
东西坏了还吃,?可是要闹肚子的,?怎么还要把发霉的地方好好养起来?这这这……这看着比符水黑狗血还不靠谱啊。
“青州,唉,多好的开始,怎么也想不开去求神问道了。”
说话的人重重地把报纸拍在桌子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骂骂咧咧地把青州的人从上到下数落了个遍,又对公认医术高超德高望重的名医冷嘲热讽,说了个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骂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准备喝口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桌角的旧报纸,目光一凝,随手把茶杯扔到一边,拿起了那些报纸。
自从这次医学盛典开始,青州的报纸就变得极厚,价钱却没有变化。多加的是医学类的版块,包括这十天来的编纂成果,某位名医在授课时提出的小窍门或经验之谈,保持卫生的重要意义,遇到传染病该如何简单防护……等等。
后面的小故事也和这些有关,让人在哈哈一笑之中记住什么不能吃,流血不止如何包扎,鱼刺卡住了该如何处理……零零散散事无巨细,隔着文字都能看出背后之人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青州,怎么会和那些用拙劣的把式蒙骗钱财的人一样呢?
那这青霉素……不妨试试?
怀着类似想法的人不少,毕竟也不是多麻烦的东西,材料也非常便宜,效果还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很难让人不好奇。他们备齐东西,准备按照报纸上写的做法试一试。
这一试非同小可,各方势力之间连仗都顾不上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地吸引在青霉素上。
神药!
不,单单说是神药都算贬低了它,古往今来有不少东西被冠以神药的名字,却从没有一种药真的能包治百病。
虽然过程繁琐,还不好操作,一不小心就会把神药做成了毒药,但神药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让许多原本只能等死的人有了生的希望。
“为什么叫‘青霉素’,奇奇怪怪的名字,一点也配不上它的神奇,依我看,起码该叫‘金霉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是因为此药是从青霉之中提取出来的。”
“从青霉中提取的就该叫‘青霉素’?起码得叫‘青霉金’。”
“此言差矣,就算非要带上‘青霉’二字,也该是‘太玄造化蕴灵大衍青霉’。”
“是极是极!”
……
青州又一次出名了。
青州出产的东西质量很好,样式独特,本来就大受追捧,青霉素一出,众人几乎将青州——尤其是清水县——当成了神仙住的地方,觉得当地无病无灾,百病不侵百毒不入。只要有条件,就一定要把身边的一切都换成青州的东西,大家都觉得这样能保佑一家老小身体健康。
青州不对外售卖粮食,众人不得不遗憾地放弃这一方面。住在青州附近的人则乐开了花,专门去从青州流过来的河水中取水饮用。有脑子聪明的每天起个大早,运水回城里卖,取名叫“无病水”,生意火爆,赚了不少钱。
其他地方的百姓没有地利之便,但也有颗祈求家人健康的心。有村子建起了庙,买了近期的报纸供在里面,村里有人生病了,就准备些东西去庙里跪拜祈求,然后抱着报纸请识字的人看看该如何医治。就连做法事都多了个朝青州叩首的步骤。
这是普通百姓的做法。不少富贵人家派人携带重金前往青州,希望能请几位名医回来,留在家中专门给他们医治。名医们收下了钱财,把他们痛骂一顿赶了出去,然后转头把钱捐给了医学研究所。被派来的人面面相觑,但名医和青州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青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远把这一路上的见闻细细说来,学得活灵活现:“……那天在路上遇见了几个小姑娘,挎了个篮子,羞羞答答的不知道要干什么,看见我们还躲开了。我叫了个伙计偷溜回去,发现她们在冲着青州的方向磕头。”
孙远故作神秘,宣宁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磕头嘛,多常见啊,外面的人冲着青州磕头,青州的人朝着清水县磕头。清水县的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倒是没那么迷信了,不过没事的时候爱去医学研究所那边溜达,跟里边的人说句话能把嘴笑歪了,活生生一个大型追星现场。
不过,为什么会“羞羞答答的”?
孙远笑得越发意味深长,宣宁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伙计说,”孙远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她们在祈求青州那位大人保佑自己……早日怀孕生子。”
宣宁:“……”
对不起,他们青州没这种功能,也不提供这项业务。
她更没有!
孙远看着宣宁目光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笑得乐不可支,整个人笑趴在桌子上。他体型高大,在外奔波这么久又晒黑了不少,像只棕熊蜷缩在椅子上,肥厚的脊背伴随着大笑声颤动,让人怀疑吹口气能不能吹出来一个肉坑。
宣宁向后靠在椅背上,幽幽道:“你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普普通通的胖,是整个人都胖了几圈,坐在那儿都快看不见椅子了。
孙远的笑声一顿,他抬头看了看宣宁,后者目光平静,表情淡然,让人看不透心里的想法。他脸上的笑容略收了几分,眼睛注意着宣宁的表情,嬉皮笑脸道:“可不是嘛,这生意越做越大,每到一处总有人请吃席,我也得经常请请那些生意上的老朋友,还有当地的官员和地头蛇。那么多东西吃进肚子里了,总得有点用处,一来二去,肉可不就越长越多了。”
宣宁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孙远心里一慌,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下意识拍起了马屁:“我路过明州的时候,听说沈家羡慕青州的现如今的声望,生搬硬套,试图效仿咱们的做法,广发请帖,邀请各位大家齐聚明州,重修典籍,说是要给天下学子立一根标杆,以后都按着那个来。”
宣宁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眨了眨眼。
孙远摸不清她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但、但是,但是压根没几个人去,明州本地的大儒去了沈府,沈家家主沈启荣高高兴兴地迎出来,却被当街臭骂了一顿,那些眉毛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挥起拐杖就要揍,边揍边问他沈启荣是个什么人,怎么敢给读书人立规矩,怎么敢解释圣人之言。”
宣宁对此毫不意外。
研究所天天吵得热火朝天,总觉得自己的方法才是对的,这还是明知道病人不同效果不同的医学,这还是能通过实践来辨别正确与否的学科。至于那些文学经典,圣人之言,因为没有标点,文字写得又简略,一句话往往有多种不同的解释,偏偏还都能解释得通,慢慢地分成了不同的派别。
读书人心高气傲,平时几个派别之间就经常斗得火花四溅,沈启荣偏偏要选一种誉为正宗,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没事找事,什么叫火上浇油。只挨了这么一顿骂,还得归功于沈家能触及到的势力范围不够,知道消息的人不多,不然,他这一出简直是自掘坟墓,断送了沈家更进一步的可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沈家虽然脑子不怎么聪明,有一点还是很让宣宁羡慕的。
她叹了口气,道:“提起沈家,我就想起了他们的骑兵,总是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抓也抓不住,看着心烦。”
马在这里属于战争物资的一部分,每当要开战,驽马也好良马也罢,总是会被军队强征,所以当年孙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买到多少。后来和余家打,余家本来就只有一小队骑兵,被打败之后,还能接着上阵的马更是没剩下几匹。青州别说骑兵了,就那么几匹马,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中原战乱,没有人愿意资助未来的敌人,想买马就得往草原上跑。孙远想起传闻中草原的危险和艰苦,咽了口唾沫,抬眼就对上了宣宁的目光。
洞若观火,好整以暇,正安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孙远也就明白了,自己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人知道了。之所以还留着他,一方面是他这么多年在外面奔波,办事也忠心勤快,没在关键问题上动过什么手脚。
另一方面,则是他从头带起了一支商队,能力有目共睹,现在还算有些用处。
眼下,不过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他不识好歹……
荣华富贵迷人眼,但也要有命享受才好。
孙远咽了口唾沫,捏了捏汗湿的手心,勉强笑道:“骑兵不可或缺,我也正想往草原上去,找找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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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77章
中原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但这是战争和灾难带来的混乱。对孙远来说,无非是路上多注意一些,?别让人把货物钱财劫了。在城里赶紧拜个山头,?小心黑吃黑。剩下的都是生意人的路数,他脑子活,又有那么多不愁卖的货物,?除了刚开始,从来没吃过亏。
但草原不一样,他们年年来边境“打草谷”,?不仅带走粮食,?还杀人。听说还抢了不少人做奴隶,?动辄打杀,?连件蔽体的衣服都不给,?冬天就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干活,?靠着草根和骨头渣子活命。
告诉孙远这些的人也没去过草原,?话里满是唏嘘,带着不知道是优越还是怜悯的语气,?把这些东西当场逸闻趣事分享给孙远听。
孙远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问那人,商队不会被抢了钱财货物,直接扔过去当奴隶吧。
那人端着酒杯,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笑着跟他说了些玩笑话,孙远当时也凑趣说了几句,浑然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却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把那些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个遍,?每一句都像是他的以后,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胆战。
孙远自然不是莽莽撞撞就来到草原上的,中原少有商队跑这么远,北境可有不少,孙远用尽浑身解数,还搭进去了不少钱财,终于对草原上的部落以及草原上的规矩有了些基本了解。
尽管大家都说草原上物资贫瘠,为了吸引更多的商队前来的,只要不主动惹事,各个部落都不会为难他们。孙远当时受到了些许安慰,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一遍遍想起酒桌上的那些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远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用了一个冬天还没清洗的垫子脏得发亮,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孙远屏住呼吸,把身体又转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毡包顶部,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草原对孙远来说是个全新的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风俗文化和秩序,有着更多未知的不确定的危险。如果有的选,他才不会亲自来草原。
可谁让他犯了错呢。
耳边传来呼喝声,偶尔还混杂着惨叫,人们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交流。走出毡包,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初来乍到还觉得很有意境,不过待了几天,孙远就腻歪了这千篇一律的景色,并因为同样单调的饮食而深深忧郁。
孙远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又叹了口气。
草原这条商道是个苦差,距离远,条件艰苦,路上还一直提心吊胆,不用多,再跑一趟,他这身肉就得全掉下去。
从前的一切虽好,都与他无关了,他贪得太多了。商队越来越大,做的生意也越来越大,经手的钱财也越来越多。孙远又在外面,觉得天高皇帝远,难免动了些歪心思。
刚开始,他还能提醒自己,排骨的人不知道在哪盯着,千万不能鬼迷心窍。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看到了其他商人的生活方式,奢靡,挥金如土,以及超乎想象的享受。尽管论起方便卫生,清水县的普通人都能更胜一筹,但那种纸醉金迷也是清水县里绝对没有的。
宣宁没有额外对孙远做出限制。其他商人,哪怕是身为仆役替主家行商的人都穿金戴银,出入仆从成群,食用珍馐美味,孙远明明也赚了很多钱,却要他去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很不现实,也很容易让人发现问题。
于是孙远在外面过得像这个时代真正的豪商一样,接触的也都是大商人或者官员世家子,所见所闻以及亲身体会都是奢侈的生活。这种情况下,原本的界限太容易被打破了,很明显,孙远也没能成为那个例外。
宣宁也知道,坐在这个么一个位置上,要想做到一点都不动心实在是太难了,完全清廉、坚守本心的人可遇而不可求。这其实是清水县和外界之间的巨大差异造成的后果。原本的位置肯定待不下去了,宣宁决定根据孙远的所作所为,判断是不是要再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孙远虽然动了贪心,但也知道轻重,而且他有一个隐秘的期望,期望宣宁称帝,他作为从龙之臣,将从原本大字不识的铁匠,摇身一变,变为朝廷上的高官,自此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他孙家也能变成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
野心略微盖过了贪心,孙远动手之前,把民约细细研究了几遍,每一次出手都小心翼翼,避人耳目,避过红线,然后往自己的钱袋子里面装一笔钱。
孙远偶尔收些好处,帮忙夹带一些东西,或者以较低的价格出售。为了降低被发现的风险,他还给手下分了一点,试图收买人心。
他每次贪的不算多,但商队涉及到的范围太广了,即便如此,他私藏的钱财价值也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他也跟着越来越害怕,正胆战心惊,就被宣宁找上了门。
出发之前,他“匿名”往医学研究所捐了一大笔钱,排骨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他,拿着本子写写画画,似笑非笑,看上去着实有些欠揍。
都是经常在外面混的,他才不信谁屁股底下干干净净,一点泥都没有,就等着看排骨什么时候落马,到时候他要准备好一桌酒席,边吃边看!
孙远愤愤地想了一会,就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他赶紧应了一声,从垫子上爬起来,简单整理一下衣服就走出了毡包。
他们当时选好了目的地,雇了个向导,朝着那个方向出发。幸运的是,半路上就碰到了那个部落的人,他们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并没有为难商队,反而一路保驾护航,带回了部落里。
孙远昨天简单说明了自己带来的货物,经历了一场欢迎仪式,贡献出了几坛好酒,因为酒的质量实在是好,所以还收获了几分浅淡的好感。
所以今早,在吃过一顿不太习惯的早餐之后,部落首领询问起孙远各种货物的价钱,态度相当不错。
孙远这次带来了盐、茶叶、布匹、酒,一些粮食,还有一些药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在草原上都是硬通货,昨晚一说,大家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不少,再尝一口酒,不少人当时就坐不住了,不停地和孙远套近乎,试图让他给自己多留几坛。
不过对首领来说,价钱才是他最关心的东西,那些商人奸诈无比,欺负他们缺东西,往往联合起来,卖出匪夷所思的高价。
孙远听到他试探着报出的价格,笑着摇了摇头。
部落首领心下一沉,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草原上虽然缺东西,但来往的商队也不止一家,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借’一些用。这已经是合理的价格,你要是想卖个高价,那我们就不要了。”
“首领别急,”孙远拉住作势要离开的首领,道:“我们不要牛羊。”
“那你们要什么?”
