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大眼依旧亮晶晶的,却隐约渗出凉意,被看着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少年干干净净的笑着,忽然一个飞身,无人见他出手,等众人定睛,那纤白的手掌却已然扣住了为首那名大汉的脖子,边上立刻又是一阵惊呼,显然都被少年此番动作吓到了。少年转头对身边吓得脸色陡然变白的小蚊子笑着说道,“人家好久没杀人了呢。”娇软的语气,竟似撒娇般的乞求。
小蚊子顿时一阵恶寒,立刻紧张的抓住少年的袖子,“少主,咱们临出门时老主子可有交代,不让你惹事的。”
少年无辜的蹙了漂亮的眉头,“不是我惹事,是他们惹我啊。”
“那也不行。”小蚊子急的要跳脚,自家主子一旦真动起手来,凭他是绝对不能阻止的,那到时候可就真出大事了。“临出门时老主子可吩咐了,要是您这次再乱来,下次可就不让你再随便出门了?”
少年听完,似很苦恼的偏了头,那被他掐着脖子大大汉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任他怎么挣扎,居然不能让眼前少年的手指松动半分。身边原来跟着他的那些人早已不知了去向,显然都逃命去了。
过了一会,就见思考后的少年带着明显疑问的口气说道,“那到底怎么样才不算乱来嘛?”
“反正就是不能随便杀人。”小蚊子快速的说道。
“这样啊。”少年了然的点头,手下一松,那大汉立刻掉了下来,捂着脖子就是一顿猛咳。
少年很好说话的甩了甩手,“好吧,那我给他时间让他跑,这就行了吧?”
小蚊子一听,立刻拽起地上的人,用力推出去,喊道,“还不快跑?”
那少年笑眯眯的,继续说,“三——二——一,时间到。”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间人群中白影一闪,一声惨叫过后,只见一个东西滚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戴着金冠的头颅,边上,无头尸体血流满地。
人群中立刻有人尖叫起来,惊慌的人们急速四散。
不远处,一名容貌极其秀丽的少年眨着无辜的大眼,从腰间抽出一方丝帕,缓缓擦拭着手上滴血的软剑。夺目的骄阳映在那张稚嫩清纯的脸上,那少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却让周围所有人都不由缩了身子颤抖,仿佛亲眼见到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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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玲珑斋建在藤萝里和蔓华街的交界处,是南楚城内最繁华的地界。左边是南楚最大的酒楼飘香楼,右边拐角是文人雅士聚集的会贤书肆,前方马路对面是大运金饰行,纵观条件,可谓地利人和。
一般文人雅士都好古玩,有条件的会买几样回去珍藏,没条件的便到古玩店里过个眼瘾。玲珑斋主营古董玉石,半月之前才开张,自开张以来,广纳所有宾客,进店无论你买不买,只要能对店里物件说出个一二三四,小二便都会竭诚欢迎。
这玲珑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偏偏只开张半月便硬是成了这城里所有古玩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地方。为什么?只为这店里所有的古董绝对货真价实,绝不存在赝品之说,更为这玲珑斋的背后老板有一双天来神眼,但凡拿得出手的古玩,只消他随便看一眼,真假立辨,绝无差错。
如此能人掌管的店面,好此道者谁不乐意前往?
于是,这玲珑斋一方面经营古董,一方面又渐渐成了所有古玩爱好者聚集辨别珍宝的地方。
萧慕风到晌午时分才进店,进门后先随意与店内的客人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懒洋洋的坐到了自己专属座位上。
端起小厮送上的茶缓缓喝了一口,任由茶味在口中缭绕,片刻之后,他放下茶杯,淡淡道,“今儿个人怎么这么少?”
