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店里里外外封锁,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付明护着两女生退到墙角,心中暗暗庆幸达钟跑得快。果然,众人搜索不果,向那高大男生报告道:“好像跑了。”高瘦男生一听,有些失了主见的表情。这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响起,两个男生开路在前,四男生殿后,引出一位女生来,——她大概一米六多的个头,留着披肩长发,细长的辫子上扎着可爱的绳结。她上身穿一件暗黄色的带帽秋装,下身一条白色短裙,脚上穿一双鲜红色带白纹的运动休闲鞋,一路不紧不慢地走,一路用指尖轻敲着嘴唇微微打哈欠,一脸慵懒之色,好像刚睡醒似的。高大男生一见她到,立即肃然起敬,走上前小声对她说:
“我们来迟一步,章达钟已经逃了。”
女生听了,右眉一挑,冷冷瞥了高瘦男生一眼。高大男生身子一缩,垂头退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副怕极了的样子。付明看见他那副怕女人怕得要死的熊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他可坏事了。那女生扫向他,轻轻一呶嘴角,几位彪悍男生一涌而上,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付明揪到女生面前,然后往前猛地一搡,付明立脚不住,扑倒在地,还想挣扎,已被几人死死按定在地。他大喊:“干嘛?你们干嘛捉我!”立即被赏了一耳光。那女生“啊”地打个哈欠,踱开莲步,慢条斯理走近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睨着他,一双红色休闲鞋离他的脸不到半尺。然后,她轻捷地抬起一只脚,付明以为她会踩下来,忙闪开头,而她的脚却绕过他的脸,跨过他的身体,径直往前边走去了。付明的心“咚咚”直跳,望着女生直走进茶餐厅后的厨房。
厨房的地板又湿又滑,女生小心翼翼地走。走到窗户前,她先看了看窗棂,又探头出去望了望窗外边,窗外路上留有一串水渍,脚印直延伸向前——是达钟踩了臭水沟留下的。她抿嘴一笑,左手掌向后一摊,一男生立即将一部步话机递上,她对着步话机道:“阿猫。”
那头阿猫回答:“收到!”
“那寿头应该往你那方向逃了,有发现没?”
“暂时没有。”
“留点神,抓到了就告诉我。”
“好!他跑不了!”
女生讲完,一个转身,随手将步话机抛进男生怀里,徐徐走出。付明仍然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女生两条漂亮的腿依旧从付明身上一跨而过,像跨过一条睡在门边的狗,然后向堂内众人微甩甩头,众人立时启步跟随。付明也随之被放过了,被骂了一句“以后留神点,小子!”前呼后拥地离去。那女生临出店门前,有意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怕招惹黑社会,吓得目瞪口呆。她倒风骚得很,冲他挤个媚眼,娇滴滴地说了声:
“叔叔,多有打搅了~~”
老板喏喏点头,直到众人全数退去,方长舒一口气,无力地仰倒在椅内。付明搓着酸痛的手臂,望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怔怔地想:好威风的女生!她就是七少的幕后主脑,第三代联合校会真正的老大吗?