“马,”孙远顿了顿,道:“还有羊毛。”
首领:“???”
买马可以理解,骑兵需要马,自从中原战乱,他们已经收到过类似的要求了。
但是……羊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首领耐心解释:“羊毛有味道,还很粗硬,穿在身上很难受的,人没法像羊一样,把羊毛穿在身上。”
孙远:“……”
他知道。他看起来难道像个傻子吗?
但问题是,这是上头那位要的啊。
孙远还记得出发前宣宁给他看的那份计划书,让草原变成他们的羊毛供应地和养马场,对他们形成依赖,然后一点点转化,不出兵不流血,把草原变成他们的一部分……
他回过神,学着道士的样子,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浅笑道:“我们确实要买羊毛,准确来说,是要预定贵部落的羊毛,现在天气还有些冷,等天热了,我们会带着东西来买。”
被骗的次数太多了,首领下意识问道:“如果你们不来呢,那我们岂不是……”
“岂不是也没什么损失?”
对啊。
首领恍然。
羊毛本来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花点时间收集起来,他们若是不来,其实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说收羊毛,是不是怕他们不卖马,或者想要更好的马匹,故意这么说的?像在他们面前放一只鱼饵,吊着他们,让他们按商队想要的来,但其实都是空口白话,实际上都不会兑现?
被骗的次数多了,首领现在听见什么都觉得像是在坑他们。正想着,就听孙远说道:“当然,孙某才刚来草原,还没和部落建立起信任,首领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这样,剩下的那几坛酒就不卖了,留给部落,就当是羊毛的定金。”
酒!
美酒!
全是他的了!
所有的怀疑都不翼而飞,首领回想起昨天美酒的滋味,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孙远的手:“朋友,你到夏天尽管来,不用再付钱了,这些酒就足够了,我让他们把所有羊毛都留给你。每年都把羊毛留给你,你只要带几坛酒来找我就好。我这就带人给你去给你挑马,挑最健壮的好马!”
孙远:“……”
做成了一笔生意,但他丝毫没有开心的想法。
这个首领之前不相信他,这很正常。可之后自己给了定金,对方主动降价算怎么一回事?
这里以后都是他们的地方,这个首领这么大方,以后损失的都是他们的东西啊!
孙远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决定等把生意做成了,东西都拿到手,价钱也定下来了,再给首领上一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课程的内容大概是,如何防止其他商队占部落的便宜。
至于他们……早晚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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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78章
第一批来自草原的物资到达青州的时候,?青州已经变了个模样。
宣宁牢记“要想富先修路”的至理名言,把原本的工程队一提再提,提成了工程部,?负责的事情也多了不少。除了各个县城的城墙将由他们负责修缮维护,?各处公署由他们规划建设,还要在各个县城之间铺设好连通的道路,完善县城内的排水设施。
他们还成立了“第一建设工程集团有限公司”,?负责青州境内的水泥材质的房屋建设,他们负责施工或监工,总之不许水泥流落到青州以外的地方。医学研究所就是他们负责建设的,?最近还划分出了一小队人,?研究起了怎么粉刷和怎么贴墙砖,?颇有往第一房地产公司发展的潜力。
虽然他们的业务越来越高端,?走在时代的前列,?但那么长的名字显然是没人愿意去记的。刚成立的时候大家兴致勃勃八卦了一番什么叫“集团”,?什么叫“有限公司”,?回到家就变成了“那些盖房子的取了个让人记不住的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工程部,随着青州全境纳入管辖范围,?各个机构也都迎来了机构改革。新成立的农业部商业部教育部宣传部忙得一塌糊涂,?其他部门也在蓬勃发展,细化内部结构,明确各自的职责范围。原本的科研处也变成了科研部,下辖医学研究所,社科研究所和科技研究所。
当其他部门发现了聪明人集中在一起的好处,跃跃欲试也想要一个和自己有关的研究所时,社科研究所的人找上门来,向宣宁提议铸币。
宣宁早就有铸币的想法,?但碍于手里只有一座铁矿,铸币这件事也实在敏感,所以这个想法只存在于纸面上,没有真的着手去做。眼下整个青州都握在了她手里,宣宁也确实有了铸币的打算。
准确来说,她不仅想铸造铜钱,还想要印制纸币,建设银行。青州境内的经济命脉,只能掌握在青州自己手里。
纸币方便,但对于习惯了金属货币的百姓来说,就显得有些过于轻飘飘的,拿在手里没有安全感。银行对商队来说极为方便,异地存取,能省不少事。但这两者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防伪。
常见的防伪方式是使用特殊的纸张、多色套印还有密押,密押类似于密码,后两者则还有技术问题要解决。宣宁将规范钱币样式,研究防伪技术的问题交给了科技研究所,然后让社科研究所计算出该印制多少钱币才合适。然后转身投入进了另一件事情中。
她在干一件大事。
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丈量土地。
王朝末年,除了战乱四起群雄割据,贪官污吏大行其道,土地兼并往往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从上到下,从官员到小吏,从百年世家到乡下小地主,所有人都在努力把平民的土地划到自己手里,把自耕农变成佃户。甚至有人为了避税,主动投献。
青州一直有税。宣宁占领青州以后,也只是重新调整了税目,把几个五花八门明显是乱收税的项目取消,减轻大家的负担。又调整了每个方面收税的比例。其中,种植农作物需要交的税收降到了一个极低的数字,用清水县周边农民的话来说,还赶不上从前的零头。
但,宣宁对百姓的仁善,却被人误解成了心慈手软好欺负。
秋天的税收,达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数字。
徐若薇进来送文件的时候,看见宣宁正在练字。
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凝神静气,写得无比认真。
那上面写着:“打土豪分田地”。
徐若薇眼皮一跳。
“字写得怎么样?”
宣宁把毛笔搁在架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徐若薇一颤,回过神来,急忙去看纸上的字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徐若薇看来,宣宁的字其实一般。
她被关在后宅无所事事,仅有的几本书都被翻烂了,只好十几年如一日地练字,有时一练就是一整天,在书法上的造诣很高,一眼就能看出宣宁的水平。
练过,但似乎只是简单写一写,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这字在她看来,只能算工整,或许再加一条临的帖不错,更多的就夸不出来了。
但这字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还带了几分情绪,几分杀气。这六个字代表的含义远远胜过它们本身。
徐若薇站好,等待宣宁的吩咐,没有说话。
果然,宣宁也不是真的有意要讨论书法。她看了几眼就扔到了一边,翻了翻桌上的文件,问道:“他们到了?”
“是的,”徐若薇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
“好,”宣宁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
傍晚,徐若薇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活动了活动身体。想了想,还是朝着徐府的方向走去。
徐府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八面威风的徐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心气的奴才都自赎自身,在县里重新找活干了,剩下的要么是仅有的几个忠仆,要么是胆子小,打小就生在府里,不知道出去了自己该如何过日子。剩下的则是偷奸耍滑之辈,有一张巧嘴,还有一身懒骨头,不愿意自己挣钱过日子,就在府里头待着。
府里缺少了有能耐的奴才,府外,徐府的生意也在持续缩水。清水县的东西好用又便宜,光一个百货商店就能取代不少店铺,徐家原来引以为傲的、占据了一整条街的商铺没开起来几家。挣钱不多,每天都在吃老本,生活也比以前简朴了不少。
当然,这种简朴是相对于徐家的从前,而不是和普通百姓的生活对比。
徐若薇走到徐府门前,只觉得连大门上的牌匾都黯淡了,她抬头看了一会,门口打瞌睡的小厮才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进去报信。
回自己的家当然不需要通传,徐若薇拾阶而上,朝正院走去,迎面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父亲。
“若薇,”徐成辉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换上了一副喜悦宠溺的笑脸:“瘦了,爹记得你小的时候,小脸胖嘟嘟的,我说一句话你就点一下头,眼睛滴溜溜地转,最是可爱了。”
徐若薇没有说话。
当初她被送到农庄,母亲偷偷派人给她带了钱财衣物还有被褥,后来还断断续续被她送了些吃食。就连六岁的侄儿徐思文都写了封信,信封里还有给他当压岁钱的金裸子。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却悄无声息,仿佛从没有过她这么个女儿。
当她回到清水县,担任宣宁的助理,那个慈爱的父亲又回来了,话里话外要她打听消息。
等宣宁拿下了青州,组建了秘书处,由她担任秘书长,父亲就对她更上心了。早年间还要求她乖巧听话,像个名门淑女。现在看见她图方便不穿裙子,学着绣品厂的女工们穿起了长衣长裤都不说什么,甚至还说要把自己做新衣服的布料留出来,给她裁几条裤子。
……还积极替她说亲,想让她嫁给现任的清水县县长。被她拒绝后又摆起了父亲的架子,指着鼻子骂她不孝,然后挤出了几滴眼泪,说她这样做是要把全家人都逼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徐若薇略一回忆,就想起了那天的情况。
她叫来了门口的卫兵,以妨碍公务为由,把人赶了出去。
自此没有再见过徐家的人,也没有再来过徐府。
徐成辉笑得像两人之间没有过矛盾,依然父慈女孝一样,关心道:“吃过晚饭了没有?饿不饿啊,你看你不早说要回家,我让你娘亲给你准备点好吃的……”
徐成辉絮絮叨叨,徐若薇面无表情,叫道:“父亲。”
徐成辉的脸就拉下来了。
“你是为今年的税收来的?”
徐若薇没有说话。她确实看见了今年的税收情况,徐府交的税跟打发乞丐一样,敷衍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若薇,”徐成辉语重心长:“那个宣宁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扬言要丈量土地,你看着吧,她动了各个家族的根基,这事并不会善了。青州,哼,青州完了。”
徐若薇皱眉:“父亲跌了那么多次跟头,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成辉脸色一僵。
他跟宣宁对着干,明面上干不过就在私底下耍小手段,为此挨了不少罚,对治安部的监狱熟悉的跟自己卧室一样,后来不用人押送,他自己就能顺着路主动往里走。除了没去开过矿,各种活计都干了个遍。不但学会了扫大街磨豆子,还学到了不少其他的新技能。徐家的家产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中搭进去不少。
“这次不一样,”想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徐成辉难免也有些尴尬:“当初徐家被洪水打了个猝不及防,他们有兵有先手,这才压了我们一头。他们这次,可是犯了众怒,青州以外的地界都得趁机来讨伐。”
徐若薇知道对方听不进话,也懒得管,转身就要走。徐成辉喊道:“乖女儿,青州没了也不要紧,我联系上了州府的齐家,那可是个大家族,你嫁过去……”
“父亲,”徐若薇怒极反笑:“我也给您准备了一条退路,看在您养我一场的份上,徐家要是全部家产充公了,我帮您买一间豆腐坊,您去卖豆腐赚一家人的花用吧,反正当初做劳役的时候都学过!”
徐成辉一肚子的话被噎了回去,半晌,徐若薇都走没了影,他才嘟嘟囔囔道:“怎么这么说话呢。”
徐成辉的感觉没错。很快,青州下发了新的命令:土地一律收归青州所有,所有人手里只有使用权,不可私自转让,不可出售。各家持有的土地数量与今年的税收挂钩,将重新丈量土地,登记造册。
没过几天,安武县叛乱,明州派兵讨伐青州,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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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9章、第79章
安武县不是普通的叛乱,?而是早有预谋,临近的大小地主们和归元教内外联手,打了个猝不及防。
宣宁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
虽然她为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做了很多努力,?最开始手里只有清水县和农庄的时候,?宣宁就找来了说书先生,还写了不少古往今来装神弄鬼的例子,甚至翻了翻物理化学书,?把里面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给说书先生们抄了一份,让他们自由发挥。
平时的报纸宣传也没落下这一点,士兵官员更是一刀切,?不许信任何宗教,?哪怕是在乾朝时期经常出入皇宫的也不行。有人因此向宣宁提出过异议,?宣宁态度十分坚决,?要信可以,?辞职之后随便信。对百姓倒是没有管那么多,?只是要求在青州从事宗教信仰相关的都得有证,?无证举报有奖,打死不论。
尽管各方面的准备都很充足,?宣宁也早就预备着这些宗教以及邪/教的到来,?归元教果然悄悄地出现了,并且看样子已经在地下蓬勃发展过一段时间了。
现代都有许多人把全部家当全部身心都献给邪/教,被救了依然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宣宁倒是不指望治下所有人都不被骗,做那么多也只是救能救的人。尤其在这个封建迷信还大行其道,连皇上都甚是推崇的时候,归元教能小有发展并不意外。但能达到叛乱的地步,那就不是这一个教派能做到的了。
这是那些地主们的功劳。
从古至今,?丈量土地都伴随着腥风血雨,宣宁对此早有准备,一方面派兵平乱,一方面派出人马,抵御趁机来袭的明州。
不过,出现叛乱的是安武县,心里对宣宁那条命令有意见的,可是所有地主。
负责平叛的护卫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铺好的路面被砸得坑坑洼洼,途经的水源受到污染,要过河的时候发现桥被人弄塌了,路上还总有倒下的大树等障碍物,简直是用尽了所有办法来给他们添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军行进的速度极慢,每前进一段,总要付出极多的时间和精力。
除此以外,官员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
青州的官员一部分出自管事学堂,另一部分出自选官考试,后者大多家境不错,少部分属于家道中落。那些家境不错的学生有些来自青州,有些来自别的地方,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家里也隐瞒了大量的田地,也不想和平民一起交税。
世家大族,从来都是该有些特权的,他们决定采取一些手段,理所应当地要回他们“该有的东西”。
一部分官员不去处理自己的工作,用旷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清水县的官员则聚集在幸福广场,静坐示威。
宣宁对自己手下的官员将士和对自己治下的百姓向来是两个标准。百姓犯糊涂,她要想方设法把人拉回来,然后苦心教导,用各种方法潜移默化,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再把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
但是对官员和将领士兵,宣宁要求他们有很高的服从性和纯洁性。如果有人做不到,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人一脚踢出官场踹出军队,并对这些人永久地关上大门。
于是静坐的官员也好,旷班的官员也罢,仅仅是表达不满的第一天,就飞快得到了宣宁的回应。
回应的结果和他们想要的一点都不一样,所有今天不在岗的官员全部开除,终身不再任用,并举办第二次选官考试,时间很紧,选在了一天后,一看就是要填补这些人被辞退的空白。
至于不小心被误伤的官员……那只能自认倒霉,非常时期,宣宁宁可误杀,绝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还在广场静坐示威的众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呆坐在原地,周围是好奇围观的县民。人虽然多,但却没有人说话,现场静得落针可闻,前头宣读命令的人声音又洪亮,在场的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完,原本来看热闹的县民火冒三丈,恨得眼都红了。
“就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气得浑身发抖:“就是你们这些人,明明那么有钱,明明有那么多地,但就是不交税。上头要收的税都摊在我们头上。税越收越多,手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我娘就是被这么活活饿死的!”
