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往前走,石震眼前忽然一花,身边竟然是一个人影也没了!
“石震!你谋害皇子,罪当如何?!”耳边,一个怒吼响起。石震左右去找那声音来源,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层层迷雾,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他想要找到这般怒吼之人,他也想要解释,可没有人会听他解释……没有人!
“石震!你害死同父异母的妹妹,手足相残,罪当如何?!”又是那个声音,就像是在耳边炸响一般,唬得石震心口生疼。
“石震!你心知真相却刻意隐瞒,只护着你那残害兄弟的主子,罪当如何?!”那声音一次比一次大,说出来的话一次比一次狠,也一次比一次能把石震的心窝子戳碎。
既然做了,又何惧有人揭开来看?石震苦笑,他早就等着有人来罚他了……是杀是刮的,他也早就该认了……可又偏偏不甘心!
“这叫‘魔障道’,进了这里,人就着了魔障,魔障魔障,自然就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障了你。”想起了那安盛说给他们的那些话,石震这才意识到这魔障道到底有多难过,也才清楚那安氏兄弟怎么会不见——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路可走,而把他们带到这魔障道来,怕不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当然石震不会认为这兄弟俩有那么无聊,想来便是叶少白给他们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石震心中默念了几十遍的《往生咒》,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所以说,做纯臣才不会惹事,可是他爹先惹了事,他又如何摘得干净?
在这魔障之中,石震忍了许久方才出来,而墨大早已经带着翠染走了出来,只是翠染在一边哭哭啼啼让人好不心烦。
“没想到啊,你们还走得出来。”安氏兄弟此刻已经等在外面了,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哪里啃得欢快,“你可不知道,那些名门正派,被困在这里,死的死伤的伤,多少没走出来的。”啃完,安平擦了擦手,“不过自从知道了这魔障道的秘密,他们也就困不住了,所以平日里还得往里放些毒物,今天算你们走运,驱
散毒物的药粉都给你们抹过了。”
石震这才想起,那安平一路上也不说话,没事儿就拽他,却原来是往他身上抹药。
“既然过了魔障道,就走吧,前面路还远着呢,也好在崖主同意把那机关撤了,不然你是怎么也上不去的了。”安盛这般说着,又在前面带路。
兜兜转转,走了足有两个时辰,这四个人才被带上了山。
“你们还是好好洗一洗吧,灰头土脸的,别说崖主不待见你们了,就连我看了……啧啧,也恨不得踹两脚出气呢!”闵阿娇听闻石震他们上山来了,先就自告奋勇地跑来看,“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崖主也说,将军大人是不敢不来。”
听着闵阿娇说的,石震却觉得她是在故意调侃——本来么,他跟叶少白就是……夫妻,那又有什么值得调侃的?这般一想,便瞪了闵阿娇一眼,假装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边收拾着,而那边叶少白也听说了石震他们的事儿。
“你说,石震在魔障道里能见到什么?”叶少白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语气中透着轻快,“知道那里都是骗人的还能这么慢走出来,也挺有意思的……”
“怕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老毒物呵呵一笑,这魔障道里种满了曼陀罗,又有乱七八糟的奇门遁甲挡道,自然是没法随便走出来的,陷入魔掌也是正常。也就是他们崖主能随随便便过去不被影响,缘由倒是古怪——毕竟一个人不当杀人是罪业的话,那又哪里会有什么魔障?
所以,被养得歪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亏心事?”叶少白皱了皱眉,“反正当官的也没一个不亏心的,很正常。”说着,又问,“他现在在哪儿呢?”
