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浮云寺,我和刘氏一齐拜完了,吃了斋饭。刘氏娘家就在附近,那拉氏准许她回去看看,说好了傍晚十分来寺门口接我。
我和新月在寺里的客室休息了会儿,实在无聊,又没个地方睡午觉。叫新月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转。
浮云寺分为前后三进,前面是供菩萨的大殿,中间是客室和女尼的住处。后面大概就是钮钴禄氏所说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妾侍的房间了。那些女子也真是可怜,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却也不肯放她们自由,在这里清灯古佛的过下去,只到终老。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自己现在也来到了这个可怕的时代,似乎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该何去何从呢?历史上真的有我这个人吗?我还能不能回去呢……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介乎六十到八十之间吧。她对我做了个手势,我身不由己的跟她走到院子里的木栏杆上坐下。老尼目光深邃的看着我道:“贫尼法号了缘。”我双手合什念到:“阿弥陀佛,信女……桑雅。”她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双眼看向我,眼里一片了然和清明:“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我怔怔的看着她。她慈祥的笑道:“你一直在困惑吧?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我目瞪口呆:“您……知道?”她微微颔首。我“扑通”跪下道:“请师太解惑!”她只是看着我,念道:“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这个何解啊?”我不太明白。她摇摇头,解释道:“一切皆有因果。你从来出来,要到去处去。偈语有云: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已经发生的不会改变,没有发生的终会到来。别人欠你的终会还你,你欠别人的终要偿还。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你的惑也就解开了。”说完她径自去了,留下我呆呆跪在地下,痴痴想着她话里的寓意……
直到回到王府,在房间凳子上坐下,我还在痴痴的想着,什么叫“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谁欠我的?我又欠谁的……?”
“格格!格格!”恍惚中有人在叫我,抬头看去,是新月焦急的脸。我诧异道:“怎么了?”她退开两步道:“王爷来了。”我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迟缓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胤站在门口看着我。我勉强笑笑,他转头对新月吼到:“你们今天去哪了?格格怎么精神恍惚的?”新月吓了一大跳,跪下结结巴巴的说:“没……没去哪……去了浮云寺……”我渐渐回过神来,站起来道:“你把新月吓坏了。不关她的事,新月你先出去吧。”
差走了新月。我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光了。胤坐下来看着我问到:“今天是怎么了?去了趟浮云寺回来就丢了魂?”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惆怅罢了。”“哦?”他一把拉过我坐在他腿上:“说说你都惆怅些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想到自己以后要是失了宠,是不是也会住到浮云寺去呗!”我幽幽的说。他扳过我的脸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这种话?我这几日有公事,实在是得不了空来看你。”我捧着他的脸道:“不用解释,我不是在怨你。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和我一起分享你。我并不奢望你能一直陪着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直直看着我,眼里有怜惜,有爱恋,似乎还有着愧疚。我鼓起勇气道:“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他欣喜的问道:“爱上我不好吗?”我站起身背着他:“爱你的女人不只我一个,我的爱对你来说,只是又征服了一个女人,对我来说,却是灾难。”
“为什么是灾难?”他急切的问。我苦笑:“我和别人不同,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爱,也希望我的爱人只爱我一个,而你,做不到!”他从后面抱住我迟疑了一下道:“你的话我懂,你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可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的。你和福晋还有钮钴禄氏她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连李氏也很喜欢你,端午晚宴还为你说话。这有什么不好呢?最多我答应你,在你之后不会再轻易让别的女人进门。”我钻进他的怀里:“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就这样吧,也许是我欠你的,等我还清了就解脱了……”
主动吻上他的唇,双手飞快游弋在他的胸膛,褪下他的外袍,我气喘吁吁的去解他的腰带,他轻笑:“真是个小妖精!”一把扯下我的上衣和抹胸,湿漉漉的双唇含住了我胸前的蓓蕾,我忍不住呻吟出声。他的手抚过我的肩,我的腰,我的臀,手经过的地方都像火在烧,那样的炽烈……我双手楼住他的背,咬住他的肩,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让他更深的进入我……就让我沉沦了吧,不管谁欠谁的,此刻我只当他是爱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泡在水里,懒懒的任胤为我擦洗身子。他笑道:“我可是头一回伺候女人洗澡呢!”我娇笑:“多谢王爷恩典啦!”他一脸促狭:“呆会还抱你回房?”我脸红了:“不要了,这会儿能走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说脚软了,我还吓了一跳呢!你的身子是娇弱了点,可也不至于才做了一次就……”“不许说!”情急之下我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他双目炯炯的盯着我,眼里的柔情满溢,简直像两团火,而我心甘情愿被烧成灰烬……
最后还是胤抱我回了房。用过晚膳后坐着喝茶。我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到:“前几日你为什么杖责福公公啊?”他脸色变了变道:“也没什么,只是嫌他办事不牢靠,责罚他一下。”我看着他道:“那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火啊,听说他差点就没命了。”他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身边就没个能相信的人……”我有些明白了:“是他把您的行踪透漏给别人知晓了?谁?八阿哥还是太子?”