“还有脸在这抗议,你们是人吗?黑了心肠的狗东西,我呸!”
“臭不要脸!还富贵人家,还世家子弟,还礼仪道德,呵,连个人都不是,你们就是一群龟孙,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烂虫!”
“平时人模狗样的,亏我还觉得你们都是文化人,还对你们那么尊敬,忒不是个东西了!”
……
大家越说越生气,撸起袖子就要打人。来转达命令的人伸手拦了下来。
“诸位,请稍等一下。”
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前官员闻言一震,用充满期望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对方能救自己于水火。旁边的百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出离愤怒了。
“三丫头,可不敢穿上这身官皮就忘了祖宗,你爷爷也是被这么活活磋磨死的,你要是敢护着这些人,不怕晚上他回来打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三丫头·坚:“……”
好不容易让这些人改叫自己的大名,一生气怎么全回去了。
而且,这叫封建迷信,他们官员可不信这个,不信不信,她才不会挨揍!
程坚抹了把脸,露出了个坚强的微笑:“乡亲们,他们身上还穿着官员的制服,这衣服已经不是他们的了,可不能被他们弄脏了。让他们扒下来,我们先把衣服拿回去,好不好?”
另一边,护卫军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宣传部派出大量人手跟随军队前往,一路上不停地宣传,当地从管事学堂出来的官员也积极配合,帮忙调拨人手清理道路,注意被辞退的官员,不让他们再接触到权力。
附近的百姓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不敢大张旗鼓地支持,只敢偷偷摸摸地帮忙。像一场无声的战争,有人在悄悄搞破坏,也有人暗暗跟在后面,等着把被破坏的地方尽可能地还原回去。
宣宁在青州也没闲着,选官考试之后,新上任的官员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自己的工作岗位,开始在实践中学习,尽快熟悉手中的事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另外,宣宁还邀请青州境内说得出名号的家族家主前往清水县,参加清水县的阅兵活动。
这种一听就来者不善的事情,没有几个家主会主动往里跳。偏偏邀请函上还给出了时间界限,到了时间,宣宁以“不听征召意图叛变”的理由抄了一个家族,灭了另一个顶不住压力确实叛变了的家族,再次对着几个家族发出了邀请。
这次的邀请函把条件放宽了一些,说赶路不易,诸位家主还要处理自家内部的事情,恐怕不太能走得开,可以让家中子侄代替。
各个家族左右为难。宣宁显然没法把所以家族都消灭掉,只会抓典型,杀鸡儆猴。可谁是那只鸡,谁是那只猴子,差别可大得很。
之前让家主前去,他们都是不愿的,可先是杀了一通,又把条件放宽到了这种地步,难免不会有家族心动。
别的家族都有人去了,就他们不去,他们就是那只鸡。可大家都派人去了,相当于给其他小地主一个错误的信号,原本抱团一起抵抗的事情也就有了裂缝。以后再反对,说话可就没那么硬气了。
除此以外,宣宁还在清水县举办了一次忆苦思甜活动。其他地方害怕地主的势力,清水县的人可不害怕,各家家主扫大街都见过好几次了,旁边也有治安员看着,有什么可担心的。外面的地主是山林猛虎,清水县里这些都被打残了,有官方带头,谁都敢摸一把病老虎的屁股。
于是清水县这些地主的恶行上了报纸,闹出人命的人进了监狱,等待处理,家族根据之前缴纳的税额重新分配了土地。编者还贴心地做了些标注,告诉大家那些行为放在现在的青州该判多重的刑罚。
这些家族的势力一落千丈,就连名声也彻底臭了。宣宁把这些家族以及那两个已经被灭家族的地整理了一下,分给了当地的百姓。清水县一户人家则狠了狠心找上宣宁,补缴了三倍的税款,拿回了大部分土地,他们家还为此付出了一些其他代价,两代之内不许做官,已经在任上的也要离职。
其他家族的人走在路上,感觉平民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肥肉。他们同时也就明白了,这是来自宣宁的威慑,也是她给的机会。要么旧事重提,家里人原本犯过事的都得搭进去,土地也剩不下多少。要么主动补缴三倍税款,以后也乖乖交税,土地还是他们的,不会被收走。
但是青州对农民收的税实在是太低了,就算能留下地,该怎么留住人替他们耕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各家还在犹豫,新一期报纸又给了众人一击。
小股精锐部队奔赴安武县,归元教教主授首,参与叛乱家族的家主授首。安武县即将恢复平定。
其他家主:“???”
他们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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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80章
安武县的叛乱主要是地主们联合归元教促成的,?当地的百姓虽然不满,但到底是心里的胆怯多一些,事情又没有严重到不给活路的地步,?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反抗的想法,?一个个缩在家里低声咒骂,被裹挟着参与叛乱。少部分人才是真的鬼迷心窍贪得无厌,信了归元教的话,?觉得自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归元教比起其他趁乱起事的宗教也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不懂练兵,完全靠人数取胜。教主只是擅长忽悠人,对于天下格局的认知完全来自于报纸,?其他的更是一窍不通。教派高层要么大字不识,?要么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书呆子,?脑袋一拍,?想一出是一出,?走一步算一步。眼看着教派越来越壮大,?一个个走路都发飘,?仿佛明天就能统一天下黄袍加身。
安武县的地主们也是看上了他们这一点,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能耐,?但教义还算吸引人,教主尤其能说,哄骗来了不少人,算是一股还不错的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方有意吹捧,另一方正图谋更多的势力,想要进一步发展壮大,两者一拍即合。地主们悄悄动手,把县里不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的官员都绑了,?关在宅子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试图做两手准备。
要是归元教真能成事,到时候再杀不迟。如果不能,那就说自己是被逼迫的,但是内心依然向着青州,心里依然承认宣宁的地位,所以才没有为难那些官员,还为他们提供了不错的生活条件。事情做到这份上,宣宁就算发火也得收着点,乱世之中谁没个迫不得已的时候,她要是不管不顾抄家灭门,那就是让别人心寒。
各种想法在心里转了几圈,几个家族都觉得胜券在握,高枕无忧,进可攻退可守,已经替宣宁安排好了之后的路。谁知一觉醒来,事情急转而下,领头挑事、最有话语权的人一夜之间都死了。
或是死在自己家中,或是死在重重护卫之下。唯一的共同点是,当晚周围的人还在安安生生睡觉,没有人察觉到异样,更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甚至归元教的教主正在跟教里的一个女孩子同床共枕,小姑娘一睁眼,发现昨晚扬言要带她成仙的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安武县人人自危,黑狗血桃木剑一时供不应求。
归元教众人群龙无首,剩下的人谁都不能服众,产生了严重的内讧。县城里的家族倒是有人想站出来,继续带领大家反叛。可谁站出来谁死,反而把人心都吓散了。
没有人带领,还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人,县里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沉闷了不少。加入归元教的百姓茫然了一阵,突然想起家里的地已经有段日子没人管了,有了离开归元教回家伺候地的想法。
安武县自然没闹出什么不科学的东西。
护卫军中有几支小队,是江承锦受书中特种部队这个概念的启发,着手一一创建的。
这种小队在和明州硬碰硬的正面战场上效果不大,一股脑地投入到了安武县。那里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这些队伍抓住重点出击了几次,自己就乱了。
宣宁也再一次发出了请帖,上次只发给了几个大家族,这次凡是叫得出名号的大小家族都发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面还是一样的内容,邀请各个家族参加阅兵活动,家主走不开或者年纪大了不方便赶路,也可以让家中子侄前来。
这一通杀的是人头滚滚,收到请帖的小家族家主一宿没睡,和家人抱头痛哭一场,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生怕走得慢了被那位阎王寻到了错处,一家老小都得搭进去。
几个大家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原本因为各项仁政,以为宣宁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只是比别的女子大气一些,懂得多一些,运气好,再加上家学渊博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但宣宁这次的处理方式,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他们之前的印象,给所有人都敲响了一次警钟。仁义归仁义,但也十分果决,该杀则杀,半点都不退让。在她的治下,其他人只有俯首听命的份。要想威胁她,那是白日做梦,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丁点效果都不会有。
怀着这样的认知,当个别家族的嫡长子、未来的家主到达清水县,发现其他家族都是家主亲自前来的时候,一时间两股战战,仿佛看到了府里灭门绝户、家破人亡的未来。背后冷汗淋漓,喉咙发紧,坐都快坐不住了。
他们一边暗暗抱怨自己的父亲实在胆小,不敢前往,一边在心里痛骂,那位阎王爷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乖乖让家主过来,到底是谁给他家的勇气。鬼迷心窍到这份上,兄弟妻儿的命都不想要了吗?
正这么想着,其中一人灵机一动,长叹一口气,面色悲痛:“不知众位家主有什么名医可以引荐引荐,家父自从入秋就咳喘不止,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也没法处理族中事务。做儿子的看在眼里,难受不已,可城中大夫都请遍了,还是没能好转,只好厚颜求各位指教。”
其他人眼前一亮,好主意啊,入秋就开始生病,税收也不是家主处理的,至于为什么少了那么多,那自然是家里胆大包天的奴才干的。虽然不指望阎王能放他们一马,那是不是……是不是能稍微少记恨那么一点?
还有,这同时解决了为什么不是家主前来,而是派了嫡长子前来的问题。他都病成这样了,不是不想来,是没法自己来啊!
想清楚这一遭,几个对视一眼,开始抢着说话。
“我父感染风寒,汤药不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父头疼欲裂,几欲撞墙……”
“我父腹痛不止,下不了床……”
……
最后一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家越说越严重,一咬牙一狠心,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出了两泡泪,就着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嚎丧一样拉长声音道:“我父亲昏迷许久,大夫来看了都摇头,真是让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揪心不已啊。”
刚刚登上城墙的宣宁:“……”
这……这怎么还能卷起来?
倒也不必如此吧!
还有那个揪心不已的,你昨天还去百货商店抢走了最后一份炸蛋糕,这就叫做化悲愤为食欲吗?
看见宣宁来了,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就连正表演痛哭流涕的都下意识收了声,举着袖子不敢动,害怕地看着宣宁,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宣宁:“……”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赶紧回头找徐若薇,想洗涤一下受到了巨大伤害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若薇对上了宣宁的视线,以为是后者在向她示意,对城下的士兵扬声喊道:“阅兵开始!”
