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安齐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在她面前不停的晃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光线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趴在她脸上,让她一时如坠云雾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

她闭上了眼睛慢慢想了想,嗯,好像想起来了。

昨夜,一阵风吹散黑雾,她瞪大眼睛看着祭台上。

祭台上,趴伏着颜色各异的四个人形,已是死生不知。

“习此术的术者从无一人存活”,王爷的话在耳边盘旋回荡。

来福他?来福他?

心里的野兽终于压不住了,她一声狂呼“来福————”

下一秒,她就打算攀过金台跳上祭台,却忘记了,她丝毫不懂武功,她只想飞到来福身边,好好确认下他的状况,然后,她就人事不知了,料想,定是墨哥哥将她拍晕了吧。

她摸着后枕骨,“嘶——,墨哥哥的手可真重。”

“醒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呦”,安齐被吓了一大跳,摸着脑袋慢慢坐了起来,王爷正在旁边静静喝着茶,满脸的凝重。看到安齐坐起,接着又换成了惯常的狐狸鄙视脸,“啧,你这丫头,真心没用,处处扯后腿,赶明儿跟冯墨去学点防身术去。”

“啊?”安齐仿佛没有睡醒,傻兮兮的将王爷望着,仿若痴呆。

“啧,擦擦口水,看你这一脸蠢相,放心,没死”,毒舌王爷火力全开。

“嚯,王爷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大火气?”安齐腹诽,她昏了以后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王爷已经半宿没有睡着了。

不过,没死?王爷是说来福?

昨夜雾散后,祭台上趴着四个形态各异、颜色不同的人形,看来这血月的威力确实不可小觑,这几位祭司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吧?尤其是这掩月的祭司,算得上是千百年来数一数二的天才了吧?为了一场小小的选拔,把自己的命搭上?可惜,可叹,可怜!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王爷叹完,那西南角上的黑袍人略略动了动,而后双手撑着地,挣扎着爬了起来。

竟然没死?王爷瞪大了眼睛。

但那祭司确实受伤颇重,站起来后仍然摇摇摆摆的,就这样一步一踉跄的朝西北角走去。

那西北角上原本的群青袍子祭司此刻已经被扭成了一根儿青白相间的“麻花儿”,料想全身骨头应是尽数折碎,如此反人类的姿势下还能存活的话,那这祭司简直就不是人了,当然,现在他也已经不能算个“活生生”的人类。虽然隔得颇远,但是自诩目力超强的王爷还是看到了,那祭司的面具从中间被齐齐切成对称的两半儿,掉落在他已经没有人形的身体前方,眼睛大睁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他青白的脸孔上,七窍流血尚未凝固,看起来,他生前也应是个颇为清秀的少年,可惜啊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黑袍祭司却是直直朝这个已经不能算是人的“麻花儿”走了过去,就在离“麻花儿”三步远的时候,祭台上又凭空冒出了另一个黑袍人,站在了“麻花儿”与掩月祭司之间,脸上遮着赤红的獠牙鬼面,是那个被称作“哈登”的主祭。两个黑袍人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天上的圆月也已经恢复了原本清亮的色泽,照着祭台上这安静又诡异的一双人影。

未几,那主祭回身抱起那团群青色的“麻花儿”,又如烟一般消失无影。

那黑袍黑面的掩月祭司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那两瓣儿面具,静静凝视了一会儿,那面具在他手中慢慢碎成了齑粉,随着夏夜的微风四散无踪。

幻术解除,祭台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包括那口烧得通红的铁锅和那堆熊熊燃烧了近一天的火焰,俱是原先那种冰冷的样子,哪里有什么炎火盛典?

一场幻梦罢了。

王爷冷哼一声,正欲转身离开,那黑袍人却突然转身面对着他们一行人,黑色面具上白月牙散发着森森的光,他就这样静静看着王爷和他单手打横抱在怀里的少女。

末了,王爷的桃花眼儿一挑,嘴角咧出一个轻蔑的笑,带着他的护卫,转身离开了。

有意思,也是许久未曾被人这么挑衅过了。

王爷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熊熊火焰,既兴奋又愉悦,仿佛一只饿极的狮子终于寻到了猎物一般,饥渴难耐。

“丫头,醒了吗?醒了就收拾下,我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走?去哪里?”

“搬家。”

王爷扔下简洁的几个字儿,就施施然打开门走出去了,留下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安齐在那儿发愣。

搬家?好端端的,搬什么家?

好在安齐一向没什么可收拾的,起床洗漱半天就准备跟着王爷走了。

从天字号房往下走时,安齐还颇有些舍不得,毕竟住了好些时日了,尤其是二楼,拜王爷所赐,安齐此生没吃过这么多不知道名目的可口饭菜,同样拜王爷所赐,九天楼的厨子几次欲离职最终被掌柜的用双倍高价留了下来,这么想想,这厨子倒是应该感谢王爷才是,毕竟,像王爷这么难伺候的人,这个世上其实并不多。

但是,从二楼往下而去时,安齐再次发现了,原来她着实还是见识太过鄙薄。二楼靠窗座位上,他们一行四人的常用座上,坐着一个很美的少年?

不怪安齐诧异,这人生得着实雌雄难辨,很是美丽,高鼻深目,琥珀色眼瞳,肤色瓷白,发色乌黑,那头发也不是安齐和王爷这般水滑的长直发,而是卷卷曲曲的一层发卷——这是一个典型的西疆美人,不同于来福美丽但依然可见少年气息的清秀,也不同于王爷娇艳但略带邪气的妖娆,是实打实的一个长相异域又完美的美人儿,而且是个颇为富贵的美人儿,一身松石绿的天丝锦袍已是价值不菲,何况他颈间还挂着一长串上好的青金石串,两只手上亦是玛瑙朱翠相环绕,一股浓浓的暴发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这美人儿此刻却是很不美人儿范儿的挑剔着九天楼的饭菜,“这叫烤羊排?你们这叫挂羊头卖狗肉,一点羊肉味儿都没有,嫩的跟豆腐渣一样,还敢要十两?喏,还有这个,珍珠鸭舌羹,哪个白痴跟你们说的要用两岁的鸭舌?那都老得嚼不动了好吗?”

那个美人儿口中的“白痴”正要下楼,闻听此言,一转身,朝那桌子走去,掌柜的一抬头,切切实实抹了一把汗,我的天哪,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净碰见这种难缠的主儿啊,在这一瞬间,胖胖的掌柜决定了,以后这个靠窗的座位必须撤掉,风水着实太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那难缠的王爷悠悠开了口,“这位小少爷,刚刚您说这烤羊排太过嫩?这个您可真是冤了掌柜的了,我中原人不比那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一道上好的羊排要经过腌渍蒸煮扒等等十多道工序,方才能呈现如此美味,此乃文明之果,难道小少爷竟不知?还有这鸭舌羹,一岁的鸭舌做来,无论火候如何终是欠了些许劲道,要是到了三岁,那鸭舌又柴到干涩,唯独这两岁的鸭舌,肥瘦适中,如人之盛年,比之黄口小儿不是有味道的多?”

周围的食客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那胖胖的掌柜在一旁憋笑,只觉得这挑嘴的王爷果然没白挑嘴,是够毒的,只欺人是番邦外族。

却不料,那美人儿被毒舌王爷明里暗里损了这一回儿也不着慌,慢条斯理看着王爷答道:“羊入虎狼口当以生血为佐料,那虎狼势必猛,若是经过十几道工序细细做出来的,怕是只能用来饲喂猫狗,既是猫狗岂能与虎狼相提并论?还有这鸭舌,老则朽矣,过犹不及,幼嫩时既然难吃,再虚长些时日也只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掌柜的,换菜。”

王爷被噎了一噎,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虽是番邦异族,却如此伶牙俐齿?

安齐倒是在一旁看足了戏,头一次见王爷吃瘪,她心里好生暗爽。

王爷咬了咬牙,正欲再次反唇相讥,却闻一个声音有如天籁般打破了这一室尴尬,来者冯茗,在王爷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老爷,我们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就误了吉时了。”

王爷闻言,一双桃花眼儿一瞥,一声冷哼,扭头竟然走了。

留下那个绿衣少爷仍然在那儿不紧不慢继续挑着菜。

这死小子,真讨厌。王爷一边恨恨想着,一边上了马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仿佛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冯茗了,当马车停在一座宅第面前时,安齐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替王爷办的事儿是这个啊。

安齐跳下马车,看着眼前的一座小小的宅院,有黑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书“冯宅”。

“啧,你从哪儿找的这么寒酸的院子啊?”王爷一下马车就开始了毒舌,看来是被刚刚那小子气得不轻,一口恶气儿还没消。

“回王爷,您说过我们此行不宜招摇,而且又不能太低调,不能远离城区中心又不能太过靠近闹市,我四处找寻了一番方才定了这个,您看,院子西侧不足二里地便是祭祀的广场,院子东侧不足百米是赤霄从四品大员姚仆射的宅第,往前行约二里多些便是闹市,生活很是方便,关键是”,冯茗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大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这价格实在是很合适啊。”

“我看,最后一条才是关键吧?”王爷斜睨着冯茗。

“王爷您这么说也没错”,冯茗好脾气的笑着回答,跟着王爷走进了宅子。

这是一座普通的二进院落,果然如冯茗所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小小的院落辟出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和小小的池塘,池塘旁也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后面是三间面南背北的房屋。安齐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安宅,那四时花木满开的大花园和曾经有爹有娘的主屋。

“而且,这院子我稍微改造了一下,还有惊喜哦”,冯茗继续献宝。

众人跟着他走到池塘边,那小小的池塘边有一个圆圆的小石凳,冯茗伸出双手抱着石凳往左一拧,那池塘中心的水突然往两侧分开,周围的水瞬间拔高,接着静止,如同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摁住了一般,那池塘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冯茗走在前面,往下一推,暗门下面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台阶。冯茗打着了火折子,领着几人走了下去。那暗门在他们背后悄无声息的关上了,流水声重新覆盖了他们的头顶。

台阶下面是一条同样漆黑深长的隧道,但略低矮些,像是为安齐量身定做的一般,冯茗三人的身材皆需低头俯身而过,娇小的安齐却能毫无压力的昂首阔步。只是这隧道有些长,王爷三人跟着冯茗左拐右弯,中间还见到了两三个土洞一样的地窖,嵌在地道的廊壁中。

“这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用品”,冯茗好脾气的解释道,然后领着众人走了又约大半个时辰,终于又看到了一处同样的台阶,众人爬了上去,打开了暗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门上面是一方深棕色的松木地板,地板上方是一个,床底板?

几人从小门中爬出,皆用一个颇为不雅的驴打滚姿势从那床底板下滚了出来,自命优雅的王爷,此刻脸色已如火山濒临爆发,极其难看,“冯茗,解释下吧?”

“是,王爷,此处乃是西厢房,也是预留给安齐的房间。整个地底现在其实都是贯通的,最后将暗门落在这里,是为了防备意外发生时,不会武的安齐能有逃命的通道。”

“哼,自作主张,我说过让她住这里吗?”

“王爷明鉴,一共三间屋子,总不好让安齐与我们兄弟二人挤一处吧?”冯茗依然是那副招财猫的笑脸。

王爷鼻子里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打开门走了出去,冯墨紧跟而出,冯茗落在背后,温和的抚了抚安齐的头,“从今天起这就是咱们家了,快看看你的房间,收拾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安齐愣愣的点了点头,“家”这个词,像是一记温柔的拳头,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处伤疤,许久,她都不曾有“家”了。

而今,一群漂泊的人聚在一起,重新的,组成了一个“家”。

来福说过,王爷这些年一直形同流放,是否,他也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心安的歇脚之地呢?

安齐默默的擦掉了眼角的泪,转身开始收拾房间。

许是一直跟在事儿妈的王爷身边,冯茗的品位也是极好,给安齐收拾的这个房间乍看起来不像女子的闺房,没有锦缎纱帐玉罗香,也没有轻云红丝脂粉酿,但却别有一番玲珑古雅书卷气,床柜书台尽皆精巧又厚重,雕着九瓣莲,连那盏台灯也是一盏同样雕花的莲灯,旁边一个牧童香台悠悠挑着一股倒流香,满室萦绕着清新的紫檀香味儿。东墙壁上嵌着的书架落地而起,直至天顶,里面满满的都是典籍,让安齐很是滞了一滞,素日里真心不知道,原来王爷出行都是如此大张旗鼓。这个房间,很像爹当时的卧房,只差一根洞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从行李中翻出了那根胳膊一般粗的“打狗棒”,轻轻的抚着,如今,我们终于有个“家”了。

晚膳过后,安齐顺着小院满处溜达,看看她的“新家”。此时五月中旬,百花已落大半,西院墙的那排排新竹轻轻摇动,空气中清新的草叶味儿更胜花香,让人身心俱沁。

盛夏已至啊!

“过来坐坐吧!”小院深处一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吓得正欲伸个懒腰的安齐一口哈欠噎在了当场。

“王爷啊,不带这么吓人的”,安齐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小院另一侧走进了小凉亭,王爷正在对月举杯,轻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啊……”,王爷略显醉态。

“王爷……昨夜……”安齐憋了一天,总算找到机会与王爷独处。

“嗯~?昨夜?我说,安齐哪,好歹名义上我也是你的义父啊,你不觉得,此情此景,你如此含羞带怯的挑逗为父我,是为大大的不妥吗?”

安齐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你个老不正经的糟老头儿,谁有空挑逗你?快说,昨儿那比赛到底怎么了?”

“什么?老头儿?你竟然称呼如此美貌绝伦、秀掩古今、风流倜傥、潇洒飘逸的本王我是糟老头儿?苍天呐,我这是收了个什么孽障啊……”王爷一阵夸张的捶胸顿足,安齐一脑门子冷汗,这二百五,又开始了。

“好嘛好嘛,我说错了,我最美貌绝伦、秀掩古今、风流倜傥、潇洒飘逸的义父大人,能否将昨日战况告知一二,孩儿感激万分!”安齐一个长揖鞠到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嘛,还差不多”,王爷的变脸快过翻书,“你放心,你担心的人没事儿,大概除了藏风的祭司死了之外,其他三人都只是轻重不同的受了内伤。”

“那……”

“下一场比赛是七日后,五月二十二。祭司选拔共三轮,分别比拼‘幻’、‘蛊’、‘毒’,每轮周期为七日,每次淘汰一个候选人,三轮比赛后只余一人,也就是当之无愧的主祭继任者。这种比赛本就残酷,死伤都在预料之中,或者其中有人选择不战而退,那样也不是不可以。”

“那,下一场比的是什么?”

“如果赛制参照以往的话,应该是比‘蛊’。我是说,如果今年没有任何变数的话。”

王爷放在唇边的酒杯顿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些什么。

今年的比赛又将何去何从呢?

好戏开锣了!

王爷唇边绽出一个贼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五月二十二日,午时三刻。

从五月十七日开始,赤霄终于正常的进入了它早就该进入的梅雨季,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日星隐曜,霪雨霏霏,那潮润之气氤氲,骨若蒸透,连安齐一介海边生人都直呼难熬。此刻,金台上一如七日前,达官显贵们尽皆打扇扑蝇,汗流浃背,这其中只有孔雀一般的王爷高昂着头,浑一副潇洒自若的仙人派头。

“我的天哪,这赤霄简直要热死人啦,比呆在我们的黑戈壁还难受。”一个大嗓门突然出现在安齐等人身侧,定睛一瞧,冤家路窄。

这不是七日之前那个绿袍美人儿吗?

只见这美人儿大喇喇的挤到了王爷身边,毫不客气的说道,“兄台,借过,这儿的视野好像挺好”,他比王爷略矮些许,一抬头,“呦呵,这不是老鸭舌吗?真有缘啊!”

“噗……”安齐在旁边喷了,冯茗好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满脸上,看得出也是在憋笑。

王爷此刻面沉如锅底,正欲张嘴回敬几句,却见那美人儿一伸左手,朝王爷打着招呼:“我叫努尔阿洪·尧里瓦斯,从天山来,你可以叫我努尔,兄台高姓大名?还有这几位是?”

王爷双唇紧闭,目不斜视,看来,那口恶气儿还没消下去。

招财猫一样的冯茗上前一步,握住了那自来熟的美人儿左手,寒暄道:“我们家老爷姓冯,这是我们家少爷,我们是从青阳来的珍珠客商,路过赤霄,正巧遇见这难得的选拔大赛,就来凑个热闹,小兄弟一个人?”

“是啊,我阿爸给了我不少宝石玉器,赶我来中原贩卖,刚刚走到赤霄,听说这盛会很是精彩,就花了双倍的钱买了票,结果,没想到,这破天儿,热死人了!”

果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不识稼穑,不晓辛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张金台票价值几何?足够普通庄户人家一家五口生活两年了,这大少爷细嫩的小手一挥,就出去了双倍,安齐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下美人儿,连带着那张好看的脸似乎都打了不少折扣,安齐与王爷一样,目视前方,心里不期然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如七日前那般,赤鬼面祭司走上前去,一挥手,那火焰又点着了柴堆,只是,这次的火焰是蓝色的,一如鬼火,看起来,竟颇为阴森。周围的黏湿空气似乎冷了几分,安齐背后的一身黏汗瞬间变凉。

而后,黑白红三色祭司又分别走向原先的角落,只余西北一空角。

如果说,幻乃巫者基础,那蛊,便是巫者主业。这七日,安齐并未找过来福,她知道来福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而她除了让他分心,什么都做不了。就如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来福生死相搏,却无力相帮,安齐再一次为自己的无用感到了挫败。

她抬眼看了下天空,乌云遮蔽,雷声隆隆,是个醒蛊的好日子。

“咔——嚓——”

一道闪劈了下来,那雷声如擂鼓般跟着紧密的敲了起来。

突然间,祭台之上,如暴雨般,从天而降了千万蛊虫。黑压压的一片,满满的将祭台铺完。祭台之下,原本围观正兴的民众见状,“呼啦——”一下,作鸟兽散了,只余下小部分好奇心大过命的仍在仰头观望。

蛊阵发动了。

分不出是谁家的蛊虫,不辨东西南北的四散乱飞,看这情形,竟似毫无章法的乱斗一气?而那三角处的祭司,也渐渐被这黑压压的一片埋了起来。

来福,安齐闭上了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着,爹,娘,愿你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来福。

一只爪子搭上了她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那自来熟的天山少爷努尔。他见安齐双目紧闭,只当她害怕,于是走到安齐身侧,大喇喇的伸手过去,一揽她瘦弱的肩膀,另一只空着的手豪气的一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有哥哥在,这点儿蚊虫还伤不着你。”

话音刚落,站在安齐右侧的王爷突然右手成拳,直直朝努尔的脸上冲去。

努尔大惊,急忙伸出手格挡,奈何王爷手势快如闪电,又幽冷似风,那努尔终是慢了一拍,“糟了”,刚刚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只仿佛带了千斤重的拳堪堪停在他高挺的鼻梁前,拳风带起,“呼啦”一下吹开了他前额的卷曲刘海。

“你!”努尔到底是少年人,看着眼前这老鸭舌突然发难而自己竟然没反应过来,那火气“蹭”地一下就烧到了脑子。

王爷却不紧不慢的在他的鼻梁前伸开了右拳,拳中,一只三寸长的七彩蜈蚣扭拧着,断成了三截,那密集的七彩百足就这么嚣张的在努尔眼前张扬着。

努尔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呢?”王爷凉凉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想变成个蛊人,麻烦你,现在先闭嘴,我们家少爷我们自家当然能够护卫得了,不劳您操心!”

王爷终于扳回了一城,心情好生舒爽。

他斜睨着眼前这傻了的少年,哼,乡下土包子,真没见识。

却不想,“土包子”努尔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把安齐往旁边一拨,几乎扑到了王爷的身上,一双手紧紧握住王爷的右手,“大哥,您这手太厉害了,教教我吧?不对,您收我为徒吧?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旁边围观三人组集体石化,怎么也料想不到,会是这种神展开?那被“土包子”黏上了狂摇的王爷也没好哪儿去,被那小子摇的一阵头晕。这傻小子,看不出这是腹黑王爷故意阴你吗?他为何自己不施展也不让许冯墨施展泡影?不就是为了吓唬你这傻小子吗?这傻子竟当真是个忠犬?原来,奇葩吸引体质果然吸引的净是奇葩,石化三人组此刻默默的就该问题达成了共识。

“我说,你没中蛊吧?”

王爷在傻小子摇晃自己的间隙,终于找回了一丝丝理智,有些无力的问道。

“蛊?应该没有吧?我现在没有任何感觉啊?”

“……”石化三人组继续无语中。

“台上的三位祭司可真失败,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如王爷一个人,一拳就蛊惑了这傻缺”,石化三人组默契的同时摇了摇头。

祭台之上,已然被毒虫隐没的三位祭司仍在殊死搏斗。

不知是否是错觉,安齐觉得虽然祭司们仍被埋在深处,但那祭台上的毒虫却比那万虫齐发时少了许多。

“你没看错,蛊王就要出来了。”王爷摁着那哈巴狗一样的努尔的脸,不让他接近自己,顺便回答了安齐的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惊雷阵阵。

祭台上正在疯狂撕咬的万千毒虫更加疯狂,那细细密密的嗫咬之声四起,加着各种低哑的嘶叫,震得众人头皮直发麻,是真的,瘆人哪。

安齐回头四处张望,果然,这金台上又只剩了他们不怕死四人组加一只正黏着王爷不放的美人儿犬努尔,王爷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前瞬间蒙上了那层七彩的薄膜,此即,泡影。只见一个个细碎的虫尸飞过,撞在泡影之上,激起了层层七彩涟漪,而后又被弹飞了出去。那美人儿一见王爷身形不动之间就变出一朵七彩泡泡,而且那泡泡还自带苍蝇拍功能,更是崇拜得不得了,“师父师父,这是什么功夫,也一起教教我行不?”

王爷扶额,“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师父,拜师呢,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讲究最多,不就是拜师礼吗?等看完这场我就去准备哈!”王爷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哎……唉~”,一声长叹,一贯以不要脸著称的王爷碰上脸皮更加厚实的美人儿努尔,只余摇头叹息,无奈啊无奈。

祭台之上,却没有金台中那般轻松。那万千毒虫如同黑云压境,密密麻麻覆盖着整个祭台,连那隐隐的蓝色火焰似都被遮蔽无余。但渐渐的,毒虫最为密集的中心区域开始变得稀疏起来,但是那悉悉索索的噬咬之声却越发尖利诡异,如一根钢丝一般贯穿头颅,冯墨又一步上前,摁住了安齐的双耳。

声音越发响亮,但毒虫却越发集中,渐渐的,祭台四角上的毒虫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疯狂的往稀疏的中间地带聚集,那祭台四角便如潮水落去一般,渐渐的显出了祭台原本的白底色,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色样诡异的虫尸,还有些黄黑夹杂的虫尸液。

“好恶心!”美人儿努尔嘴巴一咧,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其余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安齐觉得,早上吃了点肉菜是非常不智的一件事儿,她现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呃——呕——”,却是那美人儿努尔一个箭步跑到了金台里侧,一阵毫不顾及美人儿形象的狂吐,直吐到胃壁空空,胆汁横流了才罢休,安齐在一边看着,突然就觉得,一点儿都吐不出来了。

祭台之上,那密集在中间的蛊虫开始渐渐分化成三拨,细看之下,应是三位巫者在用精神力量催动炼化各自的蛊王。三位巫者也皆是一身虫尸汁水,黑袍祭司尚好些,那红袍和白袍巫者身上的袍带已经尽数被染成黄黑,再看不出原先的底色了,但是三人依然稳定的盘坐着,宛如禅坐,又似神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噬咬之声渐渐消失,那祭台中间已是一片狼藉,堆成了一个小山,在这一片狼藉的虫尸山上,立着三个体型庞大的,怪物?

是的,怪物。

“竟然是金蚕蛊?还有五步蛇和万彩蛛?”一直毫无美人儿形象在耍宝的努尔突然愣了。

“没想到,你这土包子也认识金蚕蛊?”王爷终于逮着空正常了些。

“这个也是巧合,我曾听族里的老人们说过,金蚕蛊乃是万蛊之王,一旦中蛊无药可救,它一旦侵入身体,十日内便会吃光肠胃,而且这金蚕本身就是个打不死的怪物,水淹不死,火烧不化,但是老人们只是说,这金蚕通体金色,有如铜皮,却没说过……”

“却没说过,金蚕能长得如此大是吧?”

努尔点点头,“这南疆一带,果然能人异士众多啊。”

“能人异士?呵呵,小子,怕是你没见过什么能人异士吧?这些,不过是些妖人邪术罢了。”

“可是,妖人邪术也是会死人的啊!”美人儿突然变得很是正经,直视着祭台上那个有如瓮一般粗大的“金蚕”。

那“金蚕”果然有如黄金铸成的一般,金色肥硕的身躯懒懒盘着。安齐一直觉得,蚕宝宝是很可爱的一种生物,却没想到,放大了万倍后的蚕宝宝竟是如此,狰狞。它一张嘴一个嚼动,安齐似乎都能看到它口中的白牙森森,有如利剑,她不自禁的抱紧了自己,这货,已经不能称为“蚕”了吧?