胤疑惑到:“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我笑了笑,抓住他的手道:“若是太子,您倒不要怕。皇上能废他一次,就能废他第二次。若是八阿哥么,您就只当不知道,他现下风头正劲,您还是暂避其锋芒的好,等他功高震主了,倒霉的时候也就到了。”
“你……”胤吃了一惊,紧攥住我的手:“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见过戴先生了?”“谁是戴先生?”我甩开他的手:“我不认识他,你攥疼我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仿佛是自言自语:“对啊,你没出过门,怎么会见过他啊?只是为什么,你们说的话那么像呢?”他又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道:“那我又该如何呢?”我有些不安,自己所说的虽然都是历史,但是我该不该说呢?会不会改变什么呢?应该不会吧?既然他说我说的和那个什么戴先生差不多,那至少说明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告诉过他了,我若回答的话也没什么大问题吧。想到这我模糊答道:“父慈子孝,兄弟友爱,该做的都做好,不该管的就别管。等待时机吧。”
“什么时机呢?”他似笑非笑,我咬牙道:“您自己知道,还用我说吗?”他眯起眼看着我:“你是隆科多的远房亲戚?”我摇头:“算不上。我姑姑嫁给了他叔叔。”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道:“你姑姑去哪了?”我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他逼近我道:“你知道,告诉我。”我一字一顿:“我是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他冷笑道:“你是怕我把他送去太子那里?”我也冷笑:“是的,姑姑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害了她!”他悲伤的看着我:“你不相信我?”我点头到:“是,我谁也不信。”他不说话,只看着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受了伤。我忙辩解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是我不能害了姑姑。”
沉默了许久。他站起来抚摩了下我的脸:“去睡吧,不早了。”我忙道:“那我去铺床”“不用了,”他阻止我:“我还有事,你先睡吧。”“那你……忙完了过来吗?”我期待的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不了。”我恩了声,胡乱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卧室,倔强的不想让他看见我流下的泪。
11。…争端
天气越来越热。王府里有个湖,里面养着锦鲤。我常常忍不住想下去游泳。我住的那间屋子很闷热,白天根本待不住人。还好钮钴禄氏的院子朝北,比较凉爽,我见天的往她那跑,午睡也在她那睡。随着产期临近,她房里已经准备了很多小孩的衣帽鞋袜。对于刺绣我一窍不通,只推说天热的拿不住针,差新月帮我做了些。
七月初七是汉人的七巧节,很多汉人女子在这天晚上会拜祭织女,以求得好因缘。新月兴高采烈的问我晚上要不要拜,我白了她一眼:“王府规矩不能私下拜祭。你是不是想死啊?”她嘟着嘴的去了。我心烦意乱走了出去。胤几天没来了。现在换了个小太监叫苏培盛,前天来给了我几匹丝绢,说是王爷赏的夏衣料子。我谢过他,忍住了没问胤为什么没来。这几天我还是在想着了缘的话,差人去找过她一次,回话的人却说她已经不在寺里了。
一个人闷闷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走到了从没到过的后院。隐约听见有音乐声,寻过去一看,是一个高大粗壮的男子在拉马头琴,琴声如泣如诉,我忍不住落下泪来。痴痴的听了许久,男子回过身来见了我,呆了一呆。我擦了眼泪看向他,大概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身上肌肉暴突,太阳穴鼓鼓的。我微笑道:“打扰您了。我是桑雅,是王爷的格格。方才听你拉的琴非常好听,忍不住过来了。您为什么那么伤感呢?”