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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惊喜实在有些大啊。
这长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呆的地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梁啸拿着金子,找到老娘。梁媌一听,也皱起了眉头。“阿啸,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就算我愿意织,一个月也不可能织出五匹双面锦来啊。这分明是来找麻烦的。”
正在陪梁媌说话的胡细君听出了点意思,提醒道:“按照长安的规矩,如果到时候交不了货,或者货不合格,可是要加倍赔偿的。二十金……”
胡细君舔了舔嘴唇,没敢再说下去。梁媌和李蓉清的脸色都变了,她们都清楚二十金是什么样的概念。就算将他们一家子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卖身为奴才值两金,当初李蓉清卖给胡家,才卖了五千钱,相当于黄金半斤。
“不是能不能织得出的问题。不把原因找出来,就算这次应付过去,下次还有更狠的。”梁啸咬咬牙。“我去问问看,我究竟哪儿得罪盖侯府了。”
……
梁啸顾不上练箭,立刻带着荼牛儿出了门,在胡细君的带领下找到了东方朔。这货今天不当值,又从梁啸那里骗了点钱,跑到城西柳市去玩了。好在他身材高大异于常人,梁啸的眼力又不错,很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他。
东方朔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一串烤肉,一口酒一口肉的撸得正欢。对面蹲着两个年轻汉子,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瘦削矫健,和东方朔一样,吃得满嘴流油。
看到梁啸,东方朔还没说话,那个身材瘦削的先站了起来,用腿碰到了身边那个大汉。“大虎,这就是我们刚说的那个射声士梁啸。”
那汉子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牛眼,瞪着梁啸,眼神中有些失望。“怎么长得跟个女人似的。”
梁啸诧异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却没说话,先是瘦削的汉子打了个招呼。他认识此人,这是那天晚上和“平阳侯”刘彻一直去瓜田的骑士秦歌。他表演完射声技之后,两人通过姓名。
“梁兄,这我的好兄弟庞硕,诨号大虎,为人性直,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梁兄海涵。”
梁啸笑笑,再次打量了庞硕一眼,笑道:“庞兄倒也没说错。和他一比,没几个人不像女人。大概也只有东方兄才能入他的眼吧。”
庞硕听了,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伸出巨大的手掌就来拍梁啸的肩膀。荼牛儿大怒,横身拦在梁啸面前,抬起手臂,格住了庞硕的手。庞硕一愣,扫帚眉立刻挑了起来,厚厚的嘴唇一撇。
“小吴娃,想打架?”
“随时奉陪。”荼牛儿毫不示弱,卷起了袖子。“我也早想领教小秦娥的厉害了。”
“嘿……”庞硕瞪起眼睛,将手里的酒肉用力砸在地上,伸出双手,揪住荼牛儿的双臂,就要用力提起,将他摔倒。荼牛儿肩膀一抖,震开庞硕的双手,横肩撞入庞硕的怀中。
“呯!”庞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荼牛儿撞个正着,站立不稳,“噔蹬噔……”向后连退几步,撞在市墙上,庞大的身躯撞得市墙瑟瑟发抖,墙头的灰尘扑欶欶的往下落。
庞硕连打了几个喷鼻,顶着一头灰,重新站了起来,打量着荼牛儿,两眼放光。他兴奋的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用力搓了搓手掌,笑道:“小吴娃,有两下子啊。来来来,刚才不算,再试一合。”
话音未落,庞硕怒吼一声,放低了身体,双臂箕张,扑了过来。
荼牛儿一动不动,任由庞硕抱住腰。庞硕一击得手,将荼牛儿高高举起,用力砸下。这是角抵里常用的招数,特别适合庞硕这种身大力不亏的选手。这一下子要是砸实了,荼牛儿不死也要重伤,轻则摔成脑震荡,重则摔断脊柱成残废。
秦歌大吃一惊,正准备喝止,却见梁啸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不禁大奇,也闭上了嘴巴,静观其变。