……
在宣宁看来,这次的阅兵水分很大。战斗力最强的将士,还有最强力武器都送上了和明州对战的战场,新武器还需要保密,不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示威就提前透露出来。另一部分士兵还在去安武县平叛的路上,还有一些人需要防御值守,防止有人趁虚而入。所以参与这次阅兵的,其实是新兵营的战士。
单纯拉出来走一走,喊喊号子倒是很有气势,毕竟新兵营的训练也很辛苦。但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没见过血,战斗力有待考量,比起那些老兵还少了些气势。
但对于城墙上被邀请来看阅兵的人来说,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没见过几个老兵,只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纹丝不乱,动作整齐如同一人。目不斜视,大步向前。仿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命令要求他们前进,他们就会眼都不眨一下地冲上去,直到踏平道路上的一切阻碍。护卫军锐不可当,不少人一边抖着手擦冷汗一边看,把自家代入成了路上的几个小石头小土块。看着一双双大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去,小土块很快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对自己的未来更是悲观,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心。等士兵开始喊口号,甚至有几个人身子一软,滑下了椅子。
……
等阅兵结束,宣宁邀请众人一起送饭,自然没有人敢提出反对的声音。
这一顿饭很简单,对习惯锦衣玉食、追求奢靡的众人来说堪称简陋,不过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有聪明人趁机拍马屁,明明是简单的小食,却像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借着食物又夸赞起了青州,绕了个大弯子夸起了人。让宣宁怀疑自己请他们吃的不是馄饨,而是什么瑶池边的蟠桃宴,不然怎么还有“吃一口耳聪目明,喝一碗浑身轻松”的效果。
一顿饭很快吃完,剩下的事情就更好处理了,各家对自己的结果都有所预料,不用宣宁开口,一个个痛心疾首地反思了从前的错误,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好好交税,好好配合丈量土地。
宣宁喝着茶,没有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有聪明人试探着道:“家中还有几个皮猴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不知……能不能去县里的小学上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之前要求适龄儿童都要上学,不然就要罚款。这些人家里也不缺钱,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泥腿子坐在一起,全部都选择了交钱不上学。
宣宁放下了茶杯,似笑非笑:“小学教的东西少,恐怕配不上你家孩子。”
这是他们之前交罚款时说过的话,众人一听,冷汗都下来了,急忙摆手:“不不、不会,这是青州之主的仁政,我们都是青州之人,理当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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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81章
安武县众人疑神疑鬼,?觉得身边鬼影幢幢的时候,战场上,明州将士们也在怀疑人生。
仗打多了,?就会发现其中的套路。
比如冲锋时先用弓箭射击,?走进射程后射个一两轮才会拿出兵器来对打。
青州遵循了这个套路,提前安排了弓箭手,也在开始时先来了几轮对射,?就是这个射程长到让人不敢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州的将领沈旭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着青州士兵的方向。
距离太远,他其实并不能看清对方阵地上的布置,?但还记得前几次作战时的情况。
对方似乎有专门的兵员负责布置军营,?建设阵地。样子有些奇怪,?但很规整,?沈旭作为敌方,?也清楚地知道那些有多么的方便好用。
除此以外,?对方的武器也很邪门。弓箭的射程只有两百步左右。他沈旭打过很多次仗,?有比这个距离稍好一点的,也有更差一些的,?但总归是在这个范围附近的。
但青州不一样,?青州有一种特殊的弓箭,极长极重,长矛一样,能射出一里地还多,沈旭第一天上阵,就差点吃了亏,好在战马有灵,突然往旁边躲了躲,?让他逃过一劫。身后的士兵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那支箭足足穿过了三个人,这才意犹未尽地重重插在了地上。
沈旭还记得那天的大溃败。
明州气势汹汹而去,灰溜溜地撤了回来。青州趁机转守为攻,把战场从青州境内转移到了两州的交界处。
沈旭想起那种箭的威力,还有些毛骨悚然,他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脑袋,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是躲过去了,但其他军官大多没能躲过去。人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找准的位置,一箭一个,人马都串成一串,看的人心惊胆战。沈旭带人好不容易收拢军队,在这里重新布下防线,冷静下来复盘了一回,众军官不约而同地舍弃了战马,改为步行。
没办法,被射死的大多是骑马的,为了小命着想,那一点辛苦和体面都不算什么,别再被敌人挨个击杀才是要紧事。
再次开战,大家把战马留在了军营里,信心满满地冲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又损失了好几个军官,自然也就又迎来了一次溃败。
士兵的素质往往不高,在各个州都是这样。有些地方平时不练兵,要打仗了,强征青壮,直接把不久前还拿着锄头的人送上了战场。明州虽然不至于做到这一步,但士兵大多也只是简单操练,听令行事。军官被敌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杀死了,本身就引起了大家的恐慌,随后就是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这样一来,失败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这次之后,沈旭痛定思痛,让所有军官都换上了小兵的装束。
这样做虽然造成了很多麻烦,但也确实给对方带来了阻碍,军官的死亡率大大降低,对方的弓箭找不到目标,开始朝他们的大旗发力。沈旭早有准备,稳住了战局,看着对方真正的弓箭手开始参与作战,距离比己方略远一些,但倒也没那么离谱。
沈旭松了口气,以为战事恢复了正常,回到了他熟悉的节奏。谁知心刚落回肚子里,他就看见对方射出了一轮两轮三轮四轮……
沈旭:“???”
他们射箭不需要时间吗?这么短的距离,怎么能射那么多次?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没见过的东西被推到前线,随后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箭矢朝自己的军队射来,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最前面的士兵死了许多,这才到了两军正式交手的时候。
亲眼看着前面的人一排排倒下,自己站在了整个战阵的最前方,面对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敌人,这对那些士兵来说是极大的心理压力,交战时最前面的那些人都已经崩溃了,抱头哭嚎,连武器都丢在了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旭也快崩溃了,他带着残兵躲进城里,希望城墙能稍微阻挡一下这个可怕的敌人。
青州已经不指望打下来了,他只希望尽可能地保住明州的地盘。
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传入沈旭的耳朵里。
这声音他们最近听了许多次,再熟悉不过。
这是青州兵集结的信号。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日的溃败到底给沈旭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心中一紧,深吸几口气,面上努力保持镇定,余光却瞥见身边的士兵身子发颤,脸都吓白了。
沈旭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大声说给所有人听:“慌什么,攻城难守城易,咱们在城里,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有,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青州兵一来,定然被打得屁股尿流。”
常见的圆木金汁滚水都备齐了,只等青州兵来攻。还有报纸上曾大肆渲染的“天罚”,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声音很大,城墙还有一段塌了。这几天他们也没闲着,在城墙后又多加了不少东西,以期让它更结实一点。城门也完全堵了起来,城墙上的人也十分警惕,一直有人看着下面,不让对方有人靠近。
沈旭把各色准备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总算有了些底气。他扭头看看左右,旁边的士兵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士气回来了,他也略微放下了心,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青州兵身上。
对方一向集结得很快,这次也是一样,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阵迅速列好队,然后根据将领的指挥变阵,变成更适于攻击的阵型。
看着那些人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步伐相同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沈旭表情严肃,慢慢伸出了手:“弓箭手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近了,更近了。沈旭居高临下,清晰地看着军阵前后还有几个用布盖着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隔了一段距离,对方就有几辆车停下来,顺序排布,有士兵对着城墙比量几下,拿出纸笔,把几个大家伙略微调整了些位置。
还有几辆车越靠越近,旁边的士兵一把扯下了遮挡的布罩。
有些东西看起来很复杂,还有一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用途。
沈旭瞳孔一缩,喊得撕心裂地:“弓箭手!火油,上火油!”
相比于混乱的前线,青州可谓一片安宁。
军用器械一直在研发之中,后来还分出了个军工研究所,只是挂了个别的牌子掩人耳目。在里面的都是最聪明的研究员和手艺最巧的匠人,一切材料都优先提供给他们,没有就让商队去买,研究所也没让宣宁失望,迅速研制出了多种器械。护卫军也很配合,把眼神最好使、脑子最聪明的人挑出来,去学习如何操纵这些器械。
从射程更远的弓箭,到□□,再到床弩,云梯也改进了不少,投石车越做越好,还复刻了冲车和井阑——一种移动箭楼,但后者的移动性实在不怎么好,这次并没有带过去。刀的形制也经过了改良,改成了最适合护卫军的长短和重量。
有这么多先进的武器,后勤准备也很充分,兵员训练从未停止,单兵作战能力也高。在这种情况下,听说明州来袭,宣宁半点没有两面作战的危机感,很是放心地让江承锦把人带了出去。
当然,都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宣宁一向谨慎,等前线的消息传来,形势一片大好,这才在报纸上刊登消息,宣布了第三次选官考试的日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第二次选官考试匆匆举行之后,不少有意参加考试的人捶胸顿足,立刻收拾东西赶到了清水县,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更是庆幸自己提前赶来,没有错过这次考试,紧锣密鼓地开始复习。
这次选官考试显然是为接管明州而准备的,青州内的人对此没什么反应,半点不觉得明州还没打下来,先准备好相应的官员有什么错。青州外的人倒是颇有微词,觉得宣宁过于狂妄。尤其是明州的沈家气得直跳脚,一边往前线调兵一边痛骂宣宁,让读书人写文章一起骂,说她祸乱阴阳肆意妄为,是个灾星,青州境内的洪水就是她带来的。
这些对宣宁而言影响不大,主要是青霉素的问世给她带来了不少声望,再加上减税等仁政,很多人已经把她神化了。在许多地方,当地的百姓还觉得她头顶金光,言出法随,挥挥手就有了青霉素,洒洒水就能粮食丰收,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莫名其妙的传闻和看得到的事实相比,明显是后者更让人愿意相信。
她照着给明州散播了个谣言,说明州掌权人、沈家家主沈启荣是个扫把星,靠近他会变得不幸。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掺杂了不少狗血八卦。尽管只是小道消息,但内容劲爆,深受大家欢迎,传播的速度极快,给沈家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沈家大势已去,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不值一提,宣宁没有多做理会,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堪称划时代的东西上。
科技研究所努力了许久,终于研发出了第一台蒸汽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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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82章
水力机器在青州已经有了不少,?但毕竟需要依托地利,限制很大,只在小范围中使用,?大部分仍然需要用人力畜力来解决,?科技研究所在很久之前就把研制蒸汽机提上了日程。等青州纳入掌控,有了煤矿,研究员们更是振奋非常,?比以前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终于有所突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早的蒸汽机是一个汽转球,水蒸气通过进入空心球后,?从两侧不对称的管子里喷出,?以此带动球体旋转。
这个装置做起来非常简单,?但也没什么用处,?科技研究所做出来,?进一步验证了那些理论之后,?就朝着更复杂的蒸汽机努力。
第一次做这种研究,?毕竟缺少经验,研究员们遇到了各种事故,?还受了不少伤。为了不让危险波及到其他人,?他们从县城挪到了农庄一处空旷的地方,医馆也派出了大夫入驻,好在第一时间抢救,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多方努力之下,第一台蒸汽机终于建成。
研究员们又加了把劲,按照书上的图纸,做出了蒸汽三轮车,后来发现这种车非常不实用,?于是又造出了第一辆蒸汽机车。
宣宁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家伙停在路中间,长长的烟囱格外醒目,大大小小的齿在礻果露在外面,其中还有个一人多高的大轮子特别显眼,更别提上面还。这辆车里蒸汽机才是主体,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人只能扶着护栏站在最靠边的位置,坐都坐不下。
能让人认出那是辆车,还得多亏了下面的两排轮子。研究所挑出来的演示人员站在一边,搓着手紧张地等待命令。看宣宁点了点头,赶紧跑过去准备。
这次演示不需要保密,路边站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被告知这东西很危险,都被远远地挡在红线外面。这个怪模怪样的车子对他们来说更加新奇,他们看着研究员们忙前忙后,忍不住小声八卦。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说叫什么‘蒸汽机车’,机车是个什么车,咱也不知道。”
“这哪是车啊,三轮车走一趟还能拉十几个人呢,这个这么大,才装得下一个人,还得站着……啧啧啧,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大铁家伙看着就沉,谁能蹬得动,这要人推着走还是马拉着走啊?”
“不对,这怎么还往里加木头加煤呢?”
那边,演示人员终于放好了燃料,点燃之后,黑烟从烟囱里冒出来,过了一会,零件撞击的轻微声音响起,那人赶紧上车,扶着栏杆站好。
过了一会,灼热感越来越强,大齿轮上的长杆——曲柄摇杆缓缓移动,车子也挪动了起来。
一阵阵水蒸气喷射出来,发出“噗噗”的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话头,呆呆地看着正准备发威的车子。
没等多久,车子就动了起来,带着明显的声音,还有不停向外喷出的水汽,越走越快,最后达到了和人小步跑差不多的速度。
众人早就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看着正发怒的机器,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新奇,他们跟着车子往前走,好奇地打量着上面的所有部件,以及站在上面的人,试图找出是对方用力推车,所以车子才动的证据。
站在上面的演示人员坦然接受所有人的审视,他扶着护栏,昂首挺胸站在上面,一脸的春风得意,尽情享受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仿佛他不是站在颠簸的的车子上,而是什么人人都想去的美景胜地。
在众人的注视下,蒸汽机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一群人围上去摆弄了许久,车子又沿着刚才的路线回到了起点。
空气中满是煤灰的味道,还有些呛人,温度也比刚才升高了一些。演示人员已经从机车上下来了,围观的百姓跃跃欲试,想上前去摸一摸,被一一拦了下来。
研究员们则站在一起,忐忑地看向宣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齿轮传动机车,我们先复刻了这一种。就是麻烦一点,经常需要添料。我们在同步研究蒸汽动力的抽水机器,还有在矿区的应用。其他的,书上说的能装那么重的货物,还能加上好几节的火车,技术上还存在着很多问题,还得……还得等等……”
说话的人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丢人,最后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拿到了那么高的研发资金,要人也好要材料也罢,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结果只做出来了这么个东西。他们参与其中,知道每一步都走得辛苦。可困难归困难,结果归结果,走那么一小段路就得下来加料,速度也不够快,实在是有些没用。
几个研究员都低下了头,有些后悔这么着急忙慌地把宣宁请来,应该再等一等的,等做出更多的成果来,能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时候……
肩膀被一双手轻轻拍了拍,研究员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来,看见宣宁正含笑看着他们,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几个人一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们做得很好,”别人不知道蒸汽机的巨大作用,宣宁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做梦都想赶紧把火车汽车各种机床造出来:“凡事都要有个开始,蒸汽机史无前例,你们是创造历史的人。”
创……创造历史?