边上的小厮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今儿个这茶,算是泡对了。这玲珑斋所有泡茶小厮都是萧慕风专门调教,茶叶也是萧慕风亲自挑选,倒不是因为他多么在乎客人的感受,而是他本人实在挑剔异常,但凡与他有关的事务,必须格外讲究,稍有差池都不行。就连店内小二和小厮的衣着和穿戴也必须谨慎整洁,决不许有一丝凌乱发生。开张前准备时,店内的所有人着实被他折腾了个透彻,一时都对这苛刻的老板有些不满。可正式开张后,听到进店的客人赞叹他们训练有素,比其他店里的小厮有品位,有层次,他们所有的不满便都化成了钦佩。感叹萧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只是做事时仍是不免小心,就怕又招来自家老板的不满,换得一顿臭骂。
小心的端着空空的托盘退下,已经有客人在解释了,“听说是前面街上有人杀了人,很多人都看到了,衙差现在正在到处抓凶手,大家心里害怕遇到那恶人,于是都躲回家了。”
玲珑斋有规矩,客人在场,小二小厮不可随意谈论是非,客人可以讨论,他们只能听着。
“没错,听说那杀人的人还是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小少年,只是这心肠也太歹毒了点,据说一刀就将人的头颅砍下了,砍完了之后还很开心的笑呢,真是吓人。”说话的是王家大公子王子恒,王家世代书香门第,王子恒又是这南楚城内出了名的才子,只是性子稍显软弱,家里又保护过度,所以虽曾高中进士,却一直不曾有更多作为。
边上的陆员外微笑着捋了捋胡子,“我看那小少年倒是胆识过人,我听说被杀的那人是京城来的,喜好男色,为人极其残暴。之前曾在花阳街虐杀过几个小倌,不过仗着家里有人在京中当官,我们当地的官府即使接到报案也无人敢管,最后连殓葬费都没要他掏就放他走人了。这种人,死有余辜,那少年还算是替天行道了。”
“无论如何,查办恶人是官府的责任,一般百姓无权轻易剥夺他人性命,否则便是违法。若人人都似这少年,法要来何用,官府要来何用?法既无用,官不官,民不民,国将不国。”
萧慕风缓缓抬头看向最后说话的这名青年,只见该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边上是一个大的古董架,前面坐了人,若非刻意,还真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此人容貌普通,脸颊略嫌消瘦,皮肤透着些营养不良似的干黄,年约二十上下,一身简单的青衣布衫,但眉宇间却是正气逼人,虽坐在椅子上,却腰板挺得笔直,一看便是刚正不阿,性情极其固执之人。
微微牵起唇角,开张这几日,门中宾客众多,他倒一时未注意过这人,可见此人之前一定都很低调。想来必是环境窘迫,虽心仪珍宝,却只能干望,怕引人非议,这才敛了性情,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处。
那青年一番话下,众人都将视线转向了他,显然也是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那青年见众人的眼光,忽然面色一惊,似这才发现自己说了话,脸上立刻露出懊悔之色,只是转眼便又恢复了平静,抬头,一脸固执的淡定,只是嘴唇抿的紧紧的,显然内心依旧紧张。
萧慕风微微笑了一下,他本就生得极美,用伺候他的小春子的话说,放眼整个南楚,无论男女,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到一个能与他家主子在容貌上争高下之人,此话他自是不敢当着萧慕风的面说,可是店里许多伙计却是听过的,并且也十分赞同这话。如今他这一笑,更是倾城绝俗,让店内几乎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杀人的事,本少爷没兴趣。”他懒懒的说着,“你们今儿个过来,怕也不是要与本少爷谈这案子吧?”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收了心思,笑着相应,迅速的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自家珍藏让萧慕风帮着鉴赏了起来。
萧慕风慢条斯理的接过,挨个看了看,眼角的余光看到那青年依旧坐在原地,双脚绷得紧紧的,眼睛直勾勾的往这看,却硬是不敢过来。
淡淡拂过眼前的陶俑,他淡道,“这艺妓陶俑少说也该有个上千年的历史了吧,保存到至今居然还能如此完好,实属罕见,本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完整的清华陶俑,果真是不同凡响啊。”说完,就见边上黑影一闪,那青年已迫不及待的靠了过来,隔着人群急切的向里面张望。
萧慕风懒懒招了招手,抬头,琉璃凤眼流转,“来人,为本少爷换杯茶来。”
人群中立刻松开了一跳通道,小厮挤入,将萧慕风面前的茶杯撤走,重新又上了一杯热茶。小厮离开,人群重聚,那青年却趁此机会直接挤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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