但是在看看它对面的那只更加硕大的蛇,和那个大如安齐房间的、八只脚爪上的毛都似乎能数清楚的七彩蜘蛛相比,这看起来软乎乎的金蚕还是可爱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只蛊王,有一只必亡,淘汰赛的规则,原本就是这样。

可是,

“哪只是哪家的啊?”美人儿问出了安齐的心声。

“这……”王爷被问着了,又不是我炼的,我哪儿知道啊?

但是安齐的直觉却告诉她,那只万蛊之王的金蚕不是来福的,而眼前这条硕大的蛇怕才是,而这蛇,恐怕也不是什么五步蛇。

安齐远远看着那巨大的蛇信隐隐,这蛇外观如一般水蛇一样,青绿交织,并非有剧毒的样子,只是蛇头上方的双目之间有一条赤红的血线直贯而下,直到蛇嘴边,那蛇嘴周围是漆黑的轮廓,如同人的嘴唇一般形状,仿若二八佳人初画唇线,原本是血盆大口的,却不小心画成了个樱桃小口,这朵小黑唇将这原本杀气深重的狰狞长相给带的,莫名的,幼稚又搞笑,这个,大概就是来福说的黑唇蛇吧,她忆起当时来福的表情,“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这货,确实是来搞笑的。

旁边那位万彩蛛可没这位长相这么萌,那花花绿绿的外衣就显示着,老娘很不好惹。当然安齐也不知道,这位万彩蛛是个姑娘还是个公子?只是觉得这么招摇的装扮,除了王爷这种不怎么正经的爷们儿之外,怕是没哪个公子愿意尝试,而这个,她猜测着,应该是那位红衣绿面的追花祭司的。

此刻天越发阴沉,雷声已经响彻一下午,却迟迟不肯落雨,那一声声的闷雷敲打着为数不多的旁观者,也让安齐的心里跟着打起了鼓。

她仰头看了看天,乌云越发密布,时辰已不分明。

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空中,一个霹雳带闪,直劈而下,雷声突然大作,“轰隆”一声,在安齐他们头顶上炸裂,安齐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抬头看着天上的血红闪电。一回头,那长相蠢萌的大蛇发动了进攻,目标竟是那万蛊之王的金蚕。

却见,那蛇的脸面虽滑稽异常,但是身量却是金蚕和彩蛛加起来的三倍,其势亦勇猛非常。蛇尾一个扫摆,将那尸山瞬间打出一条深沟,金蚕“嘶嘶”鸣叫着,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尸山,接着转过没有脖子的头,对着大蛇狂吼,其实也是“嘶嘶”叫着,毫无震慑力,这货怎么这么可爱?安齐有些飘了。

而一转头,却见那生着8条腿的万彩蛛早已无比灵活的蹦下了尸山,远远瞅着互相敌视的大蛇与金蚕,准备伺机而动。

大蛇高昂着头,吐着长信,对空“嘶嘶”长鸣,金蚕在下方“嘶嘶”回应,如同一个被气着了的小胖子,两个蛊王互相对峙着,你来我往打着嘴炮,却无一方准备攻击。

远处那瞅了许久的万彩蛛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猛扑,趁着大蛇再次昂头高呼时,借着风劲儿扑到了大蛇的七寸处,八只脚爪如铁钩一般嵌入大蛇的厚皮,一张血口,利齿俱现,狠狠咬住了那大蛇的七寸,着了。

大蛇吃痛,嘶鸣怒吼,蛇头疯狂的左右甩动,长长的蛇尾将祭台拍得噼啪作响,那万彩蛛竟如生在了蛇皮上一般,越发牢固,一眨眼间,蛛丝儿已经一圈又一圈将大蛇的颈子缠住,远远望去,像是戴了一抹白围脖,配上大蛇那张晚娘脸,很是相得益彰。

安齐却笑不出来了,来福在上一次比拼中是否伤得太重了,所以这次特别急进?眼见大蛇陷入了困境,安齐越发着急。

有句老话说的好,怕啥来啥,安齐正在着急,一边暗暗祈祷,大蛇快点甩脱那大蜘蛛,一边祈祷着,金蚕千万别去趁火打劫。

奈何,事与愿违。那金蚕已经跟大蛇吵了一会儿,见大蜘蛛发起进攻,就在旁边蚕视眈眈了许久,见大蛇与蜘蛛争斗越发焦灼,金蚕逮着机会,“嘶嘶”吼着也扑到了大蛇脖颈处,使劲咬住了,不放。

好蛇架不住俩帮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瞅着,那大蛇的摆动越来越弱,金蚕毒入体,大罗仙难医,何况它只是一条长相有些滑稽的蛇而已。

于是挣扎到最后,大蛇的头软软垂着,显然已是油尽灯枯,轰隆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大蛇死了,来福败了。

安齐哭了。

眼泪如豆粒一般,一颗颗从她眼睛里滚了出来,她只是无声呐喊着:

“来福,来福,来福……”

站在旁边本来黏着王爷不放的美人儿努尔,一转头看见安齐在无声的流泪,很是仗义的伸过手去,一撸安齐的肩膀,把她揽在了怀里,豪气万丈的安慰她道:

“哭什么哭?哭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哥哥看着怪难受。男儿有泪不轻弹,收住了,别让人笑话。”

闻听此言,安齐更加难过,终于放开了嗓子嚎啕痛哭起来。

王爷与冯茗在一旁啼笑皆非的瞅着这一双活宝,一时间众人皆忘了抬眼去看看祭台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大蛇轰然倒地之后,祭台上突然漫生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金蚕与万彩蛛合力咬死了大蛇后,已是精疲力尽,却在薄雾突生时又支楞起了全身。

危险的气息,渐渐靠近。

突然,万彩蛛一个飞扑,借着薄雾轻烟遮蔽,八只蛛爪如尖刀利刃般闪着寒光,划开雾气,直冲金蚕而去。

“叮——”刀枪不入的金蚕外皮金光一闪,将大蜘蛛的偷袭反击了回去。

那万彩蛛一击不中,已知落了下风,转身就欲逃窜,却不料,身后的金蚕大嘴一张,“呼啦”一下子,从口中喷出了一股白色丝线。

这个世上,能吐丝结网的不是只有蜘蛛,金蚕丝其韧性和粘度犹在蜘蛛之上。

却见那仓皇欲逃的蜘蛛最后的两只后脚和肚腹皆被金蚕吐丝缠住,狼狈的粘在祭台上,死命的挣扎着。不远处,胖子金蚕擦着地,一扭三拐的慢慢接近了垂死挣扎万彩蛛。

情势已是万分明朗,万蛊之王的金蚕,终于,笑到了最后,围观众人甚至能看出大蜘蛛那双黑漆漆的小眼儿中射出的绝望,下一秒,金蚕接近了万彩蛛,轻轻一张嘴,咬破了它的肚腹。

东南角处的红衣祭司突然“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身前,脸上的绿色面具也“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使劲咳着,金蚕蛊,果然名不虚传,她不甘心的擦着嘴边的血丝,奈何败局已定。

胖子金蚕趾高气扬,虽说只咬死一个即可,但是,这实力超群的金蚕同时解决掉了两个可怕的对手,不由得它不骄傲,一张没有脖子的胖脸高高昂起,“嘶嘶”狂笑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帅不过三秒。

一阵腥臭的阴风刮过,薄薄的灰雾中,一个不明物体横扫而过,从背后将金蚕狠狠甩了出去,金蚕“吱——”地一声,被卷上了天,接着又重重跌在了冰冷的祭台上,昏了过去。

那东北角的白衣祭司也如半盏茶之前的红衣祭司一般,一口鲜血柱子一样喷射而出,脸上的紫色面具也跟着摔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的真颜。

竟然是一个,极美的少女。那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只是激战过后,双颊和嘴唇俱是一片苍白,一双妩媚的凤眼儿衬在那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上,更显楚楚可怜。只是这双凤眼中满是愤恨,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远处嚎啕痛哭到兴头上的安齐也突然收了声,只是大张着嘴巴看着祭台上。

转瞬之间,风云变幻。

那层薄雾慢慢散去,祭台中央一个更加巨大的庞然大物傲然挺立。

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体型较刚才那只更大了几分。只是脸上仍然有那条血红丝线和那个搞笑的樱桃黑唇。

还是那张晚娘脸。

薄雾散尽,众人才看清楚,那轰然倒地的,不过是一张巨大的,蛇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晚娘脸的蛇怎么跟来福一样蔫儿坏啊,偏在这节骨眼儿上蜕皮?

你还我眼泪,安齐心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子烧起来了,直想飞过去,狠狠甩那死小子两巴掌。

然而,之后,那碧绿色的大蛇和摔昏了的金蚕还有已经死透了的万彩蛛全都如雾一样飘散,那黑衣祭司伸手抓起身前的一条小蛇塞进了衣袖,那白衣少女也恨恨的瞪了黑衣祭司一眼,拾起身前的什么物事,也塞进了衣袖,一转身,白衣少女和红衣少女都消失了,唯独黑衣祭司还留在祭台上,轻轻转身,看了看安齐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原来是幻蛊啊!七日之前刚刚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如今又用幻术催动蛊斗,这少年的内力,真是深不可测。”

王爷抚着下颌若有所思。

一旁的安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的笑着,这死小子,又被他吓了一大跳。

不过还好,他还活着,而且还进入了下一轮。

安齐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散开了,赶在了,逢魔时刻之前。

真是太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是在一阵“哐哐”的砸门声中醒过来的,此时刚刚卯时三刻。

“茗儿,是谁啊?”隔壁屋的王爷拖着长腔,慵慵懒懒的问道。

冯茗尚未回答,只听大门外一个高八度的声音隔着院墙远远传来:“师父,师父,是我啊,快开开门哪!”

王爷顿了一顿,继续用四平八稳的调子吩咐着,“赶他走。”

“是,王爷。”

然而下一秒,一阵绿色旋风“呼——”地一声刮进了小小的花园,看来,冯茗赶人失败了。紧接着,一股黑风刮过,“叮——”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冯墨一把黑剑伸出,抵着一个金色的圆环,那圆环的主人嘴里仍不停絮絮叨叨:

“师父师父,是我啊,你赶错人了我是来拜师的,你让这哥们儿放行好吗?我……”

冯墨不待他说完,黑剑后撤重新击出,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如同曾经街角的王大头打铁,很是嘈杂难听,吵的安齐的头一阵阵的疼,她无奈的爬起来,打开了门,花园里,一黑一绿两条人影仍在缠斗,那绿衣美人儿一看见安齐,赶忙调转朝安齐的方向奔去,后面夜鹿的黑剑如鬼魅般寸步不离,美人儿一边躲避一边熟稔的打着交道:

“喂,小兄弟,你身体好点了吗?”

安齐一阵无语,心说,你这二百五,真是该,绣花枕头一包草,墨哥哥打的好,赶走这傻缺。

昨日傍晚,一场幻蛊比斗之后,追花祭司被淘汰,好在并无人死去,安齐大松一口气,跌坐在了地上,满心里,都是高兴。那美人努尔一低头,“啧,小兄弟,你这样也忒怂了点儿,就这点儿小打小闹就吓软腿了?”

安齐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正欲反唇相讥,却听王爷在一旁吩咐,“冯墨,背上安齐,咱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嗳”,美人儿努尔抢先答应了,正欲伸手去拉安齐,却被一个黑袍男子拦住了双手,那男人生得倒是挺美,就是冷的像天山一样,被他一拦,努尔讪讪收回了手,“兄台,劳您受累了。”

男人冷冷地,不语,背起安齐,跟着王爷往回走,那美人儿紧随其后,等快要走到冯宅时,王爷停下了脚步,

“我们呢,是回家,”

一回头,看着一脸无辜的美人儿努尔,“这货跟着干嘛?九天楼在那边好吗?”

努尔丝毫不理会王爷的冷嘲热讽,觍着脸跑到王爷跟前,摇着他的衣袖,“师父师父,我们西疆男儿言出必行,明天就是好日子,我得来拜师,先认认门儿哈。您放心,以后我保证不会将您口味不济、爱吃老鸭舌这种没品的事儿四处乱传的。”

逆着深红的落日,努尔的神情很认真,声音具有穿透力的响彻街角,无比强大,路上归家行人纷纷侧目,这几人唱的哪一出?

反正不管说啥,这位新任的冯宅主人是个口味奇特的怪人是没跑了,安齐趴在冯墨背上一阵摇头叹息,初见他时那般伶牙俐齿,挤兑得王爷都无话可说,没想到今日才多接触了几个时辰,就见他原形毕露了,不知道我们王爷最小心眼儿最记仇呢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王爷面沉似锅底,狠狠一掫袖子,一甩头,扭身就往前走去,再不想搭理那二货,那傻缺尤自在背后高呼:“师父,就这么说定了哈,明天我来拜师。”

于是,第二天,刚刚天光大亮,他就来了,并且在这短短的半盏茶时间里就跟冯墨过了上百招。

王爷也已打开门,看着门口赶人的冯墨与来人对战。这少年……

“都住手。”

王爷凉凉的声音响起,冯墨的鹿角剑“啪——”一声收回,努尔手里的圆环也高举着顿在了当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我观你身形动作似皆由名家指点过,且能在冯墨剑下撑满百招,你这武功已然不低,为何非要拜我为师?”王爷慵懒的斜睨着他,“就因为我一拳抓到了一只毒蜈蚣并将其碎成三等份?还是因为七彩泡影?呵……”

王爷唇边绽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师父,您真的误会了”,努尔依然高举着双手,撑着圆环,

“我是有很多位师父,但他们俱是我们西疆人士,我常常听他们说,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有许多我们见都没见过的功夫,其中有人甚至一动不动就可以隔空取物,那门功夫叫做吸灵指,那天那只蜈蚣本来就是被师父这样抓来的吧。我是真的很想学习吸灵指啊,师父您就收了我吧。”

“……你为何想学吸灵指?”

“我要为我阿爸报仇。前年时,他曾经在一处赌坊输了个精光,他买大庄家开小,他买小庄家开大,将那次要贩卖的玉石珠宝全部输没了,我阿爸一直以为是自己赌运不佳,直到后来才听族里的长老说,中原有种功夫叫吸灵指,可以不动声色的隔空取物,我阿爸是被人联合坑了。”

“所以你想学习吸灵指,将你阿爸输掉的东西全部取回?”

努尔点点头。

王爷沉吟半晌,“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门功夫不是什么吸灵指,只是普通的小擒拿手而已。”

王爷转身欲回屋关门,“请回吧,慢走不送。”

下一秒,一个绿乎乎的人影挤在了王爷门口,他关不上门了,努尔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哀愁,“没关系的,师父啊,您就收留我吧,我现在真是无处可去了。其实我没跟您说实话,我阿爸赶我来中原没错,可是……”

努尔羞涩的低头,搓搓手,神情忸怩,“可是……在路上,我就把钱花完了,现下带来的珠宝也快用完了,要是我这样回家的话,我阿爸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正好这时候看到了您,我觉得您一定很有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众人一时皆无语。

敢情拜师事儿小,蹭吃蹭喝才是实情啊?

“你也看到了,我买的宅子差不多就花完了我的全部积蓄,它还这么小,一共三个房间,实在没有办法容你住下——”

“没关系,我可以跟小兄弟一起住嘛”,努尔欢快的打断了王爷的话头,“有个伴儿,小兄弟一定也很开心的是吧。”努尔言笑晏晏,回头看着安齐,眼神中满是期待。

“那个,我是女的……”安齐有些忍无可忍。

“啊?”美人儿被雷劈焦了,“这不可能,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就从来没见过长成个搓衣板儿的女人……”

“王爷,还是打出去吧?这人不但嘴欠脑子笨,眼神儿还这么差,教这么个徒弟我怕您会气死。”

“……”

“师姐,我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么,你说说看,你是怎样把你浑身的盘缠都花了个精光的?又打算拿什么来拜师呢?”王爷依然的那副慵懒的冰冷调子。

“咳”,那堵门的美人儿特别土匪的一拍大腿,满脸懊悔,“还不是因为那藏风教?我初来赤霄,就听说藏风教现在赔率超高,已经到了一比一百,我寻思着,要是押着了就赚翻了,于是,我就把浑身上下还剩下的盘缠全压上了,没想到,藏风第一场就输了,哇哈哈哈哈哈……”美人儿摸着头豪放大笑着,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

“然后我想,这么回去,我阿爸一定不会饶了我,然后第二场一开,赔率竟然差不多?我寻思半天,又把那些珠宝大半押了追花教,结果追花也输了,哇哈哈哈哈哈……”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站在安齐旁边的冯茗悄悄跟她耳语,安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总之呢,我现在只剩这么点儿珠宝了,全都给师父,权当拜师了成不?”美人儿往身后一抽,果然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往王爷房间门口的地上一放,一打开,里面大概还有两把珠宝翠石。一阵微风刮过几片落叶,很是应景的落在了包袱里,众皆无语。

“……你这赌兴大赌运差莫非是祖传的?”王爷揣着手,俯视着蹲在他面前忙忙活活的绿袍美人儿。

“是啊,师父您真聪明。”美人儿一仰头,一脸向日葵的微笑。

“……”

“我冯府不养闲人你可知?想留在这里,行,跟冯茗出去做生意赚钱去,还有,冯府禁赌。”

“好啊好啊,师父您肯收我就成,我都答应,那吸灵指……”

“冯墨,交给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黑衣侍卫面不改色,转身对着绿袍美人儿,“明天,寅时末”,然后一阵风刮过,黑衣侍卫消失了,“哎哎哎,我住哪儿啊?”一转头,王爷和安齐的房门俱“哐当——”紧闭,努尔咽了口唾沫,我好像,来了个了不得的地方,了吧?

翌日,又是天光大亮,安齐依然被一阵阵凄厉的惨嚎惊醒。

一打开门,黑衣的冯墨手里一杆藤条上下挥舞,那依然一身绿袍儿的美人手无寸铁,左右腾挪,偶尔被一杆不留情的藤条抽上,接着就是一声夸张的惨呼,安齐无奈的摇摇头,关上了门窗,捂着耳朵,脑子里却尽是来福那日的样子,这么些天了,也不知他的伤势怎样了?安齐辗转反侧。

门外,炎夏正盛。

早膳时节,听冯茗说起,昨日那美人儿努尔还是死皮赖脸的挤在了冯茗兄弟房间打了地铺,一宿里打呼放屁,磨牙梦话占了个全,愣生生把白日里沉默夜里更沉默的冯墨搅和得一宿失眠,起床气已是大得不得了,偏偏让冯墨干等半个时辰的美人儿努尔丝毫没有半分扰人清梦还迟到许久的自觉,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跟“被害人”打招呼,直将冯墨的火气彻底撩拨了起来。

“能惹得小墨生场气,这少爷可真是个人才啊”,冯茗抚着下颌无限感叹,言谈间隐隐有羡慕之感。

“别管他们了,安齐这边如何?”

“回王爷,战国策已通读完毕,现在正在习诸子,只是……”

“只是,她能否完全了解透彻尚需时日,是吧?”

“王爷明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她这资质,我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慢慢来吧”,王爷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儿”,冯茗欲言又止。

“说。”

“王爷您看,这些时日,除了跟您出门以外,安齐一直乖乖在念书,我想,是不是也不要逼她太过了?不如……”

“嗯~?”王爷一吊狐狸眼儿。

“不如,今天让她休息一下如何,放她出去转悠下?也好理解下这赤霄的风土人情。”

王爷沉吟半天,“好,让冯墨跟着,早去早回。”

不远处,那正在忙着“训练”美人儿的冰山也住了手,只是对面那美人儿依旧抱着胳膊“哎呦哎呦”直叫唤,满地打着滚儿,很是流氓的一副形容,其演技之拙劣令王爷一阵扶额,“顺便把那货一起带出去吧?这几天被他吵得脑仁儿疼。”

“是”,冯茗憋笑。

于是,此刻,三人同行在大街上。努尔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浑然不见初时那高冷少年的半分姿态,看见什么都一脸好奇的跑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哇哇哇,不愧是赤霄啊,真是富庶,你看这糖人,怎么做的啊?我们西疆就没有这么精巧的小玩意儿。”

“师姐妹妹,你快7看,这簪子,虽然料子一般,但是打的真不错,就是可惜,还是不如你头上那根儿。”

安齐一脸无奈的摸了摸脑袋上的紫玉簪,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称呼?谁是你师姐妹妹?”

“论资历,你是我师姐,可是看年纪,你肯定比我还小,那自然是妹妹了”,美人儿依旧嬉皮笑脸。

“您今年贵庚了?”

“免贵免贵,我是壬辰年生人,今年20整了,怎样?比你大吧,哈哈哈哈……”美人儿叉腰狂笑,得意非常。

冯墨和安齐默契的齐齐摇头,一块儿往前走去,不想再理这白痴。

“哎哎哎,你们等等我啊”,努尔在背后狂呼。

前方不远处,一处嘈杂所在,一群人挤在门口看着什么。努尔也追上了二人,见此情形来了兴致,一手拖一个,“走走走,看看去。”

安齐和冯墨被他拖到那人群密集的门口,抬头一看,“万胜赌坊”四个血红大字儿直直冲入眼帘,安齐和冯墨同时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美人儿赌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成心的吧?”

“师姐妹妹你可误会我了,这次我保证不下注,咱们进去瞧瞧可好,就看看现在的赌注赔率如何?”

“不去!”安齐干脆的拒绝了,下意识中,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个赔率对来福甚不公平。

然而她没有来得及再次拒绝,美人儿赌徒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代替了她们的回答,她被拖进了嘈杂的赌坊里面,耳际的筛盅摇晃、人声鼎沸突然被放大了好几倍,安齐皱起了眉头。努尔依然没有放过他俩,拖着他们直往西北角而去。

“墨二哥,能借点儿钱吗?”努尔嬉皮笑脸。

“我没有”,冰山依旧在,几度噎死人。

努尔一张菊花般绽放的笑颜瞬间被冻蔫儿了,“天要亡我啊啊啊啊……”

冰山不依不饶,补了一句,“冯府禁赌。”

努尔苦着脸,只好眼巴巴回头看着赌桌上,赔率一边倒。

“隐雪隐雪,一定是隐雪,本来不是藏风就是隐雪,现在藏风输了,一定就是隐雪的,听说这是隐雪大长老首徒,其资质之高直逼当年巫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上一场隐雪也输给了掩月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押掩月。”

“得了吧,他那是捡了便宜罢了,运气可不是回回都有的。”

“那藏风那事儿呢?据说藏风的祭司可是死在他手里。”

“他那根本就是邪术,藏风被追花隐雪斗了那么久他才出手,不是捡漏是什么?阴险小人,只能用这种招数吗?看下一场隐雪怎么正大光明收拾他。”

安齐在一旁听着,火气噌得一声,烧起来了,她有些愤怒的想冲过去,一回头,手腕却被美人儿努尔使劲扣住了,努尔对着她摇了摇头,与冯墨一左一右将她拖出了赌坊。

“这市井之言不可当真,若是你真是为了你朋友着想,就别冲动惹事儿”,美人儿突然又变成了初见那日的冷静少年,一出门,就使劲摁着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缓缓对她如是说。

一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瞳,安齐突然如被蛊惑一般,瞬间冷静了下来,她紧紧咬着下唇,一转身,朝冯府走回去。

来福,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让这些人如愿。

安齐默默祈祷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五月二十九日,祭司选拔第三场。

午时三刻,鬼面祭司依然主持开坛,点起一把绿油油的鬼火。

东北角一白西南角一黑两位祭司坐定,以祭坛为中心突然浮起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中咕嘟咕嘟仿若有沸水在煮开,热气渐渐蒸腾,将个水泡整个染成诡异的暗红色,水泡越来越大,外层薄膜也越发透亮,下一秒似乎就能撑裂开来。最后,这大水泡竟慢慢四散延伸,竟将两角上的祭司全部包了进去,整个祭台上,只剩下一个颜色诡异的大水泡,随着微风轻颤,让人不自觉的为它感到担心。

“这不是师父的泡影吗?”努尔在王爷身后大声询问着,顺便戳了戳覆在他们周围的七彩泡泡。

王爷一撇嘴,“切,本公子像如此没品的人吗?如此丑陋阴毒的招数会是泡影?”

