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典悦说不迁怒,那大夫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道:“夫人,您进来的时候那些做法,想必您也猜到了……贺大人……可能得的是……时疫……”
一听那大夫说贺秉晨可能是时疫,典悦脸色一白,怒道:“你一张狗嘴放什么屁话!”
忽的听到典悦如此顺溜的一句粗话,那大夫愣了一愣,忙解释道:“这只是草民的猜测,还请夫人息怒。”
“你最好再诊一诊!”典悦指着贺秉晨看着那大夫道:“他是吃了那预防的药丸的,怎么可能得时疫?”
“夫人有所不知……那时疫……变了……”大夫抹了一头的汗,低头道:“那何大夫的药确实是厉害,但是只是防住了一种病,在这场时疫里,还有另一种病在传染着……一开始看不出来,但是现在有一种已经被防御住了,另一种就显现出来了……”
“有办法治吗?”
大夫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能控制住这病情不让它恶化,要彻底治好……草民……草民……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啊!”
大夫话音一落,典悦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的可怕,看到这样的典悦,大夫整个人颤了一颤,急忙道:“草民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找到根治之法的!”
典悦知道现在是要镇定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些,她看着贺秉晨惨白的一张脸道:“这床上躺着的人……是当今太子太傅的独子,朝廷的命官,如果你将人治好了,你可就不会再这个小地方当一个大夫了,无论是想在京城发展还是选择富甲一方,贺家……都可以给你……”
典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这大夫脸上表情的变化,看他听到最后时两眼泛光,典悦一笑,声音突然冷下来道:“反之……你要是让人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你这失职……自会有人来找上你……”
典悦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那大夫还是一听就明白,他脸色变了一变,刚刚发光的眼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惧怕,迷惑……然后的下定决心的坚毅。
“草民必会竭尽一生所能全力救治贺大人!”
“好的,便交给大夫您了。”典悦应着,看大夫还在忙,便悄悄的退了出来,刚一出门发现贺秉晨的亲卫都立在门边,典悦看了看他们,将刚刚和大夫说的话跟他们都如实说了。
“现在,以颜县的人力物力财力很有可能解决不了这一场时疫,”典悦低声道:“你们有办法和贺修然贺大人联系上吗?告诉他,他必须派人过来了,不然他的儿子……很有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
亲卫们一惊,互相看了几眼,然后道:“请夫人放心,贺府自有贺府的一套联系的方法,不需三天,这颜县的消息必定会传到京城!”
典悦点头道:“就靠你们了。”
灌了药,到了晚上贺秉晨也没有一点要好转的迹象,反而冒冷汗和说胡话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中途倒是醒来了一次,吩咐了一句千万不要将他病了的事情说出去,话一说完,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中途县长来问了几次,都被典悦用谎话拦了下来。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县长硬是要进来看一眼贺秉晨的情况,当典悦快要拦不住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贺秉晨的声音:“县长,你有什么事吗?”
一听这声,典悦和县长双双一愣。看了眼那紧闭的门,县长急忙道:“听闻昨日贺大人您操劳过度,下官十分担心,不知……”
“没什么大问题。”里面的声音答道:“只是累了些罢了,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去忙你的吧……”
县长猛的松了一口气,急忙拱手道:“还请贺大人要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嗯,”里面的声音应道:“县长也要多多注意。”
知道贺秉晨没有事,县长几乎是扬着笑的离开的,县长刚走,典悦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推开门,急问:“贺秉晨,你没事了……吗……”
看到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贺秉晨,典悦后面的声音几乎小不可问,她立在那里,一步也不想动。
看典悦的笑僵在脸上,亲卫很是抱歉的道:“夫人……公子还没有醒来……刚刚的声音……是属下学的……”
“哦……好,”典悦僵硬的点头,“你做的很好,很好……在京城传来消息之前,我们要按照贺秉晨的话,好好的守住这件事,千万不要露出半点口风。”
“属下明白的。”
典悦立了一会,还是走到贺秉晨的床前,看了看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贺秉晨,典悦咬了咬牙,揪了揪贺秉晨的面皮。
亲卫一惊,急忙道:“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疼吧……”典悦低声道。
看典悦还没有撒手,亲卫急忙道:“夫人……您知道疼……就放手吧……”
“为什么他不被疼醒呢?”典悦说着,轻轻松了手。亲卫再看时,公子脸上刚刚被典悦捏过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
“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学出贺秉晨的声音吗?”典悦在床头看了一会突然问。
“不是,只有我一个会。”
“那好,你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呆着,若是有什么人来,你就隔着门答话,像今天一样,可以吗?”
“可以为公子效力,小的万死不辞!”
两人说着话,贺秉晨的药已经端来了,典悦一边给贺秉晨喂药,一边问:“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时疫的事情还好吗?”
“回夫人的话,已经有不少人得了像公子一样的病……这情况……很是不好……还有,公子倒下了之后,那些公文应该要谁来处理?若是这些公文不处理,公子病了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二)
“能拖多久拖多久吧,”典悦道:“这些公文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夫人考虑得是。”看典悦手中的药碗已空,那亲卫连忙上前,将那药碗接了下来。想到为贺秉晨看病的大夫应该就要过来了,那亲卫将碗放在桌上看着典悦道:“夫人,大夫快要来了,我去接一下。”
“好的,你去吧。”典悦点头,看那亲卫轻手轻脚的出门,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典悦收回了目光,看着贺秉晨脸上红色的指印突然笑道:“我倒希望有什么声响能弄醒你,让你不要再这样睡下去了……”
拿出贺秉晨冰冷的手放在掌心,典悦突然涌出了眼泪,若不是还有脉搏,典悦几乎要认为床上躺了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了……
看着贺秉晨紧闭的眼,典悦一边流着泪却一边笑着说:“你当我是傻瓜对吗?我发现了,你是秉金……”
“从遇见你开始,你就喜欢骗人,对我,对其他人,总是带着一些假话,隐瞒身份,隐藏实情……”
典悦抹了把泪,看着贺秉晨道:“你说……你这一次是不是也是骗人的?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躺在这里其实早已经成竹在胸?等到事情过了又吃解药活过来?你说,你是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求你……求你……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大骗子……”
“让我不要这么担心……好不好……”
典悦说完,看了看地上的火盆,发现炭快烧完了,她便松了贺秉晨的手,又加了好几块炭在火盆里。
典悦正捣着炭灰,床上的贺秉晨突然一声咳嗽,典悦以为贺秉晨是要醒了,急忙丢下火钳,一个箭步冲到了贺秉晨的面前。
贺秉晨的情形却让典悦一下子白了脸。
他平躺在那里,嘴角不停的流着褐色的液体,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他那样子就像一只装满了水的葫芦忽然间倒了下来,摔了盖子,里面的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没个节制。
典悦慌了手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将他的身子立起来,免得这黑水呛到了鼻子里。
刚刚将贺秉晨的身子立好,他却猛的一歪,突然间吐了一大口。正好吐得典悦身上到处都是,典悦来不及管,急忙将贺秉晨扶正。
贺秉晨吐了这么一大口之后,情况终于好转,嘴里再没吐这种黑水了。典悦缓了口气,急忙掏出帕子,打算将贺秉晨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典悦握着帕子的手刚刚碰到贺秉晨的鼻子,典悦整个人一呆……没有呼吸……
不……不可能!典悦不相信,又去探了探贺秉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