九十九 黄昏中的女主角
在获得硕士学位后,严启勋放弃了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开始了自己的社会身涯。他初步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心愿,就是在新民生中学担任教师。
新民生中学是一间有着光辉历史的名校。它建校于二十年代,初为民生女子学校,后来在战火中焚毁了,一直没有重建的机会,直到数十年之后,一群热心人士决定重建中学,——启勋的父亲,就是这群热心人士当中的一位。启勋立志教书,是受到祖母的影响,他的祖母曾是民生女子中学第四届的毕业生。
启勋有位十分要好的朋友,名叫张言军。言军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他对启勋说新民生中学里有好多美丽女生,千万别放过,更别忘了带携带带携好朋友——美女是公众物品,人人争而抢之,女学生也是不例外的。启勋面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只想好好做个受学生们欢迎的老师,仅此而已。然而在上班第一天后,他深深发觉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们,并不会因为启勋家是学校赞助人的身份而特别给他面子,他在台上讲课,学生们在台下传纸条睡觉。他感到有些愤怒,认为学生们正在糟蹋他的劳动成果,也在糟蹋他们自己的人生。
不管启勋多生气也好,都没有在学生面前表露出来,他甚至自我安慰地想:是我没有经验,讲课讲得不好,并不能全怪学生。但是稍有教书经验的老师都劝他看开些,慢慢会习惯——“教书只是我们工作,和义务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就这样,启勋结束了自己头一天的工作。他感到十分疲倦,甚至超过了当年自己考大学夜夜攻读时。
夕阳斜下,将世界渲染成淡淡金黄色。凉风徐徐,启勋油然觉到,自己身上的疲倦被风吹散了,渐渐舒爽起来。于是,他喜欢上了黄昏的风,每天黄昏时,他都会走上教学楼的楼顶,静静享受着这风,静静反思着自己每天的收获,天天如是,直到一个星期后的那一天……
黄昏时教学楼的楼顶上,启勋从来没有发现过有学生的身影,不过,今天终于有了。当启勋打开通往楼顶的门,舒展着疲惫地四肢缓缓向他习惯的地方走去时,那处可以望见夕阳从地平线上消失的地方,已被一位女生占据了,——只有她一个人,眺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留着长发,穿一件暗黄色的带帽秋装,配一条白色的短裙,脚穿一双红色的运动休闲鞋,体态轻盈,身材姣好。启勋开始以为她不是学生,后来才认定她是,因为学校里没有像她这样漂亮的女老师。
原来,风不仅可以解倦,还会引发人们别样的思绪:就如风吹落了一只苹果,它砸在牛顿的头上,才有了万有引力定律;又如风将释迦牟尼的衣服吹到了菩提树上,释迦牟尼才悟了道——本身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夕阳的余辉特别绻顾这位妩媚的少女,用灿烂的金黄色包融着她,在她娇柔的身体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箔。除了风,周围的一切异常安静,立在彩色的天际边的她,仿如一尊雕像,沉默,美丽,深遂,让看见她的人都忘记了言语,在寻找她的会宁静的原因,并在一旁宁静地欣赏。
黄昏渐深,天也越来越凉了。少女搓搓手臂,向着就要隐没的晚霞做一眼最后致意,缓缓回过身去。风似乎对她不胜依恋,骤然而起,牵住了她的长发。她双手按在鬃旁,抬头望望天空,——这一眼,站在远处许久的启勋进入了她的视野,她的目光刹时间凝固了,怔怔站着,身体像僵硬了般。数秒后,她如明白了什么,垂下头去。
“不,不是……”她轻喃着什么,低头从启勋身边走过。在擦过的一瞬,她的眼角向他偷偷瞟去,紧接着,她加快脚步。而启勋,已经真切地感应到了她的眼神。
“喂,请等一等!”启勋不知哪来的冲动,竟从后叫住了少女,但是当她转过来看时,他一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叫我?”她问,“有什么事吗?”
“哦……”启勋窘迫极了,支唔了半晌,急出一句话来,“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少女感到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你是谁?”
启勋怔了怔,很快又说:“我是新来的老师,姓严,你可能还没见过我吧。”
“是吗?”少女将信将疑打量着他,俄而一笑,“我记起来了。上个星期,我们学校确实来了一位新老师,他傻乎乎的,长得也不是很帅,——就是你吗?”
好刁的小嘴!启勋尴尬地说:“我叫严启勋,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她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只礼貌性地赔个笑脸,大概是因为初中部老师和高中生没关系吧,用不着讨好。启勋更尴尬了,笨拙地问:“能……能认识一下吗?”
少女强打起精神来,嫣然一笑,“我是高二〈1〉班的——”她有意停了停,仿佛在试探启勋对她芳名的期待程度,然后才继续说完,“我的名字,叫杨杰俞。”
——这一年,我们的女主人公十七岁了,一个愈渐成熟,也愈渐害怕寂寞的年纪。
一百 顽皮的堂弟
当杰俞第一眼看见启勋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他长得好像小骏哥!脸型、挺挺的鼻子,如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不过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