“像!”安齐与努尔异口同声。

“……”王爷被噎了许久。

良久后,才冷冷的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儿:“没见识的土包子。”

“看好了,如此阴险毒辣暗里藏毒的招数叫做恶灵之卵,说是从泡影延伸而出也没错,只不过,泡影是用来防御,而恶灵之卵却是用来进攻,施术者淬各种蛊毒凝炼其中,如果是像安齐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旦进入其中,瞬间就可化成一具骷髅,当然,你现在这德行,也就比骷髅多了层皮。”

王爷斜睨着安齐,冷冷的挤兑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施术者是谁?”努尔好学不倦。

“如无意外,应是那赤霄主祭,就是方才那个鬼面人。”

“那他们……”安齐暗暗担心。

“放心,一族的祭司都是从小经过各种蛊毒锤炼的,没那么容易死,不过剩下的嘛,还是看各人造化了。”王爷双手环抱一手支颌,语气中竟有些幸灾乐祸。

安齐暗暗握紧了双手,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她抬头看看天际,一片雾蒙蒙的灰色,明明是午时刚过,却莫名有些阴冷,安齐打了个寒颤。

一阵阵如擂鼓般的声音从水泡中传来,夹杂着丝丝让人牙颤的煮沸声响,仿佛是在炉子上文火慢炖着一锅肉汤,偶尔爆开了几条顺便炖着的大棒骨,从外面看来,仍是那层诡异的暗红外壳,将里面的境况遮了个严严实实。

底下围观的人群也越发无聊,这祭司选拔,真的比想象中要无趣得多啊,没有什么真刀真枪鲜血四溅的大场面,净是些神神叨叨的巫术,于是人群也开始渐渐散去了,反正第二天,谁输谁赢的赔率都会一目了然,没有人会在乎,以命相博之人的死活。

除了安齐。

那一阵阵噼啪作响,安齐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偏生根本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越发着急了起来。

事实证明,不让她看见此刻里面的情况是正确的选择,水泡里面,乃是另一重幻境,名曰:幻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幻乃巫师的入门基础,蛊乃巫师的主业,这毒,则是巫师可以杀敌于千里之外的最佳武器,三者本就不可分割,层层演进,及至这最后一场比拼,入了这主祭的幻境,那幻蛊毒方融为一体,也就是说,这才是真正的选拔考试。

这主祭的幻鬼犹在隐雪的千雪之上,非但照见心魔,还能将心魔具化,且精神力量越强之人,所育心魔也越强大,如同鬼影,无声无息却又无所不在,且这四周洒满了绯毒,那心魔一出便是一个天然的毒物。

此刻,绯红的薄雾里隐隐出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向着两个沉默打坐的祭司走去。

“哗——”一声,不知是谁的兵器亮起,一道寒光闪过,“咔嚓——”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被拦腰劈成了两段,是那白衣紫面的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暴起,手里多了一根银亮亮的软鞭,此刻正站在原先打坐的不远之处静静伫立着。

幻毒之中,一片沉静。

来福依然静静打坐着,顺便闭了气,一个“人影”慢慢朝他走过来,他缓缓睁开一丝眼缝儿,从那漆黑的面具里看出去,一个很窈窕的“女人”正款款而来。

“孩子啊,我是娘啊……”

那个红色的“女人”面目仍然如一团红云遮蔽,五官不明,却伸出一只赤红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朝他的面具抚去,嘴里轻轻呢喃着:“孩子啊,你受苦了,让娘好好抱抱你……”

那声音如丝如缕如泣如诉,婉转低吟,煞是好听,来福一时有些痴了,他一动不动的,任由那只赤红的手接近他的面具。

还有三寸,还有两寸,还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来福鼻梁前一寸处,一支赤红的鬼手停住了,指甲尖利如匕首般闪着寒光,手腕愣生生被一只黑色手套捏在了手里。

“真当这点儿小儿科的把戏就能唬住我?拿出点儿真本事来吧?”来福突然高喊着,手上一用力,“吱——”那厉鬼一声惨嚎,浑身竟然燃起了一团火焰,只见那红鬼叫的越发凄厉,竟然真似一个人被扔在了火堆里活活烤死了一般,来福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恶灵之卵外,金台上依旧人影稀疏,当然,泡影五人组仍在。

“啊啊啊啊啊,别光嚎啊,到底怎么了?让我们看看不成吗?”美人儿努尔化身为猴儿,一阵抓耳挠腮。

恶灵之卵内,两个祭司均亮出了兵器,对抗着一波又一波的幻鬼。

来福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一阵横劈竖切,如砍瓜削菜,那面目模糊的红通通人形却越聚越多,“我去,我素日里的心魔可真够多的。”

旁边白衣祭司也没比来福强哪儿去,一把软鞭银光越闪越密,身上的白衣也尽数染红,喘息之声渐起,两个人越斗越往中间聚集。

“叮——”金铁相击。

“是我,不是幻鬼,打个商量如何?”来福将软剑一擎,“这样下去,不过就是看我们谁先被拖死罢了,要不要合作一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合作?”紫色面具下少女的声音“嗡嗡”响起,一把软鞭“唰”地一个回旋,周围碎了三具赤红鬼影,转瞬消逝。

“是的”,来福一把软剑呼呼生风,身前的鬼影也尽皆搅碎,二人瞬间背靠了背。

“为何?”

“难道你竟没有发现?幻鬼已经不单单是幻鬼了,幻鬼乃是心魔,但,这是赤裸裸的杀意,怕是不将我们二人赶尽杀绝不会停止。”

几具红色鬼影又悄无声息围了上来。

“那你打算怎么合作?”少女手中的软鞭一刻不停。

“很简单,用千雪拖住他们的行动,再用风刃割破幻境”,来福的软剑画了一个利索的大圈,围上来的几具赤红鬼影尽皆碎裂。

“可是,现在这个时辰,千雪的威力不足,而且藏风祭司已死……”“劈咔——”

“风你不用管,千雪威力不足也没关系,我喊到三,你开始施术,我替你挡一会儿,等幻境破了,如果我们还有命活着再行比拼吧。”

“好。”

“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

隐雪祭司如约闭上了眼睛,来福一把软剑来回飞舞的更加快速,“嗤啦——”之声不绝于耳,但那鬼影却越冒越多,来福低低暗骂一声,“没完没了。”

正在此时,从幻境上空隐隐飘下了几片小小的雪花,千雪来了,只是,确如隐雪祭司所言,威力相当之不足,稀稀疏疏的几片薄雪片落下,那隐雪祭司喘息声就已渐渐粗重了起来。

“撑住”,来福回头低低安慰着她,一边将左手狠狠一掌拍在了祭台上,右手依然不停歇的在身子周围舞得虎虎生风,须臾片刻,从祭台来福左手底下竟然隐隐冒出了一朵小小的风旋,来福抬起手,回头关切的问着隐雪祭司,“没问题吧,还能否将雪下得再大一些?”

“好,……我尽力”,隐雪祭司隐隐有些吃力,但依旧倔强的挺立着,结印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天上的雪花果然略大了些许,地上的风旋也开始盘旋着往上升起,漩涡越长越大,接上了片片飘落的雪花,呼啸着将雪花卷起,雪花瞬间染上了血色。

来福左手拖起隐雪祭司往角落奔去,右手依然在挥舞着软剑,只见那原本细幼的风旋渐渐卷成一条暴风怒龙,卷起千堆雪,势若雷霆霹雳,直冲幻境顶点而去。

金台上,原本已经紧张到手脚麻木的安齐咽了口唾沫,“王爷,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是不是打雷了”,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云层低压,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嗯,小心,恶灵之卵好像要破了”,王爷难得正经了起来。

那已经铮亮的红色薄膜果然有些异常的动作,如同婴儿的胎动般,将原本光滑的外壳捣得一阵阵上下凹凸,仿佛有什么恶灵要破卵而出一般。

“这名字可真形象”,努尔在一旁感叹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幻境内,旋风暴龙终于开始失控,卷入的雪花和绯毒混合着,如一条暗红色的毒龙一般在幻境中横冲直撞,那漩涡带起了无数风刃,如千把利匕汇集,密密麻麻四散着扎向四壁。

这掩月少年竟然会用风?且这风势霸蛮凌厉丝毫不下藏风那位已死的对手,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隐雪祭司一边努力控着千雪,一边在心里暗暗警惕着,顺便加快了千雪的下落速度。

幻鬼化魔,雪隐人心,当雪花越来越密集的覆盖到那一层又一层的赤色鬼魅身上时,只见那些鬼影均不同程度的开始行动迟缓,渐渐的,有几个人影开始抱着头低吟渐至惨呼,其形状确如活生生的人一般。

那是你我的心魔吗?

当心魔照见心魔之时,心魔能否被打碎?

也许能,也许不能。

但是,无相无形无色无味的风一定能。

隐雪祭司突然间觉得自己有如站在一座将断的吊桥上,一个陌生的好人突然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往前面走去,莫名的,好生心安。

就如此刻,她突然对这个未见真容的掩月祭司产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信赖感,她重新闭上眼睛,更加专注的召唤千雪。

她的千雪目前只有大长老功力的一半,大长老也是她的师父,经常告诫她说,要专注,要集中,不要被外物所困,生死关头,她有如顿悟一般,突然明白自己的局限所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日里,她自恃天赋过人,甚至连其他部族也尽皆赞她灵力直逼当年巫仙,且四部族这些年来人才凋敝,同龄人中,除了藏风大弟子可以一斗之外,再无其他敌手,是以,她于修炼一途并不十分上心,直到千雪遇到瓶颈,始终无法突破,她才暗暗开始着急。

幻斗蛊斗一场场下来,那掩月祭司看起来虽是侥幸取胜,但是也让她大为警醒,她知道此人实力绝对在她之上,所以才可以貌似侥幸的赢得如此举重若轻,及至入了这幻鬼,他在第一时间察觉了杀机,甚至愿意不计输赢,与她携手抗敌,她心里很清楚,她已经输了。

及至这少年开始施展御风术,她再次惊叹,原来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是井底之蛙,而这掩月可以纵横南疆百余年,一向被视为南疆最大的巫族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巫仙已逝,灵童惨死,掩月依然有他的后手。思及此,她更加佩服,也更加专注,往日里怎么也突破不了的千雪,似乎渐渐被打出了一丝缝隙,她定下心,百汇合,心轮沉,双目紧闭,眉心有一缕光慢慢渗出,渐渐的光芒越发明亮,胸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她突然仰头高喊一声:“破!”

雪势突然暴涨,大片的冰晶呼啦一下从顶上喷涌而出,那风刃也越发强劲,卷起如注的雪片,如一条失控了的雪龙,盘旋着,疯狂的往天顶和四周击去,风刃更加凛冽,施术者周围也尽数被狂风割裂,那黑袍少年一个猛子扑向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紧接着,

“砰——”一声巨响,祭台被震的晃了三晃,一条赤红的雪龙呼啸着卷入天际,炸开。

如烟花般绚烂。

天空中落下无数六瓣冰晶,映着落日晚霞,闪闪的发着光,如同九天仙子洒下的无数金星。

好美的,风雪之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祭台之上,那白衣祭司的面具早已被凛冽的风刃碎成齑粉,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孔,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尽是糟污,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尽皆染红,狼狈的跌坐在台子中央。

她知道,若非刚刚掩月祭司护住她的头脸,她此刻怕是已经容颜尽毁,她有些感激的抬头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黑袍男子。

此刻男子正背对着他,看向远方,一张黑面具也早已如她的一般,杳无踪迹,而且,他身上的袍子已经全部被割成一道道的烂布条,松松垮垮的覆着身体,整个背上更是不着寸缕,血肉狰狞的翻出一片。

她的心下不知道产生了一股什么样的滋味儿,若是再迟半晌,怕是这护住她的人全身都会被那风雪暴龙搅碎,思及此,她有些愧疚的喊着前面的陌生少年。

“喂”,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救了我,我……输了。”

少年回过头来,一双杏眼中满是笑意,一点胭脂记如血般殷红,是一张好看的天生笑脸,“不客气,你也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接着他又回过头去,对着那远方轻轻点了点头,夕阳的柔光打在他完美的侧颜上,如梦如幻,她一时竟有些痴了。

晚风轻拂风雪畔,芳心只共丝争乱。

“喂,我叫初雪,你呢?”南疆女儿一向热烈奔放。

少年转过头,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来福”。

“来福,来福……”少女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个名字,看着少年笔挺的身体迎着夕阳而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劫后余生,便是重生。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如蚕粪般大小的黑虫滚到了少女的脖颈上,在大椎处,隐没了。

远处,来福视线所及之处,乃是金台。金台之上的七彩泡影里,安齐毫无形象的趴在上面,一张脸挤到变形,王爷在一旁不咸不淡的看着她说道,“起开些吧。”

安齐转过一张涕泪纵横的脸,“好丑的猪头”,王爷不依不饶继续补刀。

方才那恶灵之卵越发剧烈的起伏,里面像有风刀一般,带着一阵阵的呼啸撞击,连带着一众看客的心情也七上八下的,安齐更是把整张脸都趴在了泡影上,五官压扁挤到变形。

忽然,王爷把她往身后一扯,沉声道,“小心!”

然后下一秒,那个巨大的水泡“砰——”一声炸裂开来,一条像龙一般的怪物喷薄而出,升上天际,“啪——”的一声在天空中碎出片片星光。

“好美啊……”

然而还不等她叹完,那水泡里面的毒气就如沸水一般四溅,有不少甩到了泡影上,“滋滋”作响,泡影上瞬间被烧出一个个洞,然后又被王爷用内力修复。

“跟着师父真不错啊”,美人儿努尔真心实意的拍着王爷的马屁。

王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脸上却止不住的绽放出一朵菊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祭台上的红色毒气慢慢被风刮散,露出了祭台上两个人影,那站着的少年宛如丐帮人士,初时那整肃的黑袍尽皆被划破,七零八落的遮在身上,面具早已不翼而飞。

太好了,来福还活着。

安齐又一步上前,趴在泡影上,眼泪汩汩的往外冒着,来福似是知道她在担心,转过头去朝她笑着,安慰这傻里傻气的丫头,这阵子怕是担心坏了吧?

“哟呵,这小子长得不错嘛,仅次于我”,努尔在一旁大言不惭,被王爷和安齐四股眼刀射过来,慌忙改口,“我说错了,是仅次于师父,和我”,依然是那副欠扁的自恋模样,安齐一回头,抬起右脚就狠狠往他左腿踢去,努尔大笑着跳开了,顺便告着状,“师父您快看看,师姐妹妹胳膊肘子净往外拐”,引来安齐变本加厉的追打,一时间,金台上闹做一团。

远处那少年回头说了些什么,王爷才看见,他背后还瘫坐着一个少女,也是满身血污,少年接着回过头来,微不可查的对他们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王爷微愣,嘴边也微不可查的绽出一个浅笑,接着一甩纸扇,一遮嘴角,回头吩咐道,“别闹了,回家。”

“是。”安齐与努尔同时答道。

夕阳西下,五人组携手回家。

当夜,冯茗忙前忙后,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馋的安齐与冯茗围着桌子直流哈喇子。

“茗哥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安齐由衷的拍着马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伺候得了师父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努尔也不落下风。

“行了你们两个,去洗洗手准备下,别净给我们冯府丢人。”王爷突然冷不丁的冒了出来。

“准备什么?有客?”安齐懵懂的问道。

王爷白眼儿一翻,尽显无奈,顺便小声嘀咕着,“他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啊?”

“没什么,快去收拾下,打扮好看些”,王爷不耐烦的摆摆手,赶走了一对儿活宝。

天色完全黑沉了下来。

五人坐在饭桌旁,等待开饭,努尔的肚子已经不住的开始“咕咕”直叫了,“师父,咱们还等什么啊?”

美食当前,能看不能吃最是难熬,努尔悄悄抹了一把垂涎。

“等人”,王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座位。

“谁啊?好大的架子,敢让师父这么久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应该也快来了。”

接着唇边绽出一丝狐狸般的笑容,瞅着对面的安齐,安齐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盘炒虾仁,浑然不觉。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既然来了,就不要乘风弄月了吧?”王爷笑吟吟的对着院中喊道。

接着,一个黑色人影闪电一般穿过花园,站在饭堂门口,王爷拍着手站了起来,“欢迎贵客光临寒舍,我等久候多时”,那黑色人影一身劲装慢慢走到了亮堂的饭堂中。

安齐一回头,惊呆了。

“来福?你……你……你……”

“二小姐,许久不见了”,来福言笑晏晏走到她身边,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

“是我邀请他来的,安齐,你可有异议?”王爷斜睨着她,一双狐狸眼儿里满是看好戏的狡黠,“主要是有人芳心萌动不能自已,为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王爷……”安齐大窘。

“另外,我也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来解惑,来福君可愿告知否?”王爷一手支颌,请君入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淡定的坐到了王爷的右手边,“不知王爷想解什么惑?来福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等等等等,王爷?什么王爷?”一身绿袍儿的美人儿努尔后知后觉,“我说怎么师父这么讲究?原来是王爷啊?不知是哪国的哪位王爷?”

“闭嘴”,冯墨在一旁冷冷开口,气压瞬间低了许多,努尔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可怜巴巴的看着王爷。

“冯墨,无妨”,王爷回头示意冯墨,“本王乃是玄漠渊王爷,想必来福君也已尽知了吧?”

来福点点头。

那美人儿努尔几次三番意欲张口,奈何冰山冯墨在一旁随时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努尔只好识时务的闭上嘴。

“那,先开饭如何?我们边吃边聊”,王爷的话有如赦令。

“谢师父”,已经快要饿昏的努尔闪电般回了神,开始大快朵颐。

来福端起碗,很是斯文秀气的夹起眼前的一块儿蘑菇,细嚼慢咽着,与对面那只快要饿昏的汉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来福君这吃饭的礼仪倒是甚足,出身怕是不低吧?”王爷也不紧不慢的夹起了一块儿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以往在青阳时,虽然安齐也常常与来福同席吃饭,但是因她自己吃饭有如野猫一般东窜西跑,数着粒儿的往嘴里塞,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来福的礼仪究竟如何?到王爷一提醒,她才细细看了会子,来福他,确实从来不像她一般,吃个饭还会上蹿下跳,也不像旁边这位美人儿这样风卷残云,他只是闭着嘴慢慢咀嚼,半点儿声音都不曾漏出。

“王爷见笑了,这都是我家老爷调教的好,我青阳礼法甚严,规矩极多,耳濡目染间自然也学了些章法”,来福不卑不亢放下碗筷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那来福君为何又会在赤霄,以祭司身份参加主祭的继任选拔呢?”王爷步步追击,安齐也竖起了耳朵,那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

“我原本就是出身于赤霄,这点儿想必我家二小姐也曾对王爷据实以告了吧?”

“那你又是为何会跑到了青阳呢?”

“王爷明察,来福身世坎坷,因握着一些秘密,不得已被一路追杀逃亡,后来遇见我家老爷,怜我孤苦收养了我,于是我才成了我家二小姐的书童。”

“那日安齐昏倒,好像是因为听说了什么,灵童被杀?安齐,是也不是?”

“咳咳咳咳”,安齐猛地被呛到了,她没想到王爷会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她,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回王爷,我是因为听说掩月教的人被杀,还剁成了十几块儿,心里害怕,当时还怕是来福来着,灵童什么的,我不知道啊!”安齐将头摇成个拨浪鼓,跟着来福和王爷混了这么久,这点赖皮功夫还是有的。

“……这丫头,演技拙劣啊”,王爷心底狠狠叹了一口气,“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但是,听安齐所言,她的书童已经落海身亡了,却不知你是怎样逃出生天的?之后为何多年不曾联系过安齐?”

“那日我遭遇追杀之时,二小姐已然昏迷,她大概是从溪流边儿上的残留痕迹判断出我是落水身亡,实则我是被掩月抓了回来。这些年我几次三番欲逃跑,却不想众位长老将我如犯人一般关押看管了起来,我一直都无法脱身,更是无法寄出书信以宽慰二小姐。二小姐,对不起,您,还怪来福吗?”来福诚恳的看着安齐。

安齐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要你,活着就好”,说着一行清泪“唰——”地一下跌进了饭碗里,她狠狠一擦眼泪,“好在我们现在都活着,这些,都没有什么的!吃饭吃饭,别聊这种沉重的话题了。”

王爷在旁边看着狐狸一样的来福君,舌根儿底下仿佛藏了千朵莲花,盛放得金光灿烂,却没有一句真话,他抬头看看那乖乖吃饭的老实孩子,心里再次一阵叹息,“这丫头,命也忒不济了?怎么碰见这么一只狐狸,后半辈子怕是被他吃得死死得了。”浑忘了,其实他老人家才是狐狸本狐。

“那么,那日,你掳走安齐又是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敌友难辨,请恕来福不得不小心从事。”

“我们三人的身份你应该也尽知,你是用何种方法将我三人同时蒙蔽的呢?”

“啊?”努尔大惊。

“啊!”安齐大悟。

“师父您没事儿吧?”

“冯墨,让他闭嘴”,王爷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冯墨认真执行,封了努尔的哑穴。

“我说来福这死小子怎么当时笑成那样,原来啊原来,原来这是为王爷准备的!”安齐终于了然,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第二天王爷和墨哥哥都一副阴阳怪气的死人脸,用这个来对付狐狸一样的王爷,很是合适啊!哎?不对,茗哥哥怎么完全没有异常的样子?这才是高人哪。

果不其然,王爷听着安齐偷笑,又给她扔过一个大白眼儿去,看来,来福的春药好像戳到了王爷的死穴,这么想着,安齐偷笑得越发猥琐了起来,王爷的面色越发阴沉。

来福依然拖着那副不紧不慢的腔调答道:“此乃我掩月至宝天女醉,能令入梦者见到其心心念念之人,其梦境如仙如幻,令人流连忘返,不知王爷睡得可好?”

“呵呵,多谢来福君厚爱,本王睡得,甚好,甚好”,王爷笑得咬牙切齿。

“王爷可还有疑惑需要我解答?”来福笑得如沐春风。

“哦~?来福君意欲何为?”狐狸王爷上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二小姐毕竟一介女流,虽与王爷父女相称,跟着王爷同吃同住,时日一久,怕是有损王爷清誉。”

“哦~?那依来福君之见,安齐一介孤女该当沦落天涯?”

“来福绝无此意,来福只是想将二小姐护送回家。”

“然后呢?任由其被人欺凌致死?你又能否护她周全?”

“我当然能……”

“少年,我不知你从何而来的自信。但你须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以安齐目前的能力而言,自保尚成问题,即便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长在你身上,你又如何能保证她万无一失?”

“这……”

“我跟安齐有缘,她的形貌与我那早夭的独女有几分相似,我收留了她,自然会照顾她,待她生出羽翼,我定会放她翱翔天际,如此,来福君可还放心?或者,让安齐自己抉择如何?”

来福一阵默然,他知,安齐定不会跟他离开,那个理由她也早早知会过他,来福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自知,无法劝说得了你,从以前开始一直这样。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来福君的长相与我一位表兄颇为相似,那个人单名一个‘禾’字,不知来福君认识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默了一默,接着抬起头,面上依然是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答道:“不认识呢,来福何德何能,怎可能与王爷攀得上亲?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哦~,那就是我认错了,不过我遇安齐之时便觉此女甚为面善,及见了安齐心心念念的来福君,更觉有缘,不如来福君也来我府上住下如何?”

“师父,不是没有房间了吗?我现在还在墨兄房里打地铺呢!”穴道刚刚自动解开的美人儿努尔横插一嘴,接着又被冯墨一指封喉。

“多谢王爷美意,但现下看来,王爷的住处也不甚宽裕,我一介粗人,风餐露宿惯了,不碍事,何况,还有不到七日便是六月初六,授礼仪式过后我便可以搬入主祭府中居住了。”来福客套着推辞了。

“也好,那主祭府邸与此处相隔也不甚远,欢迎来福君常来坐坐,只是”,王爷面色略沉了些,认真的看着来福,“真的能够如此顺利入住吗?”

“谢王爷关心”,来福也终于有了几许认真的神色,“来福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那就好,是我多虑了,继续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还不是您要啰啰嗦嗦的问东问西?”安齐腹诽着,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两只狐狸男一阵一阵的打着哑谜,安齐自知智计不敌,干脆无视,反正都是他们男人家的事儿。

然而第二天,她就切切实实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主角,其实时时刻刻都能牵扯到他们男人家的事儿。

彼时,她眼睛上蒙着一块不透光的黑布,嘴里塞着一团麻乎乎的草绳,双手双脚皆被捆住,仿佛一只待宰的猪,身下,一股股潮湿的柴草味儿不断传过来。

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后脑勺一阵阵抽痛,慢慢开始回想昨夜。

昨夜,来福君夜访冯府,与王爷把酒言欢,一顿饭吃的很是汹涌澎湃,话痨的美人儿努尔被逼体验了一把冯墨的生活,几乎全程都处在被禁言的过程中,饭后,来福君一如他来时,一身黑衣夜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墙外侧。

被禁言了一顿饭的美人儿努尔逮着空,拖住了冯茗问东问西,直把好脾气的冯茗烦的差点儿将他连人带被窝一起扔出去。

王爷和她各回各的房间,然后,她沉沉的睡着了。等醒来后,她就这么一副尊容的躺在了一个陌生又潮湿的地儿。

凭她幼时听过的那些话本段子,外加这些时日她跟着王爷行走“江湖”的所见,她肯定,现下,自己怕是被人掳走,关在了什么地牢中吧?她安齐无财又无色,劫她所为何事?八成是那孔雀一般招摇的王爷惹出的什么风流债吧?又或者是怀璧的来福终于惹来了眼热的对家?反正她安齐一肉票一定是用来要挟某个人的,思及此处,安齐倒是放下了心,他们肯定不舍得弄死她。

小命尚在,一切好说,神经比腰粗的安齐又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几丝鼾声传来,竟然是睡了过去?

完全没有半分武功的安齐并不知道,此刻,关押她的牢门口正站着几名黑衣人,为首的一人从头到脚都隐在一身黑袍中,只有一股喑哑的声音从那坨黑色中传出来:“没绑错?”

旁边一股黑衣劲装男子低头一抱拳,“回宗主,没错,确实是她!”

“奇怪了,怎么会?”