“可……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算找人写一个大事记,把意义重大的事情都写下来,留给后世子孙看一看,当年他们的先祖是多么的德才兼备百折不挠,在筚路蓝缕中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宣宁肯定道:“蒸汽机的问世,当然也要写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人两颊微微泛红,呼吸有些急促,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来农庄一趟,看完了蒸汽机,宣宁也没急着离开,转道往其他厂房走去。
农庄因为地处郊外面积广阔,不少占地较多的项目在县城挤不开,都搬到了农庄里。绣品厂木工厂铁工厂一直在这里没挪地方,有了纺织机后建立的纺织厂,陈大娘参与其中的军用品厂等等,全都在这里。军营也在不远处,走一小段路就能到。
这里名为“农庄”,但各种工厂越来越多,工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农民的数量。而且农庄的定位是一个生产基地,不像县城有那么多外来人。大家对周围的住户都很熟悉,生活习惯也很相似。早上差不多都是一个点出门,去店里或者食堂吃顿早饭,饭点一起下工,晚饭后拿着小马扎出门,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孩子们也放了学写完了作业,聚在一起打打闹闹。
这里的人大多不关心外界如何,外界也确实影响不到他们。不想当工人,有意走其他路线的要么还是个孩子,要么已经搬去了县城,那里更方便一些。剩下的年轻人都是工人,他们更关心所在工厂的变化,其他工厂的工作和待遇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如最近新成立的毛绒厂,原本属于绣品厂、负责织毛衣的女工都被分去了那个厂,孙远送来的羊毛也都给了他们。
秀英本来是绣品厂的管事,后来新成立的毛绒厂缺人,就被调过来当了厂长,和原本的老朋友也没断了联系。
“绿柳前两天还说要去找你,她眼馋医学院,也眼馋研究所,说刺绣也不是几天就能速成的东西,也需要翻新花样,研究新的针法,两样起码得给她开一样呢。”
绿柳风风火火的,宣宁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的样子,笑道:“她不来找我,我也要给她开的。小学的学生要毕业了,我打算给他们安排一次结业考试,成绩好的继续念书,成绩不好但手巧脑子活的,可以去学一些技能。这样以后都有谋生的本事,也都算有条出路。”
“很是,别管是什么活计,能喂饱自己、赚够全家老小的花用才是要紧事。”秀英看宣宁拿起一件衣服,衣服里编进了羊毛,柔软又暖和,骄傲道:“这羊毛草原上不会用,说粗糙扎人还有异味,都便宜卖给了咱们。咱们用研究所做的软化剂一弄,做出来就是顶好的衣服,他们回头得用十倍二十倍的价钱买回去?。”
宣宁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羊毛制成的衣服其实可有可无,不过是锦上添花,她看重的,是以此慢慢影响草原,让草原对他们在资源上形成依赖,以后自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不过青州和草原的距离有些远,这些羊毛,还有已经投入使用的少量战马,都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运进来的,很是折腾,让孙远愁掉了不少头发,吃出来的肥肉全掉了回去,还搭进去了不少。若是打下了明州,尽管依然没和草原接壤,但也近了不少,方便了许多。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徐若薇匆匆而来,拿着一封信,未语先笑,朗声道:“前线传来消息,明州打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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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83章
明州被青州打下来了。
自从报纸上开始报道前线的战况,?一篇篇文章都在赞扬青州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在心里给明州判了死刑。唯一值得意外的,不过是这场战争结束得也太快了。似乎对于青州来说,?灭一个比自身还略大一些的州轻而易举,?犹有余力,再多打下几个州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
当然,这些人只是想一想,?把青州的危险程度又一次提升了许多,暗自推演如果青州来攻己方该如何防御,或者该怎么进攻,?把青州吃下去。青州却是说做就做,?等到了临近新年的时候,?青州旁边的瑞州也被打下了大半。杜家带着残兵落荒而逃,?不顾自己叛军的身份跑到了锦州,?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那个很少露面、一直以化名示人的青州将军,?就是江承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江家叛变前线失守,以至于天下生乱,?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朝廷也被迫离开了京城,这是所有人的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江家全部被处死,这份罪孽就全压在了还活着的江承锦身上。
活着就是原罪,加入青州,则罪加一等,不可饶恕。
不少书生破口大骂,质问的文章写了好几篇,?流水一样发往青州境内,连绵不绝。百姓听着周围的声音,也陷入了茫然。
被青州快速扩张吓到的人一边安排人继续散播消息,一边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青州。
当致使众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江承锦,和施行无数仁政、因为医药上的成就被誉为“仙人”的宣宁放在一起,亲身尝过了困难苦楚的百姓,对他们还是如此的信服吗?
江承锦手握兵权,手下将士会不会人心浮动,会不会不听命令,甚至会不会对他有了杀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宣宁如果保留江承锦的将军的身份,那就要寒了百姓的心,失去原本立足的基础。可若是要削职,邢毅等后来加入的叛将会不会寒心?手下的将士们会不会寒心?他们会联合起来,发生叛乱吗?
青州现在这么强,内讧必然会带来实力的损耗,甚至分崩离析。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找个借口派兵出击,白捡一块大肥肉,最不济也能去掉一个大/麻烦。
这么想着,众人拼尽全力造势,一定要宣宁给出一个交代。
青州到底受了些影响,尤其是刚打下来不久的明州和瑞州,百姓之中有了不同的声音。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药品也好,仁政也罢,那都是以后才能看到的好处。可战乱的苦他们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不少人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血脉至亲,痛彻心扉。江承锦又一直在外打仗,大多数人对他了解不多,觉得也没受他什么恩惠,更是骂得真情实感,直言宣宁看错了人,应该赶紧把他斩首示众。
青州,农庄。
相比于别处,农庄对宣宁的忠诚度是最高的,已经稳稳盖过了外来人口越来越多的清水县。尽管也听到了些许的风声,但农庄的百姓不过是当夜梦到了逃难路上的艰难,梦到了没能撑到最后的亲人。白天依然有条不紊地上工干活,安心等待着宣宁的处理。作为在工厂里经过了几轮培训的合格工人,在官方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连讨论都不怎么讨论。
宣宁和江承锦就坐在农庄的一间小屋子里。在一切都刚刚起步,他们手里还只有农庄的时候,他们曾经坐在这里,在百无头绪之时一次次彻夜商议,试图在危险的迷雾中找到一条出路。
江承锦贪婪而克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保持着符合世家礼仪的坐姿,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从头看到尾,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宣宁坐镇后方,他在外连年征战,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喉结滚了滚,悉心准备好的话被澎湃的心绪冲散,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倒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怎么瘦了?”
江承锦担心地皱起眉,接下来的话完全没有准备,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按时让大夫请平安脉了吗?可有按时吃饭?晚上睡得晚不晚?还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承锦一顿,也住了口,故作镇定地偏开了头。
宣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在战场上受了几次伤,也瘦了不少。原本常常闭口不言,常常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眼下像是略略打开了心防,多了股生命力。战场上一次次磨炼,又让他添了几分肃杀,多了一些泰然自若的沉稳。
江承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有意转移话题:“那个流言……你知道了?”
“当然。”
“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承锦随口问道,满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手却悄悄捏紧,僵着身子等宣宁说话。
你打算怎么处理江承锦。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敌人散布的谣言能怎么处理,告诉大家他们说的不对,然后反过来给他们找麻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的人豁出老命,想从军队入手,逐渐瓦解青州的势力,但宣宁却不怎么担心。
护卫军里一直有文化课,不过对宣宁来说,这门课程最主要的作用不是让士兵们学会识字算数,而在于思想教育思想引导。
士兵只知将领而不知真正的统领,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宣宁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花了这么多钱养出来的精兵,可不是用来给别人提供造反的基本盘的。她对士兵的思想问题一直很重视,也一直有专人负责研究类似的问题,如何让士兵更有荣誉感,如何让他们更有归属感。随着护卫军发展壮大,专门负责思想引领的军官也正在培养之中,很快就能走马上任。
军队不出问题,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剩下的都可以慢慢解决。
这是很正常的回答。
但江承锦并不满意。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青州无人能敌,打败那些势力只是早晚的事。也知道江家是清白的,到时候定能一雪前耻。
但他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很清楚自己想问什么,可这话没法让人说出口。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之前有几个姑娘试图勾引他,唱念做打俱全,虽然当时他挥挥手就让亲兵把人赶走了,现在想想,却也有些可取之处。
江承锦微微低头,垂下眼,故作失落道:“是,是我……给青州带来了,嗯……”
宣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承锦回想着当时的情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叹了口气,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直奔主题:“你先停了我的官职吧,我会跟邢毅他们说清楚的。”
这样起码能给瑞州多留出一些时间,只要他愿意配合,也是个不错的处理方法。
这是个很不错的处理方法,江承锦告诉自己。不然青州唯有对朝廷宣战,接连开战,恐怕对战事不利。
他在心里冷静地做出判断,并不理会心底慢慢泛上来的情绪。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想法。
说话的人明眸皓齿,展颜一笑:“怎么这么爱自我牺牲啊。”
江承锦一愣。
“你可是我的大将军。怎么样,有兴趣亲手砍下狗皇帝的脑袋吗?”
……
青州正在调兵安排后勤,朝廷的人就先一步到了。
或许是报纸上声讨某人时,总爱加上一句“不尊君上祸乱朝纲”,也或许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个字被宣宁贯彻得太过彻底,在一众自立为王的反贼中显得格外眉清目秀,让朝廷把她当成了良心未泯的忠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之,当宣宁知道朝廷派人前来,说是要把江承锦带回去处理,昭告天下,还她一个好名声的时候,宣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朝廷除了是个朝廷,有个名义上的身份,这些年可没几个人管过他们。再说了,宣宁手里有着报纸,有什么事自己说不好,非得在朝廷手里倒腾一回……真当这个被赶出京城、龟缩在角落里的朝廷还有以前的威望吗?
虽然权臣横行,但朝廷似乎只记得自己占据了最大的两个州——云州和锦州。燕州听说又乱起来了,现在较大的势力只剩下宣宁,朝廷还跃跃欲试地抛出橄榄枝,许她皇后的身份,让她和她手里两州多的地盘全部归顺于朝廷。
宣宁:“……”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还想带个大夫过去,帮那些人看看他们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青州需要时间,朝廷的做法深得她意,于是不回应不拒绝,态度模糊地纵容对方一路往清水县走,试图多争取一些时间。
宣宁第一次见到活的太监。
白面无须,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腰有些弯,似乎是弓腰太久直不起来了。
宣宁打量对方的时候,朝廷的来使也在打量着她。初看时只有惊艳,越看越惊疑不定,对方皱眉思索许久,还是试探着问道:“你是……永宁伯府上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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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84章
乾朝的宗室勋贵个顶个的能生,?当年京里遍地都是王孙子弟。永宁伯爵位低微,不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他本人走在街上都没几个人认识,?他家的女眷更没多少人记得。
高福忠之所以能有点印象,?自然是因为这永宁伯府的二小姐与众不同。
这可不是夸奖。永宁伯当年还是个侯爷的时候,他天天沉迷酒色,昏聩无能,?偏偏认不清自己的能力,?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酒品尤其不好。有次出门赴宴喝醉了,?在兴王府上大闹一场,永宁伯夫人挺着大肚子去劝,却被推倒在地,?难产而亡,腹中的孩子虽然活了下来,却痴痴傻傻,?像是摔坏了脑子。
那天在场的人不少,又是在王府里,闹事的永宁侯很快被人弹劾,王爷也到圣前告了一状。永宁侯很快变成了永宁伯,?罚了几年年俸,还禁足了几个月,这才把这件事情翻过篇去。
乾朝王公贵族养得精细,各府的主子夫人也没有死在别人家,死得这么窝囊的。不光当时赴宴的人家记下了这件事,就连皇上都有所耳闻,那天和兴王下棋,?听说兴王刚得了个大孙子,两人说了几句,话题就拐到了当年那个小姑娘身上。
永宁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他家的情况也没人知道。为了满足两位爷的好奇心,高福忠寻了个由头去永宁伯府,去看看那个孩子到底如何了,脑子里的毛病有没有恢复正常。
高福忠去的时候,其实没对那孩子的处境抱什么希望。
那孩子还没满月,永宁伯就把侧室扶正,有了新夫人。原来那位夫人家里没什么权势,死后兄弟来吊了个丧,再没管过侄女的死活。
那个孩子在府里无依无靠,偏偏因为她和她娘亲,害的永宁伯掉了爵位,还挨了罚,本身还是个傻子,不会讨好卖乖,不会告状,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甚至说不定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福忠的想法没错。
新夫人怕别人嚼舌根,倒是没把人害死,但也差不多。以“为了她好”、“怕她在外面受伤”的名义,把人关在一间外表看起来还不错的屋子里,打开门就能闻到陈腐的霉味,里面是用了太久破破烂烂的被褥,吃完还没收拾的碗碟,还有一个木木呆呆,只知道看着人眨眼的小姑娘。
小姑娘皮肤苍白,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胳膊瘦得只有细细的骨头,浑身都没二两肉,身上穿着过分宽大的旧衣,上面沾满了饭粒菜汤,已经看不出颜色。
高福忠收了钱,告诉皇上那个小姑娘还是痴傻,但永宁伯府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和其他大家闺秀都是一样的待遇。
大家闺秀见多了,这小姑娘失去了她的特殊,皇上觉得有些扫兴,挥了挥手没再理会。高福忠见了那么多穿金戴银、奢靡无度的宗室,难得见到一个过得那么凄惨的小姐,再加上那孩子长得实在是好看,倒是记在了脑子里。
高福忠把准备好的说辞换了个样,谄媚地笑道:“奴才愚钝,听您的名字听了许多回,愣是没想到是永宁伯的‘宁’”
宣宁:“……”
她仿佛看见天降一口大黑锅,结结实实地罩在了她脑袋上。宣宁面无表情,问道:“永宁伯是谁?”