“说是过了魔障道又往崖顶来,虽然有人带路可也一身尘土,阿娇让他们收拾去了,等收拾干净了再来。”吴恒一边端了一碗血燕粥进来,“脏兮兮的,对孩子也不好。”
拿过那碗血燕粥,叶少白倒是不把吴恒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孩子跟石震也没什么关系,将来这孩子是要跟他学得一身本领做个江湖大魔头的,跟石震扯上关系的话……想着就闹腾。只要稍微动动脑,叶少白就觉得眼前晃悠了一堆穿着官服的人,一会儿山呼万岁一会儿又拿捏作态的教训旁人一会儿还举起大刀砍百姓什么的,让他倒足了胃口,刚喝了一口的血燕粥也不喝了,狠狠掼在桌子上,把桌子都掼出个印子来。
习武之人都知道,要拍碎一张桌子很简单,可要让桌子别处不损,唯独碰过的地方出个印子什么的,才是真难,所以在场众人也理所当然的被唬了一忽悠——原本以为怀了孩子的人能稍微稳当点儿,现实告诉他们,这只是他们的幻想而已。
叶少白没了胃口,
就想要找点儿乐子,而送上门来的石震自然就是第一个被当成玩具的对象。
“你小心着点儿吧。”虽然知道叶少白对于石震并没什么特别,但闵阿娇也知道那是表面上的,毕竟她了解叶少白,而叶少白身边这几年的饮食起居也少不得她搭理,所以……到底崖主心上有没有石震,她看得清楚——只可惜,她这崖主的脾气性格也确实古怪了些,倒要难为石震了。
思来想去,也怕玩出人命来,到时候难过的是崖主。闵阿娇也就只能出言提醒,而能领会多少也就看石震自己了,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这从古自今,伴君如伴虎,石震朝堂之上得顺着皇帝走,那下了朝廷家里还有个狠如蛇蝎的继母,所以看人眼色这功夫并不觉得有多差,自然也看得出来闵阿娇的提点,何况,他又是真心喜欢叶少白的,自然也就不会太过于弄虚作假,一切的宠爱顺从更是出于本心。
收拾妥当了,石震走进叶少白住的屋子,一进去才发现,屋子里满登登的都是人——吴恒、闵阿娇、安氏兄弟、墨大……还有个跟吴恒似乎关系不错的老头子,唯有叶少白坐在美人榻上,其他人一溜遭的坐在椅子上。尤其是吴恒跟那老头子还有安氏兄弟,围着个圆桌坐着开起了赌局,也不知道赌资是什么。
见石震走进屋,叶少白瞥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本。他也不是个爱念书的人,但关于这些传奇志怪的小说还是可以看一看的,至于别的,也就只剩下那些武功秘籍了。
石震站在那里,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就连刚刚出言提点的闵阿娇也没看他一眼。
过了许有一盏茶的功夫,叶少白这才开口:“我不是说让你过来么?怎么这么多天?”
“那边事情需要安顿下。”没找任何借口,石震把话说得很清楚。
“还成。”叶少白点了点头,“名门正派要围攻忘尘崖,找你来看戏。”
不是找他帮忙也不是找他诉苦,却原来是找他来看戏!石震心中郁卒,直想要大哭一番——想当然而叶少白是不把他当成自己人的,否则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跟他讨个主意什么的,却说是找他来看戏?
“冷着干嘛,不坐下?”见石震呆呼呼的,叶少白哼了一声,“让你来看戏也不是白来的,过来啊,捶腿。”
好么!石震苦笑一声,过去老老实实地捶腿揉肩。这就叫现世报,来得快。他当年做了那么多错事,结果眼下就是挖坑给自己跳。若他当年不做那件事,叶少白就还是穆泽,他又哪里有机会跟他有点儿什么?
想到穆泽这个名字,石震又想起了被养在外面冒充那个死了的妹妹的穆承恩——当年,他是不同意把穆承恩弄进府里来当妹妹的,不过他继
母却告诉他……那就是他妹妹,就是她生的女儿——真是可笑!石震虽然只去看过那女孩儿几次,也知道她到底什么样子,而现在的那个……哪里是什么女孩儿!?
也是,他那个亲妹子若不是真的蠢得要命了,又哪里会被人害死?
“你是没吃饭呢还是手脚都废了?”踹了一脚,叶少白瞪他。
这一脚不算用力,石震只觉得被踹的地方麻酥酥的,心里也痒痒了,脸上原本因为想起了家里那些肮脏事儿而变得古怪的表情也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