“这……属下亦不知,但据那人的线报,确定是她无疑。”

“……先放着吧,等她醒了,给点水饭,别弄死了跟上峰不好交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等几人走出去后,安齐的鼾声停止了。

宗主?线报?上峰?

难道说……

不会的,安齐摇摇头,但是心头那股阴云始终没有散去。

王爷,来福,到底是冲你们中的谁来的啊?

不得不说,难得聪明一次的安齐所料不错,她这浑身上下柴得没有几两肉的所谓“肉票”确实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当第二天,努尔鬼哭狼嚎半天之后才发现,不对啊,师姐妹妹怎么没有如往常那般开窗痛骂他扰人清梦啊?及至早饭点儿一到,另外几人也发现不对了。冯墨又是一脚踹开了安齐的房门,安齐的床上,被窝大开,人果然不在床上。

又失踪了?

王爷扶颌沉思着,良久后,吩咐身边冯墨,“去上次掩月教的地方找下来福,让他速来冯府。”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究竟是冲着谁来的呢?

被关在地牢里的安齐不知外面如何人仰马翻,自顾自的倒头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解开了她眼睛上的布条,解开了双手双脚的束缚,拔掉了塞住她嘴巴的麻绳,终于自由了,虽然舌头仍然麻的毫无知觉。那人似乎放下了一个冷馒头和一碗水,正欲离开,安齐大着舌头在后面呼唤:

“喂,这位大哥,我想上茅厕……”

过了不足一日,那帮绑匪深刻意识到,这哪是绑了个肉票?这是绑了个祖宗来啊。

那干巴丫头人马虽小,毛病却真不少,一会儿要求上茅厕,命令监视她的人全离开,说是为了防止男人们偷看,“我们老家的习俗,凡是偷看女人如厕的,都会变成王八龟公”,好么,吓得一干老少爷们儿全都躲瘟疫一般躲了出去;一会儿又要求来个四菜一汤,美其名曰,要是饿瘦了肉票,怕金主不给钱,气得一干绑匪暗呸,就您这柴鸡仔一样的身材还怕饿瘦?一会儿又要求拿点软和干燥的床铺来,声称,她反正也逃不出诸位山大王的手掌心,不如好好待着等人来赎,要是因为太过潮湿阴冷冻死了可咋办?……

凡此种种,折腾得众位绑匪尽皆火上眉头,奈何宗主吩咐了不能弄死她,偶有个不晓事的被她刁难到理智全失,欲飞踹一脚过去时,那丫头总会泼妇一般往地上一滚,鬼哭狼嚎着:

“杀人了,救命啊,撕票啦,啊啊啊啊啊……”回回都把宗主召来一顿重责,打又打不得,伺候又伺候不起,一天下来,众位绑匪大哥皆被溜得两股战战,比狠狠打斗三天都累,“这是哪个王八蛋要绑的人?简直就是个太岁”,众皆赞同。

安齐也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如此有本事啊,看来真是近墨者黑,跟着蔫儿坏的来福和狐狸王爷这些时日,自己这撒泼无赖的功夫倒是见长啊?等见到他二人,定要好好向他们描述一下自己这些时日的“丰功伟绩”。

可是,你们究竟能不能找到我啊?

安齐隐隐担心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饱喝足之后,安齐躺在已经铺了一层干软柴草的地牢里,舒舒服服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儿从柴草中薅下来的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那姿势,那状态,万分的大爷。其实,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嘛,这帮绑匪现在牢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嚣张的她,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法收拾于她,这种感觉,爽!

怪不得那么多人耗掉毕生性命也要掌权上位,最不济也要想办法握着重要的国之命脉,原来竟是如此?

安齐一声冷笑,切,什么玩意儿!

她被绑来关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晨昏不分,日月难晓,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除了门口看守的几个黑衣绑匪偶尔送个饭菜外,只有一群蛇虫鼠蚁来回穿梭。

好生无聊啊!

也许无聊过头了,她竟然看到一只像来福养的那样的同款碧蛇,一张搞笑的晚娘脸,在她面前“嘶嘶”吐着蛇信。

“来福说什么黑唇蛇难寻,这不到处都是吗?”安齐摇摇头,翻个身准备继续回去睡回笼觉。

那蛇“嘶嘶”半天,见对面那人毫不理会于它,于是生气的扭头就走。只见它灵活的钻入这间地牢最东南角上一处小小的地缝,“呲溜”一下,消失无踪了。

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那晚娘脸的碧蛇从一条水沟中扭啊扭的蜿蜒了上来,然后一路爬行,到了一个蹲着的脚下,顺着他的衣襟爬到了他的脖子上,三角蛇头对着那张白皙又好看的脸,不停的“嘶嘶”直叫,显然是被气坏了。

来的人果然是来福,旁边还甚不雅观的蹲着三个来人,不是王爷一行还是谁?

安齐已经被绑走三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日前的那个清晨,当冯墨马不停蹄将来福带到冯府时,巳时已至。

来福与王爷面面相觑,毫无头绪。

树敌太多,亦或是,招人眼热?

“总之,先想办法找到安齐所在吧?”来福深知此刻必须与王爷同心协力方可。

“你有门路?”王爷斜吊着眼睛。

来福不语,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条碧绿的“丝带”,是那日的幻蛊,那条搞笑的碧蛇。

只见来福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将其伸到碧蛇头前,那碧蛇如同打了鸡血般,破着嗓子“嘶嘶”狂鸣着,舔干净了那点点血珠。

“柳叶儿,看你的了”,来福吩咐完,就将碧蛇放在地上,只见那碧蛇“哧溜”一下就窜出了门外,如烟一般消失无踪。

“柳叶儿?一条蛇能管什么用?”王爷颇为怀疑。

“柳叶儿很聪明的,只要循着这个味道,它一定能找到安齐。”来福很自信也很骄傲。

“哦~?你的血有安齐的味道,嗯~”王爷问的有些猥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的脸红了一红,接着恢复正常,正色说道:“王爷莫想歪了,三年前,二小姐她身中藏风的碧湾蛊,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我自己的血为她解毒。我的血与旁人不同,一经沾染,若是不会无法毒发身亡,便是会被同化。当时形势紧急,我只能冒险一试。现在二小姐依然好好的活着,自然说明,她是后者。”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与她初遇之时的一些事情了”,王爷一声轻笑,兀自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快些赶上去吧,柳叶儿的脚程很快的。”

“你确定,这货有‘脚’?”

“……蛇行千里,岂能无足?”

“王爷,再啰嗦下去就到晌午了哦!”冯茗好脾气的打断二位的斗嘴。

“你留下看家,冯墨和那二货跟我一起去。”

“是”,随着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几条各色的人影瞬间奔出门外八丈远。

之后这三天,来福循着柳叶儿的痕迹奔跑在前,王爷一行紧随来福之后,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看这样子,竟然是往南疆腹地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子,果然是冲你来的吧?”王爷在一路狂奔中还不忘挤兑来福几句,来福不语,只是低吟沉思。

想抓他的人何止千万?但灵童一死,对于他的追杀立马偃旗息鼓,怎么现在突然又卷土重来?

莫非……?

来福眼神中精光闪现,很好,你还是动手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这柳叶儿果真娇贵的很,午时一至,准时爬回来福袖中休息,一睡便睡过整个下午,到了半夜,众人瞌睡虫上身时,这位蛇大娘倒是行得虎虎生风。几日的晨昏颠倒,直把急脾气的努尔给燥出一身火,不停问着来福,“能不能把它戳醒,让它白天干活儿?”

“不行呢,一旦柳叶儿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呢!”

“啊?为何?它不引路了?”

“那还是轻的,一般情况下,它会把我们引到它的老家,它的父母兄弟、祖宗八代可都在哦……”

努尔设想了下,一旦踏入蛇窟,大大小小的一窝子碧蛇蜂涌而出……

“呃……”,他切切实实打了个寒颤,不再废话。

于是,这位金贵的蛇大娘得到了最大的自主权,用了足足三日,才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密林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人窝在高处的密林中俯瞰下方,他们身侧有一条浅浅的沟渠,顺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一路往下方滑去。沟渠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吊脚楼,很普通的南疆竹寨,外面有两个黑衣男子正在巡夜。

天空中乌云密布,新月晦暗,暴雨将至。

“你家这蛇没错吧?”努尔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柳叶儿不会出错的”,来福拍拍柳叶儿的三角小脑袋,它乖顺的爬进了他的袖口。

“可是,这里眼见着没有什么暗牢啊?”

“顺着沟渠”,惜字如金的冯墨突然发言。

“对啊”,努尔恍然大悟,声音高了些许。

“嘘——!”旁边三人同时转头,努尔一捂嘴巴,噤声。

但是,不远处巡夜的两个黑衣男子还是察觉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朝四人藏身的密林处走来。

“怎么办?”来福用眼神询问。

王爷左手做一个劈刀状,来福会意的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喵呜——”

努尔突然发出一声娇嗲的猫叫声,仿若母猫叫春儿。

那先头的黑衣男子停下了,“原来是只发春儿的猫儿啊”,转身就往回走去。

“小心点儿吧,要不再过去看看?”殿后的黑衣男子谨慎的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咳,去什么啊?半夜三更荒山野岭的,谁会来这么个破地儿?走了走了,回去迷糊会儿。”

“可是……”

“可是什么,别啰啰嗦嗦的。”

声音渐渐走远,最外侧蹲着的来福微微松了一口气。

“竟然是鬼目宗的人?”王爷若有所思的嘟囔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鬼目宗?”其余三人同时回头,轻声询问着王爷。

“嗯,没错,鬼目宗是这个江湖武林中最大的暗杀组织,传闻他们接下的目标人头从无失手,皆一击即中,但价格却高到离谱,用一命倾国来形容都不为过,来福啊,你的命好值钱哪,竟然值得那幕后之人下如此大的血本儿”,王爷在一旁幸灾乐祸。

“现在是要谁的命尚不可知,万一是王爷呢?或者是这位兄台也未可知?”

“他?谁会如此有闲情逸致,举国富之力来买这么一个只会学猫叫的半吊子的命?”

“王爷!”美人儿努尔小小的愤怒了一下,“谁说我只会学猫叫的,我学狼叫学得更像好么?”

“……”

“……”

“……”

三人皆无语的看着耍宝的努尔。

“别理那二货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营救安齐吧?”王爷摇摇头,抓回了主题。

“若是按照墨兄所说,那沟渠停止的地方应就是那地牢所在,但是……”来福深深皱起了眉,“我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嗯,我也有同感,方位可能没错,此处可能只是前哨,柳叶儿毕竟只是一条蛇,它能走的道儿却未必是人能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是指……?”

四人同时抬头看向远处,群山叠嶂,密林漫布,在无月的暗夜里更显阴森,几声夜鸮悲啼,在重山密林里不停回荡。

四条人影如四道闪电飞快的掠过吊脚楼顶,掀起一阵凉风,楼下守卫的两个男子打了个寒颤,要变天了吗?他们互相问着。

四人一路往吊脚楼后面紧靠的一座山奔去,山势连绵,几个山头如长在一起一般,远看浑似一体。不一会儿,果然在一片密林的遮蔽中发现了一个低矮的洞口,远远看去洞内一片黑漆漆,不知长深几里?四人两两分开,避在洞口,来福放出了柳叶儿。

柳叶儿昂着头在洞口吐着信儿,略盘旋了会子,便噌地一下朝里滑去,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几人矮下身子鱼贯而入,屏着气跟在柳叶儿后面悄悄奔走。

洞口越往里走越逼仄,柳叶儿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在一条岔口前,柳叶儿也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嘶嘶~”叫着,选择困难症犯了。

“啧,你这条蛇真没用”,王爷扶着额,一阵冷嘲热讽。

来福摸了摸柳叶儿不知所措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别理他,哪边味儿浓些选哪边,大不了转回来。”

只见柳叶儿得了令,来回盘旋了几圈,最后犹犹豫豫往左边岔口爬了进去。

王爷一翻白眼,“冯墨。”

“是”,忠犬麻利的回答,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打开,是一些小小的种子。

然后他捻起一小把,一甩手,从他们所在的地方直扔到前方二里远的地方,看起来,是一条下行的斜坡,直通地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吧!”王爷凉凉的催促着,他们身侧突然亮起了微微蓝光,如同萤火虫一般,待他们走过,那光又瞬间寂灭。

“这是我玄漠特产的灯萤草籽,吸收人气乃会发光,指路用的,就是光照时间极短,别耽搁了。”

众人闻言,又伏下身子,顺着光源快速往斜下方跑去,一路上,淡蓝色的萤光明明灭灭,转眼就跑到了光源尽头,冯墨又甩了一小把出去,快到尽头时,来福突然一个猛刹,停下了。

洞口前方有个小小的出口,几人静静伏在洞口边侧,往里张望,看来,是找对了。

在地道尽头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径约百丈,观此形貌,似非天然所成,地坑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而放眼望去,包括他们所藏身的地道口在内,每隔约三十九丈左右便有一个类似的小洞口,共朝向八个方位。

“这是什么?”努尔惊叹一声。

“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没想到这深山里竟然藏着个天门八卦阵?来福君,我们几人命还真是不错啊。”

“师父,什么意思?”努尔继续好学不倦。

“土包子”,王爷白眼儿一翻,“左辅天任,艮土值符,我们误打误撞进了生门了。”

“哦~,师父师父,那意思是不是,我们死不了了?”

“白痴”,王爷无奈了,“哪个不懂事的告诉你,入了生门就不会死的?”。

“不是师父您吗?”努尔不忿的回着嘴,声调略高了些许,山洞中隐隐传来一丝回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兄台收声,二位先别吵了,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得找出二小姐可能被关在哪里?”来福劝和着。

“还用考虑吗?喏~”王爷下巴一扬,“阴阳交汇,刚柔并济,太极两仪,万物化生,地牢必在中宫处。”

“那怎样才能过去呢?此为艮宫,若是普通的奇门遁甲,当逆穿兑宫、乾宫方至中宫,此时天任值符,也就是说必逆行过天柱、天心方能入天禽,这天柱值惊门,其中究竟还有何机关我等尚无从得知,况”,来福略一沉吟,“不觉得我们一路行来太过顺利吗?此时的阵法就有如……”

“请君入瓮!”王爷沉静的回答。

“没错,这是陷阱,也许是为了我,也许是为了王爷您”,来福静静看着王爷,王爷眼中的傲然正正映入他的眼瞳,两位狐狸男目光交汇,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那又如何?”王爷还是往常那拽到二五八万的骄傲样子,“就凭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以为用一个粗糙低劣的奇门遁甲就以为能伤到本王分毫?简直笑话。还是说,来福君你怕了?”王爷眉毛一挑,好看的桃花眼儿斜吊着,挑衅的看着来福。

“师父,我怕”,美人儿二货努尔适时掺了一脚,如空气般,照旧被其余三人无视。

来福沉着的与王爷对视着,嘴角微不可查的咧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既然王爷如此说了,那,来福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来福从怀中掏出一粒小小的黑色丸药,干脆利落的扔向右边百余丈外的第三个洞口。

兑宫。

此时,天柱值六合,惊门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惊门,乃惊恐怪异之门,入此门者,历遍惊怖恐惧而不得生还者,甚众。

来福将一个小小的黑色丸药弹到代表惊门的山洞口处,那惊门里瞬间开始冒出了黑烟,山洞显得越发幽暗阴森。

黑暗的未知最为可怕,这是身为人类,在短短的几万年存在史中,与自然相斗至今的基因留存。

可若非穿过黑暗,又如何能获取光明?

来福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直视着眼前那团黑雾笼罩的黑洞,对身后几人说道,“各位,我南疆本就长于幻蛊之术,此遇惊门,怕是凶多吉少,这惊门之中必定幻象丛生,我虽先用迷蛊引路,各位可随我进门,但其后就看各人造化了。只记住一点,惊门会将你心中的恐惧一一放大并具象,惊门之中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心魔,莫要被它迷惑,否则将会永困阵中,更不要被它伤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切记切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小把黄绿色的草绒分给了众人,“我出来得急,身边只带了这么些许艾蒿,各位先放在身上,权当辟邪,千万小心。”

言毕,纵身一跃,钻进了那团黑乎乎的迷雾中,其余三人也赶忙跟上。

来福一脚踏入惊门时,便觉得那迷雾越发黑暗潮腻,湿哒哒的附在裸露出的头发肌肤上,“各位小心,迷蛊收效甚微,迷阵开始发动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王爷?墨兄?努尔?”

声音似乎被一块上好的石棉吸收完全,连回音都不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轻叹一口气,看来,大家已俱入迷阵,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蹑手蹑脚往前走去,手放在腰间软剑处,警戒着。越往里走去,空气越发湿腻,声音依然半丝也无,寂静诡异得如同深坠鬼雾中,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渐渐出现在来福的视野中,缓缓的朝他的方向走来,他的瞳孔急速收缩了起来。

那个是……?

另一边,王爷如同置身烈焰中,一贯优雅淡漠的眼瞳中杀气弥漫,手中握着的一柄折扇已然被烧到通红,那扇骨竟然是精钢所制?此刻,一柄长剑正架在他脖颈儿附近与这把钢骨扇对抗着。

“为什么?”他的眼睛已经血红弥漫,声音嘶哑的问着眼前的“女人”,“女人”华服珠翠,环佩叮当,恨恨的直视着他,一柄利剑一击不中,狠狠往后一撤,抽回,然后再次狠狠击出,直指王爷心房。

恨意扑面而来。

“为什么?”王爷再次问着,声音里不期然的添了许多颓然,他闭上了眼睛,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那凌厉的剑风已经逼至他的胸口。

来福怔怔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那是,幼年时的自己,和,父亲。

父亲左手拖过幼年的他,将他的前襟狠狠抓住,右手举起一把尖利的剔骨刀,狠狠的扎向他的胸口。

“父……”

“铛——”一声巨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幼小的少年话还没说完,来福一柄软剑已经蛇一般往男人胸口弯转袭去,与剔骨尖刀撞在一起,震的来福后槽牙一阵酸痛。

“嗬,真够下血本儿的,简直跟真的一样”,来福收回软剑,嘴角一抹轻蔑的调笑,“可惜,假的,就是假的”,话音未落,“吱啦——”一声,如裂帛,眼前的两个人影被来福俱劈做两截,瞬间消失无踪。

空气越发湿黏,一股血腥味儿顺着来福的软剑蔓延开来,他一低头,软剑上挂着一丝鲜红血线,沿着剑尖,嘀嗒。

就如同,刚刚杀了什么人一样,来福闭上了眼睛,收摄心神。

“啊啊啊啊啊————”一阵女人的惨呼声响起。

王爷左手将华服女人轻轻拥在怀中,沿着她的脖颈细细摩挲着,不停的轻轻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一柄长剑掉在了地上。

王爷的右手腕带着钢骨扇停在女人身后——穿过“她”的身体,鲜血淋漓,洒满女人的华服衣裙。

女人“嗬嗬”挣扎着,却无力挣脱,最终如一股轻烟般幻化而去,王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满手血污,腥臭扑鼻。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两仪中间突然站上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从头到脚都包在一块不透光的黑布中,另一个人则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白色的月牙儿在额中闪耀。

“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缠啊!鬼宗主可有把握?”面具人说话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面具底下“嗡嗡”发出,男女莫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你当万鬼迷踪是什么?”那仿佛装在黑布套子里的人“桀桀”呲笑着,“刚才只是逗逗他们,好戏刚刚开始”。

来福眼前的景色如同大风刮过,“呼——”地一下,变幻了样子。

竟然是安府?

但却不是他记忆中红墙青瓦的热闹安府,那只是一座荒废的宅院。荒草萋萋,蔓延遮蔽,朱红的大门敞开着,歪歪斜斜的,似是饱经风吹雨打,行将凋腐,大门里面,荒草已经漫过人头。

那是他走后的安府。

这是安齐的记忆?!

来福如同被蛊惑一般,一步步跨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他熟门熟路的穿过满是荒草的花园,三进大宅旁,佛堂里木鱼声声。慈祥的安夫人头发花白,跪在观音大士的塑像前虔诚的诵着经。安齐着一身粗布红衣,穿过他径直推开了佛堂的大门,木鱼声止息。

“娘,我走了。”

安夫人抚摸着安齐那梳成妇人的髻子,眼中满是不舍,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就这样看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不要”,他眼看着安齐穿过他、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决绝的往门外而去,风雪漫天,欲将挽留而不得,少女单衣薄拢,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原来,那时候,你是这样离开的?

你冷吗?

安齐没有回答他。

风雪越发猛烈,来福伸出手,六瓣冰晶落在了手心,透心凉。地上,大雪已经盖过来福的脚面。

安齐此时又站在了门口,一步步往佛堂走去,依旧是一身单衣,赤着一双脚,一步步踏过干净的雪面。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只是,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佛堂的门大开,一身缟素的少女冷冷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来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紧紧围困了她,瘦小的少女高昂着头,满脸倔强。那群人猥琐的狞笑着,突然一起扑了上来,如同饿狼见了落单的羊一般,一阵“嗤啦——”,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

“住手!”来福一声怒吼,软剑“唰——”地穿过那高大的胖子,胖子应声倒地,已被砍作两截,少女却依然被围困在人群之中。

来福双眼血丝瞬间漫布,举起软剑,一阵砍瓜切菜,朝少女奔去,数十只断臂残腿漫天飞舞,带着血肉雨般洒落,他收剑,一地残肢,血污蔓延,来福此刻宛如修罗,浴血站立在一片残尸中,眼前已一片血红,他伸出左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朝那破布一般躺着的少女走去。

少女静静仰躺在雪地里,衣衫不整,浑身青紫,脸上写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你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你明明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明明答应过爹,永远照顾我,为什么你要食言?”她的脸上血泪纵横,一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雪面上,如嫣红梅花绽放,妖冶非常。

“对不起,对不起,我……”

少女在他面前颤颤巍巍的朝他伸出了手,“救救我……”

来福如同被蛊惑一般,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缓缓的,握住了少女的纤长手指。

抓住了。

阵中,黑色面具人从面具底下发出一声冷哼:“不过如此”,也不知嘲笑这么容易陷入魔障的来福,还是这玩弄人心的施术者?

黑布套中的人倒是完全不在意,依然“桀桀”笑着,像极了那夜鸮的悲啼,“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言语间尽是得意,“没想到,那丫头还挺有用。”

“你探了她的记忆?这番改动确实够下流的”,面具人冷冷评价,语气极为不屑。

“下流又如何?能达到目的便可。看清楚了,就是用了这种下流手段,才会这么容易抓到了他,你若瞧不上,不妨正大光明与他一战,何苦与我在此同放暗箭?”黑布套子里的人反唇相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面具人一声冷哼,不置可否,“你以为他这么容易就入局?小心大意失荆州。”

“怎么?难道是因为你一再失手被上峰责罚,所以就以为,我会与你一样?”

“哼,我好心提醒,听不听在你,还有,那边那个你又待如何?”

“那个啊,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被他自己的心魔吞噬。”

王爷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大的花园,假山亭台,流水潺潺。

这是,渊王府?

已经有八九年未曾回去过了吧?王爷感叹着,慢慢顺着花园小径绕到假山后面。

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父王,您回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从假山上爬了下来,一蹦一跳的朝王爷飞扑过去。

“媛儿?”王爷瞪大了眼睛,“你不是……?”

“父王你真讨厌,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媛儿再也不理你了”,娇小的女孩嘴巴高高撅起,基本能拴上一头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忽闪着,小扇子般的睫毛上下扑棱着,仿佛两只飞舞的蝴蝶。

是一个明媚又灵动的元气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王,你不会再走了吧?”女孩伸出双手摇着王爷的衣袖,仰起的小脸儿上满是无辜的可怜。

王爷蹲下,将高度刚刚到及他腰身处的小女孩拥入怀中,女孩儿的身体冰冷冷的,就像她走的那日。

王爷叹着气,“我不走了,就在家陪着媛儿可好?”

“喔喔喔喔,太好了,谢谢父王,我最爱你了”,女孩开心的拍着掌,一边说着,一边“啪唧”一口在王爷腮边印下一个香吻,冰凉彻骨。

“父王,我们去玩儿秋千好吗?媛儿现在已经能自己飞得很高很高了”,少女兴高采烈的拖着王爷往前走去,一双小手不出意外,也是冰一般凉。

“媛儿啊,等你长大了,为父定替你选一个最好的驸马,可好?”王爷低语中眼波流转,眼底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要,我要永远留在父王身边,谁也不嫁,父王也在这里永远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好不好?”

“傻丫头,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为父不能陪你一世啊”,王爷怜爱的抚摸着女孩儿的小脑袋,毛绒绒的触感,仿佛娇弱的小兽。

“何况”,王爷再次蹲下,直视着女孩儿的小鹿大眼,声音越发温柔,“媛儿,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什……”黑布套中人大为吃惊。

还未等他吃惊完,一口鲜血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布套中喷洒而出,喑哑的声音恨恨的响起,“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当然是你输了,他们并未入迷”,面具人凉凉的在一旁幸灾乐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万鬼迷踪的阵法至今从未失手过……”

“这话你还是留着自己与上峰解释去吧”,面具人继续凉凉道,风水轮流转,转速有点快。

“你——”黑布套中人恼羞成怒的声音传出。

“你若有余力对付我,还是留点体力等着他们把你大卸八块儿吧?鬼宗主!”