高福忠:“……”
他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体面,试图一笔带过,只拉关系套近乎,说她和皇上是一家人。可宣宁一次次追问,还挑出了几个前后矛盾的地方。他憋出了一头的汗,仔细斟酌着用词,还是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得知真相的宣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晦气!
虽然说得含糊其辞,很多东西都省略了。不过原夫人酒宴上身死、永宁伯被罚、现夫人时隔半个月上位这几件事是瞒不住的。那个永宁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好的一个字,怎么就得跟他扯上关系?
宣宁的名字自然是现代的父母起的,蕴含着美好的祝福。不过这话没法说。她想起刚来的时候,突然被人从马车上推了下来,掉进了野狗群里,差点被狗咬死。危险近在眼前,她没顾得上回头看一眼推她那人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那个难听的男声喊她“妹妹”。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这一家子都烂透了。
宣宁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冷着脸不说话。
高福忠是个太监,他很清楚,皇上虽然还是皇上,但朝中权臣横行,一个个肆无忌惮,吃穿用度比宫里还精细。皇上说的话是他们想听的,他们才会装模作样地行个礼去办,若是不愿意,那就“直言进谏”,把皇上气得心口疼,连饭都吃不下。
可若是宣宁能承认自己宗室的身份,那……
高福忠很清楚,皇上好他不一定好,可若是皇上都失了势,说话没人听,那他们这些奴才更没有好日子过。谁不开心了都能来踩一脚,草席一卷,谁知道会被扔到哪个乱坟岗上。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腰也弯了不少,笑道:“二小姐这些年过得可好。皇上仁义,当年没少关心您,好不容易才从一只手就能抱过来的小娃娃拉扯到那么大。老奴还被派去了几次,去看看您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宣宁明显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而且对永宁伯产生了厌恶。高福忠也无意帮他说什么好话,只想让宣宁对皇上产生一些亲近之感。
或者起码,在大义上压她一头,若是她要和朝廷开战,多多少少能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福忠试探道:“这天下,一直都是皇家的,自家人,可没有争的必要。”
宣宁也明白他的意思,锦州权臣当道,狗皇帝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要是能拿到青州的支持,定然能扬眉吐气。她摩挲着茶杯,垂眸思考,过了一会,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曾有人偷偷抓难民练兵,然后送去了锦州。”
高福忠眼前一亮,欣喜于宣宁乐于分享消息,态度似乎是有了几分松动。等他想明白话里的意思,脸唰的一下白了。
皇爷手里的兵只有那么多,这几年南征北战,打硬仗的都是他们,人数缩减了不少,想征兵却有一群人哭穷,皇上只能从自己的内库里拿钱贴补,宫妃们的首饰都收走了不少,自然没有余力再在别处练兵。
其他人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没那么能力。能这么干的只有一个人——锦州知州,胡潜。
宣宁不说,他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可她提到了这件事情,胡潜近年来不少异动一下子就有了解释,高福忠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下意识相信了个七八成。
他一下子就慌了。
“二小姐,这,这……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这天下终究是皇家的,您和皇上都是一家人,这是祖宗留给您们的家产,怎么能让狗胆包天的家奴抢走!”
宣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正是,这胡潜为人凶狠阴毒,如何防备都不为过。家事可以过几天再解决,这个胡潜必须死。这样,我调拨一部分军队跟你回锦州,帮助皇上铲奸除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行!”高福忠虽然是个太监,可他也不傻,青州军战斗力强悍,武器威力极大,他也是知道的。尽管报纸里没写,但打了这么多场仗,溃兵那么多,再多的青州军也不可能完全俘虏。有些人稍一打听,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皇上手里兵不多,强敌环伺,处境已经很危险了,要是再带一些青州兵回去,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胡潜确实会死,那锦州确实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宣宁一脸无辜:“那怎么办?胡潜早有准备,这消息一传出去,恐怕……”
高福忠也知道情况危急,厚着脸皮道:“这……青州锦州离得远,来回一趟不容易,人就不用过去了,不知道这武器能不能……能不能……”
宣宁没有理他,高福忠也知道自己这话是白日做梦,不过他也意不在此,而在于青州种类齐全、数量可观的物资。
“唉,既然二小姐不愿出手相助,奴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锦州危在旦夕,耽误不得,皇上当初……咳,匆匆离开京城,带的东西不多,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束手束脚。百姓也过得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听说青州粮食年年丰收,不知二小姐可否支援一二?”
宣宁自然是不想给的,现在给出去的每一粒米都算资敌,她可不想给以后的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但她又想让皇上胡潜狗咬狗,先打几场,削弱了锦州的实力,到时候他们腾出手来,打得也更省力一些。
高福忠敢提出这个建议,怕也是摸准了她的想法。对他来说,锦州不锦州的,胡潜正蠢蠢欲动,先把这个危险解决,才有继续面对宣宁的可能。
白瓷茶杯在手里转了一圈,各种想法在心里滚了几圈,宣宁为难道:“锦州这么多双眼睛,即使我愿意给,怕也是瞒不过去的,会让皇上的处境雪上加霜。我在外面有个商队,别人都不知道是我的,倒是可以送给皇上应急。只是这么个商队突然归了皇上,总得有个理由。”
皇上手里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福忠心思电转,道:“皇上给了官位爵位,所以商队归附,与青州自然没有关系。”
就那么几个人,用完就扔,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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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第85章
宣宁和高福忠非常默契,?就当没有身份问题这回事,两方只是普普通通的会了个面,没有谈妥,?不欢而散,?于是高福忠带着人返回锦州。
皇上对宣宁的身份也很惊讶,但出于保密需要,在高福忠的提点下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寻了个由头,?突然对十几年没见的永宁伯颇为关照。后者受宠若惊,?得意洋洋,?越发喜欢对别人品头论足指手画脚,众人烦不胜烦,偏偏还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当面点头称是背后骂骂咧咧,觉得怕不是最近胡潜跳得厉害,把皇上给气疯了,?最近居然爱找这么个蠢货伴驾。
皇上白广其实也很憋屈。
他,堂堂天子,五尺男儿,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压得抬不起头来,大好山河被对方占去了两个半州,这也就算了,他捏着鼻子,说愿意娶她当皇后,对方断然拒绝,还附赠了一小册医书,?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治癔症的法子。
荒谬!粗鄙!胡作非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皇后该是世家小姐,名门淑女,既有惊世容貌,又有出众才华,还要性情温婉贤淑,一心扑在他身上,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为他绣衣裳,做羹汤,生下嫡子,打理好宫务,管理好后宫的其他嫔妃,献上其他美人。
现在的皇后做得不错,就是长相只能说是清秀,性格也很是木讷,不够有趣,训一训倒是还算合用。他当初答应换个泥腿子来当皇后,是为大局考虑,牺牲了许多,谁知对方居然狂妄自大,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敢奚落他……
蒙昧!愚蠢!
白广以为自己要被迫迎娶宣宁的时候,很是厌烦,觉得对方哪哪都配不上他,可对方拒绝了,白广并不感到庆幸,反而因为对方的有眼无珠,气得好几天都吃不好饭。
好不容易等他稍微缓过来了,高福忠出了趟门,给他带回来另一个消息:那个宣宁就是当年永宁伯府里的傻子,她脑子恢复了正常,地位更是和当初截然不同。
这个消息对白广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对有些人来说,陌生人获得了一些成就,和身边认识的人获得了成就,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白广因为太过绝望,已经把未曾谋面的宣宁想象成了天神下凡。他是天子又怎样,躯壳终究还是个凡人,宣宁做了弊,能有如今的权势才是正常的。甚至如果他有同样的身份同样的起点,早该一统中原了,宣宁能力不足,还是欠缺了些许。
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高福忠跑过来告诉他,不是的皇上,她也是个凡人啊,当年连对你磕头行礼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爬到你头上来了!
白广深深地抑郁了。
这还不算,在仅存几个忠臣的建议下,他还得常常召见永宁伯,以此对宣宁示好,寄希望于以后能打动她,让她归附,或者至少能在大义上谴责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永宁伯是个废物。
见一次,白广就加深一次这个认知,然后顺理成章地想起宣宁,心里就更难受了。
在这种无法排解的烦躁郁闷中,白广去见了那支商队的头领。
那人话里话外都是对青州的赞扬,对锦州的贬低,虽然没有直说,但很是阴阳怪气,言语之间透露着被派来的不情愿,对他的瞧不起,以及对宣宁的极度推崇。
白广差点把这人拉出去斩了。
身边的人急忙拦住他,白广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只是装作喝茶,自己努力平复着心情。
商队带来的物资中,有几样不好携带但又非常重要的东西,白广十分新奇,再加上他还要对商队表示礼遇,干脆把面圣的地点改成了商队落脚之处。
这里除了他要见的商队头领,还有一些端茶倒水的小角色。白广喝了会茶,突然发现那个负责换茶的小家伙似乎在帮他,有意无意地打断那个人的话。
白广来了兴趣,他找了个机会试探了一下,发现小家伙瘦瘦小小的,其实已经成年了,是个孤儿,从小过得苦,因为宣宁不喜欢他,在商队里也经常遭受欺凌,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但对他很是崇拜。
小家伙嘴实在是甜,白广当时随口安慰了他几句,回去之后就没再理会。谁知对方却把他这一点好记在了心里,对他感恩戴德,攒钱托人从青州买来了不少东西,一股脑地送给了他。
偶尔得见圣颜,小家伙贾忠也都是一脸崇拜。后来还含含糊糊地给他通风报信,避免了一场小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广当天心情好,跟他说了几句,敏锐地挖掘出了对方的优点,发现这个贾忠其实很有本事,是个沧海遗珠。而且因为他的仁善和英明神武,已经完全奉他为主,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他从宣宁手里争取到了一个被埋没的人才!人才选择了他,而不是选择宣宁!
这一认知让白广兴奋得睡不着觉,再加上贾忠嘴甜会说话,越发喜欢召他伴驾。
贾忠也没有辜负白广对他的看重,提出了不少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白广抱怨胡潜不给他钱,他只能从内库拿钱,贾忠提议让他多铸钱。
可铜钱哪是那么好铸的,他手里也没有铜。
贾忠灵机一动,提出用纸币代替铜钱。纸币可以想印多少印多少,铜钱省下来的铜还可以去做别的东西嘛。
至于纸币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恐怕很难推广普及……那就逼着他们用纸币。建个钱庄做纸币和铜钱的兑换,那些要紧的盐粮食之类的东西都只能用纸币买。官员月俸只发纸币,军队饷银也只发纸币,谁敢不收纸币,全家斩立决!
