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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希腊制度……”
“陛下,臣的意思是说,臣对希腊知之甚少,不敢妄加评议。请陛下宽容一段时日,待臣对希腊典籍做一些研读,才敢向陛下禀明优劣。若是一知半解便自以为是,只怕既误了自己,也误了陛下。”
天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错,你这个态度才是为人为学的态度,倒是我有些急了。”
“多谢陛下。”
出了宫,梁啸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情却依然沉重。
他之前和天子见过很多面,但是正式以君臣之礼相见,这却是第一次,感受到的天威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之前他已经觉得富贵逼人,今天一见,才知道天子以前很给他面子,已经足够低调了。
梁啸走进未央郎署,未央郎们聚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和梁啸攀谈。梁啸真正认识的郎官并不多,很多新来的郎官啸这位曾经的未央郎都有些敬畏,并不近前,只是远远地看着。
梁啸也没有刻意去套近乎。未央郎是天子近侍,他如果有意笼络,是很容易犯忌的。
说笑了一阵,交情一般的便退去,只剩下几个老相识。梁啸问起了李广的近况,郎官们说,李广现在赋闲在家,情况很不好。他出征陇右的时候,是自己花钱招募的骑士,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后来入狱,为了赎罪,又花了不少钱,如今一贫如洗,据说想吃肉都只能靠自己去猎。
梁啸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却没说什么。离开未央郎署之后,他信马由缰,走到城门口,家的路,迟疑了片刻,做出一个决定,勒住了战马。
“大虎,你带他们回去。我和牛儿去找李将军。”
梁啸找到李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家屋里黑漆漆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梁啸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李广趿着鞋的脚步声,还有极不耐烦的抱怨。
“谁啊,半夜也不让人安生。”
梁啸哈哈一笑:“将军,这才刚刚入定,你就睡了?”
脚步声一滞,随即变得急促起来,半旧的木门被拉开了,露出李广惊讶的脸。“梁啸?”
梁啸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将军,你这么早就上床睡觉,是不是在练射声技,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李广也笑了起来,揪紧半披上肩上的衣服。“练什么射声技啊,你师傅那么小气的人,我请他喝了多少次酒,他也不肯露半点风声。你什么回来的,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三个时辰前刚到长安,半个时辰前,刚从宫里出来。”
李广眉头一挑。“小子,算你有良心。老子被免之后,这门前可是冷清得很啊。”
梁啸笑道:“不是郎署的兄弟不来是怕你没钱买酒肉。他们带吧,你又说他们看不起你。”
李广尴尬不已,老脸微红。他伸头,见梁啸身后只有荼牛儿一人,不免有些奇怪。“既知如此,那你怎么来了?”
“我来,有两件事:第一,当户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我因为要进宫,没能带来。想过两日给你送来,先约个时间,免得到时候吃闭门羹。第二,最近在射艺上小有心得,想约将军出猎,比试比试箭法。”
“小竖子,敢向老子挑战?”李广大喜,转身入屋。“你等着,我去备弓马。”
梁啸笑嘻嘻的应了,心里却有些酸。李广这可真是穷到要当裤子的地步了,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备弓马都要自己动手。趁着李广去准备弓马的机会,他叫来荼牛儿,让他赶去卫青家,把卫青叫来,再让卫青带些酒来。打猎有野味可吃,酒却必须准备。
荼牛儿去了,过了一会儿,李广换好衣服,牵着马出来,见荼牛儿不见了,也没多问。出了门,他一眼梁啸的坐骑,脱口赞道:“好马。”
“喜欢么?”
“这么好的马,谁不喜欢。”
“喜欢也不给你。”梁啸哈哈大笑。“这是我自己挣来的,你要是喜欢,自己去西域抢,要不让当户给你抢一匹也行。”
“竖子小人得志的嘴脸。”李广瞪了梁啸一眼,不由分说,将自己的马缰塞到梁啸手中,解下明珠的马缰,翻身上马。“不要你的,就让我过过瘾。”说着,一抖马缰,飞奔而去。
明珠撒开四蹄,向里门冲去,动作敏捷,快如疾风。李广正自得意,却忘了这马比寻常的马高出一尺有余,纵马出门前,还像往常一样挺起了身子,结果额头撞上了里门门额,“哐”的一声巨响,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仰面摔倒在地。
“呯!”尘土飞扬。
梁啸大惊,连忙翻身下马,扶起李广。“将军,你怎么样?”
李广推开梁啸,站了起来,叉着腰,大步流星地赶出里门,看着已经停下脚步的明珠,哈哈大笑。
“果然是好马,撞得爽利,摔得舒服。”
第364章赛马
梁啸很吃惊。李广年近半百,身子骨居然如此强健?普通人撞这一下,不撞成脑震荡才怪。
“将军,你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李广拨开梁啸的手,再次翻身上马。“放心,老子这天灵盖是铁打的。快走吧,要不关了城门,可就出不去了。”
梁啸大笑,跟着上马,两人向城门驰去。出了宣平门,沿着护城河一路向南,过了清明门,在霸城门外,梁啸看到了卫青和荼牛儿。卫青骑着一匹青色大马,身前还坐了一个小儿,正是霍去病。
霍去病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啸。梁啸瞅了他两眼,有些不太肯定的问卫青道:“你儿子这么大了?”
卫青笑了。“伉儿哪有这么大。是我二姊的孩子去病,听说你邀我夜猎,非要跟着来见识一下射声术。”
“霍去病?”梁啸很意外,凑近看了看。霍去病长得很精神,眉宇之间还有一些桀骜不驯,但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一代名将的征兆,最多只是一个有些敏感,还有些自负的孩子罢了。见梁啸打量他,他也瞪大了眼睛,努力地与梁啸对视。
梁啸乐了,伸手捏了一下霍去病的小脸蛋。未来名将的小脸蛋也很嫩啊。
“唉呀,好痛!”霍去病叫了一声,推开了梁啸的手,怒目而视,小脸涨得通红。
“男子汉,怕什么痛。”梁啸撇了撇嘴,逗他道:“像你这样,以后只能躲在家里,上不得战场。”
“我要去西域,我要去罗马。”霍去病咬着嘴唇,大声说道:“我会走得比你更远。”
梁啸盘起一条腿,坐在马背上,冲着霍去病扬了扬下巴。“小子,口气不小啊。会骑马不?”
“当然会。”霍去病转过头,央求地看着卫青。卫青苦笑一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霍去病手里。霍去病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几乎是伏在马背上。他转过头,挑衅地看着梁啸,向梁啸发出挑战。
梁啸忍俊不禁,从腰间抽出那把夺自姑鹿狐的短刀。轻轻一挥,马鞭部落的铁尾被削下一截。霍去病的眼睛立刻亮了,脱口赞道:“好刀。”
“赢了我,这刀归你。”梁啸将刀插回腰间。“输了,扒裤子,打屁股。”
霍去病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考虑了半片刻,咬牙道:“我不会输的。”
梁啸嘿嘿笑了两声,又道:“从这里到南城墙。大概有一千五百步,谁先到,谁就赢,如何?”
霍去病有些犹豫,他再次看了一眼梁啸腰间的短刀,咬咬牙,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