一炷香前,来福握住了“安齐”纤长冰冷的手指,将她拉起来,紧紧拥在怀里,口里不停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害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

“安齐”冰冷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一双细长的手臂蛇一般从来福腋下绕过,反手抱着他的背,低低的耳语响起,“答应我,永远跟我一起留在这里,我就原谅你。”

“好”,来福痛快的答道,手却毫无动作。

“安齐”呆了许久,终于有些愣愣的从来福怀里爬起来,像是不认识般的看着他,“你……”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想这么说,是吗?齐儿”,他的“齐儿”二字咬的极重,少女莫名有些害怕,身子不自觉往后挪去,却被来福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当然不会嫌弃,不管''''''''齐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只要,你是齐儿就行,你告诉我,你是吗?”

来福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笑意,眼神却如万年玄冰般寒冷,“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看着眼前的“安齐”,露出了冰一般的微笑。

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块儿什么东西塞到“安齐”嘴里,然后用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腕。

“安齐”错愕的看着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点普通的艾蒿而已”,来福眼神中狡黠闪动。

“你——”安齐尚未说出口,“啊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响起,她的脸开始燃烧,于是她使劲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来福的掌控,一双手却如陷入虎口般,牢不可拔,然后火焰开始灼烧,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你好狠——”

随着一阵痛苦的咒骂,眼前的“安齐”化为一缕黑烟,往来福身后飘去。来福软剑脱手,直直随着黑烟飘处插过去。

任何的术法都有施术者的精神分身,而此处一定便是阵眼。

果不其然,“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来福眼前的迷雾瞬间消散。

“王爷说,这是江湖中最大的暗杀组织,是否太过抬举了?就这小小的幻术水准,连我掩月族中一七龄稚童都不如,还妄想困住我等?”来福大声的放话,也不知是否能传到不知在何处的王爷耳中。

另一侧,王爷正抚摸着女儿小小的脑袋,温言劝说着:“媛儿乖,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爹你不爱我了,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啊……”

“爹?”王爷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女孩,哭得一树梨花压海棠,当真是我见犹怜。

“唉,原本我还有心超度于你,奈何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可就怪不得本王了!”

话音刚落,王爷捏住小女孩的下巴,一小簇艾绒弹进了她的口中。

“爹?你给我吃了什么?”女孩满眼惊恐。

“爹?再叫一声听听?”王爷似笑非笑的睥睨着眼前的皮囊,冷漠如冰,“难道你竟不知,此生我最反感的,就是被人叫做,爹!”

话音未落,眼前的女孩一声惨叫,已经被人齐齐切做了两截,接着弯弯扭扭的蜷缩在地,是一条已断做两截的黑蛇。

“唉,当真是黄鼠狼将老鼠,一窝不如一窝啊!40多年前,鬼目宗何等风光无两,令人闻风丧胆,而今却只能用这等下三滥的迷蛊术迷惑我等,可怜哪可怜”,王爷一贯凉薄的声调响起,摇头感叹着,很是感伤,两仪中的那位鬼宗主再次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

“我可早就提醒过你了”,面具人继续幸灾乐祸,“这点儿小儿科的伎俩还困不住他们。”

“好,很好”,黑布套中人“桀桀”干笑着,如同刀剑互相摩擦,“老夫本不想难为几位小朋友,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眼前的鬼雾再次蒸腾而起,来福左手紧紧握住了软剑,看来,要动真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的表情,眼睛里杀气毕现,严阵以待。

人之迷境,皆由自生,或曰幻,或曰蛊,或曰魔,或曰障,或曰业,或曰念,只因,人身本一小天地,头顶青天脚踏地,奈何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财气集一身,自造地狱不可拔,于是,万鬼横行,心神迷踪,一念不坚,魔障丛生,若继续对贪嗔痴慢疑等诸毒心念不戒、不修、不守、不止而任其增长,则必将幻化真实幻心魔与真实法界魔,终堕魔界而为万鬼其一。

王爷坐在地上,摆出打坐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件绢丝手帕,手帕上,是以舌尖血为媒,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抄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血渍已经尽皆暗褐,“没想到,刚刚到这儿就得动用这个”,王爷摇头叹道,满心惋惜。只见他手指做莲花轻捻,一手放于胸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观音千手,照见万魔,魔之所起,心念而已。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难定,降伏其心。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明心见性,直指本心,平镜现影,彻观本相。

他周围的黑色雾气越发浓密,雾气中鬼影憧憧,摩拳擦掌,耳边尽是凄声惨叫,几欲将他扒皮拆骨,碾嚼成渣,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每个人都向他伸出手,哀求的、悲泣的、愤怒的、怜爱的,这是他的心,也是他的魔,他静静闭着气,周身散发出淡淡金光,在黑雾笼罩中格外刺眼,身前的《金刚经》仿若一副活动的画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绢帕中飞起,连成一条长长的血练,绕着他盘旋飞舞,那金光越发明亮了起来。

阵眼之上,黑布套中的鬼宗主倒吸一口凉气:“观世音大悲千目神功?这不是已经失传几百年的内功心法吗?他怎么会……”

一道水光如剑刃般扫过,黑布套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来福闭着眼睛,一把软剑舞得虎虎生风,那剑身末端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练,那水练干净透明,仿如溪泉,如丝带般绕在来福身边,这条水丝带随着来福身体旋转的速度越快也越发长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银?难怪……”那喑哑如夜鸮的声音恨恨的,满心皆懊恼。

方才一时不察,让那小子窥破了他的灵罩所在,那死小子就开始不住下手攻击那处所在,即使万鬼全上阵,也被他这水一般的剑气逼至角落。

此刻,小小的密闭空间里水珠四溅,如霰弹般密密麻麻喷射而出。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但,水虽至柔,却又至刚。

那水弹如急雨般越积越多,转瞬间,密闭的空间里已是一片汪洋,将那一直在围着灵罩不停飞舞的来福淹没其中,但是他的速度依然没有停下来,隐隐的,他的水练中竟然夹杂了一股旋风,就如他那日打碎幻境那般。

水携风势,风借水形,风水相合,利刃万千。

恶灵淹水,如同墨滴入池,瞬间就将这密闭的空间染成一片漆黑,水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声,无数双白骨嶙峋的腐手争先恐后的抓向来福的后背,又被他的水银尽数挡了回去,而来福一直在用风刀水刃切割着那灵罩所在。

阵中,鬼宗主的黑布罩子上已经尽是利刃切割的痕迹。

双拳难敌四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悲千目神通已经越发明亮,此人内力修为不在鬼宗主之下;而那风水之舞也越发凌厉,让人难以招架,鬼宗主伸出双手,终于用上了十成功力去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万鬼迷踪。

“破!”

王爷和来福同时高喝一声。

“嘣——”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山洞中一阵天摇地动,

阵,破了!

黑雾和幻象,消失了!

努尔伏在前方血泊中,生死不知,冯墨艰难的用剑撑着地。

王爷和来福之间只隔着一丈有余,一站一坐,面面相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硝烟散尽。

那是与他们来时很相似的一条地道,只是这地道被刚才的爆破震到,石块儿岩屑扑簌簌往下落着。

不远处努尔趴在血泊中,昏迷不醒,一身绿衣已经被血渍浸染成暗褐色,几个石块儿砸在他周围,冯墨左手用剑撑地,左膝跪地,右小腿外侧血淋淋的,也已被炸伤,血肉模糊的团在一处。

“小墨,还能走吗?此处危险,看来要垮塌了,带上努尔,速去休门。”

“是……”冯墨有些艰难的答道,用剑撑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盘坐的王爷与用手撑着地,扶着洞壁,艰难的站了起来,这么许久的困斗,他们以为走了很远,却没想到依然是在洞口处,前后竟无两丈远?

那边的来福衣衫又被划成一道道的布条,满身狼狈,他站在努尔旁边,一弯腰一伸手,帮助冯墨抬起了血泊中的努尔,两人俱一瘸一拐,一左一右架着昏死过去努尔往洞口走去。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山石彻底垮塌了惊门,几人将将扑进了惊门左侧的休门,却没想到休门也在跟着隆隆作响。

“不好,阵被彻底毁了,这片山怕是要塌了,抓紧时间,去中宫。”

一人重伤情况不明,其余三人也轻重不同的受了伤,而此刻安齐的羁押地都尚未找到,王爷一阵心急,强撑着站了起来,提气,胸口如针扎般疼痛,他再顾不得其他,施展轻功,飞落至两仪交汇的中心点上。

此处,空无一人。

来福与冯墨也继续架着耷拉着头、半死不活的努尔落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如何?”来福瞪大了眼睛,“可能发现机关?”

远处,石落之声越发“隆隆”,一些小小的石子从其余七个尚未被破坏的洞门中扑扑簌簌落下,砸向了中宫的太极鱼。地宫的摇晃感越来越强,这阵法本就是掏空山体而为,一个小小的爆破,打破了原本的平衡,此刻空陷的山基已完全无力支撑山体的崩塌之势,要是再找不到安齐,这里怕是会成为他们天然的坟墓。

王爷沉吟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来福君麻烦你站到黑盘阵眼中,我居白盘阵眼,冯墨,带着努尔稍微走远些。”

“是!”冯墨干脆的往远处走去。

来福站在黑盘中,王爷站在白盘中,互相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二人同时将内力拧于掌心,又是几乎同时用力,狠狠往脚下的圆盘阵眼拍去,一黑一白两块圆形阵眼同时应声而碎,与此同时,那太极线“嘎吱嘎吱”往两侧打开,果然是道暗门。暗门打开,显出来一条宽阔的下行台阶。冯墨一把灯萤草籽撒出去,众人慢慢下了台阶,面前,是一条漆黑狭长的甬道,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

安齐睡梦中正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地震了?”对于海边长大,见惯地震场面的她来说,这种感觉很是熟悉,而且,平日里围绕在牢门旁边监看的那群黑衣人竟然一个都不在了,只有牢里一盏煤油灯,一直闪着如豆的光芒。

她一骨碌爬起来,使劲儿的拍打着木质的牢门,“喂喂喂,有人吗?你们要走好歹放了我啊,喂~~~”

“好吵”,一个慵懒的声音凉凉的响起,“隔八丈远就听到你的魔音穿耳了,真呱噪,看来这几天过得还不错。”

“王爷~~”安齐终于见到了亲人,眼泪汪汪的瞅着踏黑而来的王爷一行,“来福,墨哥哥,还有,努尔?努尔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先关心下你自己吧!”王爷大白眼儿甩过去,“冯墨。”

“是”,黑衣侍卫走过去,从腰间抽出鹿角剑,“往后退。”

安齐依言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往左一偏头,瞳孔一下子收缩,大喊一声: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浑身罩在破烂黑布套里的人,执一柄乌黑的匕首,从王爷左侧斜冲过来,直直的往正欲举剑劈开门锁的冯墨刺去。

“小墨!

“噗呲——””利刃入肉。

一柄黑刃匕首没入眼前人左胸,眼前高大的人影冷冷的斜睨着眼前这个矮小的破布套中人,冷冷道:

“下三滥的东西!”

破布套里的人一击即中,不欲恋战,黑刃往外使劲一拔,带出一条笔直的血柱,喷在了他那已然破破烂烂的外罩上,转身便欲奔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

几人同声高喊。

刚刚还在牢门口的冯墨一个转身,一阵黑风刮过,几丝黑线闪光,冯墨已然奔回了王爷身边,扶住了重伤欲倒地的王爷,将他的头拢在怀里,慢慢把他身体放到地上,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只在一个呼吸间。

不远处,那破布套里的人静静矗立,突然,“扑通”一声跌倒,肢体散落一地,不多不少,如那鬼面人所说,正好八块。

那破布套也彻底碎成了一堆烂布屑,零零碎碎的散落在那尸块儿旁边。

“怪不得……”安齐见状一捂嘴,几欲作呕。

那具已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如同被虫蛀满的干核桃仁儿一般,褐色的皮肤皱皱巴巴的,浑身上下尽是深浅不一的孔洞,胸前有处被炸伤的大洞,脏腑裸露,黑若炭烧,身下流出的血液也似墨汁般,异常漆黑腥臭。那颗头颅滚到了王爷脚前,嘴巴大张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双眼瞳圆睁,里面竟然也全部是墨黑色的,一点白色瞳仁也无,状如鬼目。

朝颜笑,夜鹿奔,千人斩,不留痕。

安齐有些心惊,她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夜鹿斩人,切切实实感到了,来福口中的顶级杀手指的是什么。

来福此刻已经一剑砍断了牢门的锁链,拿出油灯,转身蹲在王爷身边,手指搭着他的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何?”昏黄的灯光下,冯墨那冰冻的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焦色。

“万幸,刚刚的刀刃再往左半寸,王爷的心脉就被豁开了,但是,王爷脉象浮浮沉沉的,比起血脉受损,倒更像中毒,那匕首……”来福一抬头,冯墨会意,转身在那堆尸块中扒拉几下,抓过一只通体漆黑的匕首,伸手递给了来福。

来福放在鼻下嗅了嗅,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蛊毒?而且是藏风的至毒,碧湾”,他抬头定定看着冯墨。

“你决定吧!”

冯墨抬头看了看安齐,“难道?”

来福点头道,“是的。”

冯墨闭上了眼睛,低头看看怀里的王爷,黑气已经蔓延到了印堂,他一咬牙,“好吧!”

来福略一沉吟,一仰头,冯墨一卸王爷的下巴,来福用水银在左腕划了一道口子,对准王爷的口,一滴一滴,将血滴了进去。

安齐担忧的仰头,头顶上“轰隆隆”的声音越发响亮,山崩之势,无法阻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腕间血一滴滴,滴入王爷口中,滴了约半盏茶的量,伤口凝止。来福一场激斗后,体力早已耗去大半,甫一放血,白皙的脸上血色更是全无,口唇皆苍白,安齐扑到他身边,撕下了衣袖给他细细包扎着伤口,眼神中满是心疼。

冯墨在来福给王爷滴血之时,也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细细洒在王爷前胸那豁开的血口上,那药果然有奇效,等来福血止,那创口也隐隐结出了一条痂。

“剩下就看王爷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快走吧,山要塌了”,来福一阵头晕,安齐扶着他站起。冯墨点点头,背起了王爷,来福也背起了被扔在一边的努尔,一行人跌跌撞撞顺着甬道跑回去。

然而,天不从人愿。

几人站在牢门外几十米处,停下了。

来时的甬道已经彻底垮塌,巨石嶙峋,塞满了去路。

天要亡我。

几个清醒的人,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绝地,心里不约而同泛起了相同的念头。

良久后,来福轻叹一口气,“回去吧。”

那牢里虽然跟着震动摇晃,倒是一直未曾有巨石塌落,而且,比起黑乎乎的甬道,好歹还有一丝昏黄的灯光。

几人慢慢走了回去,挨个坐在了牢里的东墙边儿,感受着那山体震怒的嘶吼摇晃,扑簌簌的灰尘土屑不住往下掉落。

这里,果然是他们天然的坟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来福一声轻笑,将安齐的肩头拢在了怀里,“这下子,我们可算并骨了。”

安齐脸一阵通红,但是异常乖顺的伏在他怀里,她这半世孤零,临死之前她所有的亲人都在她身边一起迈向死亡,此生也算无憾了。

安齐刚想抬头说些什么,那个一直被她忽略许久的问题终于重新泛了上来,“努尔怎么了?”

冯墨将王爷的头拢在怀里,一只手用内力护住他心脉,头也不抬的说道:

“大概是炸伤了。”

当时,冯墨一脚踏进黑雾,脚后跟就被人追踩到了,努尔没出息的声音颤巍巍的响起,“墨兄,我能拉着你的手吗?我从小就怕黑……”

冯墨本不欲理睬,奈何那努尔脸皮厚如山墙,不管不顾的用双手拖住了他的右手,他们二人就这样一路在湿黏的黑雾中行进。

后来,冯墨入了幻境,眼前尽是厉鬼索命,他举剑一阵劈砍,浑不知努尔去了何处,直到一道火光一闪,一声“轰隆”巨响,他才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努尔。

“来福,帮忙看看努尔吧?我爹常说,人得体面的死,尤其像努尔这种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这样死去了也太可惜了。”

“哦?好看?”来福一边眉毛挑起,直视着怀里的安齐,言语间颇为吃味儿。

安齐哑然失笑,“我们都快死了,他就再好看又如何?再说了,我们来福才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呢,努尔这只自恋的孔雀哪能跟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马屁拍得来福大人身心俱醉,他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拿着油灯,走到努尔身边细细检查了一番,道:

“墨兄猜的不错,努尔被火药气擦伤了右臂,好在他躲避及时,没有伤到什么要害,只是撞到头昏了过去”,一回头,调侃着安齐,“还有他这张好看的脸,都完好无损,我给他止个血就行。”

说着走过去掀开那已经暗褐色的锦袍袖子,“嗤啦”一下撕开,一条右臂血肉模糊的呈现眼前,一阵血腥气息瞬间蔓延了整个密闭空间。来福从怀里的荷包掏出仅剩的一丝艾蒿,还有一些绿色的草药,双手一用力,搅成一团暗绿色的药团,均匀的抹在了努尔那血肉模糊的右臂上,又从已经一缕一缕的衣服上撕下了几根布条,紧紧缚住,努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天地仍在摇晃,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后,努尔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陌生的一片空间,努尔费力的坐了起来,左手摸着后脑勺,开始破口大骂:“格老子的,哪个王八蛋敢在小爷背后放冷箭,炸不死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声音嘶哑,看来这火药气很是充足。

“努尔你醒了,太好了”,安齐在一旁开心的答道。

努尔缓缓转过身子,“咦?师姐妹妹,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安全出来了吗?”

“这个……”

“很抱歉打断你的妄想,我们安全的进来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来福在一旁毫不客气泼了一盆儿凉水。

努尔后知后觉的四处瞟了一圈,果不其然,接着大吼一声,“你大爷的——”然后是一串更加精神抖擞的乱骂,安齐无奈的摇摇头。

“看他这么精神,是不是感觉白担心了?”

“嗯~”安齐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小子,发生什么了吗?”来福适时打断努尔的指天骂地。

没想到努尔更加火大,“大爷的,我当这惊门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没想到,就是一群虫子,杀来杀去怎么也杀不完,越杀越多,越杀长得越大,小爷我怒了,一把雷震就甩过去了,然后我就被个王八蛋敲昏了,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背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努尔兀自骂骂咧咧的,安齐怯生生插了一句:“难道你不是被炸飞后,脑袋撞到了什么地方才昏过去的吗?”

“……”

一转眼,又是一声惊叫,“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说着就要往王爷身上扑去,一把黑剑直指他的咽喉,阻断了他的去路,“墨……墨兄,我……我就是想看看师父怎么样了?要是咱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给师父报仇。”努尔义愤填膺状。

“已经报了,喏~”来福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

“这……这是墨兄你的手笔?”努尔蹲在尸堆旁左挑右拣了半天,仿佛是在挑一条厨子宰杀好的鱼,“你看这切口,干脆利落,一刀直下,血收于体,痕迹浅淡,啧啧,高手啊高手。”

“那个,努尔啊,难道你忘了?山崩在此,我们很快就会变得跟他一样了……”安齐再次怯生生的插了一嘴。

“那又如何?”努尔一仰头,“小爷我的命由己不由人,只要现在这里没塌,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如豆的橘光洒在努尔那一贯不羁的脸庞上,身处绝地之时,那脑筋总短路的努尔却突然如明灯一般,安齐的心不由得跟着定了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努尔一番豪言壮语说完,一转头,安齐依然窝在来福怀里窃窃私语,冯墨依然一张冰块脸照拂着昏迷的王爷,努尔一下子泄了气。

“你们好歹理我一下吧?”

他的发言再次被无视。

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震响连天,而那四人却两两成双坐在彼处,衬得努尔越发形单影只,他不由得委屈了起来,只好回过头去,继续研究那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

“说起来,还得谢谢努尔”,来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努尔耳朵竖了起来。

“谢我?”

“嗯,惊门里的幻蛊之阵,施术者虽不在此处,但其元灵必有一处灵罩在此操控。他本就以一敌四,其元灵力量耗费巨大,当此之时,你又碰巧炸伤了他的元灵,若非如此,怕是墨兄也未必如此轻易就能斩杀他,墨兄,是否如此?”

努尔的眼睛晶晶亮,如一只忠犬般望着冰山冯墨。

“嗯”,惜字如金的冯墨点点头,努尔喜上眉梢,回头看了一眼某个代表着前胸部位的尸块,那处果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已经凝住的漆黑心脏说明了众人所言不虚。

“原来我这么了不起啊”,努尔一阵得意,“就是可惜虫子太多了,什么毒蛇蜈蚣蜘蛛蝎子癞蛤蟆的,恶心死人了,我的雷震全扔出去也杀不完哪”,努尔回想一下,眉头皱起,满脸遗憾。

“说起毒蛇了,来福你又骗我”,安齐爬起来,有些娇嗔的看着来福,“你还说什么黑唇蛇踪迹难寻,这里根本到处都是嘛,前几天我还看见一只,长得跟你那只真像,好刻薄的一张晚娘脸”,安齐想起那蛇的尊容,咯咯娇笑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这只?”来福一掀已经破成一缕一缕的左袖,左大臂上盘着一只碧绿的小蛇,闭着眼,吐着信儿,很是享受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无语。

“你那天看到的就是柳叶儿哦”。

柳叶儿一听叫它,小小的脑袋抬起,眼睛眯眯睁开,“嘶……”一声,似在回应。

“原来真的是它啊,我就说嘛……”安齐伸手欲抚摸一下柳叶儿,却不想柳叶儿“嘶——”一声长鸣,竟是万分抗拒。

“真小气,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来福突然怔住了,一直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事情突然一股脑涌入了脑海。

柳叶儿?水渠?尘土?

来福一个呼哨,柳叶儿懒洋洋的从他左臂上爬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叶笛,“吱吱”吹响,柳叶儿在地上左扭右拐,突然在最东南角上消失了,来福扒开那处的稻草,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仅够柳叶儿这般大小的蛇虫通过。

来福略一沉吟,再次吹响了叶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柳叶儿又从此处“呲溜”一下钻回,然后又左扭右拐的盘上了来福的左臂。

来福伸手摸了一下柳叶儿的身体,水渍满手透心儿凉。

果然。

“各位”,来福站起来面朝着那面东墙仰望,“我们大概能逃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真的真的真的?”努尔一个箭步冲过来。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一回头,看着眼前的努尔,“你的炸药还有吗?”

“什么炸药?那叫雷震……”

“不管雷震还是震雷,你手头还有多少?全部拿出来吧!”来福坚毅的语气不容置疑,努尔还欲咕哝几句,见此情形,尽数咽回了肚中。

他从腰带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同样被血渍浸满了的小荷包,“喏~,都在这里了。”

来福接过荷包打开,里面躺着十余粒如小指甲盖般大小的金色弹丸,“够用了,只是这雷弹该如何使用?”

“这叫雷震”,努尔依然不依不饶,“很容易,灌入内力扔出去,雷震的威力视使用者内力而定。”

“好!”来福深吸一口气,将雷震全部倒在了手心中,“齐儿,墨兄,你们带着王爷出来,跟努尔一起,先远离此处。”

“来福……”

“好!”冯墨干脆的答道,将王爷打横抱起,“相信他。”

安齐不放心的点点头,跟着众人离开了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旷的牢房里,只余来福一人,只见他提着油灯,来来回回仰视许久,最后停止了踱步。

来福左手中握紧雷震,深吸一口气,突然狠狠朝东墙上方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流卷起木质的牢门,“噼啪”一声,裂成无数细小的木段,暗器一般射向众人所在之处。

冯墨一把鹿角剑挡在王爷、安齐和努尔面前,飞舞成幻,织成了一张细密的黑网,一阵雷火硝烟弥漫,呛得众人一阵低咳。

“来福?”安齐心里一阵焦急。

“没死”,高大的冯墨挡在他们面前,冷冷回答道。

不远之处,烟尘之中,一个人影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覆盖着满头满脸的灰土,仰头看向上方。

烟尘淡去,天空中繁星点点,映入他漆黑的眼瞳中,少年开心的笑了起来,如同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

“果然啊,原来竟是这样……”来福喃喃自语的仰望着星空。

“来福,你没事儿吧?”安齐扑了过来,抓住他的双臂来回翻看。

来福温柔的笑着,“齐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伸手摸了摸安齐毛绒绒的头,“一直以来,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有些羞赧,“没关系啦,都过去了,看来老天不想亡我们哦”,少女仰起头,也看着遥远的夜空,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来福轻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那阵中的“安齐”是她的记忆吧?其实,她一直是在怪他的吧?