荼牛儿被庞硕拦腰抱起,身体腾空。就在他腾跃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双手,用力掐住庞硕的双肩,同时抬腿曲膝。庞硕只觉得肩膀吃痛,双臂酸麻,使上不上力,本能的松开了荼牛儿。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荼牛儿的膝盖已经狠狠的撞在他的下巴上。
“轰!”庞硕腾空而起,轰然落地,砸得大地一声闷响,烟尘四起。
荼牛儿轻松落地,抬起一只脚,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拳脚!”一直冷眼旁观,大口撸串的东方朔脱口赞了一声。
“承让!”荼牛儿拱拱手,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庞硕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拽住荼牛儿的手掌,晕乎乎地坐了起来,吐出一口鲜血。“呸!你这是什么拳法,好生怪异。”
“拔发过山。”荼牛儿得意的一扬眉。“当年霸王的绝技。”
“楚霸王?”庞硕瞪圆了眼睛。
“正是。”荼牛儿单手用力,将庞硕拉起来,羡慕的摸着庞硕厚实的背肌。“我如果能像你这么壮实该多好啊,你刚才差点将我的腰勒断了。”
庞硕哈哈大笑,用力拍拍荼牛儿的肩膀,啪啪有声。这也就是拍在荼牛儿,换成梁啸,估计一巴掌就能被拍趴下。庞硕大笑着,从地上捡起酒壶,塞到荼牛儿手中。
“你的力气也不小,我喜欢你。来,喝一口。”
第87章四有新士
两个夯货刚打完架就成了朋友,你一口酒,我一口肉,一见如故。
梁啸把来意对东方朔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东方兄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盖侯府谁要找我的麻烦?”
东方朔还没说话,秦歌先说道:“梁兄你初到长安不久,日日习射,深居简出,应该没有和盖侯府结仇的机会吧。”
“我也这么想。可是盖侯府找上门来,要我一个月内交出十匹锦,这显然是在刁难我啊。”梁啸无奈的说道:“况且,家母如今目力不济,已经不能织锦了。”
东方朔将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这才用袖子一抹嘴角。“你别急。这事有点蹊巧,盖侯虽然富贵,却不像武安侯一般凶恶。也许是有人欺你不熟悉长安的形势,借盖侯之名吓唬你。”
梁啸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当然再好不过。以他的身份,真要和刘彻的舅舅结下了梁子,以皇太后那护犊子的性格,他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如果只是有人假借盖侯之命,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秦歌主动请缨,问清了那人的相貌,要去打听此人的真实身份。梁啸说了相貌,却不知道秦歌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长安城内外几十万人口,这人长得又没什么特色,他讲得再细致,毕竟只是描述,秦歌能凭这几句话找到那人?
秦歌笑而不答,和庞硕一起转身去了。东方朔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秦歌平生最仰慕的人就是一诺千金的季布,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有办法找到。他和长安城内外的游侠儿很熟,消息来源很多。”
梁啸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道:“东方兄,有事么?”
“你想干嘛?才吃了你一顿饭,你就准备讨债了?”
“我想去一趟淮南王邸,又怕学问不够,被人嘲笑,拉上你做伴,万一有人要讨论学问,也好挡一挡。”
东方朔连连摇头:“你到淮南王邸干什么?要想以后当官的话,最好不要和诸侯王走得太近。”
“找邓国斌商量点业务。”
一听邓国斌三个字,东方朔立刻来了兴趣。他吩咐胡细君自己回去,然后拖着梁啸直奔车马肆,一边走一边对梁啸灌输道:“老弟,既然你有心仕途,有些事,你就要听我几句劝了。这仕途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他至少得是士,你知道什么叫士吗?”
“士农工商,士乃四民之首。”
“错。贵族以血统胜,农工以力胜,而士以才智胜。士乃劳心之人,岂可与庶民同列?所以嘛,士,衣当有冠,食当有鱼,居当有屋,行当有车,缺一不可。你要去淮南王府,岂能无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