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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梁啸直呼其名,秦歌不禁凛然。再听到梁啸这句话,他顿时脸热不已。
梁啸站了起来,环顾一周。“你们都是陛下身边的期门郎,我也不用瞒着你们。陛下有心征讨南越,可是大汉军中却没有熟悉南越战法的人。我让你们和赵广部下切磋。不是闲得发慌,而是希望给你们一个机会,熟悉对手。”
郎官们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他们明白梁啸这句话的含义,更明白这句话的份量。不管天子是不是对梁啸有所忌惮,梁啸的建议,天子一直是很重视的。如果梁啸在天子面前推荐他们,天子不可能不考虑。如果他们能抓住梁啸给他们提供的机会,熟悉南越人的战法,无疑又比别人抢先了一步。
郎们官兴奋不已,慷慨激昂。“君侯。我等明白。”
“明白就好。”梁啸摆摆手。“所以,你们的任务不是简单的击败他们,而是尽可能的熟悉他们的战法,分析其中的优劣。你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能满足于一两次较量的胜负,而应该以一个将领的眼光来看问题。如果你手下有一两千人,你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又应该做哪些物资准备才能适合这样的地形……”
梁啸讲了很多。天子身边的郎官本来就是军中将领的预备力量,平均素质比较高,不能当普通士卒对待。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奢望太多,毕竟这些人大多没有经历过来真正的战场。这十个期门郎中,只要能出一两个对丛林战有真正认识的人,那口刀就送得不亏。
那可是陈须为了感谢他而专门打造的战刀。仅上面镶嵌的宝石就价值不菲。
梁啸将桓远告诉他的一些要点都告诉了他们,又和他们反复讨论,对战局做一个预估。不过,有些细节,他没有说,他要这些期门郎们自己去领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有切身体会。
梁啸很大方,不仅送了赵广一口刀,还找各种理由,给来迎的南越主要官员都送了礼物。
因此,当他要和赵广一起去“打猎”的时候,南越官员都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在梁啸的鼓动下开起了赌局。他们都是南越人,当然希望赵广的部下赢,可是碍于面子,他们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敌意,如何下注,就成了考量他们各人能力的一次机会,也是梁啸观察他们的机会。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梁啸和赵广一直登上了一座山岭。演习的场地就在岭下的一片树林里,梁啸和赵广的面前放了一张木案,木案上摆着这次演习的赏金,谁先到达岭上,谁就可以赢取全部赏金。
梁啸和赵广想看双方的实力,而双方将士则需要一点更实际的物质刺激。
双方各出二十人,除了秦歌等十名期门郎之外,梁啸又安排荼牛儿、庞硕等十名亲卫参加比试,身边只留下希娅和亚历山大等十名希腊骑士。
赵广也安排了二十人。他们穿得不多,脱去了平时带有仪仗性质的漂亮皮甲,穿上了用竹片制成的竹甲。这竹甲只是半身甲,只防护到腹部,大腿以下就只有一条单裤,脚上穿的也不是战鞭,而是草鞋。
如果不是他们手里拿制式弓弩刀盾,神情剽悍,梁啸甚至会认为他们是山中的猎户。相比之下,郎官们就威风多了,不仅盔明甲亮,弓矢齐全,而且穿上了火红的大氅。
看到这些威风凛凛的郎官,南越的文官都大声称赞,赵广却有些不以为然,眼神中甚至有几分讥讽。梁啸看在眼里,也没吭声。他知道赵广在想什么。他也知道这些郎官的装扮看起来威风,其实是个大败笔。
岭南的五月已经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他们还穿这么多,别说两军厮杀,恐怕在这儿站一会儿都会汗流浃背。梁啸甚至怀疑,待会儿会不会有人中暑。
战斗还没开始,第一堂课却已经开始了。想必这些郎官都会对这次的经历刻骨铭心。
梁啸知道,不用看比赛结果,他的赌金已经扔到水里了,现在就看能不能听到响。
一声令下,双方将士冲入预定的丛林,争夺开始。
梁啸心情很平静,歪着身子,和赵广交头结耳,相谈甚欢。赵广也丝毫不担心战局,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也乐得陪梁啸说说话,免得他难堪。
秦歌等人奔下山坡,进入丛林。一进入树荫浓密的树林,郎官们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人急不可耐的解下了头盔。短短的几百步,已经让他们满头大汗,头发全部湿透,汗水像小溪似的沿着脸颊往下流,战袍粘在身上,非常难受。