可是,他又有何面目开头询问?只余一声长叹罢了。

“喂,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走啦~”

在来福怔彸之时,冯墨背着王爷已经离开了这处囚笼,努尔紧随其后,招呼着傻乐二人组。

“马上来了”,安齐仰头答道,接着一拽来福手臂,“走了走了,出了这门儿,姐姐再也不会来这儿了”。

“你觉得你再来还能找到这儿吗?”来福终于恢复正常,一个惯常的挤兑出口,小小的阴霾瞬间被风吹走。他背起安齐,一个轻盈的飞身,钻出了那方幽深的地牢。

“啊?怎么是这儿?”努尔的大嗓门亮起,语调中满满的懊悔,“感觉白忙活了,真亏。”

安齐趴在来福背上,看着眼前的小房子。

那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南疆小竹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努尔一边懊恼,一边好奇。

“很简单,柳叶儿,还有,尘土。”

“原来如此”,惜字如金的冯墨突然明白了过来。

“什么?什么?”努尔继续状况外,安齐静静听着,也是一头雾水。

“柳叶儿追踪到此处,顺着水渠爬上来,所以墨兄断定,安齐关在水渠尽头”,来福手一指竹寨左侧的那条水渠。水渠已经被炸开,露出了里面的痕迹,原来,这本就是一条山溪道,却被人为的砌成一条沟渠,而那竹寨就依着那水道而建,水流顺着那地牢继续一路延伸下去,最终必是汇入贯穿南疆的那条南江。

“若是努尔兄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自然如墨兄一般认为,奈何,王爷心思深沉,一颗心上如生了玲珑千窍,这般简单的机关怕是无法取信于他”。

努尔、安齐同时斜睨着来福,心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王爷?”

“所以,那条山道我们一定会去闯,而且无论我们如何闯,结果一定都是生门。”

“那并非我们命好,只不过凑巧,我们从西北方而入,如果顺利走过,自然会如王爷一般,以为我们运气好闯了天任值符的生门。按照最简单的天门八卦阵来看,必是再由惊门至休门,而换一个角度来说,即便此刻从休开二门以入,也会落入死伤杜景四门。”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天门八卦阵是假的?”

“是的,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去哪个门里,哪个门便会有迷阵,那不是什么惊门之阵,只是南疆的迷踪阵法罢了。”

“他们所料不错,如王爷一般谨慎多疑之人定觉有诈,绝不会贸然闯中宫,而必是会按奇门遁甲的方式,选惊门以入,他们料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努尔再次斜睨了来福一眼,并未多言。

“这八条洞穴虽然如八门一般排列,但应该是早就凿好用作祭祀的,而中间的圆台原也不是太极,应该只是普通的祭坛,既然他们肯让我们轻易闯进来,那么就说明,这个据点,他们已经打算放弃了。”

“若我所料不错,这八条洞穴中应该在隐蔽角落中藏着许多雷管火药,而他们在我们闯入迷阵之时应该就已撤离了,本来,只要他们将我们困在迷阵中,寻个时机将炸药引爆,整个山崩塌,便可将我们一网打尽,而安齐被扔在这里,迟早也会自己慢慢饿死。”

“卑鄙无耻!”努尔和安齐异口同声,咬牙切齿。

“在迷踪阵中,我们确实被困许久,一切本应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想,多了一个变数。”

来福正正看着眼前的努尔。

“我?”努尔用手指着自己。

“没错,他们并未料到,在迷踪阵发动之时,这个小子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把雷震炸伤了他们的术者,同时引爆了山体中隐藏的炸药,然后引起了爆炸连环,提前引动山崩,于是他们的术者就被扔下了,想必,我们在这里相遇纯属偶然。所以,这场山崩是因为你引起的,又不完全是因为你。”

“那,那个死掉的……”

“如无意外,应是鬼目宗的宗主,或者说,是前宗主。”

众皆默然,那干核桃仁一般的尸块同时浮上了眼帘,众人竟隐隐生出些许不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此处等死,却只听见山石塌落的轰鸣,不见任何石块掉落,掉在里处的只是一些带着草屑的粉尘,所以,我才大胆猜测,这里应该是最初那个竹寨地底下。”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王爷啊,这是吃了心思过重又太多疑的亏。”

“那个”,努尔有些忍无可忍,“论起狡猾来,来福小弟你跟我师父好像半斤八两吧?”

“……”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总算逃出来了,得赶紧回去,茗哥哥该着急了”,安齐插在二人中间打着圆场。

然后不经意的一抬头,惊呼:“今儿什么日子了?”

众人一起抬头,来福的脸色突然变了,原来如此……

“我被绑走那天是晦日,确实晦气,就算过了几天也应是新月,可是……”

“这不是上弦月吗?”努尔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安齐怔怔的看着来福。

“不算很完全,但已经初具形状,现在大概是初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过了今夜……啊???”努尔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你还在这儿罗里吧嗦讲这么多?快走啊!”

“即使脚程再快也……”来福摇摇头,神色中难得的有一丝颓态。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安齐最近刚刚读到一些前朝旧事,说的是几百年前,皇喆国的一位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因宠妃喜吃荔枝,不惜让人从从岭南采摘,然后快马加鞭运至长安,途中跑死战马数十匹,踏坏良田千亩,所以最后招致民怨沸腾,那祸国殃民的妖妃也被一场马嵬坡兵变逼死。

“何苦来的呢?解了嘴馋丢了命”,安齐还曾心有戚戚的感叹了一番,“万般皆下品,惟有命重要。”

方才,来福的“脚程”一下子提醒了她,于是她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诗。

“可是我们一路行来,没有见过半个马站,这……”

“有的,随我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墨突然开口说道,“王爷的伤势也拖不得了”。

说完他将王爷在背上紧了紧,几个跳跃之间消失在前方。

“不愧是夜鹿,好轻功”,来福一边在心里赞叹,一边背起安齐,紧追其后而去。

“喂喂喂,你们一个个的,等等我行不行?人家我还是伤号来着!”努尔呼哧带喘的追了上去。

星斗闪耀,月渐西沉,丑时刚过,五人夜奔。安齐伏在来福背上,听着耳边刮过的阵阵微风,不时抬头看看漫天星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定要赶到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此刻,六月初六,寅时初刻。

冯墨站在一座宅院前面,门牌上书“有间马站”。

果然有间马站,安齐心下雀跃。

只见冯墨熟门熟路敲开了门,一个看起来脸色颇为冷清的门童应了门,冯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麻烦跟掌柜的说一声,租三匹快马,五日内归还,这是二十两定金。”

面色苍白冷清的门童接过了银子,关了门,不一会儿,从旁边门房里牵出了三匹高头大马,将缰绳递给了冯墨。

冯墨作揖,“谢过掌柜的!”

然后,他抱着王爷跳到了马背上,将王爷扶在身前,“驾——”黑色的夜马狂奔了起来。

“大宛马?”努尔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两匹棕色大马,抬头看看前方,冯墨一骑绝尘,已不见踪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宛马?”来福将安齐扶上马,问道。

“嗯,我们西域一带原本有三十六古国,其中大宛盛产神骏,每到春夏之交,那些马儿经常千里奔驰,到天山脚下与当地野马交配,所产的马匹皆汗出如血,又被称作汗血宝马。这种马一匹便值万金,就是我家都未必能购得几匹,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南疆腹地竟然见到这么一间出手阔绰的马站?”

努尔默了一默,“快走吧,这马脚程极快,再迟就追不上了。”

来福静静看了努尔一会儿,终是一夹马腹,“驾——”一声,飞驰而去。

安齐窝在来福怀里,仰头看着天空,星辰明灭,几颗黯淡。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六月初一至初六,礼南斗,祭七杀”,来福突然低低咕哝了几句。

“来福?”安齐回头看了一眼。

来福直视着前方,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惘。

“也许,我们都逃不过命吧?”来福低低叹着。

安齐没有再回头,她也如来福一般直视着前方。

前方,夜凉如水,墨染归途,一片静默之中,只有马蹄哒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巳时三刻,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先后踏过离都长街,掀起阵阵惊风。

这大宛名马汗血果是至宝,夜行千里而不休,马踏飞燕而不乱,汗如血滴,神如铜铸,从南疆腹地一路飞奔至离都之时依然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但几人却无暇顾及此等好马是如何神骏,只见黑马上的骑者略略一拉缰绳,便一手环抱怀中昏迷之人一步跃起,翻墙进了庭院,其后两匹快马赶来之时,冯府门口已站立一人,正在焦急张望。

来福一勒缰绳,将安齐扶下马背。冯茗交给他一个黑布包裹,道:“来福少爷,时间紧迫,这个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先拿去用吧!”

来福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外袍,还有一个月牙黑面具。来福感激的朝冯茗一个深躬,“多谢茗兄,来福感激不尽。”

一个翻身后,宽袍大袖黑面遮颜的掩月祭司恢复了原样,一刺马镫,枣褐色的高头大马一声长鸣,飞奔而去。

“安齐莫要担心,来得及”,冯茗宽慰着忧心的安齐,将她拉进了冯府,身后传来努尔依旧粗声大气的吆喝:“喂喂喂,你们甩了我一路了,等等我啊~~~”

九瓣莲雕刻装饰的酸枝大床上,药气与血腥气交织弥漫,王爷双眼紧闭,但眉间黑气已经褪去,面色却依旧苍白,冯茗将王爷上身衣物剥去,他白皙的肌肤上血污早已凝固,一道猩红的刀伤带着皮肉翻出,如一条蜿蜒吐信的蛇趴在心口处一般,甚为可怖。

冯墨端着烧好的热水盆进来,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王爷浑身的血污。

“王爷素来爱洁,难为小墨一直当回事儿”,冯茗摇了摇头,面有忧色,转眼又是那副招财猫的笑容,摸着安齐的小脑袋温言道,“不用担心,咱们王爷有诸天神佛庇佑,福大命大,这毒现下是解了,只是伤处太深,失血过多,我刚刚给王爷重新换了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怕是他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这里有我和小墨照顾着,你和努尔去看看来福少爷吧?”

“茗哥哥……”

“去吧”,冯茗温柔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让王爷静养会儿。努尔,保护好安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我会小心的,走啦”,安齐转头拉着依然在愣神儿的努尔,走出了冯府大门。

六月初六,午时三刻开坛,主祭授礼,这已是最后一道关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来福?

安齐那曾经如野兽一般灵敏的第六感久违地再次上线,她总觉得,这所谓“授礼”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阴沉密布,梅雨时节湿腻的风刮过,安齐的心里一阵烦躁,“热死啦——”她大吼着,拉着努尔一路直奔金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大床上躺着的“病号”睁开了眼睛。

“走远了?”

“是。”冯墨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情况如何?”

“属下办事不力,有间让他们发现了。”

“无妨,有他在,那个迟早会被人发现”,王爷唇边绽出一丝浅淡的冷笑,“玄都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很好,这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合上了眼睛,“这次,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

“嗯~~?”

“……没什么,我退下了”。

待冯墨有些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王爷再次睁开了眼睛,一双眼中精光毕露,带着些许遗憾的摇了摇头。

午时初刻,金台之上,那群总是半途而废的“达官贵人”们又来了,个个唉声叹气:

“唉,竟然是掩月的?我可是投入了一万两押给藏风了啊!”

“谁说不是?不是都有内部消息,说是掩月这几年没人了吗?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听说啊,这几轮这掩月的光在那儿捡漏了。”

“这样也能行啊?哈登大人真的愿意选这么个投机取巧的继承人?应该再加赛一轮的。”

……

……

金台之上,长舌飞舞,众人七嘴八舌的攻讦着那“投机取巧”又“胜之不武”的掩月祭司,却又无能为力“拨乱反正”,于是,一群“正义”人士只能通过群聚而欺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安齐越听越发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心如此,人性如此,安齐从十三岁时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永远容不下真相。

众生如蝼蚁,蝇营狗苟间却总以为自己能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他们只愿相信他们不喜欢的、他们厌恶的、他们无法掌控的、他们所无法感知的人比他们还要卑贱,理应要被他们踩踏、唾弃,却不肯接受,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妄图以自己的弱小卑贱去取代强者所留的痕迹。

可是,这些,并不属于你们!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自然,更不会为蝼蚁所阻挠。

安齐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正欲反唇相讥几句,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在安齐旁边响起。

“喂,胖子,再说一句试试?有本事你从第一关投机取巧到现在看看?看看你会怎么死?什么都不会做光有一张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吠?”

“美人儿啊……”努尔一回头,哈喇子流了一地。

安齐偏头,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她身旁,面对着一群达官显贵,掐腰呵斥,很是威风凛凛。

“好生帅气的女子啊”,安齐不自觉的羡慕起了眼前这伶牙俐齿的女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台之上,白衣女子一顿抢白,将这群从来没有被人欺辱过的“达官显贵”们撩拨得肝火大动。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这里信口雌黄?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一个胖胖的员外身边的小厮叫嚣着。

“啪——”地一声,一根长鞭如蛇般甩脱出去,劈头盖脸将那多嘴多舌的小厮甩了个响亮的耳光,小厮脸上顿时现出一条深紫色的血痕。

“你——”

“我不知道你们家老爷是谁?我只知道我的鞭子只认事不认人”,少女将手中软鞭狠狠往地下抽了几下,金台地面上一阵噼啪作响,仿佛连地皮都跟着晃了几晃,接着扬声道,“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

不得不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帮“达官显贵”们自然都是“俊杰”中的“俊杰”,大家瞬间噤声,同时,大家不约而同的从女孩身侧撤了两步,金台上的空气瞬间清爽了许多,有几个晓事的甚至猜出了女孩的身份,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这人好像是隐雪的……”

震慑目的已达成,女孩收摄心神,嘴角泛起一个轻蔑的笑意:“一群没出息的嘴炮。”

安齐心有同感,不自觉的在旁边点头。

女孩一回身,见身边只有两位清秀少年不怕死的站立,那矮小的少年还不住点头赞同,好感顿生,她开心的向安齐伸出手:“我叫初雪,小兄弟你呢?”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叫安齐,我叫努尔,今年20岁,尚未婚配,敢问姑娘可许了人家?”安齐尚未回答,那花痴的努尔已经挤过安齐,狗腿的伸出双手握住了眼前美丽少女的纤纤玉指。

少女嫌恶的抽回了手,樱桃小嘴一撇,“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安齐赶紧将努尔往旁边一推,再次站在少女身边,忙不迭的道着歉,“初雪姑娘对不起哈,努尔的脑子不好使,您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是城东冯府的人,据说这祭司选拔的大赛很是精彩,已经全程看下来了。初雪姑娘说的极是,我们家老爷也说,这掩月祭司实力超群,确实当得起这继承人的身份,我等谢谢初雪姑娘仗义执言。”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初雪那如雪般白皙的腮边透出一丝殷红,耳朵也跟着红了,“他也救过我,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齐的胃突然莫名的有一些不舒服,难道是因为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过饭的缘故?

即使她脸皮厚过城墙,神经粗过钟楼,看到这少女赤裸裸的怀春态度,她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微妙的,嫉妒。

来福这个妖孽,四处惹是生非,安齐在心里暗骂着。

努尔看着眼前面色黑沉的安齐,俯在她耳边,恰到好处的悄声补了个刀:“我说,你家相公被人惦记上了哈,千万小心哦”,语气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接着又无比孔雀的摸着自己的脸蛋儿小声嘀咕,“一个个的,放着小爷我如此美貌都视若无睹,偏要去抢那个姿色平平的弱鸡?唉,女人哪,真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啊~~~~”

一声长叹,换来安齐一个凌厉的眼刀子。

“嘘——要开始了”,初雪适时打断了努尔和安齐的低语。

午时三刻已至,乌云依然蔽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鬼面祭司照例如幽灵般出现在空旷的祭台之上,那口见证了比赛全程的大铁锅依然孤独的矗立在台中央。

不消片刻,一身黑衣,覆着黑面具的来福如烟一般出现在了鬼面祭司的身后。

天空之下,乌云密布。

祭台之上,气压低沉。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立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半分动作。

“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努尔低声咕哝着。

“或许,他们的仪式就是这样的呢?两个人对一会儿眼儿,这授礼仪式就完成了也未可知呢?”安齐不自信的打着圆场,努尔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妥妥的王爷同款。

空气越发潮润,湿腻腻的黏在每个人的肌肤上。

梅雨时节,万物易霉,众生燥热,酷湿难当。

祭台上一片寂静,如同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金台之上,众人不可避免的感染了些许紧张气息,皆屏气以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鬼面祭司左手一挥,那口铁锅下面的柴堆“忽——”地燃了起来,火焰如血般艳红。

“天地为媒,日月为鉴,星辰为引,佑我巫灵……”那鬼面祭司突然开始吟诵着一串祝词,声音低哑,从面具中“嗡嗡”传出,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

“噗呲……”金台上的努尔却忍不住偷笑出声,“这巫族果然没多少文化,这种像夫妻拜天地的词拿来祭祀祖先合适吗?怎么想的?”

“嗯~”刚刚开始粗通文墨的安齐极为罕见的赞同了努尔的说法。

那鬼面祭司仍然在啰啰嗦嗦的喋喋不休,安齐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比想象中无聊好多啊,要不是为了来福……

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心里的不安又渐渐犯了上来,从昨日她被救出开始,来福就有些许不对劲儿,现在的这个黑面人究竟是不是来福?

安齐的心头乌云笼罩,一如此刻的天气。

“……万法归宗,授礼以成。”

那鬼面祭司唱戏般的吟哦之声终于止歇。只见他变戏法一般从宽大的黑袍里掏出一根长长的法杖,那法杖通体漆黑,貌似玄铁铸就,长约五尺,一头尖削,另一头雕着一条盘踞的蛇,蛇信吐蕊,栩栩如生。

他用双手捧着法杖往身前的黑色面具人走了一步,等待他上前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却如钉子一般直定着,一动不动,众人皆好奇张望。

良久后,黑色面具人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

“不知哈登大人任期尚余几年?”果然是来福的声音,安齐突然松了一口气。

“月祭何出此言?”鬼面祭司不阴不阳的问道,语气中已隐隐有些不善。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三年以后我能否活着继承主祭之职?若三年后注定由我来承主祭,不如”,来福突然指着眼前来人,用那把神兵软剑——水银,剑尖轻晃,停在鬼面祭司喉前一指处,“现在就交于我如何?”

“嘶……”金台上集体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响,这个臭小子,离经叛道。

“那,你又待如何?”鬼面祭司依然风轻云淡,完全忽视了眼前剑气逼喉。

“你说呢?”来福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十成的调笑,那剑尖却渐定,势成焦灼。

“当然是,杀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眼前这个散发着魔气的人让安齐感到陌生又害怕。

“当然是,杀了你,主祭司兼藏风前任大长老哈登大人”,来福语意冷冽,剑尖定指眼前人,“还是称呼你,掩月二长老乌沙好呢?”

金台之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一阵窃窃私语响起。

“乌沙……?”

“掩月二长老?”

“十多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

“现在的主祭哈登大人不是藏风的大长老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

金台之上,空气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衣少女神色凝重,连一贯没有正形的努尔都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默默不语,望着那祭坛之上对峙的两人。

安齐的预感再次成真,今日之事,果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授礼”,非你死我亡而不能收场,她终于明白,来福说的“这个仇,我不能不报”究竟寓意何在。

“来福……”安齐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祭坛下方,民众越聚越多,但因相隔甚远,终是无人能了解此刻祭台之上的状况,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满场静默,跟着一片茫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鬼面祭司沉默许久,赤鬼面具下突然发出一声喑哑的叹息,声如裂谷回音,非男非女,那个声音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金台之上,又是一阵私语窃窃。

来福的剑尖依然稳定的停在鬼面祭司喉前一指处,波澜不惊。

“你以为,凭你,就能打败我吗?连突方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况他一手教出来的你?”鬼面祭司气定神闲。

“不试试怎么知道?”来福的剑尖依然稳定如山,气息丝毫不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非男非女的声音一声长叹:

“你长大了,灵儿。”

“拜你所赐。”

“那你是不是更该谢谢我,将你炼成了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灵童!”那祭司的声调突然拔高,“灵童”二字闪着回音飘向了四面八方。

“灵童?”

金台上、祭坛下突然“哗——”地一下,爆发出一阵阵的骚动,人声瞬间鼎沸。

“怎么可能?灵童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哈登大人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掩月带回去的尸体是谁的?他们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是故意隐瞒的?”

……

七零八落的声浪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留任何死角的朝着来福扑过来,他依然稳稳的扶着剑,指着眼前的鬼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你?为何要谢你?”来福声如洪钟,竟似比刚刚祭司的声调还高,压住了那满场的“嗡嗡”杂吠。

“谢你为了捕捉于我,将蓝月寨四百一十三口人屠戮殆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朝婴儿、甚至连身怀六甲的孕妇都皆被你等捉去,架在五毒荒火上活活烧死,怨气冲天却无处申诉?”

“谢你纵容赤风横行霸道、滥杀无辜,却在他被自己的噬心蛊反噬后,捉住前来解救我的月离作替代蛊主,让月离遭万蛊噬心之苦,再将他活活削成人彘,使他受尽折磨而死,死后还将他的尸体砍作十八段归还掩月?”

“谢你亲手将涂有藏风至毒碧湾的匕首捅进大长老后心?大长老至死都不明白,你自幼孤零,饱经离乱,他亲手将你救了回来,抚养你长大,授你巫术,视你如弟如子如亲如徒,三十年的救命教养恩德为何却换来你无情的背叛和背后的致命一刀?”

“谢你十五年前毒杀了出身自掩月的前任主祭,并用幻形之蛊迷惑众人一路坐上了主祭的位子,一直把持至今以借此操控赤霄王室,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几十年来被你虐杀残害的百姓忠良多如恒河沙数?”

“谢你将在我之前五任主祭继任者用不同方式一一暗杀掉,只是为了给你的爱徒和私生子赤风扫清障碍?甚至在这场选拔中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

来福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洪亮,声调也越来越寒冷冰凉,直震的周围所有人的耳膜鼓鼓作响,心里满满都是失望,场面却一时静的有如六月飞霜,仿佛连尘埃都不曾落到地上。

满场诡异的肃杀。

祭坛之上,鬼面祭司静静矗立,良久,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再次从面具底下“嗡嗡”传出,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所以,为了报仇,你不惜修炼禁术也要杀了赤风?只为断我后?他不过才十七岁,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你却如此残忍恶毒,竟让他的神魂活活被恶灵噬灭?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好,很好!”

“月离被你们残杀之时刚刚满十四岁,蓝月寨被杀的四百一十三口人里,十岁以下的稚童有七十九人,还有八人将要见到这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无辜惨死在你手中的人,他们难道不无辜?”来福的剑尖岿然不动,冷冷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他突然毫无预兆的仰天狂笑,那一声声笑里藏着一把重锤,一锤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震的人心肝欲裂。

“残忍?恶毒?你当着我的面,亲手将我母亲绑到火刑架上,用蛊诅之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让我母亲受尽恶诅,活活被烧的魂飞魄散,连骨灰都不曾留下一粒,你当真不残忍啊!”

“你将三岁时的我无情的投进万虿坑中,本指望我死无全尸,却不想五年后我竟然活着爬了出来,于是你便将掩月修炼禁术一事传遍南疆,让我一直亡命天涯,你当真不恶毒啊!”

“噼——咔——”一个紫色的闪电突然忽的一下劈炸在祭台上。

天边惊雷隐隐,乌云沉似锅底,远远看去,仿佛有无数怨灵在锅中煎熬翻腾。

天怒人怨,扬汤止沸。

“这难道是,大日如来梵钟净?”行走的百科全书不在,土包子努尔难得有了用武之地。

“梵钟净?”

“嗯,是从我们西域一带佛国传至中原的一门内功修炼之法,修炼之人必须得有丰沛的内力,宣讲佛法之时才能传声千万里,如敲击洪钟,声沉远扬,经久不散,降妖伏魔,破邪除祟,故名,梵钟净,与金刚狮吼功并称西域两大净音内功法门。这小子,虽然长得没有我好看,但是竟然会这么些我都没见过的功夫,嗯~,不错,有前途。”天雷当前,努尔依然风骚到如此淡定,安齐一阵无语的摇头,心情却莫名的明亮了许多,这小子,也不尽然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人耳边仍在“嗡嗡”作响。

来福一翻掷地有声的控诉,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如利刃一般扑向四面八方,敲打着每一个被迷惑多年的愚民。

众生蒙昧,颠倒痴愚,纵使振聋发聩又如何?无利无可动其心,无胜无可摇其德。

安齐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腮边有一丝凉意,她伸手一摸,

六月飞雪。

千雪飘落,照见人心,我相本相诸法相,五蕴皆空相本无相。

这才是真正的千雪。

初雪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迎着从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心里萌生无限挫败感。

天地苍茫,万籁俱寂,鼎沸之声突如冰水浇注,瞬间冰冻,再也不闻。

一片沉寂中,安齐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接一声,稳定有力。

来福终于先动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的迷蛊幻心果然名不虚传”,来福由衷叹道。

“彼此彼此,灵儿的千雪迷形也已臻化境,怕是比起隐雪的大长老也不遑多让”,主祭淡定回答。

“都是高手,胜负难料”,努尔突然在一旁横加评价,“决胜于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之中,这二人的精神力量竟都如此强大?”

“什么?”安齐和初雪同时侧头。

“从点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们斗法早在那时候就开始了,至今却仍无一人有一丝疲乱?”