白广很快看到了用纸币背后的好处。
不光是他,胡潜手里也会宽松许多,必然不会阻拦,甚至还会主动帮忙,把铜钱银钱都收起来,让大家只能用纸币。
那他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钱不够就印,不够再印,那日子岂不是舒心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广抱着他的纸币计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贾忠自然是宣宁安排的。他是社科研究所的研究员,和同事一起,为发行纸币和建立银行做准备,对经济的作用和影响有着深刻的了解。准备到一半就被扔去了锦州,正摩拳擦掌,准备用所学的知识好好给锦州上一堂课。
宣宁也在忙碌。现在朝廷和她都需要时间,两方终于走了次大战前正常的步骤,你来我往互相指责,骂了个痛快。宣宁一边对宣传部下达了几条命令,遏制流言,挽回江承锦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边召集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了几次讨论会。
通过江承锦的事情,宣宁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青州的百姓过得极好,护卫军的待遇也很好,但这两者是割裂的,现在看起来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很久之前就加强了护卫军的思想教育,不仅是忠诚、服从、集体荣誉感,还有基本的道德感。他们或许是这片大陆上战斗力最强的士兵,一定是道德底线最高的士兵。但无论是道德还是荣誉,都是基于护卫军,基于他们是护卫军的一员,和外面的百姓毫无关系。
宣宁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她觉得这样的荣誉感和道德感是虚浮的,是很容易消散的,她希望军队和百姓之间有着良好的联系。尤其以后战事少了,或者这批年龄到了要退役,还要重新融入百姓。可他们现在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墙壁,别说以后融进去,回家多住几天,各种毛病就出现了,各种问题也接连浮现。
这可不是宣宁想要的。
她组织了一些活动,包括且不限于军民一起参加的趣味运动会、联欢等活动。军队内部在慢慢引导,寻找机会适当参与到百姓的生活之中,外面宣传部门也在努力,试图改变两者的关系。为了让这个过程更加顺利,宣宁向大家普及起了现代足球的玩法。
竞技类游戏很受人欢迎,队友之间也更容易熟悉起来。足球的难度和强度端看双方实力如何,入门几乎没有门槛,对场地其实也没多少要求。军队里自己玩可以让战友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也能锻炼速度和反应能力。和外面的百姓一起玩也是一种不错的交流方式,无论是什么背景经历,球场上总是有话题可聊的。
宣宁先教会了护卫军,让足球变成各队之间的日常竞争活动,然后让建设公司建了个足球场,在报纸上介绍了足球的简易做法和规则,还宣布要举办第一届足球比赛,第一名奖金极其丰厚。场地外围建造了阶梯形的观众席,附近的百姓都可以来观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卫军那么多人,比赛自然也得先经过海选,或者说初赛,剩下的人才能去足球场里,在众人的观看下比拼。
娱乐活动太少,来看比赛打发时间的人很多。海选之后,比赛才进行到第二天,来看比赛的观众已经坐不下了,不少人爬到了附近的树上。还有人根据报纸上的做法,自己用猪尿泡做了简易的足球,在广场上和朋友一起玩。
等比赛进行了两个多月,复赛结束,足球已经风靡了整个青州。常去看的人对剩下的每个队伍了如指掌,队里都有谁,擅长什么,踢得最好的一次是什么情景……每一样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因为护卫军分驻地组队参赛,喜欢那支队伍的人连带着对整个驻地的士兵都有了好感。报纸上也有了专门的分析版块,每一次赛况都会分析一遍,某个出彩动作的技术要点也会讲解清楚。
在重重引导下,已经有勤快的民间队伍小有名气,参加决赛的士兵更是成了明星,走在路上都有人兴奋地凑近搭话,问他足球相关的东西,甚至问起了个人喜好,颇有一切向偶像靠拢的打算。
决赛结束之后,现场的激烈战况更是彻底点燃了大家的激情,那段时间里,但凡有人聊天,基本都是在说球赛。大家最频繁提起的名字不是自己孩子的,而是自己喜欢的队员的。就连对方踢球时什么表情,爱做什么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俨然已经成了对方的铁杆粉丝。
等总决赛开始,整个青州都陷入亢奋的时候,锦州的贾忠也终于做出了成果。
第86章、第86章
半年多的时间很短,?宣宁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等半年,甚至可能更久,久到这步棋变成闲子,?派不上用场,?依然要靠护卫军打过去。
但“队友”实在太配合,也太努力了。贾忠仅仅是提出了个开头,穷疯了的白广如获至宝,?大肆印刷,?挥霍无度,?不仅趁机增强自身的实力,?还要建一些园林高台,弥补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
胡潜自然不会干看着,他也在努力花钱。拿麻袋给手下人分了不少,?挥舞着纸币买了更多的东西。两人谁也不让谁,把那些提议变本加厉地执行下去,还一拍脑袋想出来了不少“好办法”,?让贾忠都自愧不如,连夜和同伴商议起逃离锦州的办法。
贾忠的想法没错,锦州很快就乱了。不仅仅是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商品流通瘫痪,朝廷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彻底变了个样,军心、民心都散了,就连官员对上头下达的命令也抱着迟疑的态度,总觉得白广和胡潜不怀好意,又要对他们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广和胡潜还做着不缺钱随便印的美梦,比拼着不能被对方落下,?民间已经对货币失去了认同,就连所剩不多的铜钱银锭都没多少人敢收,大家恢复到了古老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当两人终于发现不对,财政已然崩溃,救无可救,锦州人心浮动,本就不安稳的局势乱象横生,和分崩离析只有一步之遥。
当民视官为寇仇,官视君为匪盗,那这个国家距离倾覆也不远了。青州抓住机会,给了白广最后一击。
那是一篇义愤填膺的声讨檄文。它承袭了报纸一贯的风格,通篇大白话,朗朗上口,气势充沛。文章先是历数白广的丑闻和罪行,迫害忠良,任用奸佞,穷奢极欲,昏庸无能。致使国家千疮百孔,百姓饥寒交迫,不胜其苦。
行文如刀,字字泣血,还巧妙地运用了对比,从细节写百姓的辛酸困苦,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情景,让人轻易就能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然后笔锋一转,用华丽的辞藻描述起白广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人看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拿起刀冲到锦州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不仅如此,文中还怀念了几位忠臣良将,以及他们的被陷害以致身死的后果。文章用沉痛的语气回忆了他们的忠君爱民、高风亮节,还有凄惨的身后之事。更衬得白广和他亲近的胡潜等人颠倒黑白,鱼肉百姓,祸国殃民。
文章先用确凿的事实激起人们的愤怒,然后阐述了帝王该有的品质和能力,畅想如果明君在位,而非昏君当道,世间该是如何的物资丰盛,百姓安乐。现在如此,白广就是罪魁祸首,有着绝对不可推卸的责任。
檄文的最后,揭开宣宁的身世,痛心疾首地对白广的行为斥责一番,而后论述了宣宁继位的正统性,并分析了有利局势,号召众人群起反抗,掀翻白广的统治,还天下一个太平!
后面,还附上了一些回忆录式的文字,当事人有的是普通农民,有的是商户,也有对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忠臣的回忆,以及一道奏折。
奏折是邢毅提供的,他曾机缘巧合在夹缝中看到了这封奏折,内容有关江家,是一名官员贺皇上巧用计谋,铲除心腹大患,收回大量权利。白广当时也在奏折上写了些夸耀自己的文字,后来被迫南迁,又把这些字给划掉了。
报纸上还宣称原奏折已经装裱好,就在清水县公开展览,谁都可以去辨辨真假。
锦州在很久之前就不允许青州的报纸入境了,只有高官才有几份,用以分析青州的动向。民间倒也有几份再说熟人之间流传,但大宗货物瞒不过别人,报纸的数量极其有限,传播的范围也非常有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锦州还有个常对外通商的商队。
他们之前配合贾忠,让他获得白广的信任,之后也很是忙碌,锦州能这么快乱起来,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每次接收物资,还会偷偷运来一些报纸传单,积少成多,现在已经有了丰厚的库存。
这报纸是早就印好的,特意模糊了日期,等一起事就放出来。
商队的人接到了消息,立刻开始布置。于是一夜之后,锦州各个城池里,家家户户院子里都被扔了几份报纸,街道上还散落了不少,显眼处的墙壁上也贴了东西,凑近一看,斗大的“檄文”二字能把人吓退几步,头也不回地跑回家里去,不忘在无人处捡起一份报纸塞进怀里,悄悄带回去看。
锦州没有义务教育,识字率自然不高。但白广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民心,读书人也好,商贾也罢,都不想待在他的治下,开始装作无意地把消息散布出去,试图挑拨蛊惑更多的平民参与起义。就连反感青州的世家也受够了白广,见事不可为,已经开始藏匿金银,等待青州的到来。
白广在屋里气得跳脚。
贾忠在一片形势大好,还没有出现什么严重问题的时候,就以替他排忧解难的名义离开了州府。他当时还觉得对方不贪功不虚荣,全心全意为他考虑,感动得一塌糊涂,不光赏给了贾忠几车纸币,还把自己身边不少珠宝玉器送了过去。现在想想,对方恐怕是青州派来的细作,一开始就不安好心,特地来毁他的基业。
尤其,后来财政崩溃,白广派人去贾忠的目的地,想把他找回来再想想办法,谁知派去的人找了个空,当地的官员压根没看见过这样一个人,贾忠竟是一离开州府就消失了,商队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件空房子,还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货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广那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疯了一样的派人去找贾忠,却得到了青州发来檄文,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的消息。
“撕了!都给朕撕了!”白广一脚把桌案踹翻,双眼通红,赤着脚在屋内横冲直撞,几欲择人而噬:“谁敢看,就挖去他的眼睛,拔了他的舌头!”
白广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最喜欢的瓷瓶都没躲过去,在地上摔成了几块。他把屋里的东西都砸完了,放眼望去已经没什么能砸能扔的东西了,还觉得不够解气,拿起墙上的鞭子,准备抽打奴才泄愤。
拇指粗的鞭子乌黑粗糙,手柄处被把玩得光滑油亮,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白广拿好鞭子,气冲冲地转过身,正准备找个人抽打,一回头却只看见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狗奴才,你们去哪?回来!朕让你们回来!”
白广追出去跑了几步,前面的人影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人也越来越多,不光宫女太监,就连卫兵都混在其中,白广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宠妃,边走边拆头上的发簪,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回来!回来!朕要你们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朕要诛你们九族,要把你们活活打死!”
白广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任何人回头,他边喊边挥手里的鞭子,直到所有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只有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在院子里接连响起。
“回来啊,朕是皇上,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抗旨不遵……”
白广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鞭子不说话,余光瞥见花坛后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白广后退一步,警惕道:“谁?”
来人没有说话,不过白广死也忘不了这张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胡潜。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烂了,上面还有些不知道谁的血迹,头发胡子各被拽掉了一把,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看上去像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
白广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对方则阴恻恻地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皇上还不知道吗,”胡潜笑得让人脊背发凉:“州府有人叛乱,青州也早就发兵了,过不了多久就到了。”
胡潜依然在往前走,白广怕得声音都在颤抖:“没、没事,锦州地形复杂,他们……他们一时半会来不了。胡……胡爱卿止步,回、回家歇着吧。”
胡潜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皇上还不明白,青州在战事上一向顺风顺水,对其他州县也很熟悉,显然是拿到了舆图,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地形对他们来说确实算不得麻烦,至于臣。”
胡潜咧开嘴角:“皇上还不知道吧,青州开出了高价,求购这颗项上人头。也就这里,百姓对皇上到底有些畏惧,不怎么敢过来,臣才能苟活一阵,不至于被别人砍了脑袋去。”
白广被胡潜笑得心里发毛,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胡潜没有停下,笑得越发开心:“皇上,我的好皇上,您这颗大好头颅能不能借臣一用。现在没人能挡住宣宁,但她一直施行仁政,怕是要自诩仁义之君。您死得惨一些,死状凄惨,起码可以给她添一个污点,我已经给史官送信,他一会就到。您死得惨一点……”
“不!”白广害怕地想往后退,可太过害怕,手脚不听使唤,胡潜立马飞扑上来,还拿出了一把匕首。
“你疯了!”白广拼命反抗,胡潜只管进攻不管防御,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不能就这么败了,得给她留点什么,得给她留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开!放开朕咳咳……”
两人都没练过武,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白广年轻一些,按理说略占优势,但胡潜心中有执念,力气奇大,一时间竟然谁都奈何不了谁。
胡潜手里有匕首,白广束手束脚,渐渐落在了下风,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无论如何都起不了身。他奋力挣扎,长大嘴巴用力呼吸,却依然得不到新鲜空气。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慢慢混沌,眼看就要陷入黑暗,脖颈处洒下一片温热,身上一重,一直死死掐着他的手也放开了。
白广咳嗽几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珍贵的空气。等实现恢复正常,他看见皇后一身庄重的大礼服,带着凤簪,似乎要去正殿,接受所有命妇的朝拜。
旁边扶着皇后的老嬷嬷也穿的极为肃穆,正抬着头,帮皇后插好金簪。
白广把身上的重物推开,低头一看,胡潜后脑处,一个小洞正往外冒着鲜血,还有浑浊的其他液体,显然就是那根簪子扎的。
他一时不敢动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皇后。
还是那张端庄但不够明艳的脸,还是那个呆板无趣的性格。她略略抬着头,等嬷嬷给她整理好头发,面无表情,却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意,仿佛被迫南迁又即将亡国的不是她,她依然坐在金殿上,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皇后。
她怎么可以……
白广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去看那个嬷嬷。
那是皇后的乳母,从小陪着皇后长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小陪他长大的奴才呢,白广有些疑惑地想了想,却发现想不起来。
或许是早就被他打死了吧。
一旁,皇后终于整理好头发,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尤其是看了地上的水渍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无悲无喜,语气高傲而冷淡:“您是皇上,就是死,也该站着死。”
说完,皇后没再看他,目视前方,扶着嬷嬷的手进了屋子。
白广有些生气,但想起皇后刚刚杀了胡潜,又有些害怕,茫然无措间,跟着她进了正堂。
正堂上首原有两个太师椅,后来被白广用作会见官员的地方,就把另一个椅子搬走了。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老嬷嬷把地上的杂物稍作整理,扶起了桌子,又搬来两张椅子,一左一右,正合常人家夫妻的座次。
皇后端庄地坐在了其中一个椅子上,端庄地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小瓶,用袖子略做遮挡,一仰头喝了下去。
白广所有的脾气都不见了,只剩下惊恐。
“你别……你喝鸩酒做什么!”他气得踢了两脚地上的碎瓷片,大声嚷嚷:“亡国又怎么样,宣宁为了她的名声,一定会把朕圈养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美人也不缺,好显示她的仁义,又不会死,你……”
“本宫是皇后,”皇后姿态典雅,神色威严,“本宫是这天下的主母,宁死,也不愿受这份折辱!”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来的时候,州府已经过了最混乱的时候,只街道上散乱的东西,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昭示着当时的情况。
护卫军列队两侧,充当护卫,这一片鸦雀无声,静得可怕,只有宣宁的脚步声回荡其中。
白广居住的院子门口也有不少血迹,名贵的花草被压折了许多,奢华不再,看上去有些萧条。
走到正堂前,她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礼服,仰靠在椅子上的皇后,看上去已经没了生息,旁边一位老嬷嬷撞墙身亡,趴伏在地上。
江承锦拔刀出鞘,站在墙角处,回头看见了她,眼里闪过不甘,但还是停下了手。
宣宁走进去,这才看见蜷缩在墙角的白广,还有两个人,手里拿着纸笔,站在屋子的另一侧,显然是史官。
宣宁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笑着问:“怎么了,觉得一剑刺死太轻快了,准备给他换个死法?”