“这什么鬼天气。”秦歌抬起头,目光透过浓密的树荫,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咒骂道:“这还没打呢,就热成这样,待会儿动了手,岂不热成狗了。”
“老子现在就热成狗了。”一个郎官吐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样子,这岭南的天气是个问题。”
“可不是么。”这些郎官里面,秦歌最能体会梁啸的用意,此刻思考得也最积极。他抹了一把汗,看了一眼郎官们。“诸位,你们现在明白梁君侯的用意了么?事非经过不知难。如果不试一下,谁知道这岭南的天气居然会这么热。”
另一个郎官苦笑道:“没错,冠军侯深谋远虑,我现在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了。”
荼牛儿和庞硕互相看看,提议道:“我们还是把战袍战甲脱了吧,照这样子,不用打,热就热死了。”
“不行。”秦歌拦住了。“来不及了。刚才下岭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那些猴子跑得比我们快。我们如果再耽误一点时间,这仗就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得了。反正就这么几百步,大家忍一忍,一鼓作气的冲上去,先赢了这一阵,再休息不迟。”
“好。”郎官们虽然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然士气如虹。他们拔出武器,摆开阵型,向山坡冲去。
刚走了不到百步,前方的几棵大树上突然闪出几个南越士卒,举起手中的弓弩就射。郎官们猝不及防,两人中箭。虽然箭被甲胄卡住,未能深入,却足以将他们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根本没有防备树上的敌人,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经历过演习,也熟悉狙击战术,但是在丛林中如何布置狙击手,他们却没有这样的经验。
一时间,郎官们手忙脚乱。
第490章不服
郎官们毕竟训练有素,片刻的慌乱之后,他们反应过来,迅速结成圆阵。秦歌在两个郎官的掩护下,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全力前突,剩下的郎官在梁家部曲的掩护下举弓反击,庞硕带着两个人断后。
他们的想法很好,可是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大问题。
林间杂树丛生,空隙很小,大部分地方只能容一两人通行,狭窄的地方甚至只能让人一个通过。他们结成的圆阵根本无法通行,被粗壮的大树挡住了去路。
“变阵,变阵!”秦歌汗如雨下,厉声大喝。他看到两个南越士卒从树上跳下来,立即飞奔过来去,想生擒那两个南越士卒。他倒是冲过去了,可是负责掩护他的郎官却被树拦住,慢了一步,他的侧翼暴露出来,随即有数枝羽箭飞至,其中一枝正中他的大腿。
秦歌闷哼一声,脚步一滞,险些栽倒在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又有一名郎官中箭,好在被甲胄挡住,没有受伤。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小心起来,背靠背的聚在一起,生怕再被人偷袭。
远处传来越人的笑声,杂夹着他们听不懂的鸟语。不过,从语气中,他们能猜到这些越人在说什么。郎官们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汗水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一半是热的,一半是臊的。
他们自诩精锐,本以为自己可以克服任何困难,更没把这些又黑又瘦的南越士卒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双方一交手,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南越的丛林就像泥潭,将他们困在里面,脱身不离。
他们习惯了结阵而战,一旦没有了阵势保护,战力大损。可是丛林中根本无法结阵。
“怎么办?”秦歌喘着粗气,低声问道:“再拖下去,我们输定了。”
“散开,向不同的方向跑。所有人都掩护跑得最快的那个。”一个郎官咬牙切齿的说道:“拼着受伤,也不能让这些猴子赢。”
秦歌想了想,摇摇头,否决了这个计划。“不。你们忘了吗,梁君侯说了,不要在意一时的得失,要注意观察对方的战术。林子里地方狭窄,大阵摆不开。我们结成两三人的小阵,互相掩护,也许能更灵活一些。”
“有理!”郎官们没有多说,立刻按照秦歌的建议散开,两三人组成一个小阵,互相打掩护,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