“你是说……?”初雪恍然大悟。

“不错,南疆这边巫蛊云集,皆擅长幻形,若我没猜错,这主祭的迷蛊大阵怕是绵延十几载,早已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来福小弟此行,怕是不易拔除……”

“所以动用了千雪?”安齐追问。

“嗯,但是,此术乃我隐雪一族千百年来不传之秘,损耗灵力体力皆非寻常术法所比,不知他从何处习得此术,只是,若无心法咒语相辅,怕是他,撑不了许久”,初雪隐隐担心,接着突然一仰头,朝着祭台那处大声喊着: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周围依然寂静如无人之境,初雪的声音如同破空利刃直直插进了两人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身子,乌沙突然伸出右手,闪电一般抓向来福前胸。

“你要做什么?”安齐对着初雪怒目以视。

“嘘,别吵,我在帮他。”

祭台之上,乌沙的指爪如烧红的铁钩,直掏来福心房,来福一个铁板桥往后退去,“吱啦——”一声,前胸衣襟被撕掉,铁一般的指甲划过他前胸,擦出三道血痕,入肉半寸。

终于摆脱他的钳制了,来福对那突然出手相助的好心人甚是感激,再晚半刻,怕他这强撑的千雪迷行就会彻底被压垮,他的心脏可能也会被乌沙活活挖出。

来福退后几步,左手紧紧握住水银,微微粗喘。这几日熬命奋战又一路奔逃回来,他的身体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来福恨恨的盯着眼前的仇人,好一出连环计。

以安齐为饵,诱众人奔走,或伤或亡,结局难料,即使最后侥幸逃出生天,最后的最后,还有这场以命相博的授礼?

来福冷哼一声,“乌沙长老,你就这么怕我吗?从我三岁到如今十七岁,你竟怕得如此不顾形象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赶尽杀绝?”

“怕你,哈哈哈哈哈哈”,鬼面主祭突然放声狂笑,那原本刻意压低到男女不辨的声音也渐现本色,狷狂的男人声音粗粗响起,“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果然是他的儿子,自负到不可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到底算什么东西,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来福说着水银一甩,剑尖突然现出一条水练,水练一甩,突然又幻化成两条水龙,如大江奔流般,携着风刀呼啸而过,席卷吞没了祭台。

一片汪洋。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初雪依旧大声喊着,也不知能否传到那激斗之人耳中。

那水龙盘旋着淹没了祭台,周围却如生出一线屏障一般,越发往祭台中间积压。

好一个密不透风的水牢。

“不愧是灵童”,初雪一脸得色,“一点即通”。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那圆柱形的水龙之牢开始越发涨大,渐渐变成一个扁圆形的球状物体,将那二人完全包覆其中。

努尔眼中精光一闪,“不好,快趴下”,话音未落,他一个飞扑过来,面朝她二人将她们同时扑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圆球同时响起一声轰鸣爆炸之声,整个金台跟着晃了三晃,趴在她二人身上的努尔一声闷哼。

安齐费力的往外扭过头去,瞬间瞠目结舌。

金台之上,冰簇四散,一片狼藉。围观者里不时有“哎呦哎呦”的声音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努尔,你没事儿吧?”安齐用手摸到努尔的后心,那里有一簇小小的“暗器”插着,是方才爆破时飞出的冰刃。

此刻努尔身子死沉死沉的压住了她们两个,昏过去了。

“这个家伙真没用”,初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努尔身下爬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只想一脚踹过去。

“别这么说,多亏了他,救了我们”,安齐也爬了出来,看着金台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号呻吟,“若不是努尔,我们现在怕也这样了,要是王爷在就好了”,安齐小声嘀咕着,回头看向祭台。

祭台此刻,已是面目全非。冰棱四散,如一柄柄尖刀暗器,散布满地,那口铁锅也完全被冰冻了,一簇艳红火焰就那样直立的被包在了一块透明的冰冻中。

来福身上的衣衫又是被划成了一道道的,而对面的鬼面祭司也没有好哪儿去,同样的衣衫褴褛,脸上的赤鬼面具也被劈成了完全对称的两半,掉在了他面前的地上,露出了里面那张神秘的脸。

那是一张发着青白色光芒的脸,与那第一轮就死得的藏风祭司确有几分相像,料想年轻时也定是个清秀好男儿,只是,这脸上有一条纵贯的刀疤,从左侧眉骨横劈下来,贯穿到有腮处,将这张脸衬得无比诡异,戾气深重。

“时隔十四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来福再次扬起软剑,剑尖早已结了一层霜花。

“这是,封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雪倒吸一口凉气:“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他教过谁封雪之术。”

“封雪之术?”

“嗯,千雪、封雪都是我们隐雪历代大长老才能掌握的秘术,即使我从小跟着师父,千雪也不过才学到了一半,而且那也是我允诺成为下任隐雪大长老才换来的,这来福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隐雪这么多隐秘之术他都能掌握?而且”,初雪一俯身拔出了插在努尔后心处的冰棱,那冰棱入肉颇深,好在没有伤到脏腑,只是乍一拔出,伤口一下子涌出了汩汩的血流,努尔又是一声闷哼,安齐赶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初雪接着道,“你看这冰棱的完美六棱形状,还有这距离和爆炸力度,他的功力怕是不在我师父之下”,初雪紧紧握住那截冰棱,脸色凝重。

“封雪之术到底是什么?”安齐再次发问。

“我们隐雪一族自古就以控水之术闻名你知道的吧?而其中以千雪和封雪最为人称道。千雪为幻,照引心魔;封雪为杀,冰冻千里。只是,此术甚为暴烈,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才能将幻影化为实行,而且一旦被击破,术者本人也会受极重的内伤,所以连我师父都不敢轻易施展!”

“那来福他……”

“若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已经伤到任督二脉了”,初雪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即使他想要报仇,怕是也……”

“不会的,来福一定会没事的!”安齐打断了初雪的低语,坚定的看着她,“他一定会没事的!”仿佛就为了给自己打气一般。

“你……”初雪的一句话噎在了喉间,眼前这个扎着小道士头的小小少年似有无限力量一般,她竟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他,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祭坛,来福背对着她,稳定如山的站着,剑指前方,也许,你真的会没事的吧?

“十四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来福的水银此刻如霜凝一般,硬挺的闪着银光,直指对面的刀疤男。

“呵呵,灵儿,看来,这些年,你的执念很深哪”,刀疤男阴笑着,脸上的刀痕越发显眼了起来,“连这种秘术都学到了?我很好奇,灵儿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来福一只手摘下了脸上残破的面具,扔在了一边,“我以为你会更好奇,赤风临死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乌沙的眼中闪过阵阵怨毒,“血月禁术?他竟然真的教给了你?我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仰他鼻息,整整三十年,他竟然连一丝一毫要传授于我的意图都没有,甚至临死都不承认,这术法的存在?结果却这么轻易的传授给了你?”

“就因为这个你就毒杀大长老?就因为这个你就背叛掩月投奔藏风?就因为这个你就杀害月离和所有庇佑过我的人?”

“不——,都是因为你母亲,都是因为她——”乌沙开始狂笑,“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

“你不配提我母亲,你为人心思刻毒,野心滔天,寡恩薄义,我母亲也好,大长老也罢,皆为你掌中棋子,时至今日,你还要攀咬旁人?”来福眼中闪过一丝火光,他举剑直直朝乌沙扑了过去。

安齐一直知道来福武功卓绝,认识他这么许多年,却只见过他那如同飞絮般轻盈灵巧的轻功,这是第一次,她看见来福豁出命去与人近身死斗,一把软剑上下飞舞,如灵蛇探海,那剑刃之上夹杂着阵阵风刀盘旋,同时攻向乌沙的全身要害,空气中“兹拉”之声不绝于耳,时空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儿。

那乌沙到底是纵横南疆几十年的顶级高手,一双肉掌翻动,气门全开,那灵蛇般的软剑竟然无法近他的身,无形的风罩如同一件铁布衫一般,将乌沙稳稳的护在其中,即使被风刃割开口子,下一秒又愈合如初。

风本无形,化无形为有形最为伤神,是以,御风而斗者,易守难攻,转眼间,两人已拆斗三四百招,来福这些时日疲于奔跑,身心损耗已是极大,又接连使用这般大量消耗体力和灵力的术法招式,体力已渐不支,而那乌沙却依然气定神闲,凉凉的刺激着久攻不下的来福,“小子,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看来,他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想要活活拖死来福了吧?

“好卑鄙”,安齐一口银牙紧咬,万般无可奈何。

祭台之上,来福的风刃之势开始锐减,那风刃摩擦风罩的声音却越发激烈,如同两把生锈的铁器在互相刮擦,安齐阵阵牙酸,却也越发担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他,这些时日几乎没有休息过,现下,快要到极限了吧?

“当——”

水银应声脱手,软软掉落在来福眼前,如一条死蛇一般。

一条长长的血痕从来福的锁骨处直豁到左小臂,他用右手紧紧握着左臂,坐在祭台中央,肉眼可见的粗气直喘。

乌沙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尖利的碎冰棱,脸上挂满似笑非笑的讥讽,他举起眼前血渍滴答的冰棱,一撒手,冰棱“啪——”一声,摔碎在了来福眼前,夹杂着血污狼藉,“如何?被自己的灵力所伤是何滋味?”

来福恨恨的看着乌沙。

“你不是替天行道吗?你不是要报仇雪恨吗?”乌沙嘲讽的语言如同一柄柄钢刀,一下又一下的刺向来福。

他脸上带着拿着愉悦又满足的残忍笑容,一步步朝瘫坐在地的来福走去。

安齐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种表情,在那抢夺她家的安德财和刘起德脸上,在那只手遮天的贾府尹脸上。

她的预感竟成了真?

来福拼死搏斗,结果竟然成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

安齐再一次欲翻下金台,却被初雪拦腰一把拖住,怒斥:“你疯了?”

“你放开我,我……我要去救来福……”

“醒醒吧,你能救他什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想帮他,你就老实呆着,别让他分心!”

安齐那声狂吼终是让乌沙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看那处挣扎着欲扑过来的女孩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可比你的母亲有情有义的多了。”

“你住嘴,不许提我母亲!”来福此刻像极了落入陷阱的困兽,只剩下狠厉的眼神。

“灵儿啊,你长得真是越发像你的母亲了,真不愧是巫仙之子,我是一百万个不想杀你啊,可是,谁让你还是那个人的儿子呢?”正说着,乌沙的右手如铁掌一般狠狠朝来福的天灵击落。

“啪——”来福应声倒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安齐一声凄厉的长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去了,她失神的坐在地上,眼泪如图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她喃喃自语着:“来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初雪静静蹲在她的身侧,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瘦弱的少年,只好轻轻将他拥在了怀中,轻抚着他的背。

祭坛之上,刀疤脸的乌沙也在轻轻摩挲着来福那苍白的脸颊。

“灵儿啊,我多希望你能是我的儿子!”他轻轻叹着气,“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你早就是我的儿子了”,他眼中突然凶光毕露,恨声道着。

“三十五年前的一个新月之夜,五岁的我在山里游荡,从山坳里捡回了一个未出满月的女婴,将她带回了寨子。大长老澄连收留了她,给她起名朔月,并且将她交给我照顾。”

“朔月从小就是个好看又乖巧的女婴,渐渐的她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更美更乖巧的小女孩,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长大就好了,她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朔月。”

“可是,她渐渐长大了,六岁时,她无意识中徒手撕裂了澄连的幻蛊毒蛇,引起了众长老的注意,在巫术修炼方面,她是个不世的天才,于是之后,她就被众长老们重点培养,开始了漫漫修行路。朔月也越发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黏着我叫我沙哥哥。”

“十年后,她已经是南疆最响当当的天才了,人们甚至给她起了个‘巫仙’的别名,我一方面为她感到很高兴,可是,另一方面,又感到无限失落,因为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就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七岁,她不顾我的劝阻,答应了要继承澄连的衣钵,成为我掩月圣巫女。你可知这圣巫女是何种身份?此生只能以处子之身敬献巫族,终生不得再婚嫁。当时的我,并不愿见她这样孤独终老,我只希望她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哪怕最后她的归宿并不是我。但是她拒绝了,之后她就参加了当年的祭司选拔,结果毫无意外的成了主祭的继任者,如果她就这样走下去,我也会在一旁默默守护她。”

“可是,偏偏,在那时候的一场比赛中,她的面具被对手扫落,露出了她的真颜,吸引了一个登徒浪子的目光,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朔月虽然是巫术天才,到底只是个单纯的稚龄少女,如何能抵挡那风月场中穿行过的采花老手?之后,朔月终是失身于他,等到我们发现之时,她已是身怀六甲。”

“最先发现朔月出现异常的是澄连,他没有怪她,只是问了些那男人的情况,那男人自称是个皇喆富商,只在赤霄盘桓了两个多月,临走之时,留给了朔月一块九龙玉玦,自此再也未曾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知真相那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等醒来之时却是在藏风的寨子里,身边睡着一个普通的藏风少女,是我酒后乱性轻薄于她,我悔之莫及却又无法对人声张。”

“后来,朔月以重病缠身为由辞掉了主祭继任者的工作,在阳火最盛的端午时节,生下了一个男婴,那男婴生得八字皆阳,很是难得,朔月却给他起了个‘月灵’这么阴气十足的名字,但是那个男婴未满三朝便突发急病夭折了,就在我眼前,澄连亲手将他抱出去,掩埋了。”

“朔月很是伤心,她一直自责,是因为她给孩子起了那般不称头的名字才导致了孩子早夭,于是人也越发消瘦。我以为经过这次打击,朔月终于可以把心思收回来了。”

“三个月后,那名藏风女子用藏风秘术召唤于我,她也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这些却被藏风的长老们尽知,他们逼问我巫仙和掩月的状况,并以此事作为要挟,逼我就范。我不想让朔月失望,我更怕看见她眼中的鄙视,所以之后,我被迫做了藏风的内奸。”

“却不想两年后,我无意中发现,朔月每个月的既望夜里都会悄悄溜出去,然后我悄悄尾随,却发现,她是去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不,应该说,是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中的一个小男孩。那男孩眉眼像极了朔月,轮廓却莫名的让人想到那个登徒浪子。”

“原来,这些年,朔月也好大长老也罢,他们统统都没有信任过我,自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回到掩月后,我去质问过澄连,为何要隐瞒于我,他却劝我说,让我放下,莫再追问。我为何要放下?明明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恨她,我恨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之后我离开了掩月,以哈登之名栖身藏风,并且打算将赤风手把手的培养成人,再不去理会掩月那些旧人与往事。却不想,一年后,当我再次偷偷潜回掩月打算再看看朔月之时,却见她捧着一封书信欢快的哼着小调,脸上的神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后来我偷到了那封信”,乌沙的手突然伸出去,狠狠掐住身体已经冷硬的来福的脖颈,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恨声道,“是那个男人,是他许诺要来看她,那男人许她荣华富贵、一世无忧,让她跟他走,而她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就想带着儿子去与他团聚?原来,朔月竟然也是这么个贪慕虚荣的庸脂俗粉,那一瞬间,我突然对她死心了,这么些年的守护,在她眼里却只是一场笑话,我恨她。”

“于是,就在她打算动身启程的那天晚上,我将她和她的儿子同时抓回了掩月,并将这封书信公开大白于天下,圣巫女失贞,是对巫神的不敬,哪怕她被别人称作巫仙,她也不过一介凡人,岂会是真的神仙?于是她按律被处以火刑,我也万般无奈,毕竟,她是我乌沙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是她却背叛了我。也许你会恨我,但,我的恨又该找谁去倾诉?”

“所以,你给自己开脱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你真的爱过朔月吗?她被处以火刑难道不是因你一再咄咄逼人?还有那三岁稚童,难道不是你一再引诱众人,说巫仙灵脉养炼灵童最为合适,然后又亲手将他扔下去万虿坑的?主祭之位难道不是你有心谋夺的?时至今日你权势滔天却仍以幻蛊操控民众,这桩桩件件可有人逼你?”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乌沙背后响起。

“谁?”乌沙猛的一个回头,眼前一道水光亮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兹——”

裂帛声起,乌沙狼狈后退,双臂外侧,一条纵贯的剑伤穿过,鲜血如溪流般缓缓流下。

乌沙的双臂开始发抖。

“有毒?”他怒极攻心,直视着眼前人,口唇青紫,“你没死?”

“被自己的幻术所伤有何感想?”一刻钟以前,乌沙的话音犹在,一语成谶。

面前的少年覆着漆黑的面具,面具额头上,一弯惨白的月亮凄凄闪着光。

不是完好无损的来福又是哪个?

“你……!”乌沙愤怒的一回头,那“死去”的“来福”化成了一截人身般高大的三棱冰柱,静静的躺在乌沙手底下。

冰凉彻骨。

乌沙的眼圈乌青,毒气蔓延,很快就要逼近印堂了。

“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起的时候。”

乌沙恍然大悟,“你竟然学会了傀儡幻形?澄连这老匹夫应该不晓得的,你……”

“闭嘴,大长老的名字你不配提!”来福的声调渐高,怒气隐现,一柄软剑“唰——”地甩出,直逼乌沙而去。

金台之上,众人皆被转瞬万变的局势所惊呆,安齐一张脸上涕泪纵横,愣在当场,又一次,被来福骗了。

这次,安齐却顾不上怨怼于他,只是更加紧张的看着祭台之上。

乌沙的脸上黑气蔓延,眨眼间就没过了印堂,哪怕如安齐一般不通巫术,也能看得出,他生机已断。

他的脸扭曲着,越发狰狞,一声狂吼,一口黑血如柱一般喷射而出,落到了来福的脚下。来福俯视着他,如同看一条将死的毒蛇,满目鄙夷。

乌沙冷笑着,擦了一把嘴角,“今日我就是死,也要让你给我陪葬!”他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后退去,双手一个结印,“开!”

“砰——”的一声,他身周又罩上了那层风罩,只不过此刻的风罩已如墨般漆黑。

“啧——没用的,这毒,你解不了的,不要挣扎了”,来福说着,将双臂大大张开,祭台之上的冰棱碎屑,如同被一直无形的手捧了起来,随着来福双臂的上扬而慢慢飘了起来。

“啪——”来福双掌一击,那些冰棱和冰屑如同生了眼目一般,“咻~咻~”,带着一声声裂空之响向那黑色风罩猛地扎了过去,却如同被胶泥粘住了一般,尽数扎在风罩表皮再也无法深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见来福不慌不忙,伸直的臂端,一双手拈做莲花指状,口中念念有词,须臾,猛喝一声:

“化——!”

却见那密密麻麻粘在风罩上的冰棱冰屑慢慢化为水光,紧接着,水光之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花骨朵,带着花蔓转眼间爬满了风罩表面,花蔓底下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如根一般狠狠往下扎去,风罩里的风刃开始漏出,一点一点的切割着将要深入的藤蔓。

却见那花蔓如同有生命一般,刚被砍断一截,断口处就分出两支,那风刃细细密密越割越快,那花蔓也如竞赛一般越生越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追花祭司的万花锁?不,她的锁远不及这个来得精细,怕是追花大长老来都未必能做到这个,这少年跟我仿佛年纪,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初雪在一旁赞叹。

今日这场恶战初时,她只道,这少年不知道通过何等途径偷习了他们隐雪的秘术,心法之类的必是粗通不解,哪知后来她发现,这少年御风之术竟不在这原藏风大长老之下?到现在一手万花锁使出来,初雪折服了,这少年是得遇高人了吧?竟然能同时习得风花雪月四家秘传之术,而且以他不到弱冠的年龄竟然能有这番远超他们这帮同龄人的内力修为,实属难得,初雪暗暗叹服,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失了节奏,乱了节拍。

那头,以守为攻的乌沙仍在以内力苦苦支撑风罩,而来福也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势呈胶着。

但绿色的藤蔓还是占据了上风,只见绿色蜿蜒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渐渐盖过了那风刃的切割,远远看去,乌沙已被一座绿色的牢笼困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姹紫嫣红,万花齐开”,来福一声高喝,双掌再次狠狠一合,“放!”

只见那绿色藤蔓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如同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同时张开羞涩的外衣,万花盛放,娇蕊吐艳,煞是好看。

与此同时,那风罩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绿色外衣,火星四溅。

那花骨朵的根须底下像是拉着无数火气,直待这风刃摩擦引燃,方才爆炸开来,一时间,天空里万花盛放飞舞,夹着火星四溅,娇花转瞬被吞没,在天空中炸开一朵朵小小的火花,如同那祭礼的烟花闪烁,将那乌沉沉的天空撕开了一道道闪亮的裂口。

花火绚烂!

安齐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朵朵仍在盛放燃烧的花火,脑海里闪出了安府那热闹又温暖的大年夜,那时候,来福与她也是这般,数着天上的烟花,看着他们陨灭,最后,只留下满身的烟火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安齐的眼泪怔怔的滴落了下来。

祭台之上,来福一把水银,直指眼前伏在地上的一个焦黑人形。

一场爆炸,他的浑身已尽被炸伤,加上毒气也已蔓延全身,已经完全成了一个黑人,再分不出是炸伤还是毒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什……你……怎……”人形仍然顽强的在挣扎。

“花火,送你上路实是可惜了。”

来福冷冷的说着,空着的右手掌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丝黑色的旋风,祭台之上,温度突然低了下来。

那吵破人头颅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安齐痛苦的捂起了耳朵,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往生咒。

果然,从祭台之上“呼——”地一下凭空刮起了一阵黑色旋风,围着来福打转着,接着那如黑色丝带般的怨灵呼啸着扑向了眼前趴伏着黑色人形,转眼将他淹没。

一声声惨嚎夹杂着皮撕骨裂般的声响远远传来,仿佛屠户屠杀待宰的牛羊,金台之上,还清醒着的人们皆牙关颤颤、两股战战,几欲昏死过去。

惨嚎渐渐低落下去,那层黑色的薄雾渐渐淡去,来福跪在地上,默默对着那散去的黑雾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起身,回首看着跌坐在金台之上的安齐。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空依然阴沉,授礼却已落幕。

来福默默看着天空,那黑雾慢慢散去,地面上趴着一个也不再成人形的“人”,他的人生也已落幕。来福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

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安乐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奔逃。六年前,他几经周折逃回南疆,却是冻饿将死昏倒在路边。

等醒来后,眼前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而他那左臂的一道道伤痕也已经被包扎完毕。

老人没有问他什么就收留了他。

后来他从其他村民口中知道了,这个寨子叫蓝月寨,那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周围雪山林立,蓝月寨里常年有活水流过,甘甜凛冽,也许依着这得天独厚的恩赐,那寨子里的姑娘也出落的格外美丽,她们常常会调侃叫着来福“俊俏的小郎君”,她们会唱着这大山里最古老的山歌,从寨子南头和到北头,声音有如百灵鸟一般轻灵动听。

他沉醉了,也大意了,于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的不祥,只是在心里暗暗侥幸着,也许,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偏远村落,他就能逃过他的命。

他在这里养好了伤,住在了那个慈祥的老人——村长家里。村长有个比他略小几岁的孙女儿小喜鹊,天天追着来福喊着,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他也只是开心的摸摸她的头,说,小喜鹊长大了会有更加喜欢的人的,嫁给最喜欢的人好吗?小喜鹊总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喜鹊的妈妈挺着大肚子,说再过两个月就能给她添个小弟弟,小喜鹊每日里都开心的期盼着。来福在这里这些时日,学会了做农活,每日里,跟着村长去村头耕种那几亩薄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三个月后,他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农夫了。

来福人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连做农活都如此,村长很是欣慰,说,小子,等你长大就在我们寨里里娶个媳妇儿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福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半年后的一天,村东头的小六子浑身是血的飞奔到家,没说几句话就咽了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们,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想偷偷离开,不给村长他们添麻烦,但饱经世事的村长那双睿智的眼睛像是早已看透了来福的心思,他说,大山的子民是有骨气的,我们既收留了你,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随便出卖你。

然后,他等来了追兵,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人,而是一群南疆部族的人,群青色的衣衫,那是藏风的人。

那些人挨家挨户搜寻他的踪迹,村长将他关进了一条地道,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大山深处,从那里就能逃出去了。

他问村长,为何要这么帮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

村长说,你的眼睛,带着生气,看着你就像看见了曾经的我们自己,但你不属于这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逃离自己的命运,已经逃得够久了。

而后,他逃了,再也没有回去。

他又踏上了逃亡的路,途径离都之时,看见城门楼上高高挂着的人头,下面写着“先王四子、叛军首领、残部四百一十三”云云及他的各种天怒人怨的所作所为,还有他包庇朝廷钦犯等十数条大罪,来福抬起头来,银牙紧咬,恨意弥漫了他的心智,那是曾经救了他并且庇护他半年有余的村长。

不管他曾经是否是先王最爱的四子,现在的王已经登基,而他也早已经从这场夺嫡之战中全身而退了,若不是他,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快快乐乐的过着他的小日子,他的手握紧了,村长,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三年后,他从安老爷口中得知,蓝月寨已经被屠戮殆尽,并被一把荒火烧成了灰烬,而始作俑者却是他,他果然是个不祥之人。

待到他再次被藏风的人抓回的消息传回南疆时,掩月已派人在半路营救,来的人是,刚刚满十三岁的月离。在掩月那些日子里,月离还只是个懦弱的孩子,几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一个很坚强的巫师了,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将来福救走,却在半路中再次遇到藏风截杀,月离将他推出包围圈,自己却作饵被抓,待到再次见到月离时,他已经是被砍作十八段的尸块了,来福抱着月离的头,对着山谷,撕心裂肺的狂喊着,月离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顾大长老反对,动用了掩月禁术——起灵,将月离残缺的魂魄唤回,从月离魂魄那颠倒的表述中,他还原出了月离被害的场景。而更加意外的是,跟随月离魂魄而来的还有浩浩荡荡的几百怨灵,那是因他而死的蓝月寨村民,他们哭喊着,当年的冤和怨。

村长被他们捉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而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拦在一圈火中,那火焰是蓝色的,烧在身上如同被毒液泼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肠穿肚烂却无法解救,这把毒火烧了足足三天,所有人都被烧做了灰烬,而他们却用一个血阵将所有人的怨气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那是四百一十三口活生生的人啊。

来福将噬心蛊反杀赤风之时,那被赤风画出的血阵方才破灭。他们就这样一路寻着飘着,直到来福的起灵之术将他们全部唤醒。

而后,他们便化作沉睡式灵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直到那日,见到残杀他们的刽子手,来福一个召唤,他们全都苏醒了过来,那怨毒入骨,四百一十三口个怨灵加上一个月离的残魂,竟然活生生的将赤风搅碎成渣。

而方才,那真正的始作俑者又再次被他们生吞活剥。

“血月之术?呵呵,怎么可能?那不过是血灵之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今,大仇得报,你们也终于解放了!”来福抬眼看着黑雾越发稀薄,似乎每个灵都在向他致以谢意,“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惊雷阵阵,骤雨终起。

来福静静的站在雨中,看着这场乱斗终于落幕,西北方那里,呈阳宫高耸,终于走到这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六月初六,夜,上弦月高挂。

临近傍晚之时,一场暴雨突至,将那一场血腥授礼仪式冲刷了个干净,阴沉盘旋的乌云也被吹散。

“如何?”暗淡无光的房间里,月影隐隐,王爷慵懒的声音依然凉如水。

“不出王爷所料,果然是他”,一身夜行黑衣跪在当地,却是冯茗。

“哼”,王爷嗤之以鼻,“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看看吧!看看他到底能翻出什么浪来?”