江承锦还没说话,史官先开口了:“您是仁君,是圣明的君主,生来就该是青史留名、熠熠生辉的人物,不该因此沾上污点。”
江承锦恨得咬牙,唇角都有了血迹,手死死握着刀柄,用力到青筋浮现,全身都在发抖,但还是缓缓地,慢慢地,把横在白广颈间的刀刃一寸寸收回。
宣宁按住了他的手。
“仁君?我是百姓的仁君,”她略略用力,刀刃划过皮肤,流下鲜红的血迹,白广颤了颤,软下了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做我该做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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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87章
锦州归附之后,?仅剩的燕州也没能坚持多久,一并被护卫军打了下来。
宣宁收复了中原的全部领土,也终于得以踏入失陷已久的京城。
京城早已重新布置,?宣宁要走的这段路已经特意清理打扫过几遍,?摆满了各色鲜花,路边也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她不是自己来的,?除了护卫军,?还有调拨过来的官员、学生、愿意回迁或想搬到京城的百姓,?以及不少商人,?加起来足有近十万,大部分散布在宣宁要经过的这条道路旁,挤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挤到了正门前的人兴奋异常,?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远远地看见车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城门外。
宣宁身后是万人的护卫军方队,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神情肃穆,?目不斜视,踏着同样的步伐,一丝不苟地护卫着前方的马车。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众人耳边响起,这种气氛也感染了其他人,原本有些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车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宣宁是特意打扮过的。她穿着绣品厂精心制作的龙袍,玄色绣金线的礼服上,?金龙腾云驾雾,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细看还有各种寓意吉祥的暗纹,行动间在太阳下隐隐闪光。发型虽然不复杂,但尽显威严尊贵。她本来就长相出众,近几年调兵遣将,发展民生,更多了一股掌权者的气势。
她端坐在銮舆上,六匹纯黑色、没有一丝杂毛的马拉着车架,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正门缓缓驶入京城。
车架后,一部分护卫军立正站好,行军礼,目送宣宁进入城中。车架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视车架走过,而后安静地跟在另一部分护卫军身后,簇拥着宣宁前往皇宫。
在肃静而庄重的气氛中,宣宁的车架行驶到皇宫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架到宫门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她没有停顿,扶着江承锦的手迈步下车,踩上了红地毯。
这是纺织厂和绣品厂合作完成的地毯,加班加点,在上面添了一些简单的图样。她们没有耽误工作,却自发聚在一起,起早贪黑地完成了这幅作品,献给宣宁。
先出现的是几只恶狗和几个快饿死的小火柴人,宣宁想起刚来的时候,她被推到了野狗群里,她也因此和王家村相遇,相互扶持,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这地毯上的恶狗只简单勾勒了个线条,还在它们的嘴角加上了水迹,似乎要表示口水。宣宁会心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有小小的火柴人捧着几粒粮食笑开了花,狼群被棍子打死……群山之间建起了一排房子,小人们聚在一起,欢呼庆祝。
那是宣宁和王家村的第一个落脚地。
宣宁继续向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子和田地被盖在一片阴影下,小人们垂头丧气,被迫在雨中艰难跋涉,后来队伍壮大,却遭遇了疫病,恐慌无处不在,小人们也少了一些。
宣宁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担心和焦虑。她加快步子,看见了几株草药,小人们重新振作起来,一起努力,从无到有建立起了农庄。
农田开垦,护卫队成型,医馆建立,第一批学徒和稳婆投入学习,绣品厂成立……一座简单的城池出现在地毯上,“清水县”三个字格外明显。
这是她得到的第一座城池。
宣宁没有停顿,继续前行。
商队成立,百货商店开始营业,《民约》修订完成,第一架水车面世……义务教育正式开始,一群更小一些的火柴人背着小包,跑进写着“小学”的房子里。
宣宁大步向前。
民政处,报纸,选官考试,医学盛典,土地丈量,蒸汽机……青州的简单轮廓出现在地毯上,而后是明州,瑞州,锦州,云州,燕州。各州之间的轮廓消失不见,只剩一下中原的大致轮廓。
这不是重点。
宣宁走近,才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有的字迹稚嫩,像是还控不好笔的幼童写的,有的破有风骨,显然平时没少练字,还有的娟秀细腻,或龙飞凤舞,但后期却有些乏力,明显是女子和老人写的。
写的内容相同又不相同,都是对她和新朝的祝福,对得遇明君的欣喜,对未来的美好展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字迹,还有手印,像是那些不会写字的人也在参与其中,送上自己的期盼和爱戴。
最后这部分红地毯很长,宣宁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一步步走得极稳。
风吹过她的发丝,人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地毯越来越短,而皇宫的正门越来越近。
终于,她走完红地毯,站在宫门前,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她的子民
无边无际的人群潮水一样跪了下去。他们五体投地,向他们唯一承认、绝对拥戴的皇帝献上所有的忠诚。
他们忍不住张开嘴,用尽全力,嘶吼出发自内心的声音。声传万里,经久不息。
他们在喊——
“吾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决定在这里标个正文完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完,比如立储啊其他地区啊之类的,会有好多章番外的。
宁宁不会生孩子啦,危险系数过大,她还要把这个国家发展壮大,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
ps番外每晚九点更完就莫得了,睡醒后不用来找了哦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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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88章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各地官员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安抚民众,?实行新政。京城里,?也有不少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在皇帝面前干出点成绩来,得到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宣宁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各个部门的官员为了年号国号,?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吹胡子瞪眼,?吵得热火朝天,只觉得有些无聊。
她照搬了一些古代的制度,也重新捡起了早朝,?希望能把各个方面权利最大的官员聚集在一起,以更高的效率处理一些问题。她是个实用主义者,名号这种东西不太离谱就可以了,花几个时辰辩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好的早晨,?哪怕不批折子,用来睡回笼觉也是极好的啊!
宣宁悄悄叹了口气,一旁的宫女察言观色,递上温热的茶水。
官员们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尤其注意着上首的动静,等宣宁喝完水,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争论,?有人出列行礼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宣宁:“……”
选择项实在太多,陛下已经忘了你们都提出过哪些建议。
她从容地把茶杯递给宫女,这才回答道:“这注定是个与众不同的朝代,就叫‘新朝’吧。”
刚刚妙语连珠把自己说到口渴的官员:“……”
他们试探着问道:“那年号……”
“新朝将带领百姓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今年就叫‘新历一年’吧,明年是‘新历二年’。”
众官员:“……”
确定了,他们陛下压根没好好听,那他们刚才又是引经典又是表忠心,说得嗓子都快哑了,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合着那位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仅仅是郁闷了一会,随后就快速转变了思路。
既然皇上不爱这些虚头巴脑的,那就谈点实在的,虽然他们准备的很用心……那也得一切皇上的喜好来,这位可是一路打上来的,他们又不想去矿区挖矿,哪敢和她对着干!
不过,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有些事情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殿内几个老臣眼神乱飞,其中一人站出来,郑重叩拜,道:“储君乃国之根本,事关社稷安定,不可不察。臣斗胆,请皇上早日立储,以安天下。”
大殿瞬间安静了,众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储君在任何朝代,都是很敏感的问题,在本朝尤甚。
毕竟,上头的可是位女帝,登基前也没有亲生的孩子,现在提起这个话题……
有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有人侧了侧头,自认隐蔽地看向武官那边的江承锦。
江承锦平静地抬眼扫视一周,和那些人正好对上视线,战场上磨炼出来的冷厉眼神把他们吓得一哆嗦,急忙低下头避开锋芒,他这才转过头,若无其事地重新站好,把目光投向那个站出来上奏的人。
提议立储的人也在其列,他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汗,接上刚刚说了一半的话:“立储之事非同小可,太子的品德能力至关重要,最好是从小开始培养,有皇家气势,也可打好底子,好好教导成为仁君。”
那人头发花白,额角一直在流汗,还不忘讨好一直在盯着他的江承锦:“当然,立后之事也不好拖延,陛下正式登基,昭告天下之后,也该举办立后大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了,那人略略松了口气,却发现宣宁坐在上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陈爱卿对储君人选有何建议?”
陈山一瞬间有些腿软,他磕了个头,稳住自己的身形,咬了咬牙拿出怀里的奏折:“臣斗胆,前朝太子白彦明系出名门,乃正统嫡子,自小有大儒教导,实乃明君之相!”
“实乃明君之相”。
宣宁琢磨着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这个陈山是想让白彦明当太子,还是想直接把他害死。
她并没有把乾朝所有官员都弃用,一股脑地任用自己人。毕竟,打理一州和管理一个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难度上有着天壤之别。而且那些官员颇有些识趣又有能力的,只要不踩红线,宣宁不介意用一用他们。
当然,她留着这些人,可不是给自己添堵的。
“陈爱卿对前朝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臣不敢,”陈山理直气壮:“臣忠于皇室,忠于白家!”
宣宁:“……”
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当时为了更名正言顺,借用了宗室女的身份。事后惩治了掌权的宗亲勋贵,剩下的蛀虫们家产充公,贬为平民,自谋生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的、不听话的都去牢里待着了,这些人无关紧要,宣宁也就没有理会,没想到被人当成她对他们还念着血脉之情。
宣宁一想到这,就觉得早饭在胃里翻滚,连龙椅都格外硌屁股。
“况且,”陈山瞥了瞥宣宁的脸色,凌然大义,视死如归,带着哪怕身死也要进谏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这天下,总该是……”
徐若薇嗤笑一声,朗声打断他的话:“臣有本奏。”
“准奏。”
“臣检举财政部陈山陈大人贪污受贿,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反。”
“一派胡言!”
“哦?”徐若薇眉毛一挑:“陈大人有多少月俸,多少家财,可经得起查?”
陈山:“……”
当时满朝文武都是如此,现在出于谨慎,才暂时收了手,谁敢说自己经得起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陈山回答,徐若薇又问:“不曾听说有哪朝立前朝太子为储君,陈大人穿着新朝官服,又为何有这样的提议?”
陈山明显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振振有词:“民间有句俗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前朝太子饱读诗书,早有圣名,儒雅仁善,本来就是绝佳的选择啊。”
“前朝和新朝的施政方针可差得远,再说了,前朝公主也秀外慧中,敏而好学,年纪也不大,正是派人教导的好时候,你怎么放着她不提,非要提那个白彦明?”
“这……”陈山看了看宣宁,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才华出众,可今日应该也发现了,女子之身需要亲自生育后代,实在是不方便,不像男子为帝,可以广开后宫,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这天下,还是要交还到男子手上。”
宣宁拿过宫女手里的茶,一口喝干:“储君之事,朕早有准备。倒是你,既然这么喜欢前朝,朕也只好成人之美,白广还缺个守墓人,你去,子子孙孙,都不用再回来了。”
陈山早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闻言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没有多少惊讶。他只关心宣宁话里的意思:“早有准备?那些送进宫的孤儿……”
“朝堂之事与守墓人陈山无关,”徐若薇看着门口的士兵把他捂住嘴拖走,笑得开心:“好好守墓去吧。”
早朝不欢而散,宣宁走到昭阳宫前,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陈山说得没错,打下燕州之前,她就派了几波人前往各地慈善堂,带回来了一部分孤儿。
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不过七八岁,身体健康,性格各异,但总是胆子很大,而且积极向上的。脑子也聪明,在小学里总是名列前茅,还都通过了小学的结业考试,有了文化基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批足足有三十二人,宣宁进来时,他们按着嬷嬷教的规矩行了礼,有的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有的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她,还有的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似乎已经不是孤儿,而是什么皇子皇女。
宣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挑选孤儿这事她派人干过许多次,有的是派去学习怎么当细作,有的是要培养成暗地里的心腹。这些人是从这几批里面选出来的,即将面临一场特殊的比试。
挑选孤儿的次数太多了,众人也就放下了花花心思,专心做事,但这些人被带进宫来,意图就很明显了。从发下旨意到沐浴更衣送来宫中,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投机之人开始提前讨好,这几个孩子显然不适应身份上的突然转变,已经把自己看作未来的皇帝了。
宣宁没有多看,现在只是开始,后面的日子还长,谁知道会怎么样。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殿内清晰可闻,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你们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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