“是。”

“冯墨呢?”

“还在守着药炉,寸步不离。”

王爷默了默,“你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尤其是安齐。”

“是。”话音一落,墨色的人影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影呼哧带喘的停在了冯府门口。

“这登徒子可真够废的,还得让本姑娘把他扛回来”,初雪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这麽说,好歹努尔也救了咱们”,安齐和着稀泥。

“我又没有求他”,初雪白眼儿一翻,“本姑娘又不是应付不了,他逞什么英雄?何况,还这么死沉死沉的”,初雪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右臂,很是不耐。

比初雪矮了大半个头的安齐也使劲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左臂,空着的另一只手“梆梆梆梆”的拍向了大门。

不一会儿,冯茗那张招财猫一样的笑颜出现在了门前,看到了两个姑娘费力架着的努尔低垂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二位姑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位是……?”冯茗礼貌又客套的朝向那白衣胜雪的美貌女子作了一个揖。

“我叫初雪,隐雪的人”,初雪大大方方的回应着,白皙的脸上绽出一个大大微笑,两个圆圆的梨涡出现在腮边,好一个元气聪明的美少女,冯茗在心里暗叹着,一边从她手里接过了昏迷的努尔,顺便邀请她进门喝杯热茶。

“不用了,谢谢冯管家,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老爷休息了,改日必正式登门拜访”,少女一个帅气的回揖,一回头,已飘落在三丈外,冯茗暗暗点了点头,还算知礼明仪,不错不错。

“王爷怎么样了?”安齐一进门就开始扯着冯茗的衣袖问道。

“不碍事,还在昏睡,小墨正在给王爷煎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了,估计也快差不多了”,冯茗架着努尔往房里走去,顺便答疑解惑。

“来福少爷怎么样?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不要紧吧?”冯茗关切的问道。

“谢谢茗哥哥关心,来福他啊,彻彻底底的赢了哦”,然后少女口沫横飞的描述起当时的所见所闻,说到兴头之处,不住的手舞足蹈,冯茗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默默点着头,“这么说来,来福少爷真的很了不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然,来福是谁啊?”安齐一张小脸骄傲的扬起,仿佛与有荣焉。

冯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头发乱了,看得出,当时的情景颇为狼狈,“你也累了许久了,快去休息吧?”

“哦,那,我先去看看墨哥哥吧?”安齐一回头,蹦蹦跳跳往厨房跑去。

“哎……,算了”,冯茗本欲阻止于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将努尔带进了房间。

“墨……”安齐一脸春花般的灿笑还未及绽放就凋谢在了当场。

清浅的月光映出了冯墨脸上的浅浅笑意,他捧着一大海碗黑漆漆的药汁,仿佛捧着什么琼浆玉液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厨房门外走去,一边小步走着,一边轻轻的吹着那滚烫的药汁,动作轻柔的,好似怕惊了天人休息一般。

安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冯墨。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冒冒失失前去打招呼,于是,她也踮起脚,小心翼翼的跟着冯墨后面。

月华似练,洒在他们的身上。

冯墨端着药,轻轻敲响了王爷的门,王爷却没有应答,但是他却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齐趴在窗户上,用手指在窗纸上捅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眯着一只眼睛,偷窥。

她看到了冯墨拿着一块绢帕,细细的擦着王爷额间,一室晦暗,她的目力不及,看不清此刻冯墨脸上的表情,脸上却莫名的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室静谧,却竟似无法容下第三人,安齐默念着非礼勿视,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想,下一秒,她惊的嘴巴差点合不拢了。

冯墨他,俯下身子,把脸凑在昏迷的王爷脸上,许久许久。

即使月色照不进明堂,她也能感受到,墨哥哥他,在偷亲王爷,卑微而又放肆,克制而又热烈。

夜色给了他最好的武器,却遮不住那满室春光。

墨哥哥他……

安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直愣愣的站在当场,任由雨后的夜风轻轻吹拂她的鬓边。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

若她仍是当日的安府二小姐,她自然无法理解,“情”之一事究竟如何磨人?但她现在只是安齐,只是一个初涉情场的怀春少女。

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如同珍珠一般,似乎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穿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竟是这样啊!

安齐了然,却又莫名的心疼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冯墨。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仰天一声长叹,“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

安齐的一时不查,搅碎了那满室旖旎,待她反应过来时,那柄熟悉的黑剑又一次架在了脖子上。

“墨……墨……”安齐大着舌头,脑子里在快速打着转,这……这……这该怎么说啊?

冯墨冷冷盯着她,一双如漆般黑亮的眼睛此刻如冰一般寒凉,安齐打着哆嗦,竟是一句辩解都无法出口。

“看了多久了?”

“我……我……”安齐快急哭了。

冯墨默默盯了她许久,终是,把剑收回了腰间,背对着安齐离去,“不要告诉王爷。”

“……嗯”,安齐使劲的点点头。

“那个,墨哥哥”,安齐大着胆子喊住了像是落荒而逃的冯墨,“我是想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冯墨背对着安齐,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睛,有如星辰大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个静谧的夜晚之后,冯墨开始躲起了安齐。

努尔每日照例被冯墨发泄般揍得鬼哭狼嚎,然而,当安齐远远望过来时,冯墨却总是偏过头去。

努尔身为王爷的“嫡传弟子”,切切实实的学习到了,如何做好一个行走的八卦全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八公之香。终于在一个早膳后,他神秘兮兮的把正欲回屋温书的安齐拖到了一个角落,“威逼利诱”。

“师姐妹妹,你跟墨兄这是怎么了?”努尔眼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难道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结果你狠狠把人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啧啧,你看墨兄这几日这魂不守舍的德行,作孽啊!”

安齐大白眼儿一翻,“懒得理你,没影儿的事儿。”

“那就奇了怪了,你看墨兄这几日,多么的……”努尔组织了半天语言,“多么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猫突然被人打断了交配过程一样,啧啧,这脸臭的啊,偏偏还带着这股子骚情,你跟我说实话,真不是你?”

“……这二百五还真敏锐”,安齐在心里默默评价道,而后将一个无比确定坚定以及肯定的眼神儿投向了努尔,“我发誓,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真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是王爷?”

安齐心里一个咯噔。

“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师父生得貌美如花,但是他老人家实在是个妖孽下凡啊,墨兄这么一张冰块儿脸,脾气倔得像头驴一样,怎么可能受得了王爷?可是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了啊?难道是墨兄以前的老相好?不对啊,从来没见过啊,难道是……”

“可能是对你有意思哦”,安齐不胜聒噪,忍无可忍打断了努尔的臆想,“好歹,你也是我们这群人中''''''''最美''''''''的那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也是哈”,努尔顿了一顿,“啊???你说啥???”

安齐早已开溜,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你慢慢想去吧!”

“啪——”大门合上了。

“喂喂喂,师姐妹妹,别走啊,再陪我聊会儿吧?哦,对了,你那个小情郎啊,最近忙得很哪。听说,他干脆利索的把前主祭兼国师干掉后,赤霄的现任英王很是激动万分,看来这英王这些年过得也是颇为窝囊。然后你猜怎么着?在主祭继任大典的当天,英王宣布,月灵主祭成为赤霄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国师,权杖宝印一同交付,你那小情郎一步登天,入主朝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赤霄新偶像。加上那日比拼露了露他那还算可以的容貌,这些时日,这离都的怀春少女们都疯魔了,没日没夜的在国师府前大排长龙,就是希望能得到这新任国师的垂青。不是我说,你再不抓紧点儿,他可就被别人弄走了……”

“啪——”安齐的房门大开,努尔兀自在那儿坐着喋喋不休。

努尔一回头,正对上安齐那实在算不上好看的阴沉脸色,他的唇边瞬间勾起一抹贼笑,“要不要一起去?”

等到安齐彻底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努尔拖到了离国师府大门三里远的地方,排队。

我为什么要排队来见来福啊?

安齐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傻缺,转身就想要走。

“哎哎哎,干嘛去?”努尔一把扯住安齐后衣领。

“不干嘛,回去读书去”,安齐淡定的甩开努尔的爪子,“再说,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三条腿儿的蛤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出,安齐瞬间感到,周围人朝自己射过来了无数眼刀,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果不其然,站在安齐前面的一个妙龄少女一回头,柳眉倒竖,“哪里来的野小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月灵大人可是全天下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巫师,还是我们赤霄最年轻的国师,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将大人比作蛤蟆?”

“打死她!!!”

队伍里不知道哪个妙龄少女吼了这么一嗓子,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突然,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猛地朝安齐砸了过来,努尔一伸手,“啪——”一声,石头在他掌中碎成了三瓣儿。

紧接着,十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朝安齐丢来,努尔抓起安齐的手,夹起尾巴,落荒而逃,后面,有无数脂粉裙钗高喊着什么一路在后狂追。

“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人真可怕”,街角的胡同里,努尔气喘如牛,旁边站着的是更加如牛的安齐,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就不听”,努尔埋怨着。

“我……我……我哪儿知道,这……这赤霄人民如此的民风彪悍啊”,安齐喘着粗气。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来福他终于有安身之所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安齐在心里默默开心着。

然而当安齐与努尔一路拌着嘴回到冯府时,二人都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园的小亭中,王爷披着一件单衣正在与人对弈,那个对弈者正是来福。

王爷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依然弱不禁风,倒似比安齐这么一介武功不通的弱女子还要娇弱几分。

今日却是心情颇好,都能自己出门溜达了。

“闻听王爷重伤未愈,来福即便此刻在这里将王爷堵死也未免胜之不武。”

“小子,别嚣张,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王爷,来福只是关心您的身体罢了,您若不领情,来福也无可奈何。”

“来福?月灵大人怎地如此爱开玩笑?现在你应该不再需要‘来福’这个名字了吧?”

“王爷多虑,来福永远是安家的书童来福,说起这个来,这局困龙本就是上古残局,王爷又何苦非要解开呢?”

“大丈夫所为,当顶天立地,既然入主这棋局,就要愿赌服输,何况”,王爷一子落入原先失子死气之处,与其他的黑子连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天命从来由己不由人,既然困龙有人能摆出,自然就有人能破除,你说是吗?来福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犯规了”,来福笑吟吟的将“天权”处的黑子拿掉,七星瞬间消失,阵溃不成阵。

“哦?是谁规定的?”

“这不是古已有之的规则吗?”

王爷一声冷哼:“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就必须要遵守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大道既隐,天下为家”。

来福默然了许久,手中握着的那枚黑子依旧落回那死气禁地。

“果然是王爷啊,来福佩服,这局是来福输了,困龙所困者,非真龙也”,来福干脆的弃子认输,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

“咳咳”,安齐佯装咳嗽几声,王爷与来福齐齐回头。

“回来了?如何?”王爷声音依旧慵懒,言语间还夹杂了几丝哮鸣,看来,那日的刀伤终是伤到他的心肺了。

“没什么,只是月灵大人魅力弗边,我等排队等在离国师府大门三里之外尚未得入,只好回来”,安齐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回道,直视着王爷,眼风儿都不曾赏来福一个。

努尔吐吐舌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隔着安齐送给来福一个意为“同情”的眼光。

“哟,小丫头片子长大了?懂得吃醋了?”王爷语带玩味儿,一双狐媚的桃花眼儿在安齐和来福之间划拉来划拉去,一场戏看得颇尽兴,这丫头,果然是他的快乐源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一个王爷同款的白眼儿翻过去,“王爷恕罪,安齐身上不舒服,先行告退”,接着行了一个颇为失礼的揖,转身大踏步离开。

来福在一旁怔怔看着,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一回头,正对上王爷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儿,少年人到底心性傲然,岂肯在王爷面前如此丢面儿?于是来福也僵直的回过头来,生硬的扶手作揖,转身就欲离开,带着心底里的满腹委屈。

自从与二小姐重逢以来,他每日都盼望着可以将过去彻底了断,然后干干净净的来见她,这刀头舔血的几十日,他一直抱持着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无辜冤死的亡灵,更是为了可以给二小姐一个现世安稳,所以,他在接受了主祭和国师之位后,借口养伤休息几日,谁都没见,实际是准备着要送给二小姐一个小小的惊喜,哪知,多日未见,二小姐冷着一张脸将他好一场讽刺,旁边还有个花里胡哨的死小子在挤眉弄眼,来福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且慢”,王爷不慌不忙的一伸手,“月灵大人不辞辛劳陪本王下这一场,且如此高风亮节,大展君子之风,本王惭愧不已,不如先住下用顿晚膳,也好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一来为祝贺月灵大人乘风直上入主朝堂,二来也是本王要亲自感谢月灵大人的救命之恩,三来嘛”,王爷笑得像只狐狸,“有人相思成毒,奈何毒发成醋,解药嘛,自然只有月灵大人配得出,月灵大人可愿救否?”

来福冷着一张脸,不置可否,但屁股却很诚实的挪了回来。

月上中天色澄清,将满之时分外明。

晚膳时节,闷头苦读的安齐被冯茗拖出了房间,不情不愿的坐在了来福身边,两张冷脸,相顾无言。

“师姐妹妹,尝尝这个金汤虾仔,茗兄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哦”,努尔狗腿的往安齐碗里夹了一只大虾。

“哼”,来福一声冷哼,夹起眼前的一块红烧小羊排,嚼得嘎吱作响。

冯墨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努尔有些无辜的挠了挠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不言,寝不语”,王爷沉声道,同时瞥了一眼正欲张嘴反驳的努尔。

“师父您什么时候遵守过规矩啊?”努尔腹诽着,吃了有生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月灵大人,如何?吃得比安齐都少,可是饭菜不合你口味?”饭后,王爷轻拭嘴角,淡定问着眼前仍面似锅底的少年。

“王爷说笑了,来福一介粗人,哪里能挑得出这么精美饭菜的毛病?且茗兄一向周到,王爷此言,折煞来福了。”

“那想必是累了吧?这样吧,天色已晚,月灵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在我府上休息可好?茗儿,去给月灵大人收拾床铺。”

“是”,冯茗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师……”

“嗯~?”

“哦,没什么了!”

待得安齐打开房门准备休息之时,她才明白,方才努尔那被王爷制止了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她的雕花大床上,并排放着一对鸳鸯枕,和一床红锦被,饶是她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腾——”一下子烧了个红透天。

王爷真讨厌!

而之后紧随她走进来的来福也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王爷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

奇葩的王爷此刻却在隔壁笑成一只狐狸,“知我者,茗儿也”。

“王爷您过奖了”,冯茗温和的笑着,给王爷铺好了床褥,“长夜漫漫,春宵苦短,但愿他们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此刻,安齐和来福却有如两个捧着炸药的囚徒,坐立不安的来回晃荡着,原本的那点儿小情绪已然被尴尬填满。

“喂,你到底生什么气啊?”来福终是忍不住举了白旗。

“我生什么气?我生的着气吗?”安齐依然气鼓鼓的,“每日里被万千少女环绕着,月灵大人好生开心哪,还用得着管我生不生气?”

“……原来是这个啊”,来福哑然失笑,试探着慢慢坐在安齐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指环,色泽黝黑,似玄铁又似粗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他将小小的指环套在了安齐左手的中指上,“这些时日,我都在给你做这个。”

安齐低头看着手指上黝黑的指环,不大不小,刚刚好,“真丑!”

“……齐儿你总是被人抓走,身上还没有半分功夫,我只好给你做个防身的小东西了。”

“一个指环能管什么用?”

“这个嘛……”

来福一摁指环里侧,指环“唰——”一下子,周围倒刺根根直竖,如同一枚铁蒺藜。

“这是用千年玄蛇的蛇皮所制,刀剑不入,我在上面淬了毒”,来福轻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少够你自保的”。

“毒?那我不会……”

“不会,你不会中毒的,因为,这是我的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的血?”安齐恍然大悟。

“是啊”,来福苦笑着摇摇头。

这些时日,他天天放着血,淬着这千年蛇皮,一层层的用火灼烧锻造,终于打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指环,他怕她不会用,还贴心的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一直想着,她收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没想到,

“齐儿你啊,真是会给人制造意外”,来福无力的苦笑着,“不过以后有了它,多多少少能保护于你,你啊,以后学着机灵点儿吧!”

安齐默默摸着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低头不语,良久后,如蚊蝇哼唧道,

“初雪……”

“初雪?那是谁?”来福一脸无辜,不似作伪。

“就是隐雪的那个……”

“哦,她啊,比赛中一起合作过,怎么了?”

“……没怎么”,安齐突然觉得无力,她轻轻的笑了,笑自己的软弱,和这些时日对来福的不信任,“真的,没什么……”

那点儿冷战的气息随着少女这声轻笑,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烛滴,更漏尽。

天边一轮明月依然高悬着,静静看着红绡帐底卧鸳鸯。

第二日清晨,努尔的鬼哭狼嚎如约响起,安齐的怒骂也准时而至。

努尔很是不解,“她不累吗?”转眼又无限感慨,“啊,苍天哪,大地呀,为何貌赛天仙的我偏偏形单影只啊?我知道了,老天一定是嫉妒……”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两个时辰后,老天就给他送了个美人儿来。

来的人是,初雪,

彼时,暑热刚起,初雪一身白衣,静静站立在门口,身旁带着礼物若干。

冯茗再次点头,果然是个识礼明仪的。

努尔如同一阵绿色的旋风刮过,正欲热情的扑上前去,却被初雪一软鞭抽出三丈远去。

“冯老爷好,冯少爷好,冯管家好,冯侍卫好”,初雪一张甜甜的小嘴儿抹了蜜糖一般,“那日蒙贵府家丁护佑,今日特来感谢!”

那“贵府家丁”赶紧的跑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初雪妹妹,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初雪眉头跳了两跳,王爷面前好歹忍耐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抽出了双手,“您客气了”,声音无比婉转低回,努尔的骨头一时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一双桃花眼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娇羞含怯的少女,不语。

终于,在寒暄半日后,美少女点明了来意,“听说,主祭大人昨日拜访过贵府……”

“哦,你说来福小弟啊,是啊,没错儿,昨晚还在安齐屋里睡下的呢!”

“努尔!”

“努尔!”

冯墨和安齐的怒喝同时响起。

努尔伸了伸舌头,又多嘴了,这下惨了,明日墨兄估计会整死我的,努尔暗暗后怕。

“无妨”,王爷淡定的开口道,“主祭大人与我儿情同手足,此事如何不能对人言?努尔,是吗?”

“是是是是,师父您说的是!”努尔狗腿的拍着马屁。

“那……”少女的脸突然变得羞涩无比,一抹可疑的红顺着她洁白的颈子爬到了脸上,“我以后可以常来拜访吗?”

“当然可以”,努尔再次狗腿的扑上去抓住初雪的双手,“冯府大门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及至初雪含羞带怯的离开了冯府,努尔依然望穿秋水般将她背影瞅着。

“这女子倒是知书达理”,冯茗对其颇有好感。

“哦?知书达理?何以见得?”王爷斜吊着眼睛追问着。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哦~?我竟不知,原来茗儿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王爷调笑着,“弟妹该伤心了哦。”

“王爷”,冯茗有气无力的笑着,“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这女子很痴情。”

“痴情?呵呵……”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自古痴情终成空……”

“何况,这女子,聪明外露,野心招摇,此乃夭寿之相”,王爷摇头叹惋,“可惜了。”

“安齐,你怎么看?”

“……我不喜欢她,因为,她喜欢来福”,安齐老实答道。

“茗儿啊,看见了吗?你如今的眼神儿啊,连你徒弟都不如了哦”,王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儿一吊,冯茗一时语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后啊,咱们冯府恐怕就热闹喽”,王爷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着,嘴角掀起一抹贼笑。

以后的日子果然如王爷所言,过得极是热闹。

来福隔三差五的就会跑来与王爷下棋夜宿,而初雪也三不五时来个偶遇,每每此时,努尔就把冯府搅和得鸡飞狗跳,惹来冯墨一顿胖揍。

安齐则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世界,从策论到史传,从星相到卜筮,从诗词到歌赋,从传奇到志怪,安齐如一个初见世界的新生儿一般,贪婪的翻看着这些她以前视若洪水猛兽的书籍,人也越发沉静了下来。

就这样,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来福的主祭和国师之责担得也极好,只除了一点儿,“要天天进宫请安,实际上是驱邪,着实折磨人哪。”

“哦?为何?”众人皆好奇。

“那呈阳宫的血阵传说想必大家都听过吧?”

“那些不都是传说吗?”初雪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当然不止是传说这么简单”,来福笑着答道。

自此两年多前开始,每当来福到了冯府,不出一炷香,初雪必然会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叛徒”,安齐恨得牙痒痒的。

“师姐妹妹,你得体谅下我这光棍儿的心情啊,每日里见你们一个个出双入对的,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儿了。”

“那你也不能拿来福做饵啊?”

“我倒想拿自己作饵,她又不上钩”,努尔一声长叹,无限挫败。

三年了,美人儿初雪见了他仍然是那副冷若冰山的模样。

来福见了初雪也依然是那副不远不近的和气态度。

王爷也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病夫样子,墨哥哥也依然是那样闷骚的跟在王爷身后,所有人都看起来没多少变化,只除了安齐。

她终于比以前长高了大半个头,只是,胸前依然太平到可以跑马。

“看起来更像个男人了”,王爷精准的评价道。

安齐依然不以为意,她以为她的生活会继续这样走下去,却不知,命运之轮的旋转从未停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呈阳宫难道真的有血阵作祟?”初雪走后,安齐接上来问道。

“这个嘛,有倒是有,不过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邪门儿,只是”,来福欲言又止。

“只是?”王爷也好奇了。

“没什么,只是,看起来,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像图腾。”

“什么图腾?”王爷追问。

“火麒麟。”

“下月端阳祭,不知月灵大人是否有所准备?”

众人一听,皆恍然大悟,王爷到底是王爷,老奸巨猾。

“……王爷,您又打什么主意?呈阳宫可不比金台。”

“那又如何?这天下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皆无语。

“端阳祭与往年并无二致,午时三刻,呈阳宫的午门大开,招待达官贵人们前来麒麟台祈福,直至申时三刻关闭。”

王爷在一旁扶颌低吟半天,了然的点了点头。

端阳倏忽而至,王爷一行颇为招摇的往呈阳宫走去。

“王爷还真有办法”,安齐在一旁跟努尔咬耳朵。

冯茗一张招财猫的笑脸一回头,“这可多亏了咱们的邻居姚仆射啊,前几日他的四姨太刚刚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王爷就命我给他送去了一对儿金丝玉如意。”

“哼,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是最简单的问题”,王爷头也不回的答道。

“茗哥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王爷的钱哪儿来的?”

“这个嘛……”

“无妨,告诉他们吧?”

“是,”冯茗点头,“泰通钱庄,是咱们王爷的产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安齐与努尔同时惊了。

“天下五大钱庄之首的泰通钱庄?师父我太崇拜你了,我竟然抱上了这么粗的大腿?跟对人了”,努尔一副狗腿的花痴样子,王爷在众人眼中瞬间高大了起来。

“哼,没眼力劲儿的土包子们”,王爷一甩头,继续大摇大摆的嚣张走着,嘴角却咧开一个不小的弧度,远远的,呈阳宫通红的午门正准备打开。

远远的,安齐看到高高的麒麟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量已经长足的来福,一身宽大黑袍、一张赤红鬼面,一根漆黑法杖,正在台上手舞足蹈的念叨着什么,安齐“扑哧”笑出了声,她仿佛看见了幼时夏天与来福在海边捉